这样的家事,大概就只有天禅大师敢管了。
这样的话语,大概也只有天禅大师敢当着天下豪杰面前说了。
若是换成了其他人说这番话,只怕会是给顾卿音添麻烦而已,可偏偏说话的人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天禅大师,再怎么样,何正德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大师言重了,既然这是我们何家的孩子,那青阳门自会善待与她,不管之前她在江湖之中经历了些什么,回我青阳门后,那她就是我青阳门的人了,从今往后,她的错,自会有青阳门替她担待着!”
闻言,崔胜因顿时就被气得直咬后槽牙。
底下更是唏嘘不已。
何正德略一停顿,又继续对着顾卿音感慨道:“没想到事隔多年,竟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你这孩子,承蒙上天眷顾,你的出现便是我今日最好贺礼了!对不起,当年是大伯没用,没能护好你们一家。我们当初寻了许久,寻了许多地方,都没能寻到你们三人,我们大家还以为你们已经……”
说到这里,何正德不禁露了抹痛色。缓和了稍许,他才上前搭了搭顾卿音的肩膀,叹息道:“幸好有人救下了你,幸好你还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许是没料到何正德竟会这样说话,顾卿音倒是怔了一瞬。
见她如此,老夫人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方道:“罢了,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呆在家里吧,不要再在外面流浪了。”
如今被顾卿音这么一闹,场上的人基本都在暗忖着青阳门的家事,暗自猜测着当年那些传言背后的实情,基本已经没人还在关心钟书谨还在场上的这件事了。
人大多都是如此的,遇上更感兴趣的事情时,总是很容易将原先所好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然而,就是此时,异变突发。
“王兄?王兄你怎么了!”
惊呼声响起时,才有人注意到宴场当中倒下的那名男子。
此刻,那人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捂着喉咙口吐白沫。周锦依见后,不假思索,立刻就往那人所在之处冲了过去,匆匆推开了挡路之人,迅速抓起那人的手腕搭了上去。
看着周锦依的背影,孟慕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呐,总是如此心善。
想起往常周锦依的行事作风,孟慕心不禁漾起了一抹浅笑。这一次,她不像往常一样紧跟在周锦依身后帮她打下手,而是立在原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各种反应。
场中的人见此变故,已纷纷站起来围了过去。
见状,钟书谨立即斜眼瞪向了身旁的居玉泽。
“不是叫你们只下个软筋散就够了么?”
居玉泽连忙解释道:“教主,我们真的只在酒里混了软筋散啊,没下别的什么毒!”
如此,钟书谨倒是有些困惑了。
不过短短几息,那些围观的人竟又倒下了几个,有些皆与那人一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而有些则是浑身软绵无力,只虚虚的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正德!是不是你在酒菜中动了什么手脚!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怒骂出声的正是恶人谷的一名壮汉,名叫朱二,此次寿宴备受江湖中人瞩目,混来此处的邪门歪派也不是一家两家的。
他们会这么想,也是难免的。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多多少少总是会有几个人跟着起哄的。
“何正德!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这样坑害我们!”
“没想到原来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居然都是这样的嘴脸!”
“卑鄙无耻!”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竟已接连倒下了十几二十人。
迅速点住了那位王姓剑客身上的几个要穴后,周锦依又连忙走向了邻近她的那位倒地侠客,症治的同时又交代了紧跟在她身后的顾宁一句:“他们都中毒了,毒性如何我还不知道,你快去外面再请几个大夫过来。”
一个人想要治完这一大群人,自是会手忙脚乱的。况且,中毒之人的脉象又极为怪异,这一时之间周锦依也没能从这些人的脉象病状之中症出所中何毒,只能暂且封住他们的心脉延缓一下情形了。
看着那忙碌着的周锦依,钟书谨的眉头倒是皱的更深了。
这样看来,想在今日捣乱的人还真不少啊!
“什么,中毒了!”
朱二抱着自家中毒的兄弟惊呼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台上那冷眼旁观的顾卿音,怒喝道:“是不是你这个妖女和青阳门一起下的手!毒医善毒,江湖上谁人不知!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本大爷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方落,那朱二便的脑袋便被人砸中了。
一块碎银在他脚边滚了一圈,方停了下来。
这东西居然差点就把他脑袋砸开花了?
朱二顿怒。
气冲冲的将怀里的兄弟交给了身旁之人,朱二立即捡起那块碎银,起身怒喊道:“谁!是谁暗算老子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看着朱二气极败坏的样子,站在不远处围观的林子言不禁轻笑出声。
“钟大教主啊,下次记得丢自己的银子,别再丢我银子了。”
钟书谨只冷哼了一声,便没再搭理那叫嚷着的朱二了,继续转着脑袋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台上那位老夫人也曾是神医门里出来的人,自然也知人命关天。见顾卿音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那老夫人失望更甚,却也只得匆忙叫人去将门中的几位坐诊大夫请了过来。
而她却是丢下顾卿音独自跑去周锦依身旁帮忙了。
与此同时,一名弟子急匆匆的冲进了宴场,冲着何正德的方向跑了过去,大喊道:“门主!不好了,有人擅闯地牢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乱上加乱。
然而,听到消息的那一瞬,何正德脸上却是闪过了一抹阴鸷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在他脸上不过只停留了一瞬,转瞬即逝。
没空再管这里头的情况,留下何子义在此照看宾客后,何正德立即就带上了原先准备好的人马往外冲了去。
随他出去的不只是青阳门中的几位长老,还有唐时风与其他几位同桌的掌门也一起跟去了。
离去之前,崔胜因还顺势多看了顾卿音一眼,看着她那茫然的神情,崔胜因只森冷一笑,便继续跟着前方的人一同跑出去了。
“教主,他们都撤了,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去擒走那几个小辈?也好给何正德一点颜色看看啊!免得他总是欺我们血炎教无人呐!”
此时冷韶英也已经趁乱挤到了钟书谨的身旁,凑到钟书谨耳旁低声询问道。
“等等,先别动手,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钟书谨微微蹙眉,思忖片刻,忙道:“英姐,你去叫上邱叔,带上几位叔伯辈的好手一起潜出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小心行事,千万别被发现了!”
高手大多都跟着何正德跑出去了,这里剩下的青阳门中人大多不过是些武艺平平的泛泛之辈罢了。若是他一开始就想对钟书谨动手,那他大可不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放任钟书谨呆在这里头捣乱而不制止。
发觉不对劲的不止是钟书谨,就连台上的顾卿音也觉得有些困惑。
倘若此事并非如她所想,那她这般行事,究竟是对是错?
手腕蓦的一紧,不给顾卿音细思的机会,她便已被来人拽走了。
场面混乱,人群熙攘,再加上人人自危,此刻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顾卿音那边的情况了。
好在钟书谨的目光时时刻刻都留在了顾卿音身上,在顾卿音被人拽走的那一瞬间,钟书谨便注意到了。
钟书谨对居玉泽的交代只说到了一半,便因此变故戛然而止。顾不上其他的什么,钟书谨立即就推开了身边挡着路的人,直直对着顾卿音所在的方向冲了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孟慕心!放开我!”
趁乱离了宴场跑到了宴场之外的僻静之处, 孟慕心才停下了脚步。
站稳之后, 被拖着走了一路的顾卿音立即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愠怒道:“你这是何意?”
孟慕心转过了身, 凝眸望着顾卿音的面容,不顾她那恼怒的神色, 直接问了句:“你便是毒医?”
顾卿音不悦的敛了敛眉,偏头避开了孟慕心的视线, 冷声应道:“是又如何?”
沉吟片刻, 孟慕心又继续问了句:“邪药师凌英卓可是你师傅?”
闻言, 顾卿音立即回过了头,戒备的盯着孟慕心看。
“你想说什么?”
孟慕心勾了勾唇, 想起方才何正德离去时那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也就不与顾卿音多绕圈子了,正色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失礼将你拉来此处, 不过是想与你说些悄悄话罢了。家师与邪药师乃是至交好友,有些事情, 我觉得你应该是要知道的。”
钟书谨匆忙赶到的时候, 孟慕心还附在顾卿音的耳边悄声说着话。见顾卿音安然无恙, 钟书谨心头那块大石才落了下来。
“让开!”
气冲冲的拎起了孟慕心的后领,把人甩到了一边,成功挤进了两人之间,钟书谨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孟慕心,你到底想要干嘛?”
看着挡在顾卿音身前那满脸戒备的自家师姐, 孟慕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教主,你放心,我对顾大夫并无恶意。”
“没恶意你还偷偷摸摸拉她来此!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钟书谨的衣袖就被身后那人扯了一扯。
“阿谨,先别气了,她真的没伤我什么。”
听到顾卿音的劝告,钟书谨不免又想起了方才自己那提心吊胆的蠢笨模样,一口气就这样憋在了喉咙口,难上难下。
没再训斥孟慕心什么,没好气的斜了孟慕心一眼,钟书谨便拉起了顾卿音的手掌,牵着顾卿音快步离开了,只留下孟慕心一人无奈的立在了原地。
身前那人再怎么隐忍,顾卿音也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那一丝怒意,如此,顾卿音不禁忐忑唤了句:“阿谨,你怎么……”
谁料,她才一开口,身前那人便停下了那急促的步伐。顾卿音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收住脚,就直直往前撞了上去。
然而,她所撞上的却不是那坚硬的背脊,而是一个温软的怀抱。
顾卿音略觉窘迫,正想往后退个一步缓解一下这样的尴尬,却被钟书谨紧紧环住了。
“卿卿。”
耳畔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顾卿音愣了愣,想起之前宴场上的那番行为,竟难得有些心虚了。
“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
不给顾卿音说话的机会,环在她肩上的双臂又已收紧了一些。她被钟书谨紧紧锁在了怀中,难以动弹,只得顺从地依在钟书谨的怀里听着她说。
“我不在意那什么所谓的正邪,就算你是何正德的侄女也无所谓,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我喜欢的是你,与你的身世没有关系!你是正道的人也好,我是魔教的人也罢。反正那些都是江湖上的无趣定论,与我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都没有关系!总之,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不许丢下我不管!”
那急切的话语,仍难掩饰钟书谨身上的紧张与担忧。
这小霸王,竟也会害怕这样的事情吗?
顾卿音哑然失笑,闷在钟书谨颈窝里嗔了句:“吓我一跳,见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要找我兴师问罪来了呢!”
听到那欢畅的笑声,钟书谨才舍得将顾卿音松开了点。
“本教主向来大度,自然不会与你计较这点小事了!”
钟书谨勾了勾唇,伸手捧住了顾卿音的脸颊,右手稍稍动了动,便已拧住了顾卿音的脸颊,佯怒道:“可你瞒了我这么久,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消气的!不过现在环境不合适,那些账,我们还是等回去后再慢慢算好了!也免得你日后总是觉得我好糊弄!”
顾卿音轻轻一笑,抬手捉住了脸颊上的那只手,紧紧握在了手心之中,扬眉问了句:“怎么,钟大教主难不成还想罚我么?莫要忘了我可不是你们血炎教的人呐!又岂会任你摆布?”
“我不管!反正你是逃不掉的!”
见顾卿音笑了,钟书谨的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可一想起方才宴席上的酸楚,钟书谨又忍不住黏上去抱住了顾卿音,迅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卿卿,跟我走吧!我不留在这里捣乱了,我也不要你留在这里看着那些碍眼的人浪费情绪。这次就听我一次好不好?乖乖跟我回去吧?我们不要再留在这里多管闲事了成不?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顾卿音垂了垂眼,靠在钟书谨的肩上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方才孟慕心在她耳边说的那一番话,她只能对着钟书谨装作随意的样子笑道了句:“好好好,都听你的成不?那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你师妹还在后头看着呢,也不害臊!”
如此,钟书谨才注意到静立在不远处环着双臂看着她们的孟慕心。
见顾卿音答应的这么爽快,钟书谨才讪笑着松开了顾卿音,道:“看就看嘛,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便她看就好了!”
顾卿音宠溺的刮了刮钟书谨的鼻子,亲昵道:“你啊,真是的。好啦,我与你师妹还有些话未曾说完,你先回去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况,晚些时等候我同她说完话了再去寻你,可好?”
方才里头那么多人中毒倒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钟书谨怕顾卿音会听何正德的话留在青阳门,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带走顾卿音,一点多余的闲事都不想管。
这下子得了顾卿音的允诺,她倒是没方才那么紧张了,觉得再等一等倒也无所谓。
可是,看着不远处孟慕心那凝重的神色,钟书谨又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也有点不对劲了。
“你们要说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么?”
见钟书谨不愿离开,顾卿音连忙又催了句:“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趁乱做些什么,你快点回去帮我照看一下三娘与子言她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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