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血色已经被清洗,张添的尸体被送回了张家,他死去的院落也被封锁,王府灯火通明,没有谁因为一人之死而乱了分寸,依然兢兢业业地侍奉主人。
安王坐在案前,不知为何一直在喝水,直到提起水壶却倒不出一滴水来,他才回过神。
“先生,那姓孟的果真可靠吗?”
幕僚牛笔放下手中的书,点头淡淡地说:“殿下不必如此惊慌,事态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今夜过后,朝臣们想必都会知道太子殿下与天机钟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陛下定不会容忍。”
是啊,死一个张添对安王来说实在太有利了。
张添的死,嫌疑都落在钟越身上,而钟越与李彦的关系也有人替他扒出来。
如此一来,不仅张家会更忠心地站在他身后和太子势不两立,便是皇帝也有借口发落太子,而李彦的名声一定会一落千丈,便是他大显身手的时机。
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可安王心里到底不安,再次追问:“那姓孟的,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孟三,张添费尽心思娶进门的男媳,在出逃王府后被安王找到,还被牛笔说服亲手了结了张添性命的人。
牛笔胸有成竹,肯定地说:“殿下放心,别人可能会反口,但他不会。您只以为他对张添因爱生恨,却不知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哦?”
“孟三,原先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孟冯河。殿下想必略有耳闻吧?”
安王费劲地回想,突然叫出声来:“什么,竟然是他?!”
这孟冯河在上京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在安王这里,这个名字他却记忆犹新。
只因,当年此人赴京赶考,却不幸叫张添一见钟情,动了那等心思。张添那时只有十三岁可已经十分张狂,初尝情滋味的他只知道生抢硬躲,使人将孟冯河抓起来,用强硬手段破了他的身。孟冯河不堪受辱撞墙自尽,张添惊骇之下六神无主,还是安王给他收了烂摊子,将那孟冯河丢进河里,装出失足落水的模样。
后来尸体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没被人发现,省去了他们一个大麻烦。
但安王怎么也没想到,孟冯河竟然没死,还在三年之后接近张添伺机报复。
安王一时深恨张添的愚蠢,竟连信誓旦旦放在心上的白月光都认不出来,一边更加不安起来。
“若是他,会否对本王不利——”
“殿下放心,当年的事孟冯河并不知情,他要对付的只有张添一人而已。”
安王心中一惊,“当年之事如此隐秘,你从何得知?!”
牛笔但笑不语。
将近破晓时分,牛笔代安王去见了孟冯河,为安抚也为恐吓。安王却不知道他二人说的却又是另一番话了。
牛笔:“你做的很好。放心,主人已经安排妥当,定能保你性命,只是,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
孟冯河说道:“您不必多说,在下贱命一条,便是葬送在此我大仇已报也无悔无憾了。况且,当年犬牙将我救起,供我容身之处,如今还让我得偿所愿,在下无以为报,只愿此番能够帮到主上。只是我的家人……”
“他们已经转移,便是张家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也只会查到你的家人已经在瘟疫里病死了。”
“多谢主上,多谢先生。”
张添死后的第二天,张家人就在一处破落院中,找到了杀子仇人。
镇国将军恨不得将孟冯河千刀万剐,但最终还是忍怒让刑部的人将他带走了。不出几个时辰,不堪折磨的孟冯河就招供出钟越,随后就死在酷刑之下。
投靠安王的刑部尚书顺藤摸瓜,轻易找到钟越与太子殿下有染的证据。
皇帝将刑部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眼中闪过重重戾气。
而上京城外的乱葬岗上遭了天火,想要鞭尸的振国将军败兴而归,剑锋转向了钟越和李彦这对狗男男。
事态进展比苟梁预想的还要精彩,暗赞钟诠的知人善任,挑的人办的事再和他的心意不过了。
正想到他,钟诠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前,“主人。”
捧着老头手书的毒经、一心二用的苟梁放下书看向他:“回来了,可学所有成?”
钟诠脸上的轮廓绷紧了些——前日苟梁定了他之后,钟诠便在老头真心的建议下,连夜赶去了边城的南风馆,潜心学习房中术以便更好地为他的主人解毒……见神色冷清、完全不觉此问有什么特别的苟梁,钟诠硬着头皮装淡定:“属下驽钝,但定尽心尽力,绝不会让主人受伤。”
苟梁用毒经挡住脸上的疤痕,只露出一双略带狡黠的眼睛,忍笑说:“对你,我向来放心。”
钟诠:“……谢主人。”
当晚,苟梁就亲自验收了目标大大潜心学习的成果。
坐在钟诠腿间,被小心地护着腿,背靠着宽厚的胸膛起伏着的苟梁大汗淋漓,被他的技术征服得只剩下失控的单音节声音了:麻蛋,这哪儿是资质驽钝,分明是天赋异禀!
交错的体温热得他快要化成水了,冲撞的充实也让他欲罢不能……
柔软的白嫩在坚硬的腹肌上撞得生红,钟诠麦色的大手将白皙的腰肢握住,每一个动作都能精准地让主人的毒药烈性得到最大限度的缓解。
苟梁难以自持地摇着头,后脑勺抵在他胸口磨着,柔若无骨地陷在他身上,手指紧紧扣入男人的手臂里。
空气中有淡淡的蜜橘香味,苟梁原以为散发自玉箫,但那滋味越来越浓,热烈而甜蜜。他侧过脸贴着钟诠的胸膛,听着他如鼓擂动的心跳,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如给肌肤涂了一层蜜一样的汗水正散发出浓郁的香橘气息——好想吃!!
苟梁不断吞咽着喉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钟诠只觉那处剧烈地收缩,让他头皮发麻,胸口一痛,却是苟梁狠狠咬住了他的胸膛。
苟梁胸膛剧烈起伏着,钟诠垂眸盯着那微微颤抖的茱萸,只当他是羞于开口,体贴地松开已经被他掐出指印的细腰,一手按在他腹部谨防他用力过度而波及双腿,一手探向了他胸前——
天光终破晓。
钟诠小心地抱着几乎昏睡过去的苟梁去清洗,又将老头独家配置的软膏小心地涂在他身后,为他仔细穿好衣服,这才起身。
苟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主人?”
钟诠以为他那处不舒服,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苟梁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别扭,好一会才松开他,状似无意地说:“你去求师,可在谁人身上学以致用过?”
钟诠愣了一下,随即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为他将被子重新盖好,低声说:“不曾。主人说过钟诠一发一物皆为您一人所有,诠铭记于心,断不会让他人……染指。”
苟梁脸上通红,眼神有些闪躲,和他的视线一碰撞就慌得闭上眼睛,强自镇定地说:“如此便好,你退下吧。”
钟诠没有立刻离开,静静地低头看苟梁。他闭着眼睛,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凝望许久,待确定苟梁已经睡着,他才起身步出门外。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90!!】
【系统:主人好棒,再接再厉!~(~o ̄▽ ̄)~o】
【苟梁却一点都不开心:小肆,你确定,任务进度没有出错吗?!】
【系统默默地看着停留在0.1%的任务进度条,悲痛地说:主人,您……节哀顺变。 ⊙ω⊙】
第51章 蜜橘味的影卫攻(9)
自从老头得了那火蟾蜍,便像得了天大的宝贝似得,成天抱着不撒手。
中秋日过后不久,苟梁某日醒来打眼看到老头,竟看到他的头上盯着一团黑色的火焰。他揉了揉眼睛再细看,确系不是他眼花之后,幽幽地说:“外公,你这两日离所有带火的东西远一点吧,尤其是你手中这毒物。”
老头满口答应,但两口黄汤下肚后哪里记得这许多,抱着火蟾蜍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后果可想而知——
火蟾蜍跳出罐外要逃,老头追了一路,撞倒了油灯和酒瓶。天干物燥,大火瞬息之间燃起,不仅把屋子烧的只剩焦黑的石头架子,就连老头守了两年才得到手的、心爱的火蟾蜍也葬身火海。
这下不用非常手段老头也醒酒了,被钟诠抓在手里没法冲往火里救回他的火蟾蜍,顿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苟梁:“……”
恐怕原主亲娘死的时候,老头都没这么撕心裂肺过。
他坐在钟诠手臂上,无语地算了算其他火蟾蜍的踪迹,最后让钟诠出马给他抓了两只回来才算了事。
他们本打算快入冬时再下江南疗养苟梁的腿伤,眼下只得提前。
此时,他们便在南下的路上。
马车中,老头抱着买一送一的火蟾蜍爱不释手,烦恼着是该将他们生煎了还是风干碾碎入药更好,指望他照顾苟梁是不可能了。因此钟诠特意召来一名犬影来驾车,自己则留在车厢中照料,苟梁看他弓着背腿脚都伸不开的样子都替他辛苦,好在他们很快从陆路转上了水路。
楼船在海中匀速缓行,桅杆上挂了黑边红字的旗帜,上书一个“林”字,迎着咧咧狂风张扬飞舞。
钟诠入屋禀报道:“主人,京中传讯,言钟越断得燕地邢唐县不日将有地动,他与李彦想借此机扭转目前的形势。”
他将飞鸽传书送来的字条递给苟梁,后者抬了抬手示意他稍等。
笔锋疾走,苟梁将这一篇药经默写完才搁笔。
——因为老头作死,他多年的行医制药的手札和医书收藏都在那场火灾中付之一炬。幸而苟梁这段时间拜读过他的大作,此时一一为他默背誊抄出来,否则他们这一路走的就不是海而是老头的泪了。
捏了捏酸疼的手腕,苟梁抬手接过纸条,看过之后微微皱起眉头。
自中秋之夜张添死在安王府,孟冯河招供出钟越之后,李彦的名声一度跌到了谷底。
虽然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他指使钟越杀张添嫁祸安王,但他和钟越的关系被坐实了,无可狡辩。身为一国储君,好南风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说御史的参本堆满了皇帝的案头,在安王的用心宣扬之下,如今在京城中对太子殿下的风流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武帝更是为此发落斥责了李彦,将他禁足东宫闭门自省,不仅连期限都没给而且在此期间还不准他参与朝政。
李彦好南风的事武帝以前未必不清楚,但玩到钟越头上,他无法容忍。
钟越是谁?
不仅仅是献上秘药延长他寿命同时也有办法给他下毒的人,他更是天机山钟家的人。
不论是大梁还是其他国家,都对天机钟家有着极深的敬畏和忌惮之心,民间便有传言:得天机子者得天下。
——大梁开国皇帝不正验证了这个传言么?
这样的人与一国太子交往过密,本身就是对皇帝的挑衅和大不敬。何况与年富力强时对钟家不屑一顾不同,如今的武帝对钟家玄术讳莫如深,敬畏多过于忌惮。不仅仅是因为他逐渐年迈开始怕病畏死敬鬼神,更因为一年前正是钟固太祖父留给李家的秘药把他从鬼门关救回一命。
所以他容得了李彦的私德有损,但绝不愿他和钟越站在一个战线上。
这次李彦被禁足,表面上说是让他反省,但实际上是皇帝有意夺权。
这段时间李彦本就折损了不少羽翼,这次又是他理亏在先,皇帝要拿捏他他也无可奈何,每日除了在东宫练字无事可做,大概只能在心里诅咒皇帝早点归西了。
钟越见不到他心中也十分煎熬。
刑部把他请去了一趟,但他们不敢对钟越动刑,自然什么也审讯不出来。
出了刑部,怒气冲冲的钟越请旨进了宫,与皇帝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粒钟家的秘药延寿丹换取了皇帝息事宁人不与他为难的态度,可若涉及李彦,任钟越怎么旁敲侧击武帝都没松口——他这是铁了心要打压太子了。
钟越苦思冥想,直到昨日夜观星象测出燕地将有地震之灾,心知这将是他和李彦翻身的绝佳机会。
要说钟越对李彦情深不悔也不尽然,作为天之骄子的钟越只是无法忍受李彦不够爱他这样的事,非要把李彦完全征服才能甘心。他钻进牛角尖里冥顽不灵,不仅屡屡对李彦放下身段曲意逢迎,这一次更是下了大血本!
——取了自己的心头血,占卜出地震将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就算钟越资质比钟家其他人好,但他到底年纪太轻,要窥探这样的天机自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苟梁看他吐血吐得脸色发白,硬生生断送了三年阳寿换得这一天机,不由感慨:爱而不得,果然令人疯狂。
思及此,苟梁随手将写着钟越耗尽心血占卜得来的天机丢在一边,看向钟诠:“推我出去。”
钟诠依言而行。
为了让他畅通无阻,船舱特意做了改造将所有的门槛都拆了,木轮在船板上滚过,发出规律而缓和的轱辘声。
海风徐来,间或有几声清脆的海鸟叫声在海浪声中响起,苟梁眺望了眼无垠的海面,这才解下腰间系着的问天玉箫,放着唇边,开始吹奏。
曲韵有感而发,旋律随性而为,是钟诠从未听过的曲子,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宁静和暖意,让人心向往之。
楼船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事,寻觅箫声源处,就连沉迷在和火蟾蜍相亲相爱中的老头也从厢房中探出头来。渐渐的,大海仿佛不敢打扰来客而放轻了声音,海鸟拍翅相迎的声音略胜一筹,但也很快在箫声中安静下来。
一盏茶后,苟梁放下玉箫。
见他眉宇间有愁思之色,钟诠蹲下身问:“主人,可是占卜的结果不尽人意?”
苟梁把玉箫递给他,自己捏了捏胀疼的眉心,钟诠则小心地将玉箫系回他腰间,听他说道:“燕地确有地动之灾,但却不仅邢唐一县。此次灾祸波及甚大,地龙在邢唐起身,方圆千里皆有不同程度的受灾,怕是远在京城的皇帝届时也能感受到大地之威。更糟的是,此后连续三日将有余震不下百次,若不提前防灾,燕地百姓此番将死伤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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