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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辰双眸完全睁开，目中全是惊诧。
可是，没有人不会做梦吧……就是天界的神仙，入睡之后照样会进入梦境……难道得把三界的所有生灵都杀了？
“有的人，是不会做梦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休息……比如重劫，修为到了那样的地步，无需靠入睡恢复精力，也就不会有梦。”昧爽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为了彻底消灭我，他完全可以杀了所有会做梦的人……魔界只能有一只魇，我被他杀了几十次都没彻底死去……也该我杀他了。”
太辰心中一紧，他想做什么？想跟重劫对着干？怎么可能……太辰连连摇头：“你别乱来……跟我回天界，他再厉害，手也伸不到天界来。”
昧爽轻轻摇头：“太辰……要变天了。他是什么都做得出的人。”
太辰还在理解这两句话，他便松开双手，最后往太辰嘴唇上吻了吻。
“我得走了，太辰。”他说完这句告别之语，而后起身，消失在梦境里。
就那么走了……太辰看着方才还有人坐着的地方，怔了许久。而后他拢拢身上衣物，疲累得连这样动动手都要喘几口气。
啧，吃了就走。
醒过来后，木屋外已经日到中天。
太辰浑身没劲，脑袋晕沉，有些不想动弹。白天勤修苦练，夜里又到梦中去修炼，许是真的消耗了大量精力，他此刻的确难受得厉害，胸闷气短，一阵恶心，忍不住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最近身体真的越来越不适了……也许他该多歇歇，夜里收敛点，或者白日里就不要再修炼了……省着点力气到梦里给昧爽。
正想着，体内又是一阵气血翻涌，他干呕了几下，缓了很久，才慢慢爬起坐到桌旁，想喝几口水。一不小心就绊倒了一把椅子，稍显刺耳的声音顿时响起。
似是因为这声音在这静谧的山中太过刺耳，惊动了隔壁的伯岚。过了一会儿，那房门就被轻轻叩了几下。
他正扶着那倒下的椅子，听见声音连忙起身去开门。才见伯岚，那难受的感觉又来了，只得偏过头去干呕。
伯岚奇怪道：“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神仙其实是不需要吃什么食物的，不过天界之中多是从人或妖飞升而来的仙家，总还会有些惦记凡间的美味佳肴。就是那些本就为神的天神，受了人间供奉，也会觉得凡间美食有些趣味。因此，天庭之中才会设了个天膳堂。
监兵天神似乎也对此极为喜爱，虽然此时没有肉身，可他却喜欢让伯岚尝了之后告诉他味道，也算是自己尝到了味。在这山林中，伯岚便日日烧火事炊，做上三餐，自然少不得太辰的一份。
如今看太辰这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伯岚便有些怀疑。可他却对自己的厨艺极是自信，不觉得自己会出什么错。
太辰摇摇头道：“不是……应该不会的。”
伯岚犹疑道：“我给你看看……”
他拉起太辰的手腕，一股灵气不由分说地游进太辰体内探查，片刻之后，他面色古怪地松开手，走了出去。
太辰正奇怪，却见他又带着监兵进来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监兵袖间又来一道灵气，窜进他体内。
很快监兵的脸色也变得跟伯岚一样。
怎么了啊？太辰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两人。
“你身上，怎么会有戾气？”监兵那双蓝眼睛直直盯着他看，“你是不是……跟他……”
跟他？谁？
太辰本来被他看着就觉得有几分压迫感，这下听到他那话，便觉得他是隐约知道了什么，立马一个激灵，支吾道：“什么……”
监兵面色颇有几分凝重：“你跟他……交合了？”
此话一出，太辰瞠目结舌，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都似停止流动，面颊飞速地热了起来。他身量与监兵一样，比伯岚还要高些，此刻面对着这两人，却有种自己硬生生矮了许多，必须得抬头仰视他们的感觉。
他本想搪塞过去，看监兵那严肃的神情，却也不敢胡说，呆愣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监兵皱眉不语，沉默半晌，斥责道：“胡闹！”他语气并不严厉，却把太辰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
太辰不由想：“我犯什么禁忌了？”
监兵道：“你是阴阳虎符所化……那是混沌初开之时由先天灵气所凝成的灵物，与我同出一脉，怎么可以让戾气侵身！”
太辰悻悻道：“我想以虎符之力，转换阴阳，助他早日凝聚成形……”
监兵责备之色更甚：“你……你才参悟多久，就做这种事……”
太辰大气不敢出，只能看着他们两人沉默。
监兵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身上戾气还不多，不过是会让你有些不适而已。我将你身上戾气化去，千万不要再与他……那样了。”
言毕星辉腾起，将太辰笼罩，不过多时便冒出几缕烟来。太辰只觉得体内有什么融化了，全身都轻松许多，那些不适的症状竟渐渐消失了。
那星辉也被收回，末了，监兵叮嘱道：“你要那样做，不是不可以……等你将虎符之力用得更熟练些。”
太辰垂眸，露出一副沉痛反思的模样，道：“好……”
监兵看他两眼，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拉着伯岚出了门。
隔壁的那间屋里，两人面对面坐下。伯岚斟茶倒水，小啜一口，见监兵一脸气愤，便推了一杯茶过去：“给你，闻闻味，清心静气。”
茶香绕至他鼻尖，他能闻到一股淡淡香气，虽不是什么凡间名茶，也比不上天界的任何仙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可惜，这并没有什么清心静气的作用，至少对监兵而言没有。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监兵无奈苦笑，“就像是……睡了两千年，一醒来多了个儿子，这个儿子还……”
他顿了顿，忽地咬牙，沉声道：“被猪拱了。”
伯岚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连忙咽了下去，才敢笑：“他喜欢就好，你操什么心。”
监兵道：“他也太胡来了些……”
伯岚站起身靠近他，伸手指戳戳他那根本碰不到的脸颊：“不过可真是挺会玩的……要不……你也到我梦里来？没有肉身，我们就用元神亲热亲热？我好久没听过你哭喘的声音了……”
监兵别过脸去，憋半天，生硬地说出一句：“胡闹！”
第40章 40 执子之手隐世为人
待到日落西山，太辰才结束修炼。监兵神君说他虎符之力用得还不纯熟，与昧爽交合时，部分戾气没能得到净化，就入侵了自己灵体。因此，在他将虎符之力完全参悟之前，监兵不许他再跟昧爽做那种事了。
天界战神要他禁欲，他哪里敢不听，监兵神君也是担忧他灵体，他确实是该把虎符之力用好了，再去助昧爽修炼的……可他也不知究竟到哪种地步才叫用得纯熟……不过，他之前与昧爽夜夜双修，也只是留了那么一点点戾气在体内，是不是说明，他虽然还没有将虎符的力量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不差了？所以……一次两次也没关系的吧？
暮色渐深，他回床上躺了很久，最后侧过身，化成兽形蜷缩起来。脑袋放在爪子上，轻轻蹭蹭自己身上皮毛，他慢慢阖上双目。变回原形会让他觉得更暖和柔软些，睡起来也更舒服些。
这一天晚上，他进入梦境，本来还在纠结还要不要同昧爽修炼，该怎么拒绝昧爽。结果昧爽没来，倒省得他推拒了。
从在梦境中见到他开始，数月之中，这还是昧爽第一次没有出现在梦境里。太辰在梦渊中等了一晚上，直到醒来，也没有见到昧爽。
昧爽是不是出事了？可他藏身于梦境中，重劫本事再大也伤不了他……那就该是他已经凝出实形了？他若是安安分分待在梦渊里，重劫应该不敢去追杀他的吧。
太辰不知该喜该忧，既然已经凝出实形，昧爽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梦里了……可是，就算不用修炼了，单纯地躺一起谈谈心也好啊……
这一次他醒得格外早，睁眼时窗外还可以见到几颗暗淡的星子，东边开始缓缓腾起白光，撕破夜幕。
他仍旧保持着黑虎兽形，跳下床去出了门，在山野中狂奔长啸，虎啸声震荡山林，久久不绝。等他尽了兴，山里那些野兽已经吓得瑟缩不已，恐怕之后几月都不敢出门。
这么一来，他倒是心中畅快，没那么多忧虑了。回身飞速向那座小木屋跑，迅疾如风，矫健非常。
谁知身前却忽然多了一个黑影，他看清那是伯岚，连忙收力，可是他跑得太快，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还以为自己就要将伯岚撞到，身体却忽然缩小了数倍，顿时腾在空中，直往下坠，转眼又被伯岚一把接住。
一头威风凛凛的大黑虎，瞬间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想做什么呢你？”伯岚双手提着他爪子，有几分埋怨地道，“这声也太大了，跑那么远都听得见……”
啊，是自己叫得太大声，把鹤君吵醒了吗？明明特意跑那么远了的……这就跟人赔个不是吧？
他正要开口，伯岚随意动手挠了挠他下巴，立马让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伯岚把他抱在怀里，揉揉他脑袋，往回走：“不准到处叫了……小心把隔壁山头的雌虎引来。”
太辰听得心里颤了一颤。不过现在似乎也没到求偶的时节吧，真有雌虎也引不过来。
屋里没有监兵神君的影子，倒是多了一只白虎，安安静静睡在床上。
一般来说，他们这些原形为兽的，是觉得累了，才会现出原形来。太辰看那白虎的样子，也确实像是没什么精神。
监兵神君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辰被放到白虎旁边，忍不住抬头好好看了看西天之灵的模样。
白毛银白似雪，条纹却是耀眼夺目的金色，全身都散发着淡淡光辉，模样极是神骏。此刻双目合起，趴伏在床上，样子是够神骏威严，气质却安静乖巧得像只睡着了的猫。
青筠山上的那尊雕像与本尊相比，真的是差太远了。
看着看着，小黑虎也趴了下去。
白虎缓缓张开双目，苍蓝如天的色泽便露出。他看了身旁的小黑虎一眼，眼睛一眯，身上白光散出，又变回了那个英武男子。
监兵侧躺着，似乎不太愿意起来，双眼目光一直没从太辰身上移开。而太辰也没动过，这一人一虎就这么趴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伯岚坐在床沿，伸指逗了小黑虎几下。监兵看着他们嬉闹，忽然道：“太辰，你不如再去叫几声，把这山里的飞禽走兽都吓走好了……”
太辰还当他是在讽刺自己责备自己，顿时羞愧得把脑袋都埋进了爪子里，尾巴也塌了下来。
不就是声音大了点吵醒你们了么……不要生那么大气嘛……监兵神君脾气那么好，他要是真的生气了，那可就说明自己是真的做得很过分了。
监兵却缓缓道：“天劫将至……还是不要牵连无辜的好。”
天劫？太辰心中一惊，四肢一动跳下床去，立即变回人形，道：“天劫？这是何意？”
“我本已元神碎裂，不该再存于世间……”监兵坐起身，望向伯岚，“血祭搜魂，逆天而行，便会引来百劫。”
伯岚笑容淡淡，亦是望着他：“还有好些天呢……”
监兵轻笑一声，转眸朝太辰道：“太辰，你早些回天界吧。虎符之力，多多参悟领会，定会运用自如的……我相信你。”
太辰越听越觉得不妙：“神君……你们……”
监兵低声道：“逆天生劫，我们不一定能扛过去。可惜我来不及将所会的一一教给你了……天界灵气充盈，早些回去，对你修为也好。你不是想去找他么？天界还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还可助你早日修成。”
太辰知道他们的意思，自己在这里打扰那么久，也确实不太妥。不过他还是腹诽了一句，天界灵丹妙药是多，可他也无福消受啊，功德都还欠着好几十万呢。
监兵在劝他回天界去，他明白。
在山林里这些时日，他过得算是舒心，那两人又待他如兄如父。虽说只是与他们相处了数月，可他心中到底不舍。还有……那天劫怎么办……
“你很担心我们么？”监兵眼神温煦，见他没说话，也知他心中担忧，便道，“我们也想长相厮守……自是会尽力活下去的。若是受不住这天劫，能一起灰飞烟灭，倒也不错。”
太辰沉默不语，他知道有情这种东西在，就算是个灰飞烟灭的结果，他们也是欢喜的。可是……伯岚费了那么大的劲，血祭万魂，剖心为引……最后换来的就是两个人一起灰飞烟灭吗？
他万分担忧，可面对天劫，就连与天地同寿的监兵神君都心里没底，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想找他……那便去找吧。可你要自己小心些……我……毕竟仙魔有别，若也生出什么劫难，只怕不是那么好过的。天规不允，众仙家也会劝你……”监兵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不拦你，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魔界到底多的是奸邪狡猾之徒，你千万别被人骗了。”
“行了，都有千年的岁数，又不是凡间的懵懂稚子，没必要说那么多。”伯岚转而向昧爽笑道，“我们没几天能安稳了，可还想过过只有两个人的日子，总不能一直有个你在……”
这阵势，弄得跟交代遗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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