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复习,复习。
何许人的高四只有这两个字。
又是一年高考时,何许人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何爸何妈给自己规划的大学。
何许人考取的大学离家很远,从南到北,要飞过地理课本中提到的许多交通枢纽。
告别同行的父母,何许人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自由的人文气息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宿舍是统一的上床下桌,住惯了高中上下铺的何许人还不太适应爬楼梯。
“你当心点。”何许人踩在楼梯上的脚一滑,被新室友路泽及时扶住。
“谢谢,谢谢。”何许人早就在宿舍身份信息上看过了路泽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你就是何许人吧!我是路泽,不是loser!”路泽朝气蓬勃的样子竟然让何许人都生出了“年轻真好”的感叹。
四人间的宿舍其他两个都是本地人,一个叫张明镜,一个叫方鹄。这俩人和路泽一样都是自来熟,刚到饭点就勾肩搭背地去了食堂。
何许人在生活自理能力上还有待加强,铺个床单也是在路泽的帮助下完成的。
何许人除了说“谢谢”外,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能一个劲地口头表示感谢。
“谢谢你,路泽,真的很谢谢你……”
“你饿了吗?”
“啊?有点。”
“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好的。”
“你等等啊,我叫个发小……”
路泽的发小叫做毕盛,长得高高大大的,仪表堂堂,俩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路泽和毕盛并肩坐着,何许人坐在路泽对面只顾闷头吃饭。
“阿盛,给我你那块里脊?”
“嗯,这个花椰菜也要多吃。”
“我去,这道菜里居然有香菜!”
“吃我的,我的没有。”
……
何许人的视线忍不住往他们身上乱瞟,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吃过午饭,路泽和何许人回寝室午休,张明镜和方鹄则是找老朋友去唱K。
路泽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衬衫上床,何许人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空调的风徐徐吹着,何许人却毫无睡意。
“何许人,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路泽躺在床上,冷不丁地开口。
“没……没有,对不起。”被看穿的何许人连连否认。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毕盛的关系很奇怪?”路泽翻了个身,继续说道,“我和他是恋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亲耳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的何许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你会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路泽突然把头探出围栏,对着趴在桌上的何许人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谢谢。”何许人已经好久没有从别人的口里听到这句话了。
上一个把自己当作朋友的人是谁?
何许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8号的脸,下一刻,他就记起了那串数字“01702200059”。
何爸何妈会查自己的通话记录,路泽已经睡着,何许人只能选择去公共电话亭拨号。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连拨几次,何许人都没能接通。
就在何许人再次低头确认手机上存储的号码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了上来。
“这是德国的号码,打国际长途要带上区号。”手的主人娴熟地按下一长串号码,何许人却挂断了听筒。
“何许人?好久不见啊。”徐然长得似乎比以前还要高,整个人在何许人眼里闪亮得不像话。
“徐然,你好?”何许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那颗在电击下衰竭的心却开始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开学了也不要轻言放弃!
第20章 极光
“你好?你这可不像是旧友重逢该有的语气。”徐然搭在柜台上的手轻轻握住何许人依旧紧攥着听筒的手。
“别碰我!”何许人猛地甩开徐然的手,身子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声实在是太过突出,超市里的人的目光纷纷从选购物品移向何许人,徐然也是惊得满脸错愕。
“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再见。”何许人惊慌点头道歉,转身飞也似的跑来。
被甩开的手还尴尬地搭在柜台上,徐然捏紧了拳头又放开,最后若无其事地插进裤子口袋里。
何许人一路小跑回寝室,脱了鞋,“蹭蹭”两下就上了床,空调被瞬间被抄起,大被蒙头。
“对不起,对不起……”何许人把自己完全包在被子里,全身战栗,嘴里只能反反复复地表达着不知是说给谁的歉意。
虽然三伏天已过,开学之初还是炎热似虎,何许人一路小跑过来,再满头大汗地裹进被子里,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可是他并不觉得热,反倒是铺天盖地的寒意如霜雪覆满全身。
何许人虽然已经逃离那个地方快两年了,可这幅身体对电击的痛苦却还是记忆犹新。
何许人感觉自己又被捆在了那把躺椅上,眼前的景物都是发虚发花的,只有那个可怕的声音在耳边盘旋着:
“我是徐然。”
一道电流通过他的身体。
“我是你喜欢的徐然。”
电流加大,他感觉到肌肉和神经被反复拉伸。
“你喜不喜欢徐然?”
电流断开,他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像找到救世主一样地竭力呼喊:“喜欢,我喜欢徐然。”
“嗒——”电击继续,模糊的身影在何许人的脑海中被自动判定为“徐然”。
原来“徐然”不是救世主,是吃人的恶鬼!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
何许人在心底大声反驳着,电击“治疗”的记忆还是如影随形地烙印在脑海里。
身体明明没有被电击,肌肉却还是剧烈地收缩着,胸口的跳动节律不齐,眼泪汹涌如海……
这是精神上的枷锁。
何许人明知道电击台上对自己行刑的人不是徐然,却还是被这道精神的枷锁牢牢束缚,让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惧怕着和“徐然”有关的一切。
“通电”的条件反射随时间平缓,何许人默默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贪婪地呼吸着流动的空气。
空调冷风触碰到温热的鼻黏膜,何许人被激了个大喷嚏。
打完喷嚏,何许人就看到一脸担忧的路泽抱着毯子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
何许人又把自己捂回被子里,阻断了路泽欲言又止的视线。
我可能真的是个变态,有着心理疾病的变态。
何许人恨不得把自己全部嵌入这片用被子围成的黑暗里,他觉得自己就像鲜有人至的南极点,理应大部分时间处于黑夜。
傍晚领作训服,何许人一不小心睡过了头,一觉醒来时,全套的衣服鞋子已经被整齐地码在了桌上。
“快试试合不合身。”路泽提醒了一句。
何许人赶紧打开衣服和裤子,连身上原本穿着的T恤都没脱下,一股脑地就往上面套。
“哎!别介啊,里外这么多层不怕热死吗?”张明镜怕他把自己给捂出痱子来,连声劝阻。
方鹄一边打游戏一边插嘴:“闭上你的碎嘴,寝室里小空调开着,要热能热到哪儿去?”
“得得得,我该打,您继续拯救你的部落吧。”张明镜回怼两句,又接着低头玩手机。
扎好下摆,系好腰带,外套的扣子扣到第二颗,迷彩的棒球帽一戴。
清爽的眉眼配上全套的作训服,何许人俨然一个青年小战士。
穿上这身迷彩的自己似乎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何许人忍不住站在镜子前又来回踏了几个并不标准的正步。
“不错,很合身。”路泽摸着下巴点点头。
方鹄的游戏人物刚好死了一回,也转过头来点评了一句:“看着确实精神多了,少年英气啊!”
“何许人你站着别动啊!”张明镜就着何许人站在的动作拍了张照片。
何许人乖乖不动,一脸的乖顺都被收进了屏幕里。
“小伙子还挺上相啊,我等会儿把照片发给你。”张明镜打开最近联系人,点击“何许人”,确认发送。
何许人的手机响起消息通知的振铃,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张,看上去还有点儿傻气。
“那个,你这张我留着了啊!到时候帮你也在学校的论坛上秀一秀。”张明镜刷新了一下学校论坛,又有无数张作训服照的帖子更新。
“新生作训服照新鲜出炉!谁是颜值新势力!”
张明镜看着这个被置顶到论坛首页的大红标题,抱着看漂亮姑娘的心态点了进去。
一楼照片上的妹子是清纯甜美型,一双明目人畜无害,张明镜满眼桃心地保存图片至本地。
二楼妹子英姿飒爽,御姐风范一览无遗,正合张明镜的口味,又是保存。
三楼突然变道,一个迷彩男强势插入。黑色的利落短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薄唇轻抿,身材高大,两腿修长。若不是他正在垂眼扣袖扣,目光直射过来指不定能勾动多少天雷地火。
发帖人估计是个妹子,前两层都是正儿八经地介绍姓名专业,到了这一层反而突然加了好几句主观的评论,句句都离不开对其颜值的肯定。
张明镜看小姐姐的美好心情瞬间down到极点,瞟了一眼已经开始脱衣服的何许人:“何许人,我用下你的照片啊。”
何许人的头慢慢从迷彩汗衫里抽出,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哦,好。”
得到原主的允许,张明镜立刻在这层楼的评论下PO上了他的照片,并留下一句“别以为就你们艺术学院有帅哥,我们新闻的靓仔也不差”。
徐然把衣服送进洗衣房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室友的手机屏幕挡住了视线。
“哎,徐然!你说搞笑不搞笑,居然还有人敢在评论里和你比颜值。”冯江河的语气里尽是调侃,“不过这人长得也还可以,但是可惜是和你比。”
徐然接过手机细看:“你是不是又发了偷拍我的照片了?”说完,他突然愣住,呆呆地盯着那条被点开的评论的配图里的人。
何许人,穿迷彩服的何许人,胶着在自己的心里的何许人。
徐然点击照片保存,然后又从冯江河的的手机发送到自己的手机里,最后删除冯江河的照片。
完美,徐然心情舒畅地把手机抛回去。
冯江河将将接住,差点失手:“哎呦喂,这可是我开学新买的,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徐然在桌前坐下,点开何许人的照片,嘴角又漾起一个笑。
这边张明镜发完照片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给何许人招黑了,纠结了十几分钟又悄悄地把那条评论给删除了。
“六点半了,哎,去吃饭吗?”方鹄打完游戏,决定中场休息吃个饱饭。
“走走走。”张明镜爽快地应和,立刻把手机锁屏揣进兜里,“你们俩去吗?”
路泽还在和人发消息,转头回了一句:“你们先去,我等会儿吃。”
何许人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去。
方张两人揣上钥匙分分钟就出了门,路泽也在十分钟内结束了和手机那头的朋友的聊天。
“你真不去?”路泽坐在椅子上系鞋带,随后又补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何许人礼貌地拒绝。
“哦,那你好好休息。”路泽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灯。
宿舍里又陷入了沉默,空调冷风自动暂停,何许人分外疲惫却睡意全无。
“笃笃笃——”不知过了多久,拍门声突然响起。
何许人从空调被里钻出来,爬下床开门。
“何许人,又见面了。”徐然提着一个保温袋出现在门口。
何许人仓皇失措地低头:“你好,徐然。”
“介意我进来吗?外面有点热。”徐然抬手作小扇子状扇了扇脖子。
“可以,不介意不介意。”何许人闪身让开门。
徐然一眼就认出了何许人的桌子,因为桌面上还躺着初二那年两人一起听过的mp3。
“可以先把这个放下来吗?”徐然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
“可以。”何许人再次见到徐然,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徐然把保温袋小心放下,拉开拉链,从里面提出一个饭盒。饭盒分三层,一层紫菜蛋花汤,一层是凉拌莴笋和去骨的鱼肚肉,上面还卧着一个单面煎得金黄的溏心蛋,最底层是颗粒饱满晶莹的米饭。
都是何许人以前爱吃的。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吗?我想你,想见就来了。”
“我……我不……”
“别说了,快吃饭吧,我知道你肯定还饿着呢!”
何许人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坐下来吃饭的,但是饭菜确实可口。
“别总开这么低的温度。”徐然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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