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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实在太刺激(近代现代)——夜眠君兮/白日眠君

时间:2018-06-02 10:42:03  作者:夜眠君兮/白日眠君
  他翻翻花名册,不出所料,大多是学工科或者理学的男生,偶有几个其他院系的倒霉蛋大抵是最后系统崩溃来不及选了,给自动筛到他这里来的吧。
  想到这里,周鹤青轻笑了下,随手翻到最后一页,竟赫然在上面看见了徐闪亮的名字。
  周鹤青心下大震,连忙抬头四顾,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扎眼的黄毛小子,又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把手揣进口袋里,摩挲了会药膏软管,终是拿出来恢复一贯的严肃模样。直到现在,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去面对徐闪亮。
  他不禁想起那个头染黄白,满头脏辫,身穿破洞衣裤,戴着耳钉画着眼线的杀马特小青年,和面前坐着的这些衣着朴实、素面朝天,一个个都带着酒瓶底厚方框眼镜的高材生们想比,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身上流露出来的街头小混混气质,也同这所高等学府蕴藏的学术气质完全不一样。
  周鹤青捏了捏鼻梁,兀自放下心来。
  徐闪亮那样的人也决不可能会考到这样的学校里来,兴许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定,他应该是多虑了。
  正好上课铃声响,学生们静了声。
  周鹤青站起来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及课程概要讲解,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
  念到徐闪亮名字的时候,周鹤青心里一紧,生怕会碰见不该见的人。讲台下的学生顿时也炸了锅,相继交头接耳起来,隐约能听见几句:“什么!徐闪亮!”“他选了这个课?”“哈,八成是不会来的。”
  周鹤青拍了拍桌子将聒噪按下,他又念了一遍徐闪亮的名字,仍旧没有人回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后来接连点了几个都没人回答,但是讲台下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连绵不绝。待他念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到。”
  粉毛举着手从教室门口溜达进来,后面鱼贯跟了几个,一边往里走一边朝周鹤青说道:“老师好。”唯有一个扎了冲天小辫的黄毛吊儿郎当断后。闪亮双手插兜,走进来还不忘偏过脑袋向周鹤青挤了下眼,说那句“老师好”的时候也是语气拖长老不正经充满揶揄。
  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吊儿郎当地晃到了最后一排,唯独徐闪亮居然大咧咧地坐在靠近讲台的第一排。粉毛站在教室后面目瞪口呆,用口型询问闪亮:“你确定?”
  徐闪亮才不管他,歪扭着扶着座椅坐下来,单手撑在下巴上,笑眯眯仰头看周鹤青:“真是对不起啊老师,我们上课迟到了,第一节 课,你就原谅一下我们吧。”
  堂下当即窸窸窣窣一阵,喧闹起来。
  周鹤青面露不愉,徐闪亮敛起笑容目光向身后一扫,人人竟静若寒蝉。他便又回过头来仰着脑袋冲周鹤青傻笑。
  周鹤青不再理他,清了清嗓子翻开课本讲课。
  他把目光落在教案上,落在电脑课件上,落在前排同学的水杯上,落在教室后方的时钟上。周鹤青从来没有觉得一堂课这么漫长过,精神食粮的填补、新旧思维的撞击,都无法让他完全甩开那道灼人的目光。
  周鹤青转身开始在黑板上板书。
  白色的粉笔摩擦在墨绿色的黑板上,簌簌飘下雪来。
  “啪”一声脆响,断掉的粉笔头落到金属挡板上,周鹤青放下被按断的另外半截,面色如常转过来同大家说道:“下面请同学们算算这题,五分钟后我请同学上来在黑板上写下你的答案。”
  一时间,翻书声,交谈声,笔帽掉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在询问出的是哪题要用哪些公式为何在书上翻不到。周鹤青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偷偷拿余光去看坐在前排的徐闪亮。
  他低着头玩手机,看起来坐得是有些不太舒服,撅着屁股左挪右挪不太安生,起初还能目光炯炯追着周鹤青跑,待到周鹤青扫过来又立刻红了耳尖左顾右盼。
  明明在人前是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偏偏私底下又搞得这么纯|情?
  也还真是捉摸不透。
  他又去看后面挤在角落里的非主流少年。粉蓝绿坐成了个三角形,捏着纸牌正在大杀四方,看情形玩的是斗地主。鸡冠毛趴在桌上玩手机,有些心不在焉。整个教室只剩下纸笔的沙沙声响以及……纸牌叠加和胜利者兴奋的嘀嘀咕咕,惹得前排同学频频侧目。
  周鹤青放下水杯,开始满场巡视,见一个写得不太对另一个写得也不太对,路过徐闪亮的时候,闪亮连磨屁股都不太敢了,努力夹住括约肌保持镇定,心中默念一万句:“不要点我不要点我不要点我。”
  但大概东西方众神也都去搓麻喝茶了,没有一位听见闪亮的心声。他只觉肩膀一沉,周鹤青宽厚手掌的力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顿时两眼发黑。就听周老师道:“既然这位同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就请他来为大家解惑吧。”
  他说着拍了拍徐闪亮的肩膀,递给他半截粉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全班将近四十双眼睛也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后排粉毛吹了声口哨。
  闪亮捏着粉笔期期艾艾站起来:“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不会你就站着,看看别的同学怎么答。”周鹤青一转身,“来,后面吹口哨那个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同学,对,就是你,你来答。”
  粉毛一脸懵逼看了闪亮一眼,又在闪亮的示意下站起来道:“老师,我也不会。”
  “很好,站着,你旁边的呢?”
  ……
  周鹤青一连把那几个非主流男青年全叫起来站着,他“啪”一下把书拍在讲台上,震得场下鸦雀无声,“如果你们觉得这门课没什么必要学,我就烦请各位事先不要选这门课。但既然选择了这门课,就请你们对自己负责,尊重老师,尊重同学,尊重你们自己。”
  鸡冠毛当场就不乐意了,“哐”一屁股坐下去,自顾自玩起手机。
  周鹤青看他一眼:“请你出去。”
  那鸡冠毛也是个有骨气的,说让出去就出去,临走前还踹一脚椅子,声音大得要把人逼疯。他刚走到一边就被闪亮拉住了胳膊。
  四方的教室里气氛顿时剑拨弩张起来,场面一度令人有些窒息。
  那鸡冠头“啧”了一声,倒也老实,乖乖坐下了,语气却不屑:“连诺贝尔奖都没有数学奖还在这里神气什么?”
  周鹤青:“你选了连诺贝尔奖都没有数学奖的数学选修课还在这里神气什么?”
  鸡冠毛涨红了脸,学生们哄堂大笑。
  周鹤青话锋一转:“但其实,数学充斥着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早先的时候诺贝尔可能并没有意识到数学对人类发展起到的重要作用,大家在学习的时候应该也能注意到,小到出门买菜,大到放眼宇宙,都运用到了数学的知识。学习这门知识并不是为了神气,而是能够帮助我们在方方面面解决生活中的困难,它是一门学科,也是一门工具,也却如这位同学所说并没有什么好神气的。”
  “好了,没什么好神气的我们要开始学这门没什么好神气的课程了,让我们一起领略一下这门课到底神奇在哪里……”
  周鹤青转身拿起粉笔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下正确的答案。
  “要走的请便,我会同系主任说你们退选我这门课,再选别的应该还来得及。”
  等到他全部写完,转身一看,那五个竟然都老老实实没有走。
  他们也不是不想走,只是看徐闪亮没走也不好真的走了。
  他们低着脑袋交头接耳:“哇!闪亮,你就任凭他这样怼我们?”
  徐闪亮刚想说什么,就被点了名。
  “徐闪亮,你下课之后到讲台来一下。”
  8.
  碧空如洗。
  从教室的窗户望过去,似乎能清楚看见翱翔于天空的飞机和它带出的迤逦的两条细线,偶尔能听见隔壁班老师授课的声音以及鸟雀的啁啾。
  徐闪亮趴在课桌上,觉得度日如年大抵也不过如此。
  他像是一只躁动不安的猴子,怀里揣了那么大一根的香蕉,心里砰砰砰乱跳,急得不行,巴不得连蕉带皮一股脑吃到肚子里去。
  他趴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屁股左扭右扭怎么样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以至于想找点事情干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绪跟着周老师走,捏着笔在纸上乱划竟然还解出了几道题。
  “哈!”
  在公布正确答案的那一刻,徐闪亮身体坐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还没来得及同身边的人得瑟炫耀两句,下课铃就响了。
  “好,同学们下周见。”周鹤青说着开始清理起教案来,他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
  闪亮的心骤然跳动起来,一声盖过一声,在胸腔里左突右撞,大得吓人也烫得吓人,烧得他脑子里晕乎乎的,连手心都开始出了汗,忍不住在裤子上擦擦又擦擦。
  他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周鹤青也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有心看热闹的学生故意磨磨蹭蹭想要留下来听听老师和校霸要说什么,奈何他俩磨蹭的速度比旁人更甚,更有校霸之友谨防盯梢,不消片刻,教室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闪亮把那几个恼人厌的家伙赶了出去。
  双手插进裤兜里,慢吞吞从阶梯教室最后面晃了下去。
  绿色漆皮的吊扇在头顶兀自旋转着,散落的风吹乱了他的额发,露出底下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来。周鹤青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家伙,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那么荒诞可笑并不真实。
  周鹤青抬抬下巴,“把手伸出来。”
  闪亮偷偷在裤兜布料上把手心的汗擦净了,才伸了手过去。
  他要给我生日礼物吗?闪亮头脑发晕地想。
  不行不行。
  要镇定,要淡定,要从容不迫,要装出一副我很不在乎的样子。
  周鹤青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在闪亮手心里。
  教室门口探头探脑伸进来几个不怀好意的脑袋,见到周鹤青似乎是递给了闪亮什么东西,当下都哄闹起来。一个二个推搡着挤在一起差点没把门给拆了,都扬着脑袋拉长了声调“噢噢噢”乱成一团,四目相对的时候眼里都是揶揄的光。
  周鹤青显然也是被这阵仗弄得愣了一愣,片刻后收回手匆匆忙忙要往外走。
  不知是羞的是气的还是恼的,也可能是怨的,连带着屁|股也开始痛起来,他大抵是面子上过不去,又想起头天夜里周鹤青唤的那一声“鸣远”,头脑一热扬手就把药膏扔了出去:“谁稀罕你的东西!”
  没有关怀没有贴心,上了床第二天人跑得没影了,如今干巴巴递个药膏来,就以为昨晚上的事情能两清?
  白色软管呈抛物线直中周鹤青的后脑勺,而后“哐当”一声落在水泥地上。
  周鹤青也只是被打中的那一下顿了顿,连个身都没转,自然也看不见闪亮的委屈。
  不是吧?什么情况?
  遭逢突变的四人组把揶揄逗乐全憋在了嗓子眼里,瞪着眼睛没了声,分开站在两边安安静静目送周老师远去。
  徐闪亮才刚一扔出去就后悔了,为了图一时的痛快惹小周老师不高兴不说,但那可是小周老师送他的东西啊……这么想着,又别扭得一步一挨走过去,弯腰捡起了药膏。
  粉毛举着手冲过去嚷道:“我来我来,你要扔掉是吧,我帮你扔得远远的,保准叫你眼不见心不烦。”他说着伸手要去拿那软膏,却被闪亮躲过去了。
  绿毛道:“是啊,我说,那个什么傻逼周鹤青,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是个学生,当个代课老师就了不起了……”他见闪亮脸色不对,剩下的话就没说出去,可蓝毛接着道:“就是,都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一声不吭就当着我们的面出了柜,要不是知道你喜欢了他很多年,哥哥早帮你介绍一沓……”
  “介绍什么,介绍什么?你懂个屁。”闪亮捏着手里的软膏敲了蓝毛脑袋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这几个家伙异口同声道:“这是情趣……”
  徐闪亮喜欢周鹤青,这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早年就听说徐二少有个心上人白月光,面容英俊,智商奇高。反正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徐二少才追到了这个比他大七八岁的恋人,那段日子徐二少时常红光满面,人们就猜啊,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这可不,一到生日宴会,闪亮就领着人跟他们出柜了。
  要知道,徐二少有个别名叫夜店小王子,但他不大喝酒也不好色,却很慷慨,只要打个响指,那一晚上的酒他就给全包了。多少莺莺燕燕上赶着往他怀里扑,他都能坐怀不乱,后来知道他喜欢男人,也不乏商界精英或是娱乐巨星向他献媚,他都不为所动。
  怎就一颗心挂在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情商感人的周老师身上。
  徐闪亮边走边把玩手里的药膏,冷不丁一回头差点同身后的人撞上,他一把搂过小粉毛的脖子:“喂,就这个药,你去药店再给我买一支来。”他说着,从裤兜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到粉毛手里。
  粉毛伸手弹了弹,纸币发出悦耳清脆的“唰啦”声。
  他斜眼看了闪亮手里的药膏一眼,“你这不有一支了么,咋还要啊。”
  闪亮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要你买就买,哪那么多废话。”说完把手重新插回兜里,往公寓楼方向去了。
  明明是九月天,太阳明晃晃悬在天边,空气闷热潮湿,他却缩着脖子,一副畏寒惧冷的样子。
  粉毛把钱收回兜里,大声喊他:“喂,你去哪里啊,不吃饭吗?你不中午也只吃了一点?”
  闪亮伸手在脑袋顶上摇了摇:“买完药记得送到公寓楼来。”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咬着牙坚持走回了公寓楼。
  胳膊上根根竖起的汗毛和过电般一阵又一阵传来的冷感,无一不摧残着他的神经。
  闪亮站在门前手软得拿不住钥匙,浑身又软又烫,连弯腰都很费力,对着锁眼捅了几次都捅不进去。最后一次,他自暴自弃闭着眼睛一阵乱塞,终是把钥匙碰掉在地。
  他望着地上的钥匙一阵头晕眼花,不得不靠在防盗门上才不至于软到在地,冰冷的金属质感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自己大抵是生病了,发烧了,两股战战提不起劲来,明明还未立秋尚在盛夏,他却连站在阴凉处都做不到,只奢求太阳的余晖能够给他片刻的温暖,以至于满脑子都不是空调制冷而是冲进去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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