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不敢起身,亦不敢言说,只是跪着保持沉默。
倔强样子跟严开十成十。
云枫走到严律跟前,将他扶起,当年的小小少年竟比他高了一个头。
“律儿,来坐下说”云枫将严律按在位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为其压惊。自己坐到另一边,缓缓道“律儿,你在云家长大,名义上虽是奴仆,而夫人与我却是待你如同亲子。祈儿也把你当做兄长,虽然娇惯了些,到底与你最为亲昵”
严律看向云枫,惊疑不定。
“别紧张,听我说完”云枫继续道“幼年相知,少年相处,长久下来,滋生情意也是自然。自古以来,情爱之事本不限于男女,只求情之真,意之切。不过,情情爱爱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强求只能随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该如何?”
“老爷,我……”严律急于解释。却被云枫拦下。
“莫急,祈儿今年不过十五,心思幼稚,恐怕不懂情爱的,日后如何发展且看上天安排,老爷我不阻止就是,若是两情相悦,自当成全。若是郎有情,妾无意,你是离去或是痴守,全凭自己思量”
云枫说完,拍了拍严律肩膀“走吧。”
云夫人听完,也没有什么可表示的,左右木已成舟,严律既然情意早生且多年痴情不改,祈儿以后定是不会被欺负,如今已是情投意合,说不得什么了。云枫都不在乎云家无后,她还在乎什么?
“就这样吧,夜深了,睡吧”云夫人打了个哈欠,突然饮了几杯酒,竟然如此疲累,还是早早休息的好。
“夫人,没意见?”云枫问。
“没意见”云夫人已经躺下“你都没意见,我有什么意见,云家列祖列宗又不会追究我。”
云枫心中安稳,调笑道“怕什么,咱们夫妻再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就是了。”
人已欺压上前。
第二十一章 强悍的丈母娘
是日,云夫人带着云祈,严律二人在街上行走,想着买些丝线,绣样,婚事虽说是图个热闹,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喜服,喜被也是要有的,说到底想尽一份心力,便决定了自己亲手缝制。
云祈与严律的事已经传开了,果不其然,就有讨厌之人指指点点,虽然顾及云家颜面未大声喧哗,私下里交头接耳,互相串讲是不少的。
云夫人早就料到了此般情景,心境尚好,神色愉悦,左手牵着云祈,右手拉着严律,谈谈笑笑,姿态亲密。
云夫人本就貌美,气质端庄,举止大气。云祈也是城中少有的美男子,面庞白净精致,气质儒雅,严律更不用提,高大英俊,名声响亮。三人落落大方,理直气壮,倒真是和和美美一家人,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当事人云淡风轻,不以为意,这外人也就没了意思,说到底不是自家事,说一两次还算新鲜,说的次数多了就没了意思,自己都嫌烦的。
云夫人气定神闲,心道,我儿貌赛潘安,儿婿英武不凡,看又怎的,说又怎的,不过是看得到,摸不着,嫉妒而已。
“不知可有喜服,喜被的绣样?”云夫人来到小摊前询问,甚是欣喜的样子。
“有,有”卖货婆子道“双蝶穿花,鸳鸯戏水,龙凤呈祥,连理枝缠,合欢花开,双荷并蒂,夫人慢挑。”
云夫人左挑挑,右选选,“吾儿前来看看,选个自己喜欢的。”
云祈,严律牵手过来,共同开口道“娘亲做主便是。”
卖货婆子也是个懂眼色的“恭喜夫人,得此佳儿佳婿。”
云夫人笑得更欢快“谢过婆婆了,我看样样都好,也不挑了,婆婆将这绣样各给我来上一份就好。”
“好,好,好,夫人稍等”卖货婆子开心,不过一句吉利话,卖出的货可是多过平日百倍。
云夫人又挑了丝线,下手是绝不含糊,多拿,多挑,各色买了个齐全,麻利掏钱,不讨价还价,一个绣样针织的小摊子上竟抛出了十多两银子,引得周围的摊主是眼馋不已,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谁让他们嘴碎呢?
云祈与严律对视一眼,笑意更深,严律接过采买来的货物,云祈挽着娘亲的胳膊,三人继续在街上散金扫荡。
“娘亲累了吗?”云祈贴心问,他当然知道母亲良苦用心。
“臭小子,还不是为了你,放心,多逛个来回娘都不累”云夫人也不藏着掖着,“律儿,走,上咱自家铺子去,有批新料子到了,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也挑上一个,别老是穿黑的。”
严律谢过。
恰好,周媒婆迎面走了过来。
要说这周媒婆可是素质过硬,媒婆中的翘楚,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语,最会来事的。
“呦,云夫人”周媒婆远远开了嗓,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我当是哪路神仙下凡,原来是云少和严少侠啊,瞧瞧这相貌,这气度,啧啧啧,绝配,绝配。”
周媒婆才没有什么顾及,劈头盖脸猛夸一通。
“周妈妈,出来逛啊”云夫人接过话茬。
“我就是闲来无事,出来溜达溜达,就说老身最近走福运,竟是碰上了您三位。”周媒婆道。
“正好,我要去铺子看看,周妈妈若是有空,不如一起,也好商量商量祈儿和律儿的事”云夫人道。
“那感情好!”周媒婆欣然答应,拉着云夫人走在前头,话里话外都是云家如何如何好,云少严少侠是如何如何配,生生把分桃断袖说成了天下第一的良配。她嗓音本就亮堂,极是会挑重点的说,什么红包百两,什么大婚,周围人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多谢周妈妈美意,快喝些茶水润润喉”云夫人到了铺子里拉着周妈妈坐下,主动端茶倒水。
“夫人客气了”周妈妈喝着茶水,“我就看不过那帮没见识的,整天就知道嚼舌根子,不过是眼馋。”
云夫人当然知道周媒婆街上做戏的目的是为了讨好云家,有人帮着出头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在铺子里聊了一个下午,有用的没用的尽数说了,最后云夫人送出一块好料子给周媒婆当谢礼,内中意思,两人心照不宣,想来,周媒婆日后定会更加卖力。
第二十二章 冤家易结
自云家一事之后,刘媒婆反咬李家未遂,坏了名声,丢了手中的生意,可谓狼藉。后又听闻同去上门的其他媒婆非但没有祸及反而得了百两红包,心中嫉恨不已,将云祈恨到了心间,每每想到定要咒骂一番方能解气。
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刘媒婆于街上行走见云祈严律姿态亲密,旁若无人,便想到那日云祈刁难,才致使自己田地如斯,怒上心头。可怜啊,她一届妇人,毫无依仗,难与云家抗衡,顿觉委屈更甚,竟是红了眼眶,开了水闸,哭了起来,泪水如泉,喷涌不止。
有那好事之人,必要问询一二,刘媒婆就将如何受了委屈,如何遭了欺负哭诉一番,实情当然是隐瞒了的。若是碰上了不知就里的,悲切更甚,定是要将那听者拉下水一起数落云家不仁不义,男男相合有违天理。若是碰上了知根知底的,被戳破了心思,定是要与那人拼斗一番,撒泼打滚,与疯妇无异。
刘媒婆是不敢当面对质,挑衅云家的,私下里流言但是散播了不少。可丰城本就狭小,人不多,口却杂,口耳相传之间,竟是人人皆知。然,终究是隔岸观火,起哄凑巧的人多,能顶用的一个没有。
刘媒婆胡闹了几日之后也就消停了,自己存的心思本就不光明,岂能妄图得利呢?不过道理是道理,心头的火,口里的怨是灭不了,消不掉的,说有机会抹黑,定是不会放过。
说来也巧,那日周媒婆抱着云夫人相赠的料子回家路上正好碰上了再次无理取闹的刘媒婆。
周媒婆近些日子可是风光,从云家得到的好处不少,银子虽然没拿到手,可手上还抱着云夫人的心意,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刘媒婆污蔑金主,颠倒黑白?于是,燃起了斗志的周媒婆三步两步冲到刘媒婆跟前,火力全开,将刘媒婆骂了个狗血喷头,揭了她的老底,顺带着李家小姐拿点子事都随口说了出去,算是殃及池鱼。
刘媒婆理亏,且口齿不如周媒婆,眼看着就要说不过了,竟上了手,连咬带啃,连抓带挠。
周媒婆本性泼辣强悍,当今话讲,正是社会你周姐,毫不含糊,接招而上。
两个媒婆当街打了起来,鬓发散乱,污言秽语,衣衫不整,拳打脚踢,最后闹得大了,引来了巡街捕快。
当日,正是赵飞与刘扬当值。
夏日炎热,巡街本就是遭罪的苦差事,两人好不容易盼着日落西山,想着快快了解了今日差事回家休息,临了临了,碰上这等鸟事,火气就上来了。
赵飞,刘扬懒得调停,直接上了兵器,拔刀威吓。围观的人霎时作鸟兽散,两个媒婆一看刀光闪闪,骇得眼晕,踉踉跄跄,奔走逃离。
“你瞧瞧,云家这点破事闹得,一天不得消停”赵飞道,他骨子里对男子相合是反感的,两个媒婆当街吵架的过错自然算到了云家头上。
“两个婆娘龃龉与云家甚么关系”刘扬反驳“赵哥胡乱戴什么帽子。”
“要不是云家两个男人胡搞,怎么会由此事端”赵飞道,他就是看不过眼,心里恶心。
刘扬本就对赵飞有异样心思,听他言指云祈严律之事荒唐就好似是赵飞当面骂自己,心里窝火,故意道“严少侠与云少光明正大,情真意切,不知好过那些个暗度陈仓,寻花问柳,男盗女娼之徒多少倍,我觉得二人乃天造地设一对,甚是相配,赵哥背后骂人,小人行径。”
“你小子,胆子肥了,敢说道你赵哥”赵飞装作恶狠狠道,他只当刘扬意气,正义感发作,未能体会刘扬心情。他本来就是个口中荤素不忌的,随后说的话难听了些,只听赵飞道“怎么,你若羡慕,赵哥给你相个郎君,干上一把,爽快爽快。”
刘扬受辱,破口大骂,动了真格,拔刀开打。
“奶奶的,差点送老子见了阎王”赵飞也火了,抽刀而上与刘扬打在了一起。
刘扬顶着火气,越打越委屈,也没什么章法,瞎劈乱砍。赵飞终究心智成熟,接了两招后也觉得自己过分,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手段强硬了几分,劈了刘扬的刀,将人制住。
“混蛋,放开我”刘扬挣扎。
“你小子发什么疯”赵飞镇压“差点砍死我。”
“砍死了清净”刘扬恨骂“就砍你,就砍你。”
赵飞是真怒了,用了十成的力气将刘扬抛了出去,“小王八羔子,给我滚。”
刘扬在地上滚了几滚,倒是没有伤着,跳起来道“滚就滚,我要是再跟你好我就是乌龟王八蛋”说完,带着一身尘土狼狈回家。
赵飞啐了口唾沫在地,气哄哄回了家,走时却没忘拿着刘扬的刀,捕快丢了刀可是罪过,到底是把刘扬当兄弟看的。
第二十三章 捕快也别扭
衙门巡捕房内,气氛尴尬。
几个捕快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左边赵飞手抱双刀倚门而立,右边刘扬靠窗撇嘴。
“赵哥与刘兄弟怎么了?”
“跟仇人似的。”
“闹别扭吧,要不劝劝去。”
“你敢你去,我不敢,刘小子跟小狼狗似的,要咬人。”
“那就这么看着?”
众人摆手,还能怎么着,看着呗。
李义府进门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赵飞与刘扬针尖对麦芒,一群大老爷们在旁边碎嘴,他心中纳闷,叫过来一个捕快问。
“怎么了,吃坏东西啦。”
“哎呦,头,你不知道,今一大早两人就这样了,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过,兄弟们问也不说话,耗了一个时辰啦。”被叫过来的捕快说,他们也头疼,都是一块的兄弟,心里难免担心。
“行了,别在这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李义府将围观众人支开,这么多人看着,赵飞与刘扬想干什么也不好意思。
捕快们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李义府,赵飞,刘扬三人。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了,跟我说道说道”李义府试图劝解,赵飞是与他共事多年的兄弟,刘扬是他看重的后辈,有些嫌隙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免得日后惹麻烦。
“李大哥,我跟,那个谁,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巡街去了”刘扬懒得见赵飞,又不能不给李义府面子,只好如此说,打算出门去,眼不见为净。
可是赵飞正在门口,出门必要碰上面,刘扬心里不爽,闭着眼睛往外冲,岂料,被赵飞一把用刀拦住。
“怎么,摔不死我,想砍死我”刘扬生气道。
赵飞不接话茬,将下巴抬了抬,示意刘扬拿自己的刀。
刘扬心道,好啊,连话都不跟我说了,铁了心不理他,“哼”,到也不要了,气哄哄跑走,转身直奔了县太爷所在。
赵飞也是个倔的,刚刚摆明了想示好,既然你不接着,爷也不伺候,干脆进到屋里,倒水喝茶,将刘扬的刀扔到一旁。
啧,塞牙。
“怎么了”李义府问。
“嗨,昨儿,说了他两句,不爱听了”赵飞道,“一个大老爷们,至于的吗?还装不认识我,还'那个谁' 我呸。”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嘴里没个把门的,心眼小的能被你气死”李义府道“去劝劝,孩子小你一轮呢,哄着点。”
他可知道赵飞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还不够哄着他,这么多年,你看我哄过谁?良心狗肺的小崽子”赵飞道“住处我给找的,吃穿我帮趁着,怕他被老人欺负天天带着,你还想我咋哄他。”
赵飞越说越生气,“怎么,还想让我给他卧冰求鲤,黄香温席。”
“瞅瞅你说这话,好不容易说点有文采的,用这儿了” 李义府嫌弃“多看看书,别光长力气不长脑子。”
赵飞心里不自在,又不想拉下脸来,又不想跟李义府谈论,于是道“晾他两天,看他还敢跟我甩脸子,欠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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