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被当面难堪,面色不爽。
“祈儿,休要无礼”云枫呵斥,“李捕头此番前来乃是看得起云家,看得起律儿,还不快些赔罪。”
官府中人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他并非没有看见李义府眼中轻视。外人眼中,严律确实是云家家仆,不过自己家的事自家明白,还是少惹麻烦好。毕竟,民不与官斗,哪怕是官的狗呢?
“是,父亲”云祈不咸不淡道歉“云祈失言,还望三位原谅。我与律哥情同手足,一时冲动,莫言怪罪。”
“云少言重了”李义府皮笑肉不笑,“云少与严少情谊深厚,出言回护乃人之常情,此事确是李义府做得不妥当,还是我赔罪才是。”
李义府主动揽过过错但是显了几分大度,云祈也不好继续嘲讽挖苦,既然人家给了台阶,他就走下便是。
“李捕头能为民如此实属难得”云祈夸赞,为李义府挽几分颜面,转而问严律“律哥可要相助?”
“严律恭敬不如从命。”严律痛快答应。
几人又客套了一番,约定明日与严律商讨细节,李义府等人便离去了,云枫出门想送,将云祈和严律留在了屋里。
“祈儿,怎么了”严律见云祈神色不佳,关心询问。
“哥哥可怪罪云祈?”云祈道“若非祈儿言谈有失得罪了李义府,哥哥本可拒绝了这份差事。”
严律失笑,“祈儿一片维护,开心来不及怎会怪罪?”
云祈看向严律以确定严律所言是真是假。
“我本来就是要答应的”严律解释“身在江湖,惩奸除恶实为本分。”
“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除了他?为何要等到现在?”云祈问。
“先前不理会那贼人任他作怪只因他未对云家下手,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不给我添麻烦,我亦不找他的晦气。”严律继续道“如今,他既然有了动作,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又怎能龟缩,任他欺到头上。”
“哥哥是说那歹人盯上了云家”云祈惊讶。
“嗯”严律点头。
“哥哥怎知晓的?”云祈担心问。
“昨夜,梁上有人走动,多有试探。”严律道。
“原来如此”云祈道,神色依旧古怪,语气低落。
“祈儿莫要担心,小小毛贼我还不放在眼里”严律以为云祈担忧,出言宽慰。一句话说得自信,神采飞扬,看得出信心十足,极有把握。
“我当然相信哥哥能力”云祈道,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更加难以释怀,思及李义府之言,什么江湖排位,什么青年才俊。严律本是一位前途无限的侠客却屈居于小小无名之城,本该是人中之龙受人钦佩,却为了云家,为了他需要与一个小小捕快妥协,遭人冷眼。
云祈顿觉不是滋味,是不是该让律哥哥离开此片牢笼,去寻海阔天空?没了云家,没了他,律哥哥是不是能成就一番事业,逍遥自在?
云祈心中挣扎,他不愿律哥哥被埋没,不愿律哥哥受委屈,不愿律哥哥成为浅水之龙,然而,最不愿的是与律哥哥分开。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云祈看向严律,神色复杂,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严律被吓到了,连忙将云祈拥在怀里安慰,问到“怎么了,怕成这个样子?”
云祈陷入严律温暖的怀抱,深吸一口气,声音没来由的喑哑“哥哥本有侠名,一身好本事,本该前途无量,本该恣意潇洒,本该有一番大成就,如今却困在此地,遭人冷眼,埋没了才能,受尽了委屈。祈儿虽然不舍,可亦不舍得让哥哥明珠蒙尘,龙困浅滩,若是此番事了,哥哥愿意去闯荡一番事业,就去吧。只求哥哥翱翔九天之际,莫忘了祈儿就好。”
严律闻言愣了愣,心中温暖。
他抚了抚云祈的头发,缓声说道“祈儿切莫多心,守在云家,守着你是我心甘情愿,没什么可委屈的。声名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处,安安稳稳度日就够了。我不是发过誓的,要待你一世,除非祈儿嫌弃,否则我不会离开的。”
“真的?”云祈抬头问,已然哽咽。
“自是真的”严律微笑道,捧着云祈的脸,俯身与他鼻尖相对刮蹭“信了?”
云祈点头,“信了。”
两人对视,眼睛里是对方的笑脸,视线纠缠粘滞在一起。他们的呼吸间有了几丝缠绵情意,有些感觉正是呼之欲出。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破暧昧的意境。
两个人不自在移开眼睛,不自在松开互相拥抱的手臂,不自在看着扫人兴致的云枫。
“腻味够了没有,该吃饭了”
云枫说完甩甩袖子离开,不管尴尬的两个人。
他心里虽然有准备,可当真实地看到自己的儿子差点被严律叼走还是不痛快,幸亏自己进门及时,要不然估计明天就要办喜事了,只盼祈儿晚点开窍,最好一辈子不开窍。
三日后。
墙头之上,身着黑衣的瘦削男子居高临下望着围攻他的李义府等人。他就是近日来作乱的歹人,好不容易显露了真身。
“你已无路可逃,快快束手就擒吧”李义府大喊,他此时心中激动,可算是见到正主了。
刘扬,赵飞等人拔刀排开,蓄势待发。
黑衣男子扫视一眼下方的捕快,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和轻视,“凭你们这群废物还妄想抓到我,真是笑话,笑话啊”
“莫要猖狂,今日就是你伏法之时。”李义府撂狠话。
“得了吧,要不是你请了帮手,老子都懒得搭理你,也别废话了,让你那帮手出来,与我过上几招,是胜是败手底下见真章吧”黑衣男子完全不把李义府的话放在心上,句句话抬高那帮手,句句话贬低这捕快。
李义府怒气腾腾,那贼人音量很高,周围人家定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此这般,他们这帮捕快的面子可是被踩到了脚底下。
“哎呀呀,不服啊”黑衣男子似是看到了好笑的事情,他挑衅道“有本事你来啊。”
李义府咬牙切齿,心道,等你被擒定要你尝尝苦头,他压下心头怒火高声道“严少侠,速来擒此恶贼,为民除害。”
话音才落,墙头之上已是两道身影。
“少侠好身手,比下面的草包强上百倍”黑衣男子不忘挖苦。
“在下严律,阁下报个姓名吧”严律仗剑而立道,未被对方夸赞动摇。
“好说,好说”黑衣男子漫不经心道,好似是不惧怕“在下梁上客王千”说罢,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兵器,乃是一条软鞭“请吧”
鞭影破空而来,严律飞身而起躲过,拔剑上前,登时二人斗作一团。瓦片纷飞,剑光闪闪,鞭影重重,腾挪转移,好不热闹。
王千自持轻功高强,躲闪灵活,犹如灵猫,蹿下跳上。在看严律也是不差的,好似黑鹰,功力更深,紧追不放。
王千一看,兵器,轻功上是斗不过了,便落到了地上,软鞭一抛,摆开架势要都拳脚功夫。严律亦如此,掷剑还鞘,肉掌相接。
旋转格挡,腿脚生风,拳拳到肉,掌掌不空,最终,王千被严律一脚踹飞,跌倒在地。
捕快们赶紧上前将他五花大绑。
“承让”严律道。
“好,好,好”王千没有被捕的沮丧“被你打败我也算不得亏”一派云淡风轻。
任务完成,严律亦不多言,别过李义府等人回了云家,其后,王千遭遇如何与他无关了。
丰城重回平静,生活恢复如初,严律却是出了大名声。
第十八章 说媒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人红是非多。
距离严律擒贼已经过去了月余,街头巷尾还是有人口沫横飞说那日的情景,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严律的生活未发生改变,仍旧是练功,陪着云祈,偶尔喂喂马,为了避免云祈心生忧虑,他极少出门。
可是,不去招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
这日,严律随云枫出门去了,云祈无聊,喂过黑马以后便来到了客厅,他才踏进门去,就被刺鼻的脂粉扑了满面。
厅里,云夫人坐在主位上,客位上四五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叽叽喳喳,手拿姑娘的画像说个不停。
云祈不悦,黑脸而入,简单寒暄之后坐到一旁。
这些媒婆是来给严律说媒的。
严律今年二十有三,生得高大英俊,自擒贼一战后,名声大显,武功高强人人得知,惹人注目。后来不知从何传出,严律并非云家家仆,是没有签过卖身契的,顿时成了城内人家眼中的香饽饽。
相貌好,武功高,与云家关系密切,可不就是姑娘们成亲的好良配,顺理成章的,媒婆就找上了门。
这个说李家姑娘好,贤惠。那个说刘家姑娘好,生辰好,旺夫。有的说张家姑娘棒,面相好。有的说孙家姑娘最合适,好生养。还有的说,王家姑娘好,家世好。一个个将自己手头的姑娘夸成了天仙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云祈越听越火大,茶水不知道灌了多少杯,脸色自然是越来越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哐当”
云祈将茶碗摔在桌上,止了厅内的喧哗。
云祈满意,心情稍好。
媒婆们都是懂眼色的,也就看出来云少爷是不开心了,就有胆子大点的询问。
“云少,可是有话说?”
云祈眼神不善,看着媒婆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直盯得那媒婆头冒虚汗才开了口,“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律哥哥与我情谊深厚,今日哥哥不在,那就由我帮他把把关,也好为哥哥尽上一份心力。若是有幸为哥哥挑上一个好娘子,成就良缘,岂不是美事一桩?”
原来是这样,媒婆们松了一口气,严律与云少关系好是全城皆知的,以后严律的娘子可就是云少的嫂嫂,可不得慎重些。
“云少说的有理”身着蓝衫的王媒婆道,赶紧拿着画像上前“这是城东张姑娘,家境不错的,云少给过过眼。”
其他媒婆揪了揪手中的帕子,怪那王婆子会来事,手脚麻利。
云祈接过画像,好是端详了一会儿,画中人样貌清秀,体态匀称,他心道,此等货色也配得上律哥?论相貌,自己就甩了那姑娘千里。
“云少,怎么样啊”王媒婆心急问。
“哎”云祈重重叹气,摇头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啊”王媒婆问,其他媒婆也好奇。
云祈将画像展开向众人展示,“这姑娘眉毛细长,眼睛小,颧骨高,嘴唇薄,一看就是个刻薄的,恐是个爱嚼舌根的。再看这身段,单薄成这个样子,风吹跑雨打倒,怕是难生养,不行,不行”说罢把画像卷好塞到王媒婆的手中。
王媒婆硬笑,坐到一旁。
“就说你不靠谱”一个红衫的媒婆走了过来,“还是我刘媒婆的姑娘好,云少您看,李员外家的姑娘,家教好,甚是贤惠的。”
云祈接过画像直接扔到了地上,连看都没看,怒视刘媒婆,道“刘妈妈欺辱我律哥没人撑腰吗?”
“这是怎么了”刘媒婆被吓到了,四处求助,望向了云夫人。
“祈儿,莫要无礼,刘妈妈前来说媒本是好意,莫要如此”云夫人打圆场,她也不知道云祈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母亲,并非祈儿无理取闹,而是,而是这刘妈妈欺人太甚”云祈故作气愤。
“云少,您且说说怎么个不妥啊”王媒婆插嘴,别人家的姑娘不受待见,她看着也开心。
“想必诸位妈妈也听说过,李姑娘可是被绑匪绑过的”云祈道。
中位媒婆点头,确有此事。丰城不大,人人都知道,听说是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哎呀”突然一身绿衣的赵媒婆惊呼,随后立即堵住了嘴巴,神色慌张。
“想必赵妈妈是想到了”他也不卖关子,脸色阴沉对刘媒婆道“我就想问问刘妈妈,李姑娘可是完壁之身?”
云夫人脸色亦是不善,“刘妈妈,你可要说清楚,律儿虽是我云家的护卫,可老爷和我可是待他如亲子的,你这般找个不清不楚的姑娘欺辱我云家,是何居心?”
刘媒婆抖如筛糠,后悔不跌,原想着严律外出十年不知道这回事的,谁成想云少竟是知道的,这是要砸了自己的名声啊“都是那李员外欺瞒于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刘媒婆哆哆嗦嗦拿着画像出门,嘴里还骂骂咧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莫去管了”云夫人道,随后对赵媒婆说,“赵妈妈,我听说刘姑娘是不错的,给我瞧瞧”
“好嘞”赵媒婆开心,云夫人开口事情就算是成了一半,扭扭哒哒递上了画像道“刘姑娘美若天仙,与严护卫最是相配。”
“祈儿,来看看”云夫人将画像递给云祈,刘姑娘是她见过的,着实不错。
“嗯,刘姑娘确实貌美如花”云祈道。
赵媒婆更加开心,从进门开始云少第一次说了句夸赞的话,不容易,看来是有门。她走上前去,“云少,您再看,这刘姑娘生辰也是极好的。”
“嗯,不错是极好的”云祈再赞看着赵媒婆笑得如花的时候,阴恻恻道“可惜与我律哥生辰相克,属相相克,要是成为了一家人,怕是不到半年双双送命,做了一对鬼鸳鸯。”
赵媒婆霎时脸僵,笑容憔悴。
这在场的人若是看不出来云少是故意刁难干脆就别混了,孙家委托的郑媒婆和王家交代的周媒婆对视一眼各自有了思量。
“只听那郑媒婆道“瞧我不是老糊涂了,竟是拿错了画像,这孙姑娘上个月就定下了日子,”
这个月要出嫁了,对不住,对不住”她是要打退堂鼓的,虽然说云少爷是找茬,但有些茬子不得不注意,就说那李姑娘,以后自己是绝对不能接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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