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上的内容有限,除了政治,历史和地理哪个不是笔记一大堆。尤其是元谋人山顶洞人容易混肴,人代会党代会傻傻分不清,这个确立思想,那个写入党章,从一搭到十九大,全是考点。地理更甚,它本就是理科范畴,太阳高度等计算难度大不说,各大洋流气候带天体运动繁杂且需要融会贯通,农业区工业区城市化课本上讲得轻巧,内里学问却大。
文科,其实特别难学。
方圆圆有些遗憾,更加觉得后悔。
她的成绩和陆业的成绩是两个层次,以前很少像这样深度交流,仅限于问问难题、抄抄笔记,从来没有问过学习方法,她只是知道对方起早贪黑相当刻苦,现在窥见“意识形态”的冰山一角,忽然间觉得学霸和学渣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别人可以把课本翻几十遍,她为什么做不到?
太迟了,她醒悟的太迟。
从前觉得这个理转文的“移民”过分清俊,运动不足,她更中意王章那种爽朗中带着痞气的篮球男孩,而且两年同桌距离太近导致她进入陆业的光环圈,没有能够感受到其他同学口中的男神风采。
但此刻陆业下巴微收,垂眼静静翻阅世界地图,黑眸水波粼粼,睫毛微颤,嘴角略弯,侧脸弧线优美的可直接入画。
这个午后,她突然能够“get”到陆业的“苏点”。
“陆、陆业。”
“啊?”陆业双唇微张,扭过头来,眼角带着清淡笑意。
“我请你喝饮料。”感谢他这一节课的指导。
“啊?不用了。”
陆业没有拗过方圆圆,下课铃声一响便被她拉着下楼,美名其曰吹吹风散散心,因此完美错过严侓的来访。
在老高拖堂五分钟后,严侓觉得虽然时间紧,但还是想看一眼男朋友,于是几步跨上三楼,撞上从前门出来的施晓楠,后者在教室扫描一眼,说道:“不在教室。”
严侓连眉毛都耷拉下来,满脸的没见到人不甘心。
施晓楠同他靠在走廊栏杆边,面朝教室背靠校园,“至于吗?这才几小时没见?”
“你不懂。”严侓老神在在,有过孙嘉佳这个先例,被施晓楠看出来也不奇怪,“你单身狗怎么能体会我们小两口的情趣?”
“哎!”施晓楠小脾气上来,“会不会说话?”
严侓忽然一笑,施晓楠哼一声,“那陆业转文科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转过来?”
“我转过来你这第一的名头还能——”
一句话没说完他生生止住,施晓楠的反问使他意识到,陆业转文的时候,根本没给他追随的机会。
脑海里闪过陆业精密的复习计划时间表,以及那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明白当初陆业为他而留,却不知因何而走,从始至终他毫无察觉。
文理分科事关重大,他不想干预或者左右陆业的选择,毕竟关乎前程未来,因此当时从不深度涉及此话题,但是他的“尊重选择”、“放任自由”,在陆业看来,是否代表着不在乎?
思及至此,严侓又庆幸他们足够深爱。
“喂?”
他被施晓楠一嗓子吼醒来。
“老年痴呆吗?”
这就是他和施晓楠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话不过三句开始“攻讦”对方,正常人本该问一句“发什么呆”,施晓楠却能联想到老年痴呆。
搁平时他也能回一句“更年期吗嗓门这么大”,此刻不与她做口舌之争,问道:“你们下节什么课?”
“自习。”施晓楠顺口回答完,补充道:“怎么?想旷课?”
严侓苦笑道:“想拐陆业旷课堪比登陆月球。”
“陆业那就是闷骚,不过他也绷得太紧了,反正这关头,要想实质性提分也不太可能……”
“谁说的?他数学不是稳定很多?”
施晓楠笑了起来,“哎你也是奇怪啊,以前那么多时间不帮他,现在才发现他数学忽高忽低啊。”
“我……”严侓无从辩解。
以前沉迷恋爱哪里管得了成绩,何况在他印象里陆业是那么优秀他又帮哪门子的忙。
“嘉佳和李西言打算报考北京,你和陆业也是?”
严侓哑口,他问过陆业,但是从来没有商量过。
“你们都没有计划过以后吗?”
严侓不知道陆业是怎么打算的,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国内顶尖的两大学府,他认为陆业的目标也该是这样。
他这厢沉默不语,陆业和方圆圆从楼梯口拐过来,说说笑笑,看到他快走几步,将吸管怼到他嘴边,严侓低头喝一口。
“在说什么?”
方圆圆同二人摆手打招呼,进了教室。
施晓楠看看严侓,问陆业:“你的理想大学是哪个?”
陆业吸一口果汁,因为才从太阳底下回来,面色泛红,身上带着暑气,他半响不言语,施晓楠说:“不想和严侓上同一所大学吗?”
他诧异,“你……”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索性直接说:“离他近一点就好啊。”
严侓看过来,陆业说:“我不一定能考到模拟期的最高分,选哪个学校等考完再说吧。”
施晓楠巡视二人,笑道:“快上课了,我进去了。”
陆业不像他一样借力栏杆,站得挺直,“快上课了,你怎么还不走?”
严侓很受伤,“你才看了我几眼你就看够了?”
陆业噗嗤一笑,眼里亮晶晶。
严侓揉他脑袋,认真说道:“跟我报同一所大学吧。”
他对陆业,从来都是给予最大的尊重,不让自己的占有欲去操纵或控制他的人生选择。但是情侣之间,尊重是尊重,占有是占有,控制却不是控制。
陆业没有对这句带有命令式的话表示任何反感,反而笑得露出十颗牙齿,“好呀。”
上课铃声打响,走廊的同学疾步回教室,校园里的同学像收渔网一样回缩。
三楼的两个人谁也没动,眼里只有对方。
足足有二十秒的铃声响完,陆业说:“上课了。”
严侓说:“放学见。”
陆业嗯一声,“给你买了饮料,搁仙人球旁边了。”
十八岁,听起来是个美好的年纪,庆幸这么早遇到你、能够拥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一条关于高考微博的评论,有人说听过最大的复习谎言是回归课本。
根据我只看了一套去年全国卷真题的想法来说,好像回归课本还真有点扯,选择题不说,就说文综大题,材料紧跟时事,问题十分创新,再也不是简单地问辛亥革/命的意义,也不是简单地拽来一个外国革/命材料,联系维/新/变/法五/四/运/动来分析外国革/命的利弊意义之类。
真的好难啊。
但是课本是个知识体系,高中文科课本,毕竟就是个教材啊,常说的教科书,像陆业这种,把教科书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说个知识点他甚至能够指出是哪一页,课本看到这个程度是很可怕的,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最重要。
还有一句常说的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政治的知识体系很好建立,历史的话浩如烟海,是难,尤其是如果能跳出教科书思维,以大历史观来思考问题,更难。
说了一堆好像也没什么干货。
我要扯的是,陆业文科之所以这么牛是因为他读书多,从小看得课外书也多吧。
差点忘了,借用小可爱“几何and代数”的一句话:文科其实很难学===文科,其实特别难学。
第22章 第22章
【6月1日星期五】
时间就像指间沙,悄无声息,转瞬即逝。
还没整理好道别的心情,已经到了分别的日子。
二十班这一天的排课正好是各科老师轮一遍,更像一个走马灯似得毕业仪式:最后一堂课。
刘政委教学水平不高,但是全班同学好像对他也没有更高的要求了,此刻居然同他开一两句玩笑,师生话别,一片和谐。
学生要求他讲一道压轴题,他直接把施晓楠招上讲台,他站一边也听着。
施晓楠平时的人设是恬静淡然之中带着几分高冷,在讲台上也完美保持着这个形象,口齿冷静地向大家分析题型,提取思路。
到最后二十分钟,刘政委说:“自己复习,讲题的声音不要太大。”
说罢他往前门一站,给大家留了一个逆光的身影。
有人问:“老师你家是不是在xx路xx小区,那天看见你了。”
教室里大部分人还在争分夺秒的做题、看书,少部分人处于放松状态,大胆的学生开始和他唠嗑。
陆业前桌转过身来问一道填空题,属于三角函数范畴。
方圆圆在认认真真翻书,再熟悉一遍公式,看一遍例题。
到最后一堂课,反倒没了毕业的气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下课铃一响,刘政委直接出了门,师生双方也没有说一声“再见”的意识,不过是一节普通的数学课而已。
多数人还在低头与某一步骤作斗争,着急去厕所的风驰电掣般跑出去,甚至超过了正在下楼梯的刘政委,还有雷打不动的一排枕着胳膊补觉的学霸。
顶上的风扇因为年代久远,每转一圈总要发出点声音,刷存在感。
东西两面墙的窗户大开,朝东的一面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晨间风与物理风交汇,使得教室里的温度舒适宜人。
“阿嚏!”
有人打了个喷嚏,连抽几张纸开始扭鼻子。
很快铃声又响起来,英语老师挺着“四个月的身孕”,笑眯眯地走上讲台,手里捏一把戒尺。
“给你们透个消息。”
他一脸神叨叨,仿佛要给高考漏题一样。
众人心里对他的套路十分不屑,但仍旧不自觉拉长脖子问:“什么消息?”
陆业也看向这位和理科一二班共同的英语老师,会是什么消息。
“你们一梦……下节课讲作文。”
全班:“……”
他又说:“你们是怎么在他的课上不睡觉的?我站在窗户那听了五分钟就困了。”
这话众多学子深有同感,一梦的课是大型催眠现场,于是七嘴八舌一起吐槽。
“一梦的水平,毋庸置疑,但是他一说话我就困。”
“一梦直接当催眠师好了,当什么老师。”
课前十分钟热场活动结束后,英语老师语气一变,开始讲某个从句。
众学生只好掏出本子记笔记。
这一帧帧,时而以2倍速播放,时而肢解成一个个慢动作。
早上四节课一晃而过,如英语老师所说,一梦真的讲了作文。大概觉得以后再也听不到一梦的“催眠大法”,全班罕见的没有了困意。
中午饭桌上严侓和王一律依旧兴奋,叨叨咕咕说个不停。
午睡起来,严妈妈已经将降火的绿豆汤晾到适宜温度。
最后一堂课,没有预想中的伤感场景,大家都平静的像个成年人。
下午的三门文综课,夹带着夏日的燥热,全班有些懒洋洋,各自挑了舒适的姿势,或瘫或爬,陆业一如既往的标准坐姿,腰挺直,听得投入。
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持续到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堂课,老王空手过来,身后跟着连续四天没有出现在学校里的王章。
陆业猛地看过去,王章的头发长到快要盖住眼睛,眼皮向下耷拉,没有看任何人。
两人在讲台前分道,老王站定在讲桌前,等王章入座他才开口:“关于高考的话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今天再说最后一遍。答题的时候不要慌,不要让本来能做对的题丢分……
“再说关于拍毕业照的事,这节课后周五周六的值日生留下打扫卫生,其他同学就可以回家了,明天可以迟来一阵,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拍毕业照,从一班开始,轮到我们班估计下午了。
“最后是离校,明天太乱估计没时间说。大家这几天休息好,每天适当复习……”
老王又交代了考前一天领准考证、毕业照的事,连口气都没换直接开始讲课,无缝对接。
他最后一次梳理人代会和党代会。
时间在脚下一步步向后退,像是坐在火车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来得及看到模糊的影子。
四十分钟连一场电影的长度都够不上,他们就要散场了。
极具老王风格的下课方式是,刚讲完最后一句,没有丝毫缓冲的时间,他便跟着一句:“下课。”
班长首先站起来:“起立!”
“老师再见!”
声震三楼。
真的再见了,老王转身便走。
陆业以为他对文科班只有丁点可怜的感情,到最后才知道时光早已攻城略地生根发芽。
班里人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课本习题试卷早已陆续搬回家,如今桌兜里只有可怜的几本书,不算大工程。
缺席四天的王章桌上的书依旧如山高,课本都比别人崭新几分,他埋头一个劲地收拾,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时几个关系好的兄弟表情讪讪不知该如何同他搭话,看他没有书包和手提袋,主动提供两个。
王章说:“你们先回吧。”
桀骜的男孩除去一身桀骜,只剩下满身的落拓。
陆业背好书包,朝后走去。
王章已经收拾好两大包课本,相顾无言。
“不管怎样,高考加油。”
王章朝他笑了笑,“明天不是还见面吗?这话怎么跟离别寄语似得?”
陆业无言。
王章问:“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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