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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金主与白月光与影帝(近代现代)——历落/除零

时间:2018-06-06 11:48:02  作者:历落/除零
  他们之间无法谈论这个问题。
  俞进舟沉默了,只能说:“对不起。”
  “我没有觉得你当年出国错了,我至今不能释怀的是,你走前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出国之后,你断断续续给我寄明信片,后来搬家,又不给我留新地址,单方面断了联系,你知道我当时多急吗?”项知岚低声说:“你知道我当时写了多少信去你那个旧地址吗?你后来回去看过吗?”
  他盯着俞进舟,看着他慢慢地摇头。项知岚都气笑了,他起身,“我觉得我们都错了。十年,什么都变了,唯独问题没变。十年前我们解决不了,我们没经济没实力没地位,我们解决不了,十年后,我们还是解决不了。”
  俞进舟沉默地看着他。片刻才说:“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复合?”
  “因为我爱你!”项知岚脱口而出,旋即又说:“因为十年前我爱你。”
  俞进舟慢慢从座位上起来,说:“我也爱你,十年前。”
  餐厅有人侧目,项知岚抓起椅背的西装外套就要离开。这时,有人捧着一大捧花过来,问:“16号桌,请问哪位是俞进舟先生。”
  两人顿在原地。“我。”两人同时出声,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俞进舟又重复了一遍,“我是。”
  花交到他手上,里头夹了张卡片,上面写一栋公寓的地址,与卡片丝带相系的是一把钥匙。
  本来只是觉得时间已经合适,两个成年那么久的男人,两家公司离得也不算太远,同居以后,各方面都方便一些而已。
  俞进舟苦笑一声:“你反悔了?”不然刚才何必跟他争。
  项知岚扫了一眼那捧俗气的红色玫瑰花,一语不发地走了。
  12
  少年时,因为叛逆,项知岚抽烟喝酒样样不落;成年后,尤其是接管公司后,除了应酬,他滴酒不沾,倒是烟抽得比以前凶多了。
  离开西餐厅,上车叫司机开车,司机问去哪,他却不说话。
  半晌,他才说:“孙燕语开的那个酒吧在哪来着?”
  入夜后,酒吧一条街很是热闹,灯红酒绿,到处是震天响的音乐,男女们的欢声笑语。项知岚在路口下了车,径直走进“遇”。孙燕语既是老板,也是调酒师,偶尔心情好,也会来自家酒吧泡泡。此时见到项知岚走近吧台,连忙把手上的酒瓶交给了员工,过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来视察吗?最近营业情况不错哦。”
  项知岚烦躁地一挥手,“视察个屁,几千万的项目等着我做决定,你这破酒吧月流水才几个钱?”
  孙燕语忙作狗腿状:“是是是,您是大老板,大老板纡尊降贵来干啥啊?”
  “当然是来喝酒的。”
  孙燕语挑了几瓶好酒,和项知岚找了个空包厢钻进去。
  “怎么了?”孙燕语有心开导,结果项知岚只闷头喝酒,他叹了口气,“几千万的项目等你做决定呢,你就来这儿借酒消愁?”
  项知岚抬头,冷冷地看着他:“谁说我是借酒消愁的?”
  孙燕语一乐:“谁在酒桌上喝得烂醉抱着我说这辈子再也不喝了?”
  项知岚又闷了两口。孙燕语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地说:“说起来,俞进舟回来了你知道吗?两个多月前吧好像是,我们一块儿聚了个餐。啧,那小子人模狗样儿的,这把年纪了还挺帅,我本来还指望他秃个头什么的,让我也体会一下颜值碾压别人的感觉。唉。”
  项知岚瞥了孙燕语一眼,淡声道:“别想了。你这172的身高,这辈子不会长了。”
  见项知岚肯接话了,孙燕语就更来劲,胡天海地扯了一堆,忽然脑子抽了一般问了句:“你那个……朋友,跟俞进舟碰上没?”
  “我什么朋友?”
  “就那个……演戏的……男朋友?”每说一个词项知岚脸色就难看一分,孙燕语赶忙讪讪地给自己灌了口酒:“当初你不是说,还是他帮忙,我们才好把这个酒吧盘下来……”
  帮个屁忙。项知岚把这句话用一口酒堵了,想起去年那一阵的兵荒马乱,心里更堵了。
  “操。”他骂了一句,“你这儿酒假的吧,越喝越闹心。”
  孙燕语玩笑道:“这年头酒吧哪还有真酒?”见项知岚冷冷觑他,仿佛真怀疑他给他喝的是假酒,忙说:“不论外面上的是真是假,到您手上的一定是真的。”
  “别贫嘴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空调开得太冷了。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了,是原初。项知岚下意识看了一眼孙燕语,这厮果然伸长了脖子,就等八卦呢。他冷笑一声,接了。那边传来的嗓音有点轻,不知道是不是项知岚的错觉,好像在微微哽咽。
  “项先生,我想见见你。”
 
 
第五章 影帝 二
  13
  “不太好。”
  “上回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姑娘,昨天发信息给我,说觉得我们不适合。其实这一个多月,我们拢共也没见几次面,她是个挺好的姑娘,一开始,我估计是对我这行挺好奇,我们在一块除了看电影吃饭以外,就是聊圈内八卦了。不过她很知道分寸,但凡我不好说的,她都不追问。”
  “不,我对她没有……心动的感觉。就像朋友、妹妹?不过我们这一段时间的交往,我也想了很多,总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贸然和别人组成家庭是件极不负责任的事情。而且……”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嗓音已微微干涩,“关于我之前说的那个男性伴侣,我现在觉得,我对他的情绪可能确实不太对。”
  “我们的关系保持了四年,起初,比较生硬和尴尬。没有感情基础的长期性关系,于我和于他而言好像都是头一次。实不相瞒,在关系没有彻底落实之前,我甚至一度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暗恋我,不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是我。”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是最开始的一年,我们见面很少,甚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忘了这段关系的存在。我记得最长的一次大概是,我们有四个多月没见,最后是他生日,才叫我陪他去过的。我那时候对这段关系非常……厌弃,那段时间包括对我自己本身也持否定态度,而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因为一些……名利,出卖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但是我们这一行,您应该听过一些八卦,倘若我能再心平气和一些,或许当时不会踏入那一步,但那个时候毕竟年轻——当然现在也是,我对我的演艺事业,多少有点野心。但即便是出卖了一些东西,这些年的发展也不尽如人意。有时候我看到一些黑子说我是‘强捧遭天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会觉得对,虽然心里是难受的,更难受的是,说的竟然对。我开始依赖他是在第二年。”
  “对,依赖。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怎么说呢,不怎么光彩。我母亲生性要强,对我的教育也是偏向压制的,时刻让我保持清醒,不能自傲自满,做事要努力,甚至她有一阵子,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她在外面也受挫了,所以整个人态度消极悲观又愤懑,那一阵她给我灌输的理念是,没人在意你过程做的怎么样,这个社会只看结果。她很少当面鼓励和称赞我。但是他——我那个,伴侣,他,”他磕绊了一下,“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一般我们这种关系,最好的状态都是只保持性关系,除此之外的接触和感情交流越少越好,但可能,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经常碰到一起,不可能还……‘清清白白’。”
  “我的意思是感情上,就像您与我虽然是医生与病人,但是在倾听叙述时,难免会因为我的一些叙述产生愤怒啊、同情啊、厌恶啊之类的情绪。在一起时间越来越长,情绪就成了情感。第二年年初时他生了一场病,有点儿严重,是因为他当时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喝酒喝的。我那时候也没什么工作,所以就去陪了他一段时间。大概两个星期左右。他有几天,拉着我陪他看我以前的电影,他其实不太懂电影方面的事情,不过每次看完,他都会象征性地夸我两句。他人挺好的,很有风度,平时和我相处也比较克制和尊重,所以我……总之,没法讨厌他。其中《多情山》我们一起看了大概三次,还是四次?其实这部电影有很多好玩的、搞笑的小段落,但他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地看完。但我能察觉到,他是喜欢这部电影的。”
  “……我觉得不完全是因为他会夸我,我粉丝也天天夸我。”他笑了一下,“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独身久了,身边忽然有一个体贴的,而且能帮你撑事儿,能护着你的人的时候,会有点触动吧。第二年他病好得差不多以后,我也接了个剧,是上一年出了个爆款电视剧的班底,这次又是大IP,好多人挤破头想上,我的角色是男二,形象不错,戏份不少,资本方好几次想塞人替我,他替我摆平的。挺搞笑的其实,导演当时选我是看中我形象演技都不错,价格也便宜,最后居然还是得靠后台才能接稳了这个角色,本就应该是我的角色。后来好多次,他都,算是替我……保驾护航。我挺感谢他的。总之,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更加融洽了一些。”
  “各方面。”他补充了一句。
  “不,不会,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爱情。最多就是,朋友吧?这么说也有点……奇怪。”
  “占有欲?他一般不会干涉我拍片的选择。生活方面,我们交集就更少了。”
  “我对他?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大多数时候并不关注对方的私人生活。但……我会,经常,想他。”他慢吞吞说着,像是连自己都不确定。
  他慢慢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最起码我当时并不认为,我对他有别的心思。我一直只是觉得,这个人多少在我生命里算是特殊的。分量大概可以比之初恋、初夜这种,并不是说多么刻骨铭心,但都是,第一次,第一人……而且在与他的关系上,聚焦着很多含义,我的人生、梦想、对现实的妥协、选择,都落到了与他交往这一点上。所以我那时候一直觉得,表面上我想的是他,实际上我想的何尝不是我一整个人生,我的过往,我的未来。”
  “……对,现在感觉不一样了。我前两天和他碰到了。您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他好像瘦了’。”他笑,“紧跟着就是一串,最近很忙吗,又因为应酬喝酒了吗……为什么明知道来这儿会遇见我还要来呢?我觉得我想得太多了,脑子乱糟糟的,但表面上,我觉得我装得还挺镇定的。我挺会装不熟的。”
  “您觉得,我这是喜欢他吗?”
  14
  从咨询室出来,原初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
  小刘在门口等他,原初上了车,小刘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最近为了《白浪》,原初减肥都要减疯魔了。头发胡子也在慢慢蓄起来,不上妆打扮的时候,已初现那股落魄狼狈。意料之中的,原初摇了摇头。
  小刘把原初送回了家,明天还要拍戏,他叮嘱了原初两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原初失魂落魄地在暂居的小房子里转了两圈,想背背剧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想刷刷微博,又怕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的心情更差劲。他只能反复刷着微信,黄逸瑶昨天给他发的一长段话真诚恳切,充满抱歉,大意是虽然他人很好,只是跟他在一起终究没有那个感觉。原初完全理解,刚刚毕业的姑娘,仍旧追求爱情,而不会甘于跟一个“还不错”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更何况,他远称不上“不错”,也未必能给她世人追求的稳定的日子。原初摩挲着手机,又回过头看了看他跟项知岚寥寥几句的聊天记录。
  这种时候,除了心理医生,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倾诉,也无法寻求解决方法。他觉得自己混到如今,到底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手机铃声响起,原初被恍惚一惊,下意识接起:“喂?”
  “小初,怎么回事?你跟瑶瑶之前不还挺好的吗,怎么今天她爸就跟我道歉来了?不是我说,瑶瑶年纪小,有事儿你让让她,再有,你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家把责任全揽了?”
  原初心中泛着苦涩,又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柔声哄道:“是我不对。不过,黄逸瑶跟我说,我不是她喜欢的那型,她不喜欢我,我们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唉,那真是没办法了,”那边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叫你不要在娱乐圈工作吧,到哪儿都让人嫌!”
  原初垂着眼,抠着沙发皮,梦游似地说:“哪有,好多小姑娘嗷嗷叫着喜欢我呢。”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啊,能不能带回个女朋友给妈妈看看啊?”
  原初沉默,那边愈发忍不住叹气,反反复复念着“你说你”。原初敷衍了几句,才挂了。
  他坐在沙发上,放下手机,捂住眼睛。客厅的灯太亮了,刺得他眼睛发涩。他少年时,曾经试图和母亲交流,但每次,每一次他试图敞开心扉陈述自己的观点,最终都会演变成和母亲的激烈争吵。后来他一意孤行跑去拍戏,在拿奖前那一段时间,跟家里几乎断绝了关系,直到那时春风得意,被盛赞“最年轻的影帝”,和母亲的关系才最终缓和。但他已经放弃了交流,他们将将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年岁越长,对母亲的某些行事也有了深层的理解,和母亲的关系也越来越趋于正常。虽然远远谈不上亲密,但偶尔还能互相念叨几句,彼此关心,终于有点暖意。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仍然和母亲无法交流。他从小到大,甚至不敢肯定,他的母亲真的爱他。
  原初揉了揉眉心,尽力把那些纠结的思绪扔到一边,他想起医生今天说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给项知岚的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他的眼眶红了,他说:“项先生,我想见见你。”
  项知岚给的地址在酒吧一条街。原初知道其中渊源,去年他被人陷害,就是在“遇”的前身,后来老板开不下去,要转让,项知岚就和好友出了点钱,重新把那间酒吧装修了一遍,不过说来,他还从未去过。
  孙燕语领着原初进了包厢,虽然很想听墙角,但酒吧太吵,项知岚又一脸“滚出去”,他只能安安分分帮他们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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