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薛木淡淡地答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想法感受了,你们俩这事,我也确实插手太多……但是你知道我肯定是为了你。”
“我知道……”郑大钱垂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我自己拒绝他的,也赖不着你……我跟他……不管喜不喜欢吧,我们俩不合适。”
薛木不由地又叹了口气,当初的郑大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一面明明知道不合适,一面却还是要飞蛾扑火奋不顾身,薛木想到过去的事,就觉得一阵阵的心累。
“唉算了算了,”郑大钱吸了吸鼻子,揉了两把脸,强打起精神说:“半年才见一回面,不说这些屁事儿了……你刚才是跟客户打电话呢?”
“嗯……”薛木点了点头,“一个新的独立游戏,想走变态地狱难度那种搞笑路线……”说了一半,他却也没什么心思再聊这事,抬眼又问道,“你跟你那个军爷怎么样了?”
“啊……”郑大钱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混地说,“没怎么样……还是跟原来一样,除了一块儿打本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互动……不过我们帮会这个暑假倒是发展了不少,团本也终于能稳定打一打了,听说十月份出新资料片,是pvp的,到时候可能也玩玩看看。”
薛木默默点了点点头,看着郑大钱说起游戏倒是有些放松自在的样子,心里也松快了些,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没打算跟那个军爷发展发展?”
“这怎么发展?”郑大钱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游戏里是人妖,这要是说了实话,准得把人吓跑了。”
薛木轻轻笑了笑,说:“我也不是鼓励你网恋啊,就是……就是你知道,彻底忘掉一段感情的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嘛……人是并不一定非要谈恋爱的,但是你心里有个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事儿,能让你积极一点,整个人都能……好一点。”
郑大钱听言,无奈笑了笑说:“我明白了,你就是觉得我现在状态太不好了呗?”
“呃……”薛木挠了挠鼻子,“说实话,比元旦那会儿差点儿事儿。”
郑大钱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之前我可能有点逃避现实……现在想明白了,心里也舒服点了……这么着吧,这顿烤肉我再多吃点,吃完我就开始减肥,回归健身房,从身体开始改变吧。好歹也大二了当师兄的人了,把自己拾掇地利索点儿没准儿还能认识小狼狗师弟呢!”
薛木听言忍不住笑了笑,说:“那你可得擦亮慧眼,别再碰上一个欧阳烨那样的。”
郑大钱粲然一笑:“是个人就比他强。”
小聚之后过了几日,薛木重返昌平爱的小窝,又与万朝阳一起迎来一个新的学年。
上一个学期的cos剧和市级联赛都举办得非常成功,电竞社也顺利拿到了甲级活动的两千块奖金和金星社团称号,作为一个新成立的社团可谓是在社联表彰大会上出尽了风头。
只是社团毕竟年轻,三个社长都是当初都是大二时就任的,部长部员一律都是大一的学生,原本按照惯例春季学期应该进行换届,可是他们这里却无人可换,因而只好决定管理层继续维持一年不变。
结果这新的学期一开始,面对马上就要涌入的新生,当初没当部长、现在已经升入大二的孩子们就不免沦为和师弟妹们同等级别的部员,难免有些尴尬,因而不少人纷纷提出了退社,尽管还愿意和电竞部的朋友们继续一起打游戏,却不愿意再在社团里干活了。薛木当然明白这是十分正常现象,只是心里难免也有点不舒服。
万朝阳的游戏部人员流失更加严重,本来加入电竞社就是奔着打游戏来的,再加上他SUN的名号,一窝蜂地都愿意追随他当部员,可是这帮游戏宅打游戏积极,让干点儿活儿却费了老鼻子劲,而且不论在办什么活动,只要两个人以上一旦开始聊起游戏,总会最终演化成忘我的整个部门聊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去网吧开黑,结果回回耽误社团工作进度。
更令万朝阳郁闷的是,上学期由他负责组建校游戏队参加比赛的事,最终连北京市都没出线,而参加自己组织的市级联赛,最终也没拿到名次,白白地将外联部拉到的奖金赞助拱手让人,这也让不少人开始质疑他SUN的游戏水准。
万朝阳只觉得有苦难言:我自己牛逼管什么用?我翘晚自习打DOTA的时候你们都老老实实准备高考呢,上了大学才知道对战平台是什么东西,指望我一人带动全场?带不动!!!
但无论怎么说,要走的终究留不住,重新开了一次会后,依法沉迷电竞社就只剩下了三名社长和十五名部长,因而必须暂时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招新的百团大战中。
废寝忘食地准备了一周,招新日如约到来,宣传部的妹子向美工社借了两套cosplay的衣服,在展台前头花枝招展、搔首弄姿,果然顺利吸引到了不少宅男的注意,薛木也豁出了脸去拉着万朝阳走街串巷地发着传单,专挑那些一看就像二次元少女的下手,一面出卖色相一面出卖腐相,也总算收到了一波报名表。
招新完毕,借教室召开大会,分配社员部门,公布学期计划,写策划,做申请,拉外联,找场地,做宣传,搞合作,忙忙碌碌,风风火火,有驾轻就熟的老套路,也有措手不及的新麻烦,但总之,活动都还是有条不紊地举办完成了。
SUN的游戏节目也愈发的红火,每天寻求合作的邮件私信不断地朝薛木飞来,他也日渐有了谈判的底气,慢条斯理地将合作项目按照档期一个一个地排下去,价码和收入却一天一天地水涨船高,不知不觉算下来,即便按照约定的比例分给郑大钱三成后,剩下的费用也足以cover了他们两人的学费、租金和生活费了。
“哇,我头一次感觉到咱俩好像有钱了。”薛木躺在床上,看着刚刚收到了转账短信,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咱们这么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做视频,再挣不着钱就别活了。”万朝阳蹬掉拖鞋,扑通一声扑倒在了床上。
薛木笑了笑,翻身骑到万朝阳的背上,一边给他拿着肩一边说:“大宝贝儿辛苦啦,为了咱们的幸福生活一天到晚玩自己不爱玩的游戏。”
万朝阳忍不住一乐,说:“你这话说的,好像说到底我也就是个玩儿似的。”
薛木笑道:“那你不是玩儿是啥?”
万朝阳想了想,说:“嗯,也是,怎么着也是确实就是个玩儿。”
薛木温柔笑笑:“玩儿也很辛苦呀,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你。”
“谁伺候谁还指不定呢!”
“嘿!”薛木“啪”地在万朝阳背上拍了一掌,“别给脸不要脸啊!”
万朝阳笑了笑,说:“不是说这个,我觉着咱们这一年半了都没出去玩儿过,一直在闷头赚钱,想出去转转,放松放松。”
薛木一听,问道:“哦想旅游啊?寒假?”
“甭等寒假了,元旦就去呗。”
薛木一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喃喃道:“又要到元旦了……”
“不过元旦也是去哪儿都挺冷的,哎,你还记得高三那阵你说想去三亚吗?要不咱们去三亚跨年吧!”
薛木愣愣地握着手机,却没有回答万朝阳的话,当初那两声“薛律师”的呼唤,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第七十五道题 再见丑小鸭再见 我要洗心革面
“想什么呢?”万朝阳见薛木半晌没有动静,侧过头问道。
“嗯?”薛木仍在恍惚中。
“我说去三亚呢,去不去?”万朝阳又问道。
“啊……”薛木微微蹙着眉,刚刚的心事还有些挥之不去,“行……行啊……”说罢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就去吧,也是,就高三暑假去过一回浙江,咱这日子过得哪儿像大学生啊,比上班还忙。”
万朝阳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就查查机票酒店什么的,听说现在有个去哪儿、还有个携程什么的,都特便宜。”
薛木一听,顿时想到当初看过的那些诸多新闻,忙道:“拉倒吧!还是我订吧!”
万朝阳想了想,说:“也行,反正钱都是你管的——哎,我突然想到,咱们挣了这么多钱,都直接进兜里,这是不是偷税漏税啊?”
薛木一愣,琢磨一阵,说:“你要这么说……倒是确实应该交点儿个税什么的……”
“交税要交多少?”万朝阳又问道。
薛木仰着头回想一阵,说:“咱们这个不算工资薪水,应该算……稿酬?好像是……百分之二十?我也不太确定,我们尽调的时候税务合规都是跟会计师沟通,完了一般找税务局访谈开证明就行了,这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啊?”
“啊没有没有,就……就百分之二十吧好像。”
“百分之二十……”万朝阳皱着眉想了想,“我去……咱们辛辛苦苦一年挣这么四五万块钱,一下就得交万八千的?”
“好像也不是……”薛木挠了挠头,“哎呀这个真是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不行下学期选个税法学学吧。”
万朝阳听言笑了笑说:“说得好像选了你就会去上课似的。”
薛木又在万朝阳背上拍了一掌,道:“上不上课叔叔我也比你强,想当初口口声声要赚钱养我,结果年年奖学金没我拿得多,这学期三奖您还有戏吗?”
万朝阳撇了撇嘴:“我那是不稀得考,你考个一奖不也就三千块钱么,我做两期节目就出来了。”
“嘿!”薛木被气乐了,“说得好像做节目不用我出力似的!再说还有大钱儿呢!——哎对了,要是去三亚的话要不问问大钱儿去不去?”
万朝阳一愣:“问他干嘛?他能愿意当电灯泡儿啊?”
薛木别了万朝阳一眼:“怎么叫电灯泡儿啊,开学之前我跟他见面那回看他状态也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块儿出去玩玩舒舒心呗,就当咱们公款团建了──哎?咱们是不是应该注册个工作室什么的?”
“越扯越远,”万朝阳晃了晃身子,“下去下去,把我腰都快坐折了,我是想跟你过二人世界,你倒好……”
“嘁!”薛木翻身下来躺到一边,“一天到晚就咱们俩人黏在一块儿,还想过二人世界?你也不嫌腻得慌。”
“怎么着?”万朝阳一听,立马一把将薛木压在身下,“都开始腻我了?”
薛木忍不住笑了笑:“你不腻啊?”
“不腻,”万朝阳伏到薛木耳畔,“一辈子都不腻。”
薛木心里一美,抬手抚上万朝阳的腰,一点一点朝内裤边缘滑去:“算你小子嘴甜。”
第二天中午,郑大钱迷迷糊糊醒来,打开手机首先就先看到了薛木发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三亚跨年的短信,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活动活动酸痛的肌肉,捧着手机琢磨了一阵,回复道:我才不当电灯泡呢,你俩去吧。
退出短信界面,打开jack'd,看着一溜的新消息,郑大钱微微笑了笑,也并没有点开,放下手机下了床,抬眼看看仍在睡梦中的其他三个舍友,默默摇摇头,拿起脸盆毛巾自去洗漱了。
十二月下旬的北京,窗外已是寒风呼啸,可是男生宿舍里却被暖气烘得燥热如春,郑大钱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前,一边刷着牙,一边有些自恋地捏捏自己的胸肌腹肌二头肌,欣赏完毕,吐掉口中的泡沫,冲洗两下牙具,洗了把脸,又拿起剃须泡挤在手上,冲了冲剃须刀,抬眼对着镜子将泡沫涂抹在嘴唇四周和脸颊下巴上,一边熟练地刮着胡子,一边又忍不住赏析起了自己的盛世美颜。
上回和薛木吃完最后一顿烤肉后,郑大钱回到学校宿舍,脱光了衣服只留一条内裤站在镜子前头看了好久,终于认清了自己糟糕的现状,他心中很不服气,自己明明都没有和欧阳烨在一起,却落得这样一个仿佛失恋后堕落不堪的模样,想来想去愈发觉得十分不值,因而下定了决心要从身材开始,重新振作精神,找回自己当初的状态。
只是决心容易下,实施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当初自己颜值巅峰的阶段,说实在的也与欧阳烨密不可分。健身卡是他给他办的,名牌护肤品是他买来送他的,服饰发型也是他干涉了他的审美帮他打造的。说到底,对于在靖溪长大的郑大钱来说,欧阳烨作为“城里的孩子”,无论家世、眼界、见闻都比他优越许多,也正是由于他的影响和感染,才将郑大钱由内而外地改造成了一个更加惹人喜欢的男生,就连张泽也跟着沾了光,很快摆脱了刚上学时的隐约散发的乡气,变得时髦而自信起来。
而现在的郑大钱,没有了欧阳烨的审美加持和资金援助,要想重回巅峰却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不过好在这半年多他除了游戏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自己窝在宿舍也没有薛木万朝阳他们的租金支出,节目的全部收入和富裕的生活费一点一点地倒也攒了不少。
郑大钱攥着这些钱,先是到造型店请发型师给他推了个三毫米的圆寸,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两大盒日抛,然后拿着他那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的健身卡续费了一年、又买了三十节私教课,随后跑到专柜扫荡了一圈当初用得最好的护肤品,接着咬牙买了好几件名牌、扔掉了所有一百块以下的破烂衣服,正式宣布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当然这个开头也并没有多困难,而随之而来的重训和有氧却立刻开始考验起了他的意志,每天唤醒他的不是闹铃也不是梦想而是浑身的酸痛,同时为了更加快速得到减脂塑形的效果,他也开始戒断碳水,每每都要在阿姨再三确认“不要饭?真的不要饭?”后才能端着一盘豆芽一盘鸡丁默默窝在食堂角落,以避免被别人碗里的菜所诱惑。
高强度的消耗和极低的摄入让他迅速开始掉秤,可是精神状态和情绪却也开始低落震荡起来,皮肤状态也因为突然改变的作息和饮食变得更加糟糕,而镜中的自己并不能看出流失的那些体重,反而比起当初看起来更丑、更垮,这一切反复折磨着他的信心和恒心,连最开始的决心都跟着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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