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约莫一年前,长卿、长随两位大人才向底下传达了这般意思。”茂林摇头,提及此,又似想到了什么,加上了一句:“哦,对了,长卿大……哥哥,如今也在这偏殿里。”
明柯讶然,低头出声问道:“按方才你说的,这个长卿该是和那位长随大人一般阶品,那怎会到这地儿?”
茂林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周围,把明柯拉离了大门几步,悄声说:“好像是犯了大错,太君勒令长卿哥哥永世别出现在他面前。”
“哦,这样啊。”明柯低眸,额间碎发掩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你今日才从多福阁出来,就不必同他们一道打扫,先随我进去吧。”茂林转身走进了门,明柯跟在身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地挪动着步子。
低阶品的侍者住所,采光自是不大好,偏生今日白日里便暗了天色,于是只得几根宫烛照着殿内明明又暗暗,勉强看得清个大概摆设。
茂林脚步飞快,熟门熟路地在一处找了把剪子,往屋里四角亮着的各处宫烛走去,操起剪子就开始挑剪烛花,每挑剪一处,室内便又亮了些许。这种细活,他们这般侍者都是极熟稔的。
明柯却是提了点警惕之心,自他进了这殿,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好像有危险隐隐潜伏在自己身边。他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毕竟皇帝从来都是个高危职业,而他凭此直觉可躲过了不少人为灾祸。
“太君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问安声,明柯下意识转过身,看向了门口。
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零点前,又是短小的一章orz
今日会继续熬夜,白天一定会有粗章掉落,么么哒
第37章 任茗遇刺
明柯和茂林都被门外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也就不知此时就在这殿内的某一处角落藏着的一人,已暗暗挪步到了靠殿门的一处屏风背后,那人手里紧紧握着把匕首,刀锋锐利,上面依稀有旧时血迹。
任茗回宫已换了身繁复华丽的宫衣,正红色的锦锻上绣着片片庄重大气的云纹,腰带虽是不打眼的黑色,可偏偏上面又镶了只美玉雕琢的正欲展翅的凤凰……虽说长孙元君没了的消息还没传到宫外边儿,但这装束也确实打眼了点。
明柯未想到这许多,只觉得这红色实在是刺眼,他向来偏爱素色,而以前任茗假意顺从时,也多半按着他的喜好来置装,便也不曾穿过这般颜色。故而依他对任茗的了解,只觉得穿着这般装束来见他是故意为之。
任茗进了殿门,便瞧见了明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勾唇一笑。明柯不喜红色,他以往是不知其中缘故的,只是刻意往素净里装扮,这一年里倒是无意知道了其中缘由。
方才回宫换衣时,任茗便想起了这茬儿,又知这人被安排在了偏殿,便特意收拾了一番赶来此处挑衅,毕竟给这人心上添堵、往这人伤口上撒盐,实在是他自己现今仅存的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茂林行礼之后,便退让到一旁默默不语,不管太君来此所为何事,总归与他一个低品级侍者无甚关系,只是……茂林偏头看向偏殿一处小门,想着这么大的动静,长卿不可能没听到,怎那屋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
虽说太君已放话永世不见他,可依长卿性子,知道主子来了,也不该一点声响亦无,茂林心里嘀咕。
任茗可不会注意到底下人在想些什么,他带着快意的笑容径直走到了明柯面前,伸手抚了抚他的颊,愉悦地说道:“怎么?你怕我?”
你又有什么可怕的?伸着爪子伤了人,最后自己又难过……明柯沉默片刻,凝神,看着任茗的双眸。
他约莫比任茗高半头,二人靠得这般近时,要直视任茗,还得微微低头。
任茗愣了一下,没料到明柯听他挑衅之后竟是这般反应,忽然脱口而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明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意,“太君问来又有何意义。”而我如今亦不奢望了。
素衣躲在屏风后,半晌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讥讽地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他原本就准备趁着一众侍人在院里打扫落叶的工夫溜到前殿去杀了姓任的,老天开眼,竟是把这人送到了他面前,这是老天要亡他,自己今日一定能得手。
他透过屏风,仔细地观察着几人的所在位置。
若无必要,素衣不想伤害无辜,毕竟他同姓任的又不是一类人。转念又想到昨夜凤梧宫的大火,素衣更对任茗恨的咬牙切齿,要说跟此事跟任茗没关系,他是一定不信的。
昨夜最先起火的便是长孙祈仪的寝殿,众人又被下了药,待到火势蔓延到偏殿,正殿基本已被烧了个干净。
素衣昨日肚子不舒服,晚膳只随意塞了几块糕点垫腹,只这样也睡得迷迷糊糊,还好梦中还有些知觉,被周身火热逼得睁了眼,那时便见到通天火光,满地火焰蔓延,而周围的人又没一个能叫醒,他伸手一探众人口鼻,竟全都没了气息。
素衣这才发现了此事的异常,拼命地爬出了偏殿这一火场,冲到了外边儿的庭院,一看自家主子所在的正殿,竟是火势最猛的地方,且早已被烧了个干净。
于是他强忍着周身被火舌灼烧的疼痛,一路避开砸下的梁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凤梧宫,想着先留着条命报仇。恰巧一出门便遇上了任茗身边的长卿。
素衣不信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便先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仆像主,这长卿也惯会演戏,见自己逃出生天,就趁着夜色把自己给带回了偏殿……
他和锦衣是长孙家的家生子,自小便跟着长孙祈仪,名为主仆,却如手足。
如今他家主子和锦衣都没了,素衣自己也从未想过苟且偷生,但也容不得任茗好过,就想着拼去一条命,也得让任茗去泉下跟殿下赔罪。
素衣沉默地注视着手中的这把匕首,这是他在长卿的屋子里翻出来的,它在一炷香前才沾染了长卿的鲜血,而马上,他又要用此物再把姓任的也送下去和长卿主仆团圆……
任茗一时无言,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再去追问明柯,于是他垂下了手,“他没死。”
明柯一愣,才反应过来任茗说的是什么,于是轻声答道:“此时老狐狸都还没什么动静,我便猜到了。”长孙束的手伸得那半长,若是阿仪真的不在了,此时的内宫早无平静,必是得掀起一阵风雨。
“但你也别想出宫了。”任茗仰头,瞪视明柯。
“我知道。”明柯平静的回答,他心里本就已有此准备。至知道长孙束已有所动作,他布下的局便已经开始,故而虽是在这人身边,亦对后事无所影响,只是可惜,也不知能否再见小九一面。
人心若如死水,小事又怎激得起风浪?
而明柯如今唯一要克制的,不过是对任茗的执念。
任茗微微眯起了眼,轻蔑一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大概也知道我会如何对待你。”
明柯看着这个笑容,又想到了之前回忆中的画面,一时无话,只觉得心上疼痛尤甚身上疼痛,一时无话。
等了良久,任茗也未见明柯起唇,慢慢沉下了脸。
此刻的偏殿气氛也因他周身的低气压而变得紧张了起来,仿佛突然结了冰一般,寒冷沉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明柯抿了抿唇,正要出声,却觉得余光中有一银光闪过,他猛地偏头看向任茗的侧后方,有个人举着匕首冲了出来,刃口正是对着任茗……
他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把面前这人拉在自己身后护着,无奈气力不够,竟只扯下了任茗的外袍。明柯看见任茗恼怒的表情也来不及辩解,电光火石间便自己上前了一步,勉强用背把任茗护了个大概。
素衣见有人护着任茗,一时之间犹豫了一下,便顿了手,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待得任茗挣脱了明柯的束缚,便见得是这般场景:一衣衫褴褛,面部满是灼伤,全身上下偶尔露出的皮肉上也是满满燎泡的人手持匕首,正恶狠狠地瞪视自己。
素衣一咬牙,复举起匕首,冲上前向着任茗再次刺去。
见此,任茗猛地把明柯推离了自己,屈起手肘,堪堪挡住了匕首,反手从束发头冠中抽出了玉簪,狠狠地捅进了素衣的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有事,先放上来,免得生死时速……orz
第38章 氏族叛乱
次日早朝,议政殿内,大臣们垂首,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进殿时未看到小陛下,却见那圣父皇太君依旧端坐在帘后,且身旁随侍不过两三人,便知有大事发生。此时此间氛围沉重,越发让人觉得压抑。而自他们进来后,便一直未曾听到这位主儿说过只言片语。
如此,他们心里实在没底。
任茗隔着珠帘,静静地看着他们行礼后便躬身在阶下静默不语的样子,不由厌憎地一笑,阴霾随之爬上他那如画眉眼。
明柯也在那随侍的二三人中,他盯着任茗的案台上放置的刚刚被翻阅的折子,也瞧见了上面所书的内容,面上却恰与任茗相反,是一派柔和平静的神色。
折子是千里加急,在早朝前传到昭平殿的,任茗虽早已有预料,可启封亲见其中内容之后,还是觉得疲累。尤其是在这早朝上,瞧见了底下这帮人还在跟他装蒜,更是由倦极而转为怒不可遏。
“诸位大人,可有什么话说?”任茗瞧着这帮人肯定是不敢先开口了,便勉强抑住胸中怒火,高声问道。
于是除担任右相兼任太傅的宋儒还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岿然不动的样子外,其他的臣子们都开始面面相觑,如左相任成器那般的草包更是讷讷不能言。
“你们无话可说,那本宫替你们说。”任茗怒极反笑,也不顾是否会撕裂臂间伤口,一把攥住身前案台上的奏折掷向珠帘外,气力之大,正好砸了他阿兄一个劈头盖脸。
“你们手下的那些长孙家的儿郎呢?去哪儿了?”任茗咬牙。
明柯双眉微蹙,这人是越发易怒了,可既然心如明镜,又何必……
东笪对入朝的世家子弟的安置向来有一套规矩,就是分散处理。此举益于各个派系之间互相牵制,故而这朝堂下站着的这帮人手底下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姓长孙的。
“这……”众人已是汗流浃背,可又不敢随意哄骗任茗,只一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边在腹里翻来覆去,急着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先搪塞过去。
任成器拿下了砸在他脸上盖着的奏折,将其捧在手中细瞧,看完只觉得胆战心惊,他的腿一下就软了,“长孙家……反了?”颤声反问,言语间满是不可置信。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都变了脸色,他们也不晓得长孙家的那个老狐狸居然连戏也不作了,竟是这般快的就开始动作。
于是大臣间有那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争相辩解,什么自己麾下姓长孙的部下离开时是以重病为借口向他告的假……等等诸多理由,总之众人的大致意思就是他们跟长孙一族叛乱的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事前他们也一点也不知晓。
坐在高处的任茗,冷漠地注视着这台阶下的乱相,又突然想到那人此刻就在他身旁,于是转头,目光犀利地逼视着明柯,要从他那张伪装的平凡的面容下找出嘲讽自己的痕迹。
然而,明柯只是轻挪了几步,走上前,用极其温柔的手法将任茗崩裂的伤口处包扎的布条再次轻轻地包扎好。
任茗愣了愣,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是否会再次撕裂,猛地收回了手。
这是一时的反应过激,他也不愿意让明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只掩饰性地又转头看向珠帘之外的台阶之下,冷然道:“不过只是两日三夜的工夫,便叫他们全都转移了个干干净净,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要你们何用!”
最后几个字,语调激烈,仿若惊雷炸开在他们耳边,只是有人是真的忐忑,而更多人却是佯装不安。
自敬帝去后,他们的胆子便渐肥,故而这朝堂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不过是暗流涌动罢了。
“殿下,长孙一族是去了哪里?”却是许久未言的宋儒出声了。
“江南。”任茗从凤椅上起身,“宋相,若本宫没记错,江南便是你父族的老宅所在?”
“是,殿下。”宋儒答道。
明柯抬眸看向台阶下的宋儒,这人是个人才,可惜就像昨日的那把匕首,得看是谁人拿着,才能既用得顺手,又不会伤及己身,而任茗,从来都不是能拿好这把匕首的人。
“太傅,陛下很信任你。”
任茗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示意长随退朝,转身离开了议政殿,明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今日,你便睡在昭平殿的外间。”这条路很长,但没走多远,任茗就扔下了这句话,可惜他仍未回头明柯便瞧不清他此时的面上神色。
“是。”明柯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莫要多想,既已喝了喜汤,本宫也不担心你会对我做出些什么事。长卿如今半死不活的,本宫便正巧缺了个在身边伺候的。”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冷。
“是。”明柯想起昨日,微微勾起唇角,这人也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情,只是自己可真的没喝那喜汤……
……
时间调转回前一日,任茗将玉簪狠狠地捅进了素衣的小腹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小天使觉得明柯是贱攻orz
每每看到此类评论,蠢作者就好想剧透……
(以后再也不用小黑屋码字了,太坑了,我一天的成果……没了orz)
第39章 遇刺之后
“你……你会遭报应的。”素衣闷哼一声,捂住腹部伤口,另一只手竟是像要用尽全身气力般攥紧匕首向任茗的胳臂划去……
被推倒在不远处的明柯见此情景,只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认得这把匕首,正是知其锋利,才不敢想若是这一刀落到了实处,而任茗避不开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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