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蝉朝他走过去,在体育生面前站定,用直白了然的目光看他,体育生这才看到上次突然出现的纪青蝉,只一眼,他就迅速转身朝人群外走,纪青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等到周围没什么人了,体育生才不得不停止,回头愤愤地看纪青蝉:
“你跟着我干嘛?!”
纪青蝉勾了勾唇:
“你知道体育馆和教学楼都有监控的吧?”
体育生一怔,虚张声势道:
“你什么意思?!”
纪青蝉不屑地挑眉:
“意思就是蓝天的家长绝不会善罢甘休。”
纪青蝉凑近体育生,看到他瞳孔放大,表情里透着紧张和隐隐的害怕,一个块头这么大的体育生,被清瘦的纪青蝉逼得截截后退。
“你听我说的,去跟带你的体育老师交代,蓝天让你给陆深放钉子的事。那几个房间都有监控,到蓝天和他家长要来找你麻烦的时候,你调监控就很难了。”
体育生半信半疑地盯着纪青蝉,纪青蝉朝他笑了一下:
“最迟今天晚上交代,明天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纪青蝉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开了,留下`体育生在原地害怕得脸色青红相间,踌躇不定。
纪青蝉回到宿舍的时候陆深依然一脸凝重,甚至还透着微微的怒,纪青蝉不管他的注视,翻了个白眼走向自己的书桌,就看到桌上放着一颗钉子。
纪青蝉蹙眉,眉间划过一丝恼怒,捏起钉子往垃圾桶一扔。
陆深的声音在后面沉沉的响起:
“你不认得这个么?”
纪青蝉没理他,但能感觉到陆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他看了会儿书,终于听到陆深站起来、打开门离开的声音。
等陆深离开,纪青蝉才弯腰把垃圾桶里的钉子捡了起来,看了半天,没好气的打电话给东东,东东那边很忙的样子:
“蝉哥,你有什么事吗?!”
纪青蝉啧了一声:
“你用什么装钉子?怎么掉我宿舍了?”
那边东东一愣,才想到难怪今天口袋里的钉子不见了:
“在你那里啊!蝉哥你帮我收着啊,我之后要用呢!”
纪青蝉没回他便挂了电话,凝视着那根顶上尖尖,周身泛着银色的钉子,下一秒,他捏起钉子,用力扎在了自己的手肘上。
纪青蝉没什么表情的盯着陷入肉里的钉子,渐渐,钉尖上染上了些许的红,蔓延到钉身,再然后,纪青蝉不用用力,血就顺着那个小口流了出来。
他把钉子放开,感受着自己手肘的疼痛,任血一小道一小道地滴落在桌上,才勾了勾唇,准备拿面纸擦干,突然就听到外面输入密码的声音。
陆深在纪青蝉意料之外的时间进来,就看到纪青蝉突然趴在了桌上,像是在藏什么东西,陆深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过纪青蝉的肩膀,刚想开口就怔住了。
那样一大滩的红色让陆深顿时失语了。
纪青蝉眉间带着恼,恨恨地盯着陆深,自己探手过去拿面纸,陆深有些僵硬地站着,看纪青蝉一点一点擦拭着桌上的血迹,最后才擦到有一个血口子的手肘。
“你,在做什么?”
陆深隔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神,咬着牙道,纪青蝉抬眼看他,眼眸中带着疲惫:
“关你屁事。”
纪青蝉没事人一样擦自己的手肘,陆深的眉头越皱越紧,等纪青蝉草草把手肘上的血迹擦完,就被陆深一把拉了起来:
“跟我去医务室。”
纪青蝉使了力气反抗,两人推推搡搡几乎要打起来,陆深捏着纪青蝉的手腕,眼睛都要瞪红:
“你这是在自残!”
纪青蝉瞥过眼神,不和陆深对视:
“我知道啊。”
陆深拿纪青蝉完全没有办法,他拗不过纪青蝉,放开他,把人推到床上,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简便的医药包。
纪青蝉把手肘藏到身后,不想让陆深上药,陆深一把扣住纪青蝉,就差把人锁在怀里了。
纪青蝉最终被陆深压着,给伤口上了酒精和药,用纱布包上,等一套流程下来,陆深已经精疲力竭,因为被压在身下的纪青蝉不停的动不停的骂人,本来很简单的事,到他这里就尤其的累。
等结束包扎,陆深放好医药包,才盯着坐在床上一脸不爽的纪青蝉问:
“你为什么自残?”
纪青蝉这次也不说关你屁事了,直接无视陆深,陆深拦住想进洗手间的纪青蝉,一脸严肃正经的问: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纪青蝉满脸厌烦:
“特么不都包好了么!”
陆深凝视着他,两人距离靠得很近,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到自己,陆深伸手轻轻握住纪青蝉的手腕,声音比刚刚温柔了许多:
“不是,你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可以陪你去。”
纪青蝉一怔,下一秒,他脸色瞬间变了,是从心底升上来的厌恶和憎恨,他盯着陆深,眼底泛着猩红,轻声说了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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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从陆深怀疑纪青蝉,到纪青蝉自残,再到纪青蝉傍晚独自出去,把陆深给他包好的伤口扯开,用凉水狠狠冲那个小血洞,直到伤口泛白。
纪青蝉一个人走在艺术楼二楼的走廊里,他的手肘还在滴着水,早已不往外渗血,只是疼得有些抽,左边的手臂都快没了知觉。
纪青蝉就着走廊里的光看自己的手肘,还在一下一下的抽着,特别疼,可是他心里很舒服很舒服,他想顺着那个小血口继续刺破皮肤,最好发青发紫地狰狞,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纪青蝉就着二楼的楼梯坐下,靠在楼梯扶手上,掀起衣角把手肘的水擦干,就那么靠着盯着楼梯正对的小窗口里的月亮。
这是纪青蝉刚来外国语就发现的,那口小窗正好把月亮罩在了里面,即使是晚上,也把这一小块地方照得很亮。
这是一个楼梯拐角,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铁制的楼梯扶手,但是纪青蝉坐在这里,总是没由来的安心和温暖,方形的小窗户,像是他和外界的结界。
“秦妈妈,我很久没欺负别的小朋友了。”
纪青蝉突然自言自语道,他盯着那轮圆月,表情淡淡的,像是在倾诉。他用好的那只手握了握自己受伤的手,那只手尤其冰冷。
“可是我还是疼,我心里疼,我害怕。”
纪青蝉没什么规律地说着,他噘了噘嘴,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肘,因为这一捏,眼底氤氲了些雾气出来,在月光的照拂下尤为清冷单薄。
“我害怕我坚持不住了。”
纪青蝉从嗓子里细细的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埋下头,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也不知埋了多久,恍惚间,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纪青蝉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他怔怔抬起头,逆着月光,看到有个高挑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纪青蝉因为闭了好久的眼睛,他看不清人,只听到面前的人声音带着安稳的低沉:
“怎么跑这儿来了。”
陆深凝视着眼眶通红的人,所有到了嘴边的责骂和愤怒都被心疼替代,盯着他发白的手肘,也说不出训斥的话,只是伸手抓住纪青蝉,想用自己的温度给他取暖。
纪青蝉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他缩了一下没有缩回去,就乖乖被陆深拉着往回走了。
陆深的步子很慢,竭力配合纪青蝉的速度,他时不时看向纪青蝉手肘的伤口,看一眼心脏就骤缩一下,走到半路,陆深突然开口问:
“疼吗?”
纪青蝉抬头看他,眼泪没有掉下来,也没有隐下去,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含在眼眶里,他嗯了一声。
疼的、特别疼。
回到宿舍陆深重新给纪青蝉上药,纪青蝉没有再拒绝,只是药上到一半,东东回来了,他一回来便睁大眼睛看分别坐在桌子两边的人:
“蝉哥你怎么了?”
纪青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陆深也抿着唇继续包扎,等东东洗完澡出来,两人已经包扎好了,纪青蝉用好的那只手把书桌抽屉里的钉子拿出来放到桌上:
“你的东西,以后别掉这儿。”
东东疑惑地走过去,满心感激的把钉子塞外衣口袋里,纪青蝉看了眼陆深,陆深恰好也盯着这里,表情带着些许的愕然,看到纪青蝉看他后立马别开了目光,脸颊透了些红。
因为东东打工的酒吧在质检,所以这两天晚上他都住这里,按理说一般都是纪青蝉和东东睡一床,但纪青蝉手受伤了,陆深想让他单独睡一床。
“那你和东东睡?”
纪青蝉眉眼带着笑,床上含着牛奶的东东赶紧摇头:
“别别,我不要,蝉哥还是和我睡吧,我睡觉又不闹他,他受伤的手可以放在另一边嘛。”
陆深盯着纪青蝉受伤的手,半晌才点了点头,但压根没人关心他的想法,纪青蝉早就和东东钻进一个被窝开始看电影了。
东东睡着之后纪青蝉躺在床上睡不着,手开始隐隐作痛,稍微动了几下,就听到旁边床上的陆深压着嗓子问:
“睡不着?”
纪青蝉抿了抿嘴,嗯了一声。就见陆深坐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陆深的轮廓非常深邃,纪青蝉躺在那里看着他,眨了眨眼,觉得陆深确实特别好看。他又移过目光看陆深的耳朵,以前秦妈妈说,耳朵大的孩子有福气,抱着纪青蝉说,我们蝉儿以后会有点辛苦,因为耳朵小小的。
陆深的耳廓很大,耳垂上肉多,纪青蝉突然羡慕起他来,叹了口气道:
“你耳朵长得真好。”
陆深愣了下,不知道纪青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站了起来,走向纪青蝉,弯腰低声道:
“你睡我床吧,我想起来有个作业还没写,明天得交,今天估计要通宵。”
学校的床是一米二的,一个人睡正好,两个人就显得挤,纪青蝉手伤着,直直地睡那,也不好怎么动,还会被东东挤。
纪青蝉仰着头看着陆深,眨了眨眼:
“不用,我不挤。”
陆深垂眼看他的手,微微点头:
“那我帮你按一下,这只手有点麻对吗?现在血液可能有点不流通,按按就好了。”
被陆深说准了,因为手在凉水里泡了太久,非常无力,而且发着麻,骨头伸出还有些抽疼,纪青蝉微微颔首。
怕打扰到东东,就移到了陆深床上,陆深盘腿坐在床上,纪青蝉躺着,头靠在陆深散着草木香的枕头上,手上是陆深不轻不重的按摩,从肩膀到手指,他来回按了不知道多少次。
纪青蝉的睡意袭来,陆深看到他呼吸均匀的闭上眼睛,才放轻了力道,等纪青蝉的手有些热,才放开他。
然后自己顺着床侧一点点的位置躺下,侧着脸看纪青蝉的睡颜。
纪青蝉嘴唇微微张开,上唇翘着,鼻头有些圆,鼻梁骨很纤细,像女生。他的眼皮很薄,透过微光能看到眼皮上的青色血管,睫毛不是很黑的颜色,似乎染了他的瞳孔色,带着些褐。
那双陆深最喜欢的淡色瞳孔,此时已经睡去了。
其实他睡着了还是蛮乖的,陆深心想。
早上东东率先醒来,就看到隔壁床上躺着两个人,纪青蝉平躺着睡,受伤的那只手被攥在了陆深的手里,陆深侧着身子,鼻尖恰好触到纪青蝉的侧脸,两人睡得特别和谐。
东东没忍住掏出手机,“咔嚓”一声。
忘了关闪光灯和快门……
床上的两人同时醒来,只是纪青蝉醒得快一些,冷冷地盯着东东,东东赶紧放了手机跑进洗手间。
陆深眨了两下眼才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白`皙的皮肤和一双淡色的瞳孔,纪青蝉微拧着眉看他,眨了下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这样睡不难受吗?”
纪青蝉回了自己的床,语气似乎事不关己的问,陆深半边身体都因为侧着而麻了,他扭了扭肩膀摇了摇头:
“还行。”
纪青蝉不明显地勾了勾唇:
“不打扰你了,还早,继续睡吧。”
第17章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陆深突然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他不明所以,进去后发现纪青蝉也在里面,还有一个是上次给他拿鞋的体育生,和一对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的中年男女。
陆深自然而然走到纪青蝉身边站着,侧头看他,纪青蝉只兴趣缺缺地盯着校长办公桌上的摆设。
“陆深,我有个事问你。”
潘校长神情严肃的看着陆深,陆深点头。
“你和蓝天是不是有过节?”
陆深一愣,他又看了一眼纪青蝉,发现纪青蝉也在看他,纪青蝉眼里没有什么东西,可是陆深却莫名其妙的觉得纪青蝉在提醒他什么。
陆深也就愣了一秒,点了下头,抿嘴嗯了一声。
校长皱了下眉,看向蓝天的父母,蓝天的母亲表情带着厉色看向陆深:
“我们家蓝天和你有什么过节?!要放钉子害你?!”
陆深这下真的怔住了,他有些懵地看向校长,校长打断蓝天母亲激烈的言语:
“是这样的,据说蓝天给了这位同学两千块钱,在你长跑的鞋子里放钉子。被你边上这位同学发现了,把钉子给你拿了出来。所以你不知道。
这边是监控,你不明白可以过来看。”
陆深惊讶地看向纪青蝉,纪青蝉依然一脸毫无兴致地样子。
“蓝天父母,我理解你们因为儿子受伤所以情绪比较激动,但现在证实了蓝天和陆深同学确实有矛盾,监控也告诉我们这件事不是编造的。”
还没说完,校长突然抬了下头,朝纪青蝉和陆深的方向指了指:
“你们俩可以回去了。”
纪青蝉反应迅速的转了身朝门口走,陆深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两人直到走过校长办公室的那条走廊都没有一个人说话,纪青蝉是根本不想说话,陆深是想不到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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