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秋和几个大粉面面相觑,陈白则将微笑停留在了拿到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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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穿着睡衣,现在是夏天,睡衣并不怎么显眼,更何况还是带有兔子长耳朵的睡衣,外人只以为是小女孩的可爱夏装。
她和蒋敏在影视基地闲逛,边走边问:“我们真的要去看陈白啊?”
蒋敏穿了黑色紧身断袖,高扎马尾,走在前面,并没有理闹闹,闹闹快步跟了上去:“真的去啊?”
“不然呢,你叫我出来,总要找点事做。我和你能干什么,讨论学习,还是看电影玩游戏?”
闹闹点了点头:“也是哦。”
又说:“那我们可不可以只远远的看他?”
蒋敏问:“你到底是喜欢陈白,还是害怕陈白?”
闹闹低下头,不说话了。
蒋敏接着走,这次步伐慢了许多,闹闹想了想,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和她一起并排走着,刚刚好。
走到片场外,闹闹拉住蒋敏。
“怎么了?”
闹闹指着一辆黑色宾利,说:“那是,那是聂以诚的车。”
蒋敏有点不敢相信:“青翰集团的聂总,和陈白分手的那个?”
闹闹瞪着大眼睛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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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间里,陈白依旧坐在一个宽敞舒适的椅子里,面带微笑——这微笑是刚刚面对着粉丝的微笑,还没有及时收回。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聂以诚,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他。
聂以诚今天状态不错,陈白也是,两个人这次见面都没有上次狼狈。
“你好像很开心?”聂以诚问。
陈白收回了那一抹笑意。
“你现在和顾左住在他的老宅里?”
“你监视我?”陈白挑眉问道。
聂以诚摇头:“我如果监视你,就不会问你了。——我曾经干过这种事,在我们吵架的那段时间。不过现在不会了。”
陈白将眉毛恢复了原貌,他挑起眉来不像发狠,更像勾人。
起码看在聂以诚眼里,他是这么觉得的。
“你和顾左过得好吗?”
陈白发狠说:“你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好,我们过得好得很。”
他伸出一指指向门口:“我回答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聂以诚站起身,走到陈白面前,双臂按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低头对陈白说:“可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去狠狠的蹭陈白下颌处和脖子相接的地方。
陈白乱躲:“你干什么?”
聂以诚不是顾左,不会到处发.情,这点陈白清楚。他不怕聂以诚想对他做什么,但是不喜欢他靠近。
那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到不想回忆。
聂以诚不动陈白了,他直起身,脸色都变了,眼神里满是愤怒:“他打你?”
陈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好笑,笑还没出口,聂以诚忽然将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浇到陈白下巴上。
陈白一愣。然后是一只手,拿了面巾纸,有些颤抖的在擦他的下颌、脖子。
陈白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他用遮瑕涂上的,顾左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透明人,呈现在聂以诚面前。
是不是该感谢这遮瑕有防水的效果,不至于让他更加不堪。陈白想。
聂以诚的眼神是灼热的,他坐在地上,对陈白说:“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你还要工作,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还……”
“聂以诚,你滚!”陈白伸出两只手,在聂以诚身上又捶又打,“你滚!”
聂以诚不动,任陈白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他说:“你打吧,都让你打回来。”
这话说出口后,陈白忽然不动了,他的两只手颓然地落到聂以诚身上,再也没有力量。
聂以诚抓起陈白的手,陈白没有躲,也没有迎合,他好像处在一种巨大的真空之中,完全没有感觉。
聂以诚在陈白手背上落下一吻,是滚烫的,烫得陈白一抖。
“我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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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和蒋敏走在街上,夕阳把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闹闹低着头,蒋敏则是抬头看暖红色的夕阳。
她们在迎着夕阳走。
“嗯,就是这样,我爸爸死了,可我不想管那个人叫爸爸。”
蒋敏依旧仰着头,虽说是夕阳,但盯久了还是有点刺眼,她伸出手,五指张开,在五个手指的缝隙里看夕阳。
夕阳变了样子,一道一道的,跟着她的脚步起伏。
蒋敏轻巧地说:“我爸爸要回来了,可我一点都不希望他回来。”
说完,她忽然收回手转头,看着闹闹,迅速的说了一句:“你来人间一趟。”
闹闹还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到蒋敏好像在和她说话,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一轮暖红色的太阳。
闹闹还在发呆,蒋敏却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跑吧,跑去那家咖啡店。”
还没等闹闹说话,蒋敏已经带着她跑了起来。
她跟在蒋敏后面,看蒋敏的马尾因为跑步而一甩一甩的,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她没有爸爸了,但她有一个好朋友。
这个好朋友也是没有爸爸的人。
这是商业街,人来人往,没有人在意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正迎着夕阳奔跑。
第76章 顾左
顾左最近好像遇到了些困难, 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右终于和他决裂,领了一批顾氏的老人出走,并且质疑顾左顾家长孙身份的真实性。
顾西每天都往顾左的老宅里跑,他是顾左一派的,利益相关, 不得不每天都和顾左在书房里熬到很晚。
陈白乐得他这样, 他们在一起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陈白便舒舒服服的安睡整晚。
有一天他晚上睡得难受, 像是梦魇到了, 便不肯再睡, 起身走走。路过书房的时候, 无意中听到顾西和顾左的对话, 这件事似乎还和聂以诚有关。
无论是那栋堂皇空洞的别墅, 还是这座老宅,顾左都没有在任何一个房间上锁,他不防着陈白。
只是陈白自己也不进罢了。
陈白在书房外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有打开书房的门。
他在外面便闻到了浓重的烟味,想来最近顾左心情不是很好,又吸了许多烟。
顾左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陈白近来拍戏越发清闲, 最近几周都没他的戏份,只等最后一个杀青。
他没睡着, 也没开灯,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盛夏时节的凌晨三点, 天光已经有些亮了。顾左一进来,便看到呆呆的坐着,像一道昏暗的剪影。
“怎么还没睡?”
顾左向陈白走来,他已经洗过澡了,但身上还是有很重的烟味。
陈白抬头直视顾左:“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顾左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是在关心我吗?”
陈白摇头。
顾左走到陈白前面,伸臂将陈白环在胸前,看着外面魏亮的日光说:
“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会在死之前把你带走。——你不必担心我。”
陈白没有动,他呆呆的说:“我不想死。”
顾左放开陈白,上了床,陈白随着床垫的颤动而动了一下。
顾左说:“那就盼望我能过了这一关,咱们两个都能活,做个长长久久的夫妻。”
这是顾左第一次在不是做.爱的时候说这种话,陈白有点惊讶的同时,又觉得他遇上的麻烦肯定不小。
顾左一向是一个有自信的人,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和他平时风格大不相符。
顾左在床上躺下了,陈白还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陈白说:“你要不要做?”
他依旧没看顾左,眼睛望着前方。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叫什么话,上赶着给他草吗?
顾左愣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忽然,他起身抱住陈白,发狠一样将他带到床上。
陈白砸在软软的床垫上,并没有觉得什么,就是脑子有点晕晕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怎么能说出那么贱的话。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陈白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他把眼睛一闭,等着顾左的侵犯。
谁知等了半晌,等到陈白的脑子已经不晕了,等到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闭着眼了,顾左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陈白睁开眼,只见顾左瞪着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好像他脸上有朵花一样。
陈白动了动眼睛,顾左没动;他伸手推了推顾左的胸膛,顾左还是没动。
“你傻了?”陈白将手伸到顾左的额头上,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顾左捉住陈白抚在他额上冰冰凉凉的手,面带笑意的说:“傻子,咋俩谁是傻子?”
陈白想要抽回手,顾左攥得很紧,由不得他抽手。
陈白有些泄气:“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要……”
“不做,我抱着你。”顾左这回直截了当的说,并且真的躺到了陈白旁边,一手抱着陈白,一手攥着陈白的手。
陈白被顾左的行为弄得简直不知所措,自己送上门给他草,顾左竟然说“不做”,他是不是真的傻了。
“睡吧。”顾左说。
陈白却瞪着一双眼睛无法入眠。
过了一会儿,可能有半个小时了,顾左很小声的问:“睡了吗。”
以前陈白听到也只是装睡不理他,但今天顾左实在太奇怪了,送上门都不睡,超出了陈白以往对顾左的认知。
所以陈白想了想,还是说:“没。”
顾左得到陈白的回答很是高兴,他笑了一下,说:“你觉得我像顾家的人吗?”
陈白转过头看顾左,顾左除了那双桃花眼之外,还有英挺的鼻梁,有点不像东方人的长相。
他见过顾左的众多弟弟,确实不觉得顾左和他们有什么像的地方。不过陈白无意掺和顾左的家事,便说:“我不知道。”
“哈哈。”顾左笑出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但有二分之一俄罗斯血统。我是她生出来的种,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我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养大的,我管他叫爷爷,他没什么爱好,就爱捡点旧书。我该感谢他,我没上过正经的学校,但看的书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顾左在回忆,但他的回忆中没有一丝苦涩的意味,反而有点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讲自己的身世。
“后来老头死了,我妈回来了,她说我是顾家的长孙。她和我爸一见钟情,然后就有了我。”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必须相信。你知道我那时候和梁飞在干什么吗?”
顾左看着陈白问,但他并没有期待能得到陈白的答案。
可陈白在黑暗中,瞪着一双黑眸子,看着顾左摇了摇头。
顾左见不得这么明亮的眼睛似的,他伸手挡在了陈白眼前,让他的目光不要那么直直的落到自己身上。
“睡吧。你不会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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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电影《谋杀》杀青,陈白的戏份刚刚好在最后一天。如果是其他剧组,陈白是一定不会参加什么杀青宴的,但有萧明明在,萧明明拉着陈白的胳膊,不让他回去。
陈白其实还是有点担心顾左的,倒不是有多喜欢顾左,只是同睡一张床,他能敏感地感觉到顾左最近遇上大麻烦了。
顾左曾经说过,他和顾右不是要你死就是我亡,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远比不相干的人来得还要狠。
杀青宴陈白也没喝酒,只喝果汁,他和萧明明、李英华聊了会儿天便走了。
萧明明也是为他好,落到媒体口中,和剧组和睦相处,总要比他之前特立独行要好得多。
回到老宅已经八、九点钟,拍完了一部戏,陈白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放空之中。
这部戏是一部悬疑片,最终也没有人知道陈白所饰演的画家究竟被谁杀死。
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故事。
陈白一进门便发现异常,因为阿姨不见了,春花也不见了——尽管陈白并不喜欢那条狗,但每日跟在顾左后面,倒也看习惯了。
只有顾左一个人,
顾左坐在地上,一只腿伸展,另一只腿屈起,他还是个西装模样,没见得多么落魄,但也没有什么神采。
他拿了一瓶白兰地,自己喝,看陈白回来了,对陈白笑笑:“来喝酒?”
陈白已经许久没喝过酒了,他走到顾左旁边,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接过顾左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问:“你怎么了?”
“你要自由了,你开心吗?”顾左问。
陈白猛地听到“自由”这个词,竟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落到顾左手上确实非他自愿,但要说限制他的自由,顾左还真没有。
他有点茫然地看向顾左。
顾左生得英俊,有轻佻的眉形,高高的鼻梁,和一双惑人的桃花眼。此时桃花眼正望向陈白,散发出意义不明的光芒。
陈白从来没想过要研究顾左的眼神,但顾左今天的眼神和以往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走江边,满腔愤恨向谁言?”顾左边唱边站起,他身形高大,绕过陈白,晃晃地,慢慢悠悠地上了楼。
陈白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不知道顾左发什么神经。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农历六月份,下雨实在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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