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施翎真的没辙了,他也不能像女孩子一样喊非礼,多半就得动手打一架。好在这种可能没发生,付柏还是不愿意和他硬碰硬。
施翎背对着付柏朝着单元门走去,已经有零星的邻居下班回家,看见施翎和一个男的站在门口,还以为那是他朋友,体贴的询问需不需要帮友人留门。施翎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付柏依旧傻傻的站那,那么高一大个,看上去有些委屈兮兮的。
施翎和邻居道了谢,示意邻居先上楼,听到邻居高跟鞋的声响逐渐消失,才放心的虚掩着门,回头遥遥的看着付柏。
付柏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施翎,在施翎看向他的刹那,目光里一闪而过了欣喜,短暂的璀璨后,是沉沉的黯淡与颓丧。
付柏声音沙哑,朝着施翎低声说了什么,尽管声音不大,施翎还是听清了。
“施翎,你就是我无法企及又不肯放弃的未来。”
施翎的神色有些怪异,抓着门框的手微微缩紧,身体不自觉的倚向墙壁,像是远走的行人,双眼疲惫,没有焦距的发着呆。
“算了,你随便吧。”施翎揉揉额头,不知道该对付柏做什么表情,浑身有些乏力,没再多看付柏。每当施翎有搞不定的事时,总会不由自主犯困想睡觉,也许梦里才会一身轻松。
付柏眼睁睁的看着门在自己面前“砰”的一声合上,再也看不到施翎的身影。付柏站在楼下,抬头盯着楼上,直到楼上新亮起一盏灯,付柏贪婪的眼神厨房阳台里显出的熟悉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想拥抱的人离自己太远,明明不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却无法拥抱,无法亲吻,连一句温情的话也没有立场去说,只能干巴巴看着。也许有一日还要看着施翎与他人携手,与他人亲密......付柏呼吸逐渐不稳,眼底充血一般的泛红,这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所以施翎注定只能是他的。
施翎藏在窗帘后面,逆光之下,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垂着眼,视线一直盯着楼下仍在徘徊着的付柏。路过的人总会奇怪的去看那里的男人,小孩子见到他也会下意识的绕开走,像是怕极了他。
可这样一个人却不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付柏虽然并不瘦弱,但也觉不是壮硕,只是多年锻炼的结果使他比施翎要结实一些。英俊的轮廓棱角分明,因着家中长辈有混血,付柏的眼窝格外深邃,鼻梁也比较高挺,笑起来给人痞坏的感觉。若是不笑,大约就是治小儿夜啼的利器。
施翎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付柏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处,才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夜色已是笼罩整座城市,高温的快节奏生活,终于稍微降了温。
施翎摘了眼镜,给自己顺手倒好水,喝了没两口还是觉得窝进沙发比较舒服,一个侧滚面朝里,不再多想抱着靠枕开始睡觉。
这边施翎睡得正熟,那边付柏的情绪并不好,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书店,顾不得理会安茹打的招呼,冷着脸径直上了二楼。
室内漆黑一片,付柏习惯了一个人呆在不开灯的室内,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黑暗。
暗色总是能很好的隐藏自己,将那见不得人的情绪与欲望,压抑在最角落的地方。那里满是龌龊,滋生出来的怪物快要将付柏吞噬。
付柏抱着膝头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抬头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内心的狂躁与欲望即将迸发。手机在寂静的空间里嗡嗡作响,付柏本不想理会,铃声响了一会也就停了,谁知停了没五秒,又重新响起来。
付柏只能伸着胳膊去够床上另一角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直接挂断,可那边的人仍旧持之以恒的打着,百折不挠。付柏有些烦,没好气的接了开口就骂:“你要死啊!”
那边一顿,气势瞬间弱了半截,“付哥,你别急着挂电话,这有事和你说。”
“你最好期待下这事儿在我这真的有用,不然自己了断吧。”
“咱们高中班里准备周末搞个同学聚会,你来吧。”
“我什么时候去过这种同学聚会,你是脑袋睡傻了吧,”付柏听他这理由,气的直想骂人,憋了很久告诉自己不能这样,省的哪天在施翎面前蹦出脏字,施翎那么干净一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说脏字,要是生气对付柏的印象再减几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付哥你不是一直对那个姓施的小子念念不忘吗,班长听说他回来,也邀请了,这不之前回话说答应了,我听了赶紧和你说。”
付柏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凝在脸上,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抖,“他答应了?他真答应了?”
“对啊!”
付柏悄悄地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过了会儿才想起来电话还没挂,赶紧咳一声,让自己正经点,“那行,我改天请你吃饭啊。”
“成了,等到时候我把地点时间发你手机,记得看啊!”
付柏挂了电话依旧抱着手机傻笑着,无比期待下一次的“偶遇”。
给付柏打电话人的叫郑然,算是付柏罕见的朋友,尽管也不是很熟。但是据郑然说,付柏高中时候帮过被欺负的郑然,所以郑然总喜欢跟着付柏,至少没有人身安全问题,也算是大概知道付柏对施翎念念不忘,两人颇有渊源。
如今有这个机会,当然忘不了和付柏说一声。
终于到了聚会那天,施翎早早的离开家,订的酒店位于市中心,档次自然不低,施翎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随意,毕竟需要正式一些。
徐祺天看着施翎直叫唤:“哟哟哟,我们高岭之花是要去相亲?穿这么认真,哪的女孩,好看不?”
“你脑子里除了找妹子还有别的吗?”
徐祺天正襟危坐:“我热爱我的工作,传播文化,教书育人。”
“滚,我高中聚会,去看一看。”施翎笑骂了一声,又想了想,大约能猜到徐祺天下一句问他什么。他大学里和人并不亲近,按理说不应该会答应这种场合,只是这次邀请他的人与施翎还有些渊源。
“当时的班长人挺好,一直卯着劲儿想考过我,后来我突然出国,他也有些猝不及防。这次给我打电话要看看我现在什么样,说是多年来只在我手里败过。”
施翎想起当时的班长,算是少有的亮色记忆,胖胖的身材个子不高,平日里总喜欢闷着头学习。这人前些天打电话来还故意开玩笑,要看看大教授如今的风采。
施翎拧不过他,只能应了下来,说是一定按时赴约。
“那你可要小心,别是鸿门宴,”徐祺天靠在椅子上笑着晃两条胳膊,打趣道:“加油,要是有看对眼的,没准还能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回来!”
施翎嗤笑一声,就算是别有用心的邀请,于他意义也不大,施翎这些年愈发不怎么在意旁人,万事心中过,不在心头留。
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每天过得开心,这对施翎而言已经足够。
同学会在酒店的三楼,选了最大的空间,布置的虽不算浮夸,但两侧的金色壁纸,却多少还有些金碧辉煌的意味。施翎一进去就看见迎面一个巨大的横幅,欢迎他们老同学重聚。
“施翎?”
听到有人喊自己,施翎扭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化着淡妆,正笑着和他打招呼。看长相施翎已经认不出这人是谁,只能凭着对方与自己的熟悉,判断这人也是自己的同学。
施翎脸上挂着疏离又客气的笑容,挨着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最先和他打招呼的白裙子女人见状低声轻笑,抽着空上前一步笑道:“高中那会儿就很多人喜欢你,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依旧气质不减。”
施翎不好意思的回笑一下,“您太客气了。”
高中时其实施翎的桃花并不多,鲜少收到女生的情书,何况施翎那时候只顾着学习,后来又有了付柏,施翎更是不会在意是不是有人暗恋自己,只一门心思扑在付柏那里。反而是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付柏,倒是时常收到女生的好感信号,为此年少时候的施翎总在暗暗的不开心。
如今时过境迁,施翎的心境已然不同,回想起往事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深究的意义。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当那是成长中的一次经历,不过是所遇非人,有些遗憾罢了。
微微发胖的男人还有些秃顶,见着施翎两眼一亮,有些圆的身体却十分灵活,挤着人群过来,一手拍上施翎的肩膀。“嘿!施翎!”
施翎倒是也认出了,这就是联系他的班长,只是施翎同样也记不清这个人的名字,犹豫了几秒后,露出小白牙,看似真诚的喊了声:“班长。”
付柏一来就见着施翎仰着笑脸和别人聊天,那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笑,如今终于再度见着,只是这笑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付柏着实有些气不顺。
强压着怒气的付柏冷着脸,拨开人群,也不顾周围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径直奔着施翎过去,那模样像极了找茬。
施翎背对着付柏,倒是微胖的班长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付柏,下意识的抓着施翎朝边上躲了一下,皱着眉看付柏。他对付柏有印象,毕竟中学时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总是形成鲜明对比,付柏虽说不是成绩特别差的那类,但也算是风云人物。何况临毕业那会儿这个人像疯了一样,一言不合就骂人,喜怒无常的模样让不少同学心有余悸。
只是平时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人,这次怎么就来了?看样子还是与施翎不和,微胖的班长观察了一下付柏与施翎的体型,怎么看都觉得施翎文弱,对上坏小子吃亏,经不起付柏的一拳。
“付柏,有话好好说,都是同学,别太难看。”微胖的班长在两人之间开始和稀泥,也有些发愁,本想和施翎聊一会,结果没说两句就被人打岔。
付柏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施翎,一言不发,像一匹盯着自己的猎物狼,眼冒绿光,随时扑击。施翎脑壳有些疼,自己怎么就忘了同学会还会有付柏出没。
比熊出没可怕多了。
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有些要命,施翎没那闲心去哄付柏,脸上笑容渐渐开始消失,脊背挺直,微微掀开眼皮,轻描淡写的同样回看付柏。付柏心里一慌,眼看着施翎突然唇角扬起一个冷笑,绕开时和自己肩头一撞,没说一句话,直接走向别处。
第6章 第 6 章
饭局也是酒局,有人炫耀有人少言少语,席上觥筹交错杯盏相交,很是热闹。付柏坐的位置离着施翎很远,只能眼睁睁看着施翎被人围着敬酒,想去拦挡又被郑然劝下,甚至连施翎的身都近不了。
男人羡艳的目光与女人向往的神情刺痛了付柏,他只能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白裙子的女人在给施翎敬酒时,突然间抛出了□□,笑言当初自己暗恋施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表白,结果施翎就不见了。
“所以施翎,你现在单着吗?”那白裙女人最后仍是不死心,询问着施翎近况,桌上一群人哄然闹起,纷纷劝和。
施翎有些尴尬,也不知是醉的还是不好意思,脸颊泛红,只能委婉解释自己由于特殊原因出国,最后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女人的示好,并且自罚一杯,一饮而尽。那白裙女人也不是矫情的,哈哈一笑同样一杯全下,这个话题才算过去。
尽管喝的已有些神志不清,但是看着施翎被人拉着说话,从容不迫的应对,付柏心中只觉大恸,也不得不正视:如今的施翎再也不是当日那个少年——和人说一句话便脸红结巴的内向少年。
付柏不知施翎这些年遇到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确认,施翎变成这样带着面具独来独往的性格,都是自己的错。
接近十点钟的时间里,一群人终于散了,郑然拖着喝的烂醉如泥的付柏,恍惚间想起上一次付柏醉成这样,还是施翎刚刚消失的那段时间。那还是十年前,付柏喝起来旁人拦不住,只能看着他已经喝到脸红,还不住的给自己灌酒,最后推开想搀着他的人,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回家。
一向崇拜付柏的郑然,看见那样的付哥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只不过直到现在郑然也不知道付柏与施翎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这次......郑然看着路边正要打车走的施翎,灵光一闪,心思灵敏到如神附体,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施翎的衣服,接着脚底一滑险些自己扑倒在施翎面前。
“?”施翎看了半天郑然,顺着郑然的手指看去,终于恍然大悟,这是以前经常跟着付柏的一个小孩,虽然同班,好像年纪比他们都小,长得也不如他们几个人高。
本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施翎掰开了抓着自己的手指,直接就想离开。郑然哪能让他如愿,抹了一把脸,哭丧着脸道:“施翎啊,高中就属你俩熟,他就交给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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