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说着把一边晃晃悠悠的付柏扯了过来,往施翎怀里一塞,掉头就跑,边跑边喊:“他已经无家可归了,麻烦你收一下了啊!”
施翎被塞的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时郑然早已跑没影了,还好周围同学也走的差不多,一眼看去,只有自己和面前这个脚底打滑的醉鬼。
“喂,还能不能走了?”施翎倒是真想直接把付柏丢这不管,不过到底是没忍心,就算只是个老同学也没有看人家半夜睡路边的喜好。
付柏迷迷糊糊的,凭借直觉面前的是施翎,二话不说先抱住黏上去,搂住人家的腰不撒手。施翎被熊抱个正着,越是挣扎抱得越紧。最后施翎无奈,只能板着脸,严肃道:“放手。”
在两个人关系还很好时,只要施翎真的板起脸,就算再凶的付柏往往也会软下来,乖乖的去蹭蹭施翎,如今过了这么久,施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犯晕的付柏下意识的松了手,像是还怕施翎生气,怂兮兮的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讨好的看着施翎,眼神湿漉漉的,不像是凶神恶煞的孤狼,倒像极了一只小奶狗。
施翎心一软,没忍住揉了揉付柏的头发,与看着英朗的气质不同,付柏的发质其实有些偏软,触碰到的地方软软毛毛的。施翎想收回手,结果付柏马上又把脑袋送了过来,在施翎的掌心里蹭了蹭。
“你怎么和胖猫一样......”施翎想起小区里的胖猫,眼眸弯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付柏昂起头,似是被施翎此时的温柔所惑,快速在施翎的嘴角舔了一下。
施翎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付柏,心头突突直跳,看向付柏的神情十分复杂,有点一言难尽。付柏像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儿,垂着脑袋晃到施翎面前,可怜巴巴的。
施翎只能想着不和酒鬼计较,被风吹了两下也清醒了很多,眯着眼看付柏,“你现在住哪?”
付柏不说话。
“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
“回书店?”
“不回书店。”
“那要送你去哪?”
付柏持续沉默。
施翎又问了几次,无奈这人不配合,就眨巴着眼看他,已经泄气的施翎一把拉过付柏,顺便把人挂自己身上,本来想给安茹发个信息,结果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付柏这个模样被自己员工看见也不大好,施翎最后只能打个车把人拖回自己家里。
一路上付柏都不怎么老实,一会摸摸这一会碰碰那,施翎若是瞪他一眼,付柏马上乖巧的坐好,不说话就眨巴着眼睛看着,施翎的脾气根本发不出来。
只能憋屈着把人带回自己家里,施翎给付柏倒杯水想让他醒酒,只是付柏抱得太紧,施翎挣扎了几次都无果后,顺手抓了沙发上一个抱枕塞到了付柏怀里,终于骗得那人撒了手。
施翎松了口气,结果就转个身的功夫,回来付柏已经躺地上了,怀里团着抱枕睡得正香。
施翎的房子是单身公寓设计,只有一间卧室,施翎本想把付柏扔沙发自己回去睡床,只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别扭,最后费力的把人拉起来,接着往卧室床上一扔,为了通风打开窗户,床头放好水。临走时施翎留了个字条,这才带门离开。
站在楼下吹了会儿风,小区里虫鸣阵阵,安静的氛围下更适合一个人走走。施翎晚上喝了不少酒,平日里鲜少喝醉的他脑子一阵发懵,困意遮挡不住的袭来。
施翎回头看了一眼黑灯的公寓,有点唾弃自己的心软,不过既然自己已经走出来了,这事儿也就当过去罢了。
好在学院给施翎留有教师公寓,只不过施翎不习惯和人合住,平时都是徐祺天自己住,今晚倒不至于去住酒店了。
施翎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换上平时的运动装,现在穿的依旧是衬衫与休闲西裤,头发刚刚被付柏折腾的也有些乱,脸上带着倦气,好好的精英形象,这会儿塌了不少。只是比起一丝不苟的细致,这种稍微散乱的程度更撩人。
不过大半夜的街上也没什么人看他。
走到门前施翎就听见徐祺天在屋子里的高歌声,跑调程度令人咂舌,施翎犹豫着要不先在外面等他唱完再进去,谁知等了又等,里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歌声。
惊天动地。好在周围没住人,不然徐祺天准得被投诉,施翎有些头疼。
当施翎出现在徐祺天面前时,徐祺天第一反应就是要完,唱了半句的歌词硬生生卡在嗓子里,再没有出来表现的机会。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不对,重点是你怎么回来无声无息的!?会吓死人的懂吗!”
“我看你活得也挺好,还喘着气呢,不过你歌唱的挺有特色。”施翎在玄关处轻车熟路的换了鞋,沿着沙发坐下顺便瞄了一眼屏幕,果然徐祺天又在玩游戏,这会儿正在连麦。
“我家里有人住,我不大方便留那,过来睡一晚。”
“哦,”徐祺天想了想刚准备问他家里住着什么人,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仔细一看自己没关麦,再一看屏幕上已经开始被人刷屏。
“什么人啊?大半夜的过来住yooooo~”
“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看不出来啊。”
徐祺天欲哭无泪,颤抖着在对话框打出一句,“别瞎说,我们都是直的。”然后光速合上电脑屏幕,哭丧着脸看施翎,“翎子你还我清白啊!”
“嗯?”施翎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那一群八卦的男女特别可怕,我多年的清誉毁于一旦,”徐祺天愤愤不平,“不行,翎子你得补偿我,让我点菜行不行!”
“不行。”施翎揉着太阳穴,被徐祺天吵的头更晕了,没好气道:“我先去睡了。”
徐祺天终于发现了施翎的不对劲,凑近了些才发现施翎带着一身酒味,“你不是去聚会了吗?怎么喝到没地方睡觉还得跑回来?”
施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想回答。徐祺天一撇嘴,看着施翎回了另一间卧室,徐祺天想了想,总觉得今晚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重要八卦。
卧室虽然许久不曾住人,好在徐祺天平时打扫的时候也都注意着,屋里倒也没积灰。施翎从衣柜里抱出一床夏凉被,掀开防尘罩丢在一边。困倦的厉害,施翎几乎一挨枕头就要睡过去,不过到底有些认床,也没那么容易入睡。
疲劳的精神与相对清醒的肉体拉锯着,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梦浅浅的变换,施翎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绝望与无助又一次笼罩了他,仿佛是永远摆脱不掉的影子,随着你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有些精神方面的顽疾,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完全消失,只会在你以为解脱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将你狠狠打脸。
梦里的付柏在和同学聊天,那副神情是施翎并不熟悉的,有些桀骜又有几分不屑。眼见着付柏的唇一开一合,施翎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只是无论施翎怎么努力都无法前行,他被禁锢在那,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付柏说出伤人的话语。
“不!不要说!”
施翎抱着被子惊醒,懵着脸坐在床上,汗湿了后背。
“怎么又做了这个梦...”施翎仰着头,汗水沿着下颌滑过脖颈,剧烈的呼吸起伏间,一贯自持的施翎显得十分狼狈。
“果然还是和他离得太近了些啊...”施翎一个人对着窗外自言自语,室内温度有些偏高,窗外没什么风。施翎的酒在此时已是醒了大半,只是还不如早先眩晕的感觉,至少没有梦魇的可怖。
到底是过了许多年,有了坚实的皮囊,施翎虽然不舒服,倒也已经习惯了,除了梦里难以把握住自己,但只要挣扎出来,一切就会结束,他相信总会好起来的。
不去想任何致郁的事情,这本是注定会被遗忘的故事,没有任何价值与意义。
施翎爬起来去翻卧室的空调遥控器,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得拿着把蒲扇自给自足,若是这会儿在乡下的小院里、葡萄架下面,倒真的像个老大爷纳凉,七分自在,三分凉。
卧室外的徐祺天悄无声息的,施翎无心看时间,想着徐祺天也没闲到可以通宵,估计也是睡了。突然施翎开始后悔把自己的床让给付柏,也不知道自己心软个什么劲儿,这种人合该让他睡天桥下面,体会一把民生疾苦。
反正对这种人好都是好心喂了狗。
施翎回想起晚上的同学会,有些胖的班长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着和施翎说:“我们应该多参加一些这样的聚会,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记住过往,不至于遗忘。”
遗忘不好吗?施翎不知道。只是此时此刻,施翎并不想记得。
施翎打了个哈欠,重新窝回枕头里,希望这一觉可以直接天亮,梦里别再被其他东西缠住了。
付柏醒来时依旧不甚清醒,捂着头缓了好一阵,记忆才慢慢回笼。
紧接着付柏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如果他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施翎的家,他还记着施翎把自己带进门,结果自己就趴地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施翎这一晚睡在哪里,不过显而易见没和自己睡一张床,付柏有些遗憾,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付柏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想去试着捕捉落单的小松鼠,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施翎,一定是与平日里看到的冷静不同,甚至还带着可爱的意味。
高中时候的施翎偶尔会趴在桌子上补觉,乖乖的样子偶尔还缩一下鼻子,付柏总是会课间挤走原来的同桌,蹭到施翎边上偷偷看他睡觉,看着就想摸一把施翎的脑袋。
付柏只是想想就有些按捺不住,心里头痒痒的,像是奶猫爪子一下下的挠自己,颇有几分期待。
只是在公寓里转了好几圈,付柏傻眼了——除了他自己再没别人。
第7章 第 7 章
客厅桌子正中间摆着一张纸条:走时关好门。
付柏拿起纸条,摸了摸字迹,一共只有五个字加一个标点,付柏却看的舍不得松手,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又将纸条规规矩矩的叠好,十分认真的将纸条收在了钱包夹里。
这个笑没在脸上挂多久,付柏有些发蔫——他开始想施翎前一晚去了哪了。这么一晚上,施翎去哪睡的?昨晚的时间不早,按照施翎的性格不会去打扰父母。
付柏有些害怕,亦有些不安。重逢之后他总是想当然的以为会好起来,甚至都没有问施翎是否单身,万一他有了心上人自己又该如何?如果有一天施翎身边出现了陌生人,和施翎亲密无间,也许那人比自己好上许多倍。
付柏不敢多想,如今的他没有立场与资格过问施翎的事情。
重新回到卧室的付柏,一眼看到的就是床头的那杯水,付柏端起来看了一阵,又摸了摸杯子,最后慢吞吞的喝完,还不忘回味一下。这不像是喝了白水,倒像是喝了什么百年藏酒。
付柏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了回温的趋势。
茶几上是施翎留给他的字条,床头摆着的是施翎给他倒的水,至少这就证明施翎还是关心他的。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付柏好似老木逢春,突然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前路又开始明朗起来。
付柏在施翎的公寓里左转转右瞧瞧,在看到衣柜时付柏鬼使神差的靠近一步,单手放在门把手上,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像是要做坏事一样的不安。
付柏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衣柜的门——入眼尽是些单调的服装风格——多以黑白灰或简单的色调为主。不难看出主人平日里内敛的性格,倒是真的符合施翎的爱好与习惯。
手指拨过悬挂整齐的衬衫,付柏有些不舍得缩回手,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付柏脸稍微泛红,微微颤抖着手拿出了最角落的一件衬衫,捧在手里。付柏慢慢的低头,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又深深地嗅了嗅,最后把衬衫用力的抱在怀里。
他偷了一件施翎的衬衫,白底蓝边,有着淡淡皂粉的清香。付柏忍了又忍,可他实在忍不住了,这里满是施翎的味道。只有这样付柏才能被勉强安抚,会觉得安全,不会躁动不安,虽然仍旧是冰山一角。
视线扫到衣柜下面的抽屉,付柏的手停在那里,半晌后缩了回来——那里怕是施翎的私物,付柏只要想想脸就有发红的趋势。
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去偷内裤,虽然他真的认真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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