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给我讲《泰坦尼克号》吗?”他饶有兴致地放下手机,靠在枕头上,笑着问。
“不是.......你闭嘴,听我说继续说,”我瞪了他一眼说:“最近他那个朋友,有事出了趟远门,才几天不见,他就特别奇怪,不管干什么,老是想起他那个朋友。”
“然后呢?”他抬起脑袋问。
“没什么然后了,”我自暴自弃地用手捂住脑袋,说:“你说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吧,老顾同志,我要告诉你,一个人说我有个朋友的时候,通常说的都是他自己。”常晏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表情颇为嘲讽地说:“第二,你问我为什么,答案很简单,”
“你看上人家了呗。”他笑得很是欠揍。
“不可能!”我下意识几乎是吼出来一般,随后望见常晏一双阴谋得逞的眼睛,顿时发现自己踩进了个套。
“怎么不可能,别骗自己了,”他慢悠悠地道,一边很是轻蔑地看了看我说:“爸爸可是身经百战的,牵过的手比你打过的飞机还多。”
“我不可能喜欢他啊。”我挣扎着还想抢救一下。
“为什么,”他歪着头看我,吐字清晰:“这个喜欢和不喜欢啊,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能说说你不喜欢他的理由吗?”
“........”
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昨天晚上被常晏反将了一军,脑子里全都是‘喜欢和不喜欢的理由’,相处的点滴走马灯一样地自动回放。我不敢细想,内心深处我明白自己确实有些动摇,但是对于喜欢的概念却一再地模糊起来。
.......在意真的就等同于喜欢吗?
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突然看到手机里有一条信息,时间显示是昨天夜里,上面写着
“学长,我明天回去。”
22
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抛在脑后不去管它,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起床收拾洗漱一番,如约而至,等在池塘边上。
“学长。”沙哑的声音响起,乐鸣泽的身形从树干后面缓缓显出,他重新换上了那身黑色套装,和深色的树影融为一团,他面色如常地走过来,姿势略微显得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快步走过去,在近处可以看见,他的左臂手不自然地垂下,显得虚软无力。
“没事。”他眉头紧缩,有些躲闪,我沉默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往外一翻,只见那衣袖里,密密麻麻地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怎么会没事!”看到绷带的一瞬间,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难过之余还有些说不清的懊恼,我尽量压抑自己的语气说:“这次任务是干什么的?”
“上面说,不得私下透露任务内容。”他转过脸,闷声说道,不与我的视线接触。
“.....哈哈,那真是我多管闲事了。”我颓然地垂下脑袋,自嘲道。
“没有,”乐鸣泽抬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说:“.....这是我自己割的,出任务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精神控制能力很强的向导,而疼痛能让人清醒。”
“难道你们没有同行的向导?”我惊疑地望着他。
“这次任务很少人参加,而且任务评级有误,所以仅有几个配对过的向导跟随哨兵进行任务。”
他说完后就不再开口,一片树影笼罩在我和他的头顶,落下深沉的灰色阴影,映衬之下,乐鸣泽的脸色更为苍白。
“你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精神图。”我实在是僵持不住,叹了口气,把脸靠近他,精神触手无声地伸出,贴住他的额头;“虽然之前帮你清理过,但是这次要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乐鸣泽无声地闭眼,没有说话,但缓缓展开的精神图似乎是默许了这场精神疏导,我将触手拉得更细,钻入那凌乱的图中。
之前清理好的情绪,再次乱做一团,黑黑的空间各种负面情绪卷土重来,或许是因为情感还未平复,拥挤的悲伤黏连着疼痛,堵得人无从下手,这里的清扫难度要比学校的测试难得多,我叹了口气,无比认栽地重新梳理那些纷杂的情感。
这是个细致的活计,喜欢的情感被各色灰暗的情绪死死压在下面,在搬空了一半之后,才瑟瑟缩缩地冒出头来,后怕地缠着我的精神触手,我敷衍地摸了摸它,而后又继续手头的清扫。
“总算清理好了,”等到梳理好最后一丝情绪,我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悄悄看向乐鸣泽,问到:“做了这么多次任务,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向导进行配对?”
“没有,”他摇头,话锋一转,语气冷漠得足以让人心寒:
“我不会找任何向导。”
23
“老顾,走一起吃饭去啊。”下课铃一响,常晏等几个向导就围了过来,我应着起身,想起呆在池塘里的孔儿,忽而脑海里又飘过红色大鸟的影子,笑了笑,然后跟上他们。
那天以后,我照常地去塔的池塘寄放孔儿,之前被收入量子空间的小红也放了出来,一鱼一鸟之间的相处渐渐变得和谐无比,而我和乐鸣泽之间却沉默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站在那里,偶尔才会谈起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我不会找任何向导。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横插在我们之间,四周空气寂静,乐鸣泽背靠在树干上,垂下眼帘不再言语,我从他的面孔上读出了一种避而不谈的态度。
没事的,顾承安,他会不会找向导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哎呀,也可能是人家看出了你的小心思,委婉地拒绝,你又何必死缠烂打呢。
不对啊,他明明是喜欢你的,但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而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喜欢的余温明明还真切地残留在精神触角上,有如实质的灼热熨帖在心头,有太多的话呼之欲出,然而到口却难以发声,皆是化为沉默。
之后到底怎么结束的.....我好像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以上课为借口,慌慌张张地走远,半途中忍不住回望一眼,他竟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别想得太多,做一个朋友也挺好的,这是我最后得出的结论。
是应该让生活回归正轨了,所以我今天选择不去池塘。正午时刻的食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处飘荡着混杂的饭菜香味,不见得好闻。排好队打好饭菜后,大家聚在一个空着的餐桌,周围的朋友们随意谈着校园里发生的琐事,偶尔几个发出一声捧场的大笑,这才是我熟悉的。
“你这几天感觉真的很不对啊.......”我低头拔了一口饭,常晏突然凑近,抬手摸摸下巴,狐疑地瞅着我:“最近怎么突然回来跟我们混了?”
“你想多了吧,我不本来就是这伙的么。”我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埋头继续吃。
“不可能,考虑你前几天晚上问我的问题,我觉得真相只有一个。”
他看了我一会,突然会心一笑,说:“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瞎猜个什么,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啊。”我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
“这是事实啊,其实你从上次联谊之后,就不太和我们玩了,”常晏无奈地摊开了手,“不止我一个人,好几个都猜着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悄悄勾搭上什么可爱哨兵小妹妹了。”
“........”我盯着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下午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性地道。
“....拜托了,联谊会这种东西,我真的真的不想参加了。”我受够了似的摆摆手,直接推脱。
“谁跟你说是联谊了啊,”他撇了撇嘴,把手指点在桌上,饶有兴致地介绍:“过会哨兵学院那边有几个格斗赛,有穿小背心的健气小美女哦,够不够抚慰你那颗支离破碎的少男心?”
“......我还是喜欢看起来文静一点的啊。”我说。
“去呗,去呗,”他一个劲地怂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颇有些拉皮条的意味:“反正就当去看看,咱们也二十了,没几年也快要毕业了,趁现在年轻,珍惜按自己的意愿选择搭档的机会啊。”
实在是被他缠得没办法,我只得答应了:“.......行吧”
24
我发誓,跟着常晏来看比赛,绝对是中邪了!
我和一同前来的常晏等向导小伙伴们,沉默地坐在拥挤的观众席,望着面前的两个壮汉相互斗殴。双方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他们上身打赤膊,下`身罩一件短裤,那虬结隆起的肌肉随着他挥拳的幅度时张时弛,‘砰砰’的击打剩回响在整个赛场。
在他们的两侧是各自的量子兽,非常凶残的响尾蛇和灰狼,此刻正也虎视眈眈地对峙着,双眼放出一丝凶光。
“啪——”场上一名选手被击中面部,他的鼻子里喷出一道醒目的鲜血,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哗然与喝彩,我不禁捂住眼睛,问坐在旁边的常晏:“.....这就是你说的,有健气小美女的格斗比赛?”
神他妈的,这是黑暗生死拳击场差不多啊!!
“不是,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啊?”常晏颤抖了一下,紧张地眼神乱瞟,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坐着的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哨兵,哆哆嗦嗦地问:“请问,这个比赛是不是分男子组和女子组?”
“没啊,这里是B组,一共四个赛场,从这几个里面选一个冠军然后进行决赛。”那哨兵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却挺好说话,他盯着我们一会,突然想到什么,嗤笑道:“哈,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女哨兵参加,不过这比赛是昨天开始的,都过去一天多了,女哨兵身体素质本来就比较差,不知道这几个赛场还剩不剩下有资格晋级的。”
“.......谢谢了。”常晏僵硬地转过身,迎着一众向导的怒火,有些瑟缩地捂住脑袋,说:“兄弟们,要不我们去别的赛场看看吧......”
“都这样了还看什么看!?”一个暴脾气的向导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转身就走了。
“唉,啥都别说了,下次请顿饭,我们就原谅你。”另一个走上前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也跟着几个人离席。
观众席这边顿时空出一大片,常晏此面色呆滞,生无可恋地像咸鱼般瘫在位置上,我把手往他眼前晃,都没个反应。
“唉,”我无奈地扯他领口,把他纠起来,往出口那边走,权当今天出来遛狗。
“别别别,疼死了!”他挣扎着甩开我,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说:“我得证明自己,咱们再去别的场次看看,这趟不能白来。”
“得了吧,再证明下去,只能得出你是个智障的道理。”我实在是不想再跟他在这耗下去了,于是走过去捞他回来。
常晏一个灵活的猫腰,避了过去,向着另一个入口的方向跑过去,一边嘴里喊着:“我不管,我就是要见到哨兵小美女才走。”
说完,就一个欠身钻了进去。
我实在是不放心他在这里继续丢人,认命地跟着进去,视线扫过擂台,却是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傲然肃立在擂台中央,一阵清脆的鸟鸣从空中荡起,我脑子里顿时生出‘卧槽是他’四个字。
乐、乐鸣泽怎么也在这!?
25
这个赛场比之前那个要大,仿古罗马斗兽场式的布局规格,中心凹陷,形成一个天然的擂台,而四周呈环形的观众台层层拾级而上,包裹成一个巨大的鸟巢形结构,从外面看不知道,进了里面才发现这里的观众数量明显更多,如潮水般的人流挤在一团成了死水,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让场面看起来格外混乱。
“往前走一点,快开始了。”后面几个人抱怨着,用力往前涌,我顺着这一波‘挤挤族’的方向,蹭了个便利,也找到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从近处看,乐鸣泽仍是穿着他那套标志性的黑色制服,小红在擂台上空盘旋,似乎是备战状态,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因而显得格外威风;而他的对面那边则是一个身材略小的男性哨兵,一头黑发和便于活动的深色马甲和短裤,仔细看去,那哨兵的旁边有一个巴掌大,正在耸动的黑点。
我眯起眼睛,那黑点竟啪地一下,分出几节细长的腿,这下可算看清了,是一只蜘蛛......
什么!?蜘蛛!让乐鸣泽和量子兽是蜘蛛的人打架!?
我登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瞅着乐鸣泽,遥遥可见他神色淡漠,长身直立,没有想象中的手抖腿颤,也没有丝毫临阵嚎啕的迹象,表面上堪称无懈可击。
这是装的吧......我心里呵呵道,乐鸣泽被蜘蛛吓到尖叫的场景仿佛在昨天,历历在目。
不等我细想,裁判员忽然一声令下,那蜘蛛哨兵一个敏捷的跳跃,就来到乐鸣泽面前,先声夺人地挥出一拳,直逼他胸口。
乐鸣泽侧身轻巧地闪过,相比起速度而言,明显是他更胜一筹,见他单手化掌,一个砍劈瞄准那哨兵侧腰,势如雷电,拉出一道虚影。
另一侧的小红和那只蜘蛛也开始缠斗,红色的大鸟悬在高空,张口竟喷出几道火焰,化作几点火星四散到场地上,那蜘蛛口吐毒液却射程有限,几次不及范围,而躲避落下的火星不及,身上被灼出好几个伤口。
小红这么厉害的吗?还会喷火!?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只平时犯傻的大鸟,第一次有种我家傻儿子高攀了人家的感觉,看着在赛场上雄姿英发的小红,我一边心里不平衡,一边暗搓搓地数落起只会吃饭和睡觉的金鲤鱼。
唉,别人家的量子兽......
就在我晃神的瞬间,场上的情况便倾倒向一边,乐鸣泽借助超尘逐电的速度在几次对招间稳占上风,凌厉的双掌像是两把剑一般,几次刺入对手的防御圈,给予重击。不过显然对面的蜘蛛哨兵也不是有勇无谋的鲁莽之辈,他深谙格斗其道,在被动的状态下完美诠释了‘敌进我退’的战术,两腿后撤,主动拉大战局,令乐鸣泽几次掌风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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