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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镣——声画不对位

时间:2018-09-09 10:49:21  作者:声画不对位
 
那一刻夕阳如血一般挂在天际,漫长的夏季好似永远都没有尽头。比奇的肩膀继续感受着科里亚的颤抖,他抓住科里亚的手,就像当初在雪地的广场上一样。
 
原来人生真的很需要谎言,生活仿佛就是在磨炼他们说谎的能力。毕竟只有用美好的憧憬骗过他人和自己,才能让每一天踏踏实实地过下去。
 
 
 
莱兴的消息是在第二年开春时才传来的。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莱兴的战争提前了。越过边界的第一炮被对方打响,那莱兴即便没有准备好,也要进行反击了。
 
那是去年冬天开始的,整个过程持续了四个月。
 
四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到了现在也没有结果。两国试图谈过条件,然而却是不欢而散。所以战争扩大了,很有可能会把周边的其他国家也牵扯进来。
 
这一切都索坦松在进城时,于新闻上看到的,再过了两个月,到夏天的时候,他又带来了第二个消息,那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莱兴的一个司令部被炸毁,有几名重要的将士阵亡。
 
比奇听到消息的一刻简直无法呼吸,仿佛一只手直接揪住了他喉管和心脏。
 
老天啊,他才刚刚把生活安顿下来,他该如何去承受这样的打击。
 
将士的名单没有公布,于是比奇和奈特便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吃不好睡不着,有时候听到点风吹草动,就猛地从梦中惊醒。但他们很默契地,没有私底下做过任何讨论。
 
谁都在等那个结局,谁都不敢猜测结局的走向。
 
不过十分讽刺的是,当第三个月,索坦松再次带着新消息跑回来时,他说了一句让房内所有人都沉默的话。
 
他说——“不是桑多,不是格里菲斯,是阿诺瓦。”
 
阿诺瓦战亡。
 
这应该是一个令他们高兴的消息,但当场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
 
 
(102)
 
“你说谁?”奈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遍。
 
当索坦松给出肯定的答案后,他便再不问了。
 
那些关于阿诺瓦的记忆在他们的心头苏醒,继而变得生动和清晰。
 
没有人原谅阿诺瓦,毕竟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仍然是他们的梦魇。他们是有多幸运才没被阿诺瓦折磨致死,是有多齐心协力才能抗衡那本来不可抗拒的欺压,是有多痛不欲生才一步一步从创伤中走出来。
 
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没有忘记,每一段经历都如烙印般打在心底。
 
而这一刻再听到这个名字,却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雪原——是的,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敲定了这样的结论。
 
在这里没有铁栅栏,没有轮岗室,没有拿着警棍和电棒的管理者,没有凄厉的惨叫,和永远亮不起来的天空。
 
那是一场他们毕生都不会忘怀的噩梦。
 
可如今已然梦醒。
 
 
 
阿诺瓦是保护桑多而死的,这一点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笑话。
 
在他们投入战争之后,两人各带着一个连。
 
那段日子桑多的小队攻占了几个据点,阿诺瓦则由于之前的指挥不力,吃了几次小败仗,上头让他固守防线,听候吩咐。
 
而就在他们双方即将一起掀起突袭的前一晚,线报回来,听闻计划泄露的消息。
 
桑多的人抓了敌军的一个俘虏,俘虏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了莱兴逃兵出卖信息的真相。
 
当天晚上桑多就要召集众人转移,但阿诺瓦认为那么大规模的转移一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所以应该一批一批地换走,而不是统一换走。不然一旦暴露了目标,那死伤可就不是他俩可以估量的。
 
桑多认可了阿诺瓦的建议,当晚只撤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再次召集二次会议,并打算将剩余的三分之二人手分两头撤走。
 
袭击就发生在会议上。
 
那一刹那桑多站在地图面前向几个长官交代撤退的路线,阿诺瓦则站在桑多的左侧。
 
炮弹轰下来的时候,阿诺瓦本能地扑倒了桑多,将他压在自己和桌子的缝隙里。而他自己当场毙命,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桑多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但正如他和阿诺瓦在战前说过的那样——若是战争开始,我就把命交给你了。
 
桑多运走了阿诺瓦的尸体,在转移之后,好好地安葬了对方。
 
桑多在坑边站了很久,那小小的土堆埋掉了他们的恩怨。
 
桑多曾经以为自己才会是躺在下面的那个,他能想象到阿诺瓦的表情,带着厌恶和尊敬,不情不愿地将手摁在他脸上,却也会在旁边发愣很久。
 
而此刻,却是桑多把手摁在对方的脸上。那烙印随同皮肤的颜色变得更加乌黑和深刻,仿佛干燥皲裂的土地。
 
它成为阿诺瓦再也抹不掉的荣耀。
 
“我会记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阿诺瓦,”桑多说,“无论是那些让我永远无法原谅你的事,还是那些我会报以毕生崇敬的事。”
 
桑多把手拿开。
 
莱兴的土和雪飘飘洒洒,彻底地吞没了阿诺瓦的过去。
 
 
 
(103)
 
比奇和桑多分离了将近四年。
 
前两年莱兴战乱不断,而桑多从未离开边界。
 
战争开始之前他在边界待了一年,战争开始之后又是一年,再加上之前进入特管区的一年——桑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应红灯酒绿、繁华冗杂的市井了。
 
他的一边手臂受了伤,战争结束的时候,还缠着绷带。不过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战火了,这一点点小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格里菲斯幸存了下来,但杰西死了。杰西是被送到医院之后死去的,大腿的伤让他的血止不住。
 
格里菲斯将他背下来的时候,他抓住了格里菲斯的胳膊。他说算了,我知道的,不要让他们分散精力救我了。
 
格里菲斯不愿意,但杰西不放手。杰西说你要坚持,我看得到,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要带着我们剩余的人走,我才不会后悔。
格里菲斯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咬紧牙关,手臂的纹路和血管不分你我。
 
杰西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胳膊,拍了拍格里菲斯的胸口。他说,为我祈求平静。现在你能做的,就是为我祈求平静。
 
格里菲斯在杰西的床边跪下,等到那手臂彻底失去力量时,床单已是一片血红。鲜血沿着床单的边缘滴落,一直浸到格里菲斯跪着的膝盖边。
 
战争结束之后,这群元老剩余不到三分之一。
 
桑多将他们全部带回了首都,当那些关于身份的文件下来时,望着上面的印章和薄薄的牛皮本,格里菲斯只觉得这血腥味浓得让人难以忍受。
 
元老在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冲在最前面,顶在枪口上,但很抱歉那些加冕典礼不可能有他们,桑多把奖赏下来的钱分给了大家,但他知道这微不足道。
 
“去凌西吧,”事后桑多对格里菲斯说,“他们都在那里,奈特应该也在那里。”
 
战争结束不到两个月,元老全部散往世界各地。他们拥有了新的身份,而大概永远都不会和同伴再相见了。
 
“你去哪里?”格里菲斯问。
 
“我到底是莱兴人,我得做完善后的工作。”桑多说。
 
其实那时候他以为后续工作很快就会结束,战后清扫和重建,兵员撤退和安置,还有一些伤亡统计等书面上的材料。
 
谁知道这一忙又是一年,一年来他仍然奔波在各个营地和政府部门里,没有人打算这时候放走他,毕竟他如此恪尽职守。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恪守,让上头认为他还能发挥余热。
 
等到之前的兵员安置完成后,他们希望桑多能继续作为教官。
 
不过这一次,桑多拒绝了。
 
办公桌后面的人说,其实不用你再往前线走了,每天就处理一下文件,偶尔签几个字。我也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劳心劳累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干了。
 
桑多笑了。他说是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
 
“之前被送到特管区的时候我就想养老了,现在你们就放我解甲归田吧。”
 
话是这么说,但桑多知道真正的解甲归田是变成办公桌后面的面孔。他终于可以安逸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的安排有着很深的抵触。
 
格里菲斯说,这是劳碌命啊。
 
桑多认为有道理。
 
何况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地脱离这个环境,而不是换一个闲职,坐在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104)
 
就这么忙忙碌碌,竟又晃了一年有余。
 
其实分别的四年来,桑多时不时就会想起比奇。他想到对方的机会比比奇自认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他没有什么好友,即便有那么几个老战友,也很难向其开口提及这个秘密。
 
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彻底地咽下。
 
他和比奇开始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一切平息之后,再去打扰比奇的生活。何况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他在特管区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难民?那他的朋友一定以为他打仗打晕乎了。
 
春季开始之际他收到过索坦松的电话,索坦松说现在桑多出名了,电视上都不知道见过了几次。不过人也老了,白头发怎么那么多。
 
桑多说那都是化妆师的疏忽,要不就是给他营造稳重老将的形象,故意给他留俩鬓角白发。
 
索坦松又说,找你真难,之前断掉了联系,实在害怕什么时候报纸上就刊登你光荣掉的信息。
 
桑多说我也以为会更光荣,但谁知道,可能老天还想折腾我,所以留我一条命。
 
话题过来过去,最终仍然回到了那个议题上。
 
索坦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来了,我到机场去接你吧。格里菲斯和奈特都团聚了,你也早点和比奇团聚。
 
桑多听罢,沉默良久才问道——“比奇怎么样了?”
 
索坦松说好啊,他是越来越好了。
 
“比奇的情况你知道的,任劳任怨,人也勤快,前两年农场改建,不少之前的农场主都离开了,土地回收国有。凌西这地之前殖民区嘛,问题太大。他凑了点钱,低低价承包了一块,也算是捡了漏,反正总算是能给自己干活了吧。”
 
桑多说那是好事啊,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们这个区,之前放这些劳工过来,融入社会也不容易,反正就是画地为牢吧。其实回头想想,这不就是当初莱兴一直想避免的问题。莱兴是避免掉了,到凌西又成了大问题。”
 
桑多说难免的,外来的人会聚成一团,政府想管又不好管。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好像无论怎么安置,都很难妥善。
 
“所以只能让他们慢慢融入。你也知道宗教不同,信仰不同,要同化是很难的,不过凌西还是和莱兴不一样,在对待文化的问题上,殖民地的情况总比莱兴要宽容一些。所以后面两年比奇算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我总觉得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就总想你。”
 
桑多搪塞,人家想不想,你也不能知道。
 
索坦松说,我知道,我看他都哭了好几回。
 
“比奇人好,模样也好,其实他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又是他黄金年龄,三十来岁,你要再不过来,我怕他就不是你的了。”索坦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其实桑多觉得这是好事。
 
自己真的是老了,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还有点悲伤。年轻的时候抛洒热血还好说,偶尔想找个人说话,就对着手下的兵崽子嘶吼。
 
如今连向兵崽子嘶吼的机会也拒绝掉了,回到家里也渐渐戒掉了说话的欲`望。
 
他对未来也有些迷茫,不过这不意味着他还有资格站在比奇的旁边。
 
其实他能想象的到,几年前比奇备受折磨之际,仍然能让他眼前一亮,那现在生活好了,又正逢壮年,那凭着比奇的外貌和性格,无论是找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问题。
 
桑多不该仗着自己当初伸出过援手,便把镣铐重新戴回比奇的脚上。
 
“他自由了。”桑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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