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平平淡淡,李广宇也很少再来打搅项渊。据说他新近结识了一批江南来的学子,正打得热络。
二月初九这日春闱正式开始,赵慎目送项渊昂首阔步进入考场,心底微微揪起。
这头项渊进了考场,等见到四位监考官里居然有两个是林公叫他拜访过得,不由心底一动。不过很快他就敛下神色,规规矩矩坐好,丝毫没表露出什么异样。
那两位考官自然也瞧见了项渊,见他一副不认得自己的模样,心底好笑之余,也为他的知情识趣满意。
不骄不躁,审时度势,是个好苗子。
项渊在里头暗无天日的科考,赵慎在外头也是抓心挠肺。不管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说好看铺子,到现在还没一点眉目。不过他也不急,京城不同于别处,稳妥才是最关键的。
有上一次乡试的经验,这次会试,项渊准备的更加充足。对考场发生的骚乱,也能忍住好奇心。眼见有体力不支被抬出去的,脸皮都不撩一下。更甚至,就在他隔壁,有个举子不知什么疯病发作,满地打滚,大喊大叫,他都没动摇一丝半毫。
熬过暗无天日的九天会试,项渊蔫哒哒出来,见着赵慎,不顾他反对,一把抱住蹭了蹭。
“过点臭气给你,哈哈哈”
赵慎嘴角抽了抽,忍住没给他一巴掌,把人往浴间一推,表情很嫌弃道:“真是臭死了,赶紧洗洗吧。”
说完,不顾项渊反对,一转身出去了。
身后传来项渊的怪笑声,赵慎面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出来见客栈的伙计已经送来订好的饭菜和汤水,便拿出来一一摆好。特别是那一小罐汤,是他亲自去买来的老母鸡,里面加了丹参黄芪等药材细细熬了两个时辰才得那么一小罐。
项渊很快就洗好出来,赵慎见他头发都没擦干,自觉地走过去拿起布巾,替他擦拭起来。
“嗯,这么香?瞧着就是好东西。”
赵慎见他头一个就掀开装着鸡汤的罐子盖,还那么捧场,不由嘴角一挑,道:“不过是买来的老母鸡加了药材罢了,你若是喜欢,就都喝了,我是不爱的。”
项渊心底闷笑。
赵慎就是这么个性子,别别扭扭。当他看不出来这汤煮得有多用心吗?
真是可爱的性格!
赵慎一边给项渊擦头发,一边暗地里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姿态闲适,神情愉悦,心底一松。看来这次会试成绩定然也不会太差。
项渊惬意的喝口汤,问起赵慎铺子的事。听他说铺子还没着落,不免关切一句是不是银钱不凑手。
“这倒不是,银子我手里有,只是觉得京城铺面的价格不论是租金还是买卖都太高。”
“铺子的事不着急,平日里你可以多看看,京城里有很多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多买点带回去嘛。”
“太贵,不值当。不过我已经给娘、大哥他们买好土仪,你放心。”
项渊抽抽嘴角。
他已经发现,赵慎其实是个小财迷,银钱经了他的手,再想花出去,非常不容易。
不过好在,他对家人还是大方的。
“过了会试,总算能歇口气,据说京城外的灵隐寺风景很是不错,这时节正是梅花开的好的时候,咱们明个去灵隐寺转转吧。”
赵慎顿了顿。
灵隐寺的大名他也听过。除了风景好外,灵隐寺的香火更是旺盛。而且,据说最灵验的,还是求子。
“好啊。”
项渊笑笑,拉过赵慎一起用饭。
这次不出意外,他肯定榜上有名。随后的殿试,若是能进入二甲,估计会谋个不错的差事。届时不论是留任京城还是外放地方,都算在这个时代有个铁饭碗啦。
项渊自顾转着盘算,未曾留意赵慎的异样。这导致之后发生的事,结结实实把他吓了一大跳,差点弄出婚姻危机来。
第28章 外放之地
果然不出项渊所料,他真的榜上有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名。会试放榜,他高居榜首。是这一届的会元!
送走一波又一波报喜讨赏的,打发掉客栈掌柜热情到近乎谄媚的殷勤。项渊总算不用再端着架子,狠狠一把抱住赵慎,乐呵呵表达喜悦之情。
“之前我只料到会上榜,却没料到居然能中榜首!”
赵慎内心也是止不住的激荡。
自打消息传来,他就觉得犹如身处梦中,一切虚幻的不真实。
明明前世项渊连个举人都考不中,怎么重来一回,居然连中两元!而且·····
赵慎盯着面前这个搂着自己嘿嘿傻乐的男人。眉目疏朗,面容俊秀,笑起来,眸光闪闪,温文尔雅,叫人一眼就生出好感。他震惊的发现,眼前的项渊,居然和自己记得的那个阴沉秀才大不一样。不知从何时起,前世那个项渊的影子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前这个鲜活的面孔。
这个,令他不由自主心生好感的面容。
会试过后,紧接着就是殿试。项渊这个会试榜首,自然受到八方关注。一路谨言慎行,目不斜视,进入大殿后项渊飞速扫过四周一眼,暗暗咋舌。
这排场够大的。
光是一品大员就好几个,其余二品三品更是站了一溜。而且最重要的,最前方鼎尊位置的那个还没来,场面就很肃穆,若是皇帝亲临,场面怕是更加凝重。这样的气氛,胆子小些的,
手抖脚抖都算正常的,严重的,怕是根本拿不稳笔,写不出文章来。
项渊自忖见惯大场面的,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也不由心生紧张。暗暗呼出一口气,项渊定定心神,再抬头,面上已波澜不惊。
大殿上,暗地里观察这些进士的大员们,扫过项渊镇静自持,出尘淡雅的身姿,不由暗地里点点头。
难得见到如此年轻的会元,且又生的一副好容貌,依着陛下那点子偏好长相隽秀的癖好来看,此间的会元,前途大大的啊。
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喏,靖安帝不急不缓,极有威严的走进来坐到龙椅上。见他们这些等待殿试的也没有长篇大论,反而只讲了简短几句话就宣布殿试开始。
不知是不是项渊的错觉,他总感觉靖安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等过了一会儿,靖安帝开始下来各处查看时,他已经能确定不是错觉了。因为只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靖安帝就在他身边站了两三分钟!即便他是会元,在人数以百为基数的应试人员里,他也不该分到这么多注意。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靖安帝知道他和林公的关系。
对于林公收他为学生的事,林公建议暂时不可张扬。
项渊算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下一辈,是继张骥之后继续扛起他们这一派主张
大旗的领军人,林公和几位师兄都觉得暂时不叫外界知道项渊是最为安全的。在项渊羽翼未丰,他们和保守派争斗白热化的关头,低调处理反而是保护项渊最好的方法。
项渊政治觉悟向来杠杠的,自然懂得林公他们的良苦用心。所以自打来京,一直都格外低调。
殿试的结果是要当场宣布的,当项渊听到状元两字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状元啊,乖乖!
这俩字砸的他有点点头晕,这要是被项老爷子知道他大孙子能得状元,不得乐疯了?估计再也不会逼着他练字背古文了。
靖安帝心情很好,笑着勉励一番,又赐了三日后的琼林宴便先离开了。项渊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三甲中的探花还是个熟人。
白成,白文景。
白文景对上项渊的视线,颇有些不甘心的拱拱手。
项渊勾勾嘴角,笑得挺欠揍。
白成微微一怔,紧接着红了脸,死劲翻了个大白眼给项渊,便急忙忙先行离开。
尽管心里有准备项渊这次定然成绩也不会差,可听到他得了状元,自己瞬间成了状元夫郎这件事,赵慎果断淡定不了。
他一圈圈的在屋子里绕,嘴巴里念念有词。
“是状元,状元,居然是状元!”
念了一会,赵慎在屋子中间站住,双手猛地一甩,恨恨道:“为什么会是状元呢!”
项渊被拉去和同榜的进士喝酒,直到晚间才醉醺醺回来。客栈掌柜见他醉眼朦胧,特意吩咐伙计煮了浓浓的解酒汤,项渊踉跄进门,发现房间内一应用具全换了新的,不由咧嘴一笑,搂着赵慎往床上倒。
“难怪人人都爱金榜题名,瞅瞅,不用你说,就伺候的这么精心。”
赵慎把他从身上撕下去,拧了热手巾过来给他擦脸,见他眯眼笑,手上忍不住用劲。
“小人得志!”
项渊闭着嘴巴闷着直笑。
趁赵慎转身空挡,一把拽住他按在床上,带着酒气的亲吻不住的落在赵慎的额头、脸颊,还有嘴唇。
对赵慎这身皮肉,项渊说不出的稀罕。手底下的肌肤,细细腻腻,滑不溜丢,怎么摸都摸不够,狂劲上来,项渊恨不得把赵慎揉进肉里。
赵慎呢?要是让他照实说,他估计会挺不好意思。
不知为什么,项渊动作越是粗鲁、急切,他越是兴奋难耐,动情动得飞快。仗着体力好,每次和项渊做运动,他都忍不住和项渊“搏斗”一番,项渊也乐得把这当情趣,搏斗中,两具身躯紧密贴合、摩擦,简直比乖乖躺那任他采撷更叫他热血沸腾、心痒难耐。
今日金榜题名,项渊抱着赵慎,忍不住比平日多用了两分力气。
结果,第二日,俩人全都起晚了。
*
意气风发参加了琼林宴,还有随后的大大小小宴席,终于等到公布任职岗位的日子。
按照项渊的设想,他是铁定要去翰林院这类地方熬资历的,也做好埋头故纸堆的准备,可惜,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
他居然外放了!
再定睛一瞧外放地,曲州通平县。
曲州他知道,是大梁西北边的一个边关府州,地理位置很偏,名声不显,据说民风还挺彪悍。曲州下边的通平县,可想而知,偏僻的程度更甚于曲州。
赵慎听闻项渊要任职的地方,脸上登时像被雷劈了。
怎么会是通平曲州!怎么会是那里!
项渊神色晦暗,皱眉想了一会,心底隐隐有个念头闪过。
估计他是受了牵连。
如今朝堂改革派和守旧派的斗争日趋激烈,又因靖安帝是偏着改革派这一头的,所以守旧派那边联合几大世家,不遗余力的打击朝堂改革派势力。而他和林公的关系,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打探出来。即便不能确认,那些人也会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里。所以,他果断被外放。
果然,之后林公的来信,也证实了这一点。
任职文书既然已下,说明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如赶紧收拾好上任去,免得误了时辰,再被人逮到把柄,参一本。
转头正想和赵慎商量要带的行囊物件,就见媳妇一脸生无可恋的怔在那,神色惶然的分外可怜。
噗嗤,项渊忍不住笑了下。
“放心,曲州虽说偏僻了些,可若是做得好,更容易出政绩,到时也是不小的资历呢。”
赵慎木木的转头看他,张嘴道:“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圣旨都下了,你觉得呢?”
项渊一摊手。
“那,那咱们就辞官!”
项渊疑惑的看向赵慎,他这时才发觉,媳妇似乎不是一般的慌张啊。之前他以为媳妇是因自己外放受了打击,现在猛然发现,情况不太对。
项渊压下疑惑,小心翼翼试探。
“好不容易考了个状元,不去做官不是太可惜?”
“可是,可是,就不能换个地方吗?通平,不是个好地方。”
项渊心底疑惑更甚。他之前就有种隐隐约约的错觉,从媳妇执意要买陈年布料开始,他就觉得不太对。
那些个陈年布料,款式不新,料子不细,若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卖出好价钱。可媳妇却一买买一堆不说,还专门请了绣娘在料子上绣花,前前后后,所费不知多少。因这事,李氏不知和他念叨多少回媳妇败家,赵慎心知肚明,却仍是执迷不悟,甚至有种迷之自信,这种料子一定能挣大钱。
事实证明,他对了。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因林公不经意的倡导,世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追捧,媳妇攒的那些料子,以飞快的速度卖了出去,而且价格一高再高,等料子卖光,媳妇也挣了个盆满钵满。
赵老爷因这事,特意把他们夫夫叫回去,当着他的面斥责赵慎吃独食,不知拉拨家里,媳妇一脸的无所谓,只推说自己也是误打误撞。赵老爷信了,可项渊却惊了一后背的汗。
这事不细想没啥,细思极恐。
以他自己为例,项渊忍不住就朝着诡异的方向揣测媳妇。
这小媳妇,不会也有啥不得了的来历,吧?
第29章 赴任
不论赵慎怎么纠结,项渊写好书信告知家里,老师,便从京城带着项渊朝曲州出发。
交接的日子定在四月中。如今已是二月底,曲州离京城千里之遥,还真的抓点紧。
小豆坐在赶车的车把式旁边,晃着脚,嘴里嚼着夹了肉的大饼,回头悄悄瞥了眼马车内,看不出丁点动静,便又回转过来,问车把式。
“宋大哥,咱们啥时候到下一个驿站?”
车把式宋大一甩鞭子,憨憨笑了声回道:“还早哩,看到前头那座山了吗?转过山头,才是驿站。”
小豆直起身子抻脖看去,见那山头就在眼前似的,不由轻呼口气。“挺近的啊!”
“哈哈,小娃不懂,看山跑死马,瞧着近,走起来可远哩。”
马车内,项渊轻拧着眉头瞧正睡着的赵慎。
自打踏上去曲州的路,项渊明显察觉出赵慎的焦虑,而且这种焦虑不但没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反而越发严重。如今晚间睡觉,都睡不踏实,常常听他从梦里惊醒,一醒过来,就是满脑门的汗,脸白的吓人。问他,只说是魇着了。
项渊才不信!
地动山摇,到处都是形容狼狈,哭嚎不止的人。赵慎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废墟里,焦急的四下搜寻。
“项淙子,你在哪里?项淙子?”
天下起大雨,赵慎连蓑衣都没穿,被雨淋个透。脚底生疼,可没见着项渊,他根本想不起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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