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海给两人到了杯热水,正巧梁肖拿着早餐走了进来,两人魂牵梦萦的眼神立马落在了他手上,但也没开口要,就眼巴巴看着,不时喝一口水假装自己也在吃。
过了一分钟梁肖终于发现自己手的油条成了明星,便把剩下的两根施舍给了他们。周懿海在一边给许岸打电话,让他一会儿过来的时候多带两份早餐。
尽量不涉及雷区地询问了一下,两人原来都是离家出走的难民,具体情况他们没细问,但不难想象。
本来是陆传昨天先去投靠光知恒的,可谁知道对方也正要离家出走,接收不了他,于是两人只能一起跑路。
这趟流亡很不一般,两人都没有抱怨和不甘,心情很平静,甚至还能相互鼓励,说你真的很棒,我特别欣赏你。
梁肖回头冲许岸瘪了下嘴,说:“谁让你在这里放这种书?”他认为陆传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都是玄学害的。
许岸当然不搭理他。
坐在窗边发呆的两人没发现,他们俨然成了几位画手的素材,众人分别用不同手法和画风给两人画了像,然后相互传阅鉴赏,不亦乐乎。
“光义哥要是知道我们收留你,会来捶我们吗?”许岸突然来了一句。
光之痕皱了下眉头没有回答。
“陆祈渊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会过来捶我们吗?”许岸又说。
陆传神色十分镇定地摇了下头。
梁肖看了看情况,建议道:“我们干脆办个收容所得了,一晚上十块钱。”
周懿海侧目:“这么穷凶极恶吗?”
梁肖脸色一横:“是啊,我是真的穷,而你是装穷。”说完他又瞧了两人几眼,感叹,“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活的这么惨啊。”
周懿海哼笑了下,抬眼问两位痴呆:“你们今天晚上有地方去吗?不行我给找地方住,别大半夜在街上溜达。”
光之恒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含糊道:“谢谢,但是也不一定,可能情况有变……”
周懿海笑,扭头和旁边人调侃:“跟组织抗争的还挺激烈。”
这边光知恒装了会儿佛像好像回了魂,搬着小凳子跑到陆传面前,向他打听:“你为什么不回家?”
陆传转回眼珠看他,一会儿,说:“马上就回去。”
光知恒琢磨一阵,语气很谨慎地问:“不会是陆叔叔说你什么了吧?”说完他又强调了一下,“你哥。”
陆传觉得他态度有些奇妙,但不清楚什么情况,就主动问他:“你都知道什么?”
光知恒闻言立马缩了回去,头摇的非常欢快。
陆传还想说些什么,门突然开了,逆着光走进来两个模糊却挺拔的身影,走了几步在众人面前站定。
“知恒在吗,低年级的朋友们。”来人操着一口性冷淡的声音问,仿佛开这个口让他多么提不起劲儿似的。
梁肖许岸埋头画纸不说话,连周懿海一米九二的壮汉都低下了头。
“你们画室连个姑娘都没有,也太惨了吧。”另一人欢快地开口。
三人脸上阴霾尽散、春回大地,都抬起头看向他,梁肖招呼:“学长们好。”
而这边,光知恒已经收拾好包袱打算从侧面溜了,却不想被叛徒陆传一把捉住,威胁道:“你跟我说你知道什么,我就掩护你走。”
光知恒想骂人,但想想对方也跟他一样惨就忍了。他冷静了下,对来人说:“两位帅气的哥哥,你们这样帮光义是不对的。”
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相互认识,因此知道他们两不会对光知恒怎么样,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光义拜托他们来找人。
语气轻快的那人走过来:“谁说我们是帮光义来的?”
“那、那是……陆叔叔?也是不对的。”光知恒一把拉过旁边的人,“你看,陆传跟我一路呢。”
陆传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后面的男人跟过来,打量一番两人落魄的样子,轻笑了下:“你想多了。只是因为,今天乐队的鼓手和主唱都不在,我们想找你当一下临时主唱,”他看着光知恒,“你来吗?”
他话没说完光知恒就呆愣住了,最后直接跳起来,摩拳擦掌兴奋地不得了,一连串地说:“行啊行啊,当然可以啊……”
乐队的鼓手是光义,而主唱就是陆祈渊。光义被两人人道欺骗,乖乖在家等待光知恒被送回去,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
陆传沉眸,有些疑惑陆祈渊既不来画室又没去乐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有人发出了跟他一样的疑惑,周懿海灵光一闪,问:“陆祈渊怎么也没去乐队?他好久都没来过画室了。”
“是嘛?!”学长之一也很惊讶,“他也好久没去排练,我以为彭老师多变态给你们这么重的任务呢,原来他也没来画室啊。”
梁肖听见“彭老师变态”几个字身体一哆嗦,在画室里四处一扫,抬手在身前点了几下说了句阿门。
两人来回一番发言,把这件事说往了诡异的方向,他们猛然发现,陆祈渊这一段时间就跟失踪了似的,最多就是跟他们发个消息,而这种事情不是本人也可以做到。
梁肖默默低下头,又说了一次阿门。
气氛凝滞之时,学长中的另一人,仇英,将房千凌后领一提,另一手拉起光之恒转身走了,干净利落,连门都给关的一丝不苟。
他们刚一离开,陆传也跟着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就跑出了屋子。
其余人一个知道内情静观其变,一个虽不清楚但觉得问题不大,一个一直都很玄学,所以很快又都埋头于手中的画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陆传出门拦了辆车,报了君少城家的地址,十几分钟后他跳下车,上到六楼“咣咣咣”一阵敲。
很快门就开了,但令他惊诧的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君少城,而是陆祈渊。
因为客厅到门口之间的东西被打的稀碎,都清走了,所以陆祈渊去门口的路上没什么阻碍,戴着养护眼罩也顺利摸了过去。
这个点,他以为是钟点工,打开门叫了一声“阿姨”后,又转身摸回了沙发边。
陆传还定在原地,君少城从厨房走出来,正要招呼却看到是他,也跟着愣了愣。
陆祈渊察觉气氛有些奇怪,抬起眼罩看了看,发现门口是陆传,顿了一秒,问:“你怎么来了?”
陆传走进来:“哥,你眼睛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钟点工阿姨提着菜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有三人,她向君少城投去一眼,转身离开:“我再去买点菜。”
陆祈渊让他坐下,一把摘掉眼罩:“保护视力用的,我近视了。”
君少城回到厨房,顺便关上了门。
陆传没说话,看到他眉毛上的伤口,指了指问:“这呢,近视到眼眶崩裂?”
陆祈渊斜他一眼,说:“这撞的,不小心。”
“哦……”陆传将信将疑地点头,转眼又问他,“你怎么在君哥这里?”
陆祈渊抬起杯子喝了口水:“放假了找他玩。”
其实现在他还看不太清楚,但有近视作为理由,一系列摸瞎的动作也不奇怪。
“那怎么不叫我?”陆传继续问。
“……”陆祈渊沉默了,皱起眉横了陆传一眼,“你十万个为什么?”
陆传被他横的向后趔了一下,听陆祈渊继续道:“你这几天不落家跑哪去了?要出去玩也得留个信吧?是不是长大了就觉得没人能管你了?”
听着这熟悉的口吻,陆传舒展眉毛笑了没有开口辩驳,只很识时务地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陆祈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放下水杯,不等陆传提起别的又捉着他说:“我问你,你买小提琴的钱哪来的?”
陆传:“……”他忽然有种自己送上门来的感觉。
他想了下,实诚道:“我自己打工攒的钱。”又想了想,补充说,“你给的钱我都好好存着呢,没乱花。”
“给你的钱就是让你花的,该用就用,只要别学你爸那样就行。”陆祈渊说完停了一阵,看着前面好像在斟酌什么,陆传没打扰他,过了会儿,他说,“陆传,我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陆传浑身一凛,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他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沉默着看了眼厨房里的君少城。
陆祈渊:“是因为我吗?我影响了你?”
“不是,”陆传立即否认,他低下头说,“我只是玩玩,好奇而已……周围的人都在说这个,所以……”陆传抿了下唇,“我已经和他分了,以后,也不会了。”
陆祈渊摇头:“我不是想说这个,陆传。只是,从小我就带给你很多不好的影响,你想做什么我当然支持,但我不希望是因为我的缘故……”陆祈渊仔细想了下,补充道,“我是说,你要想好。对,就这一句话,你要想好,想清楚想明白,知道吗?”
陆传沉默着没说话。
陆祈渊摸摸手腕的绳圈,低下头:“过几天就要去看继宇哥了。”
☆、小阿渊
八月末,《悬赏通缉》的选角已接近尾声,但男主角迟迟未定,导演对留到最后的选手并不十分满意,一般这种情况,选一个差不多的再磨合一下也就可以了,但杨青羽对此很不以为然,坚持让男主角位空缺,期待着最佳人选的出现。
但公开选角已经办了杀青,除男主角外的所有角色都定了下来。卓瑞不负所望地拿下了男二号的角色,这将是他进入影视圈的第一部作品,因此经纪人尤为重视。而女一号则被名不见经传的“精灵女孩”希伯拿下了,说她不出名也只是在之前,现在不论是她的唱功还是外貌都惊艳了众人,受到了粉丝热切的追捧。一时之间,质疑她以外行人的身份挤掉了影后的言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她无疑是要和前经纪公司解约继而签约HM的,在容盛的支持下,HM将代付她所有解约费,HM的财大气粗又让网友们感叹了不小一阵。
这天,容盛发现他的助理从早上开始就老盯着不知道哪里发呆,他一问,助理坦言道下午想请个假。他没多想就同意了,问了问时间地点,是城郊的一处墓园。
贺兴磊说完地址又进入魂不守舍状态,容盛问他要不要送他都没回答,于是容盛想还是送一趟吧,也不远,过去二十分钟,回家十分钟。
“不用,我自己过去吧,”临走前贺兴磊从柜子里拿出个大包背在身上,看着容盛迟疑道,“一般,墓地什么的不是很忌讳么……”
容盛笑他想的真多:“你不忌讳我就不忌讳。”
贺兴磊嘿嘿笑两声:“谢谢老板,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容盛听了直点头,觉得这个评价还不错。
下午两点半,容盛开车到城郊天际山半山腰,在公墓门口停下。后座的人好一阵没动静,容盛透过后视镜看去,发现贺兴磊有些紧张。手抖着,把一束白花攥的死紧。
容盛收回视线没开口催他。
半晌,贺兴磊声音低低地开口,他说:“我第一次来这里……以前,我从没想过会到这里看他……我有点紧张,我、我现在搞不清楚到底该不该来了……”
容盛看他低头盯着手里的花,表情纠结又茫然,于是问他:“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要来了?”
贺兴磊眨眨眼睛:“我觉得我应该来。”他顿了顿,“我知道我应该来。”
“很好,”容盛说,“大多数人都能意识到该做的事情,但真正迈出第一步却也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而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贺兴磊眸光闪了闪,抿抿唇抬起头:“可是我害怕……今天,也许会见到一个人,别人都说他是害死我哥的凶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我更害怕,一走过去,发现我哥真的躺在那儿……”
容盛沉吟一瞬,掐掉手里的烟推门下车,到后座拉开门,问他:“在哪里?”
贺兴磊愣了愣,抱着花跳下来:“在、三区,第一排第九个。”
容盛关上门:“走。”
墓地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飒飒的绿茵,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鸟叫和两人踩在石板上“噔、噔、蹬”的声响。三区在最高处,两人走到一半时容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抽泣声,磕磕巴巴、断断续续,似乎想要忍住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很难听。
不用回头容盛都知道,贺兴磊肯定在浇灌自己手里的花。
走了一路,贺兴磊也在后面抽泣了一路。踏上三区第一排,容盛转向左边,心里数着一二三,没走两步,抬头却见陆祈渊站在前方,正定定地注视着一个墓碑。
容盛面上闪过一瞬的意外,继续往前走数到九时,他停在了陆祈渊身前。后者像被惊醒,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都发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开口。
但不等任何人回答一声痛哭突如其来,两人看去,贺兴磊站在一旁,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刷刷地奔涌而出,表情十分狰狞地痛声大哭,他整张脸皱成一团,泪水哗啦啦从脸颊滑下又纷纷打落在身前的栀子花上。
陆传这时拿着一个粗制滥造的花环赶回,来来回回看面前几人,一个是他哥,一个是大明星,一个是陌生人,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容盛看一眼墓碑上的人,侧身向陆祈渊示意:“我送他来的。”
后者了然点头,容盛又看了看他,说:“那我走了。”
“等一下,”容盛刚扭头,陆祈渊就叫住他,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这边结束,我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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