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何惜强打着精神:“我今天不睡觉,我要熬夜!”
“黑眼圈都这么重了,还熬夜?”付一卓轻轻揉捏他的后颈。
何惜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要做梦,我不想做梦…”
“你做了什么梦?”
何惜摇摇头,不说话。
他总不能跟现任说,天天梦见前前任抱着自己哭吧?
何惜不肯睡觉,付一卓也陪着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听音乐,时针指向两点的时候,何惜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他突发奇想要吃饺子,付一卓想起冰箱里还有一包速冻水饺,便起身去煮,放了水才又想起家里没葱了。
饺子少了一味调味菜,再加上又是速冻的,吃起来并不香,何惜只吃了一个,就再没动过筷子。付一卓一个人将剩下的全部吃完,他默默收拾好碗筷,抬头看了看天台的方向,心里有了计较。
冬天白昼短,天亮得晚,接近七点才有曙光。何惜看见太阳就像见了亲妈似的,恨不得抱个满怀,只是精气神不足没蹦跶几下倒头就睡。
今天是星期天,付一卓不上班,他跑了一趟菜市场,大大小小提了好几袋,还有一些蔬菜种子。
何惜补觉的这段时间,他就在天台忙活,把自己养了好多年的花草全给挖了,种上葱啊,大蒜啊,还有小白菜什么的。等何惜睡醒了上来一看,好好的花园变成菜园子了。
被掘出来的花装了一麻袋,何惜打开看了看,问:“你干嘛呢?”
付一卓拍干净手上的土,道:“种菜啊。”
“你会不会算数啊?你这花可比葱和大蒜贵多了。”
“花又不能吃。”付一卓含笑看过来:“种点菜,晚上给你做宵夜。”
何惜哑然,走过去抱抱他:“你也太好了吧。”
付一卓只说:
“还不够。”
白云淡薄,日光穿透云层投下光辉,泥土中扎根着新的生命,天台上相拥的恋人,和
——走向末路的花在拼命散发芬芳。
谁懂花语?
它在说:不要抛下我,不要忘记我,不要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断更了,我哭。
破了我日更的记录。
快要完结了,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后来加快了节奏,总算预估准了一次,十万字左右!
☆、是我害死他
连续过了好几天日夜颠倒的日子,在付一卓的担忧中,何惜终于支撑不住进了医院。
吊了三瓶点滴,他脸上才恢复一点血色。付一卓喂他喝了一碗汤,饭桌还没收拾干净呢,人就被医生叫走了。
这间病房就住了何惜一个人,他乐得清净,付一卓离开后,他就盯着天花板发呆。
许佳期一手拎着果篮,推门进来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干嘛呢?思考人生?”
何惜扒在果篮边上挑了个香蕉,剥皮的时候手背上的输液管一晃一晃的,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许佳期找了个椅子坐下:“你这一生病,整个朋友圈就跟狂风过境似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要不来慰问慰问你,脊梁骨还不得被戳穿啊?”
打趣完,许佳期环视了一圈,问:“诶,付一卓呢?你生病他不伺候着?”
“刚刚医生把他叫走了。”何惜开始剥第二个香蕉。
听到付一卓不在,许佳期神神秘秘把门给反锁了,她凑近何惜,一脸八卦:“你跟胡天怎么样了?怎么你生病都不见他影子?你们是不是——” 许佳期做了个一刀两断的手势。
何惜睨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
许佳期张大嘴,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果然如此,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两人不能长久。
正聊着,门把手被人在外面拧了一下,门没开,那人就咚咚咚敲门。
许佳期打开门,陈少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那是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花瓣上带着水珠,是进口品种,一看就价格不菲。
陈少把玫瑰递到何惜面前,何惜没接。
他眼角抽了抽,身子往后倒,嘴里道:“我是个病人,送花的话应该是康乃馨或者月季,你这束玫瑰,还是拿走送给你学校的小女生吧。”
“是吗?”陈少挠挠头,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不懂这些,是花店老板娘给我推荐的,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心意,你就将就将就呗?”
“这可不能随便将就。”许佳期站了出来:“陈少,何惜,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的?”
陈少把花放在床头柜上:“表姐,这种事还用不着向您汇报吧?何惜,你说对吧?”
何惜点点头。
许佳期正要发作,冷不丁房门又被敲响了。胡天提着一箱牛奶站在门口,神态很是局促。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不,一说人就来了。
许佳期见状,很有眼色地将私人空间留给这对旧情人,连推带搡地把陈少喊走了。
床头柜上的玫瑰很是扎眼,胡天把头别开不去看,他站在离床两米的地方,不敢太近,也不想太远。
胡天穿着得体,西装领带皮鞋一样不少,但精气神比何惜这个病人还要萎靡,看了着实让人不忍。
何惜坐了起来,指了指椅子:“你坐吧。”
“好。”胡天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胡天局促,何惜也没自在到哪里去。为了缓解尴尬,他拿起一个香蕉剥。
胡天见了,连忙摆手制止:“别动,你还打着吊针呢,别让针尖走位了。”
“哦…”
没了手头上的事,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最后还是胡天先开了口:“你得了什么病?医生怎么说?怎么还住院了?很严重吗?”
他一连抛出四个问题,何惜有点记不住,一边回想一边回答。
“只不过是没休息好,加上体质虚弱就晕倒了,不是什么大事,付一卓偏要我住院观察,我说不过他,只能听他的了。”
胡天松下一口气,道:“那就好。”
探望病人无非就是询问病情再聊些家常,这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家常可聊。胡天的鞋跟在地板上蹭了蹭,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只是走之前,还有一句话要说。
胡天故作淡然地笑笑,越笑鼻尖越酸,他看着那束红玫瑰,道:“何惜,找个能照顾您的吧。”
不是我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照顾你。
胡天走的时候,和付一卓在楼道里撞了个正着,他们谁也没打招呼,就这么擦肩而过。
付一卓带上门,一眼就看见碍眼的玫瑰,他脑海中浮现出胡天那张脸,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但他擅长隐忍,表面上丝毫不漏,继续收拾走之前没清理干净的餐桌。
何惜问:“医生怎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付一卓把把油渍全部扫进垃圾桶里:“医生说情况有点复杂,你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了,但心里藏了很多事,不说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
何惜闻言摆弄着手上的医用胶带,否认:“我心胸宽广,能有什么心病?我真没事,咱们快点出院吧!”
付一卓洗了手回来,坐在床沿,轻轻按住他胡乱动的手,温声劝导:“宝宝,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你最近的情况真的太让我担心了,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只能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没用的。”何惜不想再说下去,神情恹恹。
付一卓叹气,不想逼得太急,便主动转移话题。看他了眼床头的玫瑰,问:“这是谁送来的?”
“陈少,一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何惜怕他误会,就解释了两句。
“也对。”付一卓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他大方地将玫瑰插进花瓶里,道:“花很快就枯了,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换新的。”
在药物的调理下,何惜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但他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整日里都昏昏沉沉,但又不曾真正睡去。
付一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费尽口舌劝导何惜,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何惜终于松了口。
进心理诊所之前,何惜有点胆怯,他忘不了几年前心理治疗之后的效果,他害怕自己出来之后,就不仅仅只在梦里看见许之羽了。
为了让他放松,付一卓也进去陪他。
医生说何惜有心病,可连何惜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病是什么,心理医生只能通过催眠,来挖掘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诊疗室很安静,呼吸声微不可闻,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之下,何惜闭上眼,渐渐放松下来。
梦里还是那个小屋,但这一次有所不同。
阳光是有温度的,门外有人在窃窃私语,手指所碰有实质的触感,何惜握着许之羽的手臂,也是温热的。
何惜茫然地站着,他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半是狂喜半是不敢置信,难道他回到了五年前?
何惜尚处于激荡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许之羽已经弯下了双膝,他哀求道:“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宝贝,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你别不要我……”
眼前的一切,都和记忆接上了轨。
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刻,只要何惜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切。只要他点头,将来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将不复存在。
何惜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蹲下,看到许之羽唇色苍白,牙关紧咬,抓住何惜的那只手青筋毕露,俨然一副绝望至极的模样。
他这模样何惜已经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无法抗拒,循着往日的轨迹狠心推开。这一次,何惜终于有了重新决定的机会。
犯下的错误可以重新来过,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曾经多少个日夜,许之羽的死亡都在折磨着何惜,如今,不论是只求心安还是私人情感,何惜都不希望悲剧再次发生。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何惜说。
许之羽问:“那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
欺骗也好,敷衍也好,只要有挽回的余地,就不会走上绝路。
许之羽似乎对何惜的想法毫无所绝,他的表情就像雨过天晴,紧握着何惜的双手喜极而泣:“太好了,你要是早这么说,我就不会死了。”
言罢,周围的一切归于寂静,许之羽的衣摆迅速被鲜血染红,何惜猛然抽回手,在挣扎中醒了过来。
他捂着胸口,大口抽气,直到一滴泪砸到手背上,何惜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付一卓轻声安抚,拍一拍他的背,等他稍微镇定下来,才问何惜看到了什么。
何惜抬起头满眼无措,他喃喃自语:“许之羽说,…是我害死了他…”
付一卓手一顿,何惜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顿悟。
原来一直以来盘踞在何惜心中久久不散的,根本不是许之羽,而是许之羽的死亡。
想通这些,付一卓心疼不已。这一切本来都是他的罪过,却阴差阳错让何惜默默背负了这么多年。
告别心理医生,何惜回去的路上始终沉默,付一卓也沉思了一路。到家之后,付一卓端来一杯温水看着何惜喝下,这才开口道:“宝宝,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说出事情的真相,将会透支付一卓所有的勇气。
但只要能让何惜从自责中走出来,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心甘情愿,哪怕是再也无法获得何惜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付一卓要翻车了
☆、我在
迷雾里掩藏着真相,真相永远不堪。
听付一卓道出那些陈年旧事,何惜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迷茫。他恍惚,眼前这个人越看越觉得陌生。
何惜伸出手,在付一卓脸上碰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付一卓?”
付一卓看着他:“我在。”
何惜慢慢地,一点一点佝偻下身子,没有再说话。
他心中在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如同这水杯里的水,平静无波。
何惜被积压的罪恶感折磨了整整四年,每晚都在噩梦中度过,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付一卓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最可笑的是,现如今两人还是情侣关系。
何惜闭上眼,一时之间心头涌动着百般滋味,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墙上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屋子里没人说话,直到太阳西沉,何惜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平静地说:“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付一卓说话的声音有点抖,却眼神坚定:“我会一直等你。”
四年来,何惜已经学会凡事留一丝余地,所以他并没有立刻表态,只起身去收拾行李。天色还不算太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临出门时,付一卓跟了上来,他道:“我送你吧,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早在决定说出真相的时候,付一卓就预知到了结果,甚至帮何惜准备好了退路。
去机场的路上畅通无阻,付一卓握着方向盘,窗外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捉摸不透。
“我想了很多,我必须告诉你,我们不会分手。”付一卓罕见地露出一点强硬姿态,他道:“我也知道,谈恋爱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很奢侈的东西,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一个年轻的妈妈牵着两个孩子过马路。付一卓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落在何惜脸上,嘴里道:“和我在一起吧,何惜。我不会干涉你的人身自由,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这世界很大,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人这么多,你甚至可以结婚生子。我不求你能爱我,只求你在想起我的时候能来看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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