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喃摇摇头,
“不是,那间有好些年没人住了,只有三弟偶尔会去那静养,毕竟清静。”
“三弟?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曾听人提起?”
宋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先跟我来。”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坐西向东第二间屋子便是宋喃现在使用的了,比幼时许凭阑见到的那间大了不少,东西也制备地更齐全些。
门口还站着两个小丫鬟,见了宋喃忙上前招呼。
宋喃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下去,路过许凭阑身边的时候两人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进来吧,晚饭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许凭阑满脑子问号,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难道只是自己单方面想多了?
宋喃前脚迈进屋子,许凭阑后脚就跟了上去,一把摘下□□,
“啊啊啊热死老子了!”
宋喃替他倒了杯茶,吓得许凭阑赶紧双手接过,
“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是宋府的二公子,我哪有这么大的颜面喝你倒的茶?”
宋喃拿袖子遮住脸笑,
“这有什么?你也说了这是宋府,你来了这里便是客,我应当招呼你的。你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或是你准备呆上几天?我这就让他们收拾一间上房出来。”
许凭阑摆手,
“不用不用,能喝上一口宋二公子亲手斟的茶已经是许某三生有幸了。”
宋喃瞧着他这语气不对劲,暗暗笑了笑,
“许兄莫不是怕我还在为幼时你踢我下水的事生气,才对我这么客气?”
“哪里哪里,那件事本就是我的不对,先前没能跟宋二公子道歉,今日以茶代酒,还望宋二公子见谅。”
宋喃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他的扇子,一把打开挡在面前,扇子后面的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
“既然许兄喜欢,那就把这壶都喝了罢。”
许凭阑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放下了杯子。
这小子不是玩我呢吧,不就踢了他一下,弱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经踹,一下就掉水里了,早知道就踢旁边那个了。
“那就算了,嘿嘿,宋二公子的茶还是留给有缘人喝吧。今日在浣溪苑,不知宋二公子玩的还开心吗?”
宋喃移开扇子,回想起在浣溪苑的事,干咳了两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用扇柄敲了敲脑袋,
“完了!娘还在那!光顾着追你,我把我娘落在那儿了!”
话音刚落,有人大声喊叫着冲进了宋喃房里,
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身后,杏眼瞪的大大的,脸颊两边红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手里还拿着个发簪,
“宋喃!说,你想公了还是私了?”
宋喃被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扶着床沿一屁股坐了下去,
“别啊娘!孩儿知错了!”
秦素安拿着发簪气势汹汹地一步步走过来,每走一步,许凭阑的心里也跟着颤一下,
“你下次还敢不敢把我一个人丢在青楼了?”
宋喃一把抱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不敢不敢,孩儿保证没有下次了!”
秦素安满意地点点头,用发簪将头发盘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了宋喃旁边。
许凭阑咽了咽口水,这两人,还真的是亲母子。
“喃儿,告诉娘,这次可有看上的?”
宋喃小脸发烫,捂紧了被子,
“娘,还有别人在呢。”
说完,秦素安才看到桌子旁的陌生男人,下意识长大了嘴巴。
“啊!喃儿,难道你已经.....”
不等宋喃解释,许凭阑已经快步走过去,微微颔首,蹲在了秦素安面前,
“宋夫人有所不知道,在下刚才路过浣溪苑,见宋二公子晕倒在门外,这才将他背回了宋府,若有冒犯,还望夫人见谅。”
秦素安噢了一声,
“怪不得我听怜香和惜玉说喃儿带了个男人回来,原来便是先生您啊。”
许凭阑点头,他是真切听到了秦素安口中怜香和惜玉嘀咕的人,
她们一个说“少爷回来了”
另一个说“哇这次是男人耶。”
秦素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宋喃的手递给许凭阑,等许凭阑也把手递过来她才满意地笑了,
“那我家喃儿,就劳烦先生了。”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一点也不像三四十岁的女人。
许凭阑满脸黑线,指着自己的脸问宋喃,
“我长得很像教书的吗?”
宋喃点点头,
“面具像,你不像。你比面具好看。”
许凭阑赶紧松开了手,说了句冒犯。
“不过,我倒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而且啊,最好不是背着,是抱着。”
许凭阑翻了个白眼,没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
“说个正事,我想见你哥。”
“衍哥?”
“对。”
“你见衍哥干什么?你们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啊......”
还定下过约定呢。
“衍哥这会还在宫里呢,皇上最近召见的频繁,衍哥现在就是回来吃个饭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
“怎么这么忙?”
“这你就不知道了,如今朝中混乱,越来越多的人想让我爹从丞相位置上下来,皇上能保我爹一次,却保不了每一次,又有意想培养衍哥成为第二个我爹,他就不得不在宫里多待一会了。准确的说,是在皇上身边多待一会。”
“那,宋府门外那个轿子是谁的?不是你衍哥的吗?”
宋喃摇头,
“衍哥从来不坐轿子。门外那个,应该是官大人的。”
“那你弟弟呢?我记得,第一次来宋府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说着,对着凳子比了个手势,
“怎么突然就有个弟弟了?”
宋喃从床上下来,倒了杯茶给自己喝,
“你说扬弟啊,你来之后第二年有的,你们来时我娘就已经怀上了,不过那时时间短,还看不出来。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扬弟有腿疾,十几年来不曾出过家门,只是在府里坐坐,喝茶下棋什么的。”
“那岂不是很无聊?”
宋喃一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
“扬弟就像只小鸟,乖乖的待在笼子里,吃的是一早准备好的食物,喝的是上好的茶叶,不吵也不闹,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是向往外面的生活的。”
许凭阑叹了口气,心说,孩子,你是不知道外面的生活有多么艰辛,待在家里,每天见到爹娘,其实也挺好的。
这件事,在两年后许凭阑体会得更加深刻了。
☆、第八章
晚饭,宋府静的可怕。
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连平日里给许凭阑留下吵闹印象的秦素安都专心地吃着饭。
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许凭阑好几次吓得筷子差点脱手,一直暗暗给宋喃递眼神,后者则一脸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着热汤。
饭后,许凭阑急忙拉着宋喃进了房间,
“你们家,每次吃饭都这样吗?这也太..安静了吧。”
宋喃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爹订的规矩,饭桌上无言论。”
“那你爹怎么都不好奇我是谁?”
“这个...,我想我娘早已添油加醋地向他说明了。”
许凭阑摸了摸□□上的胡子,心想,说都说明了,这宋寒辰怎么都没有一点要感谢自己的意思?
“对了,怎么不见官大人一起用晚饭?”
“官大人早走了,我们回来后不久便坐着轿子回宫去了,听说是皇上又召见了。”
“那你衍哥怎么还没有回来?皇上留着他用膳吗?”
宋喃喝完茶,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看来衍哥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再有,你何来这么多问题?”
许凭阑一脸委屈巴巴,
“许久不见,你都不想我吗?再怎么说,咱们也曾是一张床上的好兄弟。”
一句话差点没让宋喃把刚喝进去的茶吐出来。
“那是你爬上我的床!我又不是自愿的。”
许凭阑凑近他,摘下自己的□□,
“话说,多年不见,宋二公子风采依旧啊,还是这么.....,白净,算算应该有十九岁了吧,可否有心上人?”
宋喃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脸,心里本来好好的跳动着的一颗心脏,突然停了一下似的,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曾有过。”
许凭阑掰过宋喃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捏起他的下巴,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一时间屋内暧昧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顶峰,一阵敲门声又让它缓和了下来。
“喃弟,睡下了吗?”
听见询问,许凭阑突然放开了捏着宋喃的手,抓起一旁的□□又戴了上去。
“没,衍哥你回来啦,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一人迎着月光走了进来。
宋衍身着朱红色官服,头戴镶玉官帽,一双墨色似夜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上下均薄的唇,说话时还有一把沉沉的好嗓音。
许凭阑有些看呆了,他从来没想过多年后的重逢竟是这般情状,连□□戴歪了也未曾发觉。
宋衍关上门,坐到了宋喃身旁。
“想必,这位就是今日救下喃弟的先生了。”
话落,向许凭阑伸出只手来,
“不敢当不敢当,今日是许某的运气,才遇上了宋二公子。”
许凭阑连忙伸出手和宋衍交握,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这么说,许兄是不打算与我相认了?”
见宋衍已经识破,许凭阑只好顺手摘下了□□,
“嘿嘿,没想到还是被衍哥看出来了。”
“第一次见面时,我曾许诺要为你取字。现在算来,正好是你加冠的时候,刚才你又自称许某,我这才认了出来。”
许凭阑因为宋衍认出了自己,心中暗自窃喜,这下知道了他还记得两人的约定的事,更是喜上眉梢。
☆、第九章
许凭阑搬起凳子,坐的离宋衍更近了些,
“那,衍哥想到要为我取什么字了吗?”
“嗯,顺便,喃弟的字我也想好了。”
说着,宋喃赶紧取来了纸笔,将纸铺好后把笔递了过去,
宋衍撩起衣袖,挥挥洒洒写下两句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字画楼,如何?”
说罢,又中规中矩地写下两句诗,
无意减字移疏语,有情添言乱心曲。
“喃弟,你便字疏语,如何?”
许凭阑拿着那张纸瞧了半天,好似要把纸给盯出个洞来,
“妙啊!画楼,嗯,我喜欢。”
宋衍佯装清咳了两声,又问,
“喃弟?”
宋喃愣了愣,看了一眼纸上的诗句,思想还停留在那诗的含义上,乱心曲嘛,确实,有一点。
胡乱点了点头,
“嗯嗯,衍哥取的我都喜欢。”
宋衍放下毛笔,给宋喃倒了杯茶,
“你身体不好,等会我让魏管家送碗安神汤来,你喝了就早些歇息吧。”
又看了看许凭阑,
“客房已经备好了,一会魏管家就来送你过去,我见你好像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就给你备了件我的,时候不早了,洗漱后你也早些休息吧。”
许凭阑点点头,心里暗爽,马上我也是和宋衍哥穿一件衣服的人啦!
只是这傻子不知道,宋衍的衣服,除了皇上给派的官服,几乎是不会穿第二次的。
后半夜,许凭阑悄悄起了床,一个人踱步走到了院子里,望了眼天上银盘似的月亮,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小时候,他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京城宋府,还是为了看病,离家前,柳淡烟和许珘就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礼节,要懂礼貌知分寸,按规矩行事。
只是那时候小,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现在长大了,小孩儿有自己的思想了,也学会顶嘴叛逆了,出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想像中的的不一样。
“江湖啊,希望你以后能记住你大爷许凭阑的名字,多多关照啊。”
第二天一早,许凭阑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在宋衍门外等着了。
一直到上午,仍不见有人出来,他只好拉了个路过的丫鬟询问,谁知道宋衍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据说又去宫里见皇上了。
小丫鬟刚走,宋二公子又来了。
“你在衍哥房前做甚?”
许凭阑朝他做鬼脸,
“睡得怎么样?胆小鬼。”
“?你为何叫我胆小鬼?”
许凭阑骄傲地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喃,
“咳咳,昨天晚上,本大爷心情好在后院赏月,可是听到了某人房里传来的尖叫啊。我不过是随手放了只可爱的小虫子进去,没想到,堂堂宋府二公子就被吓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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