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对汤白心中是有鄙夷的,你看似对他很好,每句话都是在为他着想,那么我问你,你知道汤白手上有冻疮吗?你知道他恐高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连我一个和他相处只有大半年的都知道,而你一个朝夕相处十几年的确一无所知。”
汤显面色陡然一变,就连瞳孔也不自觉瞪大,嘴唇微颤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汤显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讨厌陆舟了,因为在陆舟的面前,自己再多的伪装也无处可匿,陆舟的那双眼睛能看透自己的本质。
陆舟咄咄逼人的气势未减分毫,“你将大哥哥的身份扮演的很好,你很好的可以骗过别人,但是你骗不过你自己,你们对把他当着傻子一样,但是我不会,汤白他是我扔在心尖上的,他疼,我也会疼。”
陆舟眼神带着警告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搂着汤白的肩往外面走去。
“弟弟。”汤白回头对僵在一旁的汤显喊道。
陆舟神色愈加暗沉,真碍眼呀。
回到家后陆舟用力地将汤白从车上拽下来,也不管他有没有被门磕到,直接从他将车库拉到自己的房间里。
张嫂看着两人不是太好的气氛也没敢上去瞎凑合。
陆舟将门重声关上。
他松了松略有些紧的领口,将汤白抵到门上,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汤白,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汤白表情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听话的附和道,“好,糖糖很好。”
“是吗?”陆舟伸手缓缓摸上他的脸颊,微微一笑,道,“那汤白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陆舟的微笑极其具有迷惑性,汤白忘记了回答反而有些呆愣地眨巴一下眼睛。
陆舟对他的反应极其不满,他擒住他的下颔,那双有些异样的狐狸眼睛带着汤白看不懂的情绪,他声线略冷道,“汤白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啊——”汤白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舟,一直以来陆舟对他几乎都是温和的,带有笑意的,就算是板着脸也不曾像今天这样怪异。
他好似已经感受到陆舟开始变化的情绪。
于是汤白处于本能的开始往后缩,身体后退到一个角落里。
这个动作好似导火线一般勾起了陆舟压抑至久的怒海。
他一把扣住汤白的肩,往墙上重重一碰,怒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听我的话。”
额上隐约暴起的青筋若隐若现,他抓住汤白的肩越发紧,汤白有些疼想伸手扳开。
“你说,你说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糖糖,疼。”
“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
陆舟觉得自己此时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汤白的面孔,汤显的样子,院长,袁术,辅佐真佑……所有的画面涌上脑海全部一一袭来,陆舟此时仿佛被人丢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而汤白就是那块救命的木板。
“你为什么不说。”陆舟眼中闪过一丝哀求,面部变得异常扭曲像丑陋的恶魔面具一般,耳畔似乎传来汤白的声音。他此时感觉自己的动作和精神分离开来。
陆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攥住汤白的脑袋往墙上使劲地撞,他呼吸一窒。
这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雪白的墙壁上晕开鲜红的花儿,殷红的血在墙上蜿蜒而下像极了一副刚做完的画。
汤白的意识渐渐消散,干净的眼睛慢慢地像死鱼一样合上,有血珠从额头顺着下巴滴落到地板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看着汤白像个木偶一般地倒在地上,耳畔的声音也消失了,陆舟扶着墙壁才稍微勉强撑住他有些发颤的身躯。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递给汤白一大堆糖,可是汤白却丝毫记不起他,那时候陆舟便想若是对他再好又怎样,如果有人对他更好会不会转眼就将自己忘记。
所以陆舟对他更是加倍的好,让别人都无法匹敌。
陆舟盯着面色苍白的汤白发呆,陆舟也是怕极了的,他怕他就转了身松开了手汤白就跟着别人走了。
可是他更怕,他怕自己忍受不了汤白如此残忍的对他之后,而自己伤害了他。
果然。
陆舟眼神空洞地望着墙上那一块的血渍,他凑近了些,一把将汤白抱住,颤抖的吻哆嗦地落在汤白的额头上,温柔又可怜,残忍又可悲。
第24章 原点
傅臣替汤白将额头处一层一层包扎好后,余光瞟到背立而站的陆舟,敛眉冷漠道,“你下次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给他留个痛快。”
“说不准以后可能还会伴有后遗症。”
陆舟沉默着不说话。
傅臣揉了揉疲惫的眉眼,他刚下班就被一个电话紧急召唤过来,一来就让他看这么血腥的画面,陆舟真他妈有病。
他嗅了嗅鼻子,只觉得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
“傅臣,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陆舟忽地哑声说道,眼眸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傅臣叹了口气,目光移到汤白虚弱发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的嘴唇,此时看来像个瓷娃娃一样脆弱。
傅臣走后,陆舟坐在这里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和以前在巷子里的汤白一样。
他替躺在床上的汤白掖好被子,墨眸无神,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他的话?
“你以后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周遭寂静,能回答他的只可能是无声的空气。他右手抚摸着左手心的交杂错乱的疤痕,新的旧的,大的小的,尽显狰狞。
汤白,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给过你机会的。
深夜,墙上的那盏刻着镂空复杂纹饰的壁灯散着微弱的光。
陆舟站在阳台处,背影沾染了些许落寞,他点燃了一根烟,烟慢慢燃尽,红光在夜中一燃一灭宛如黑夜天空下的微弱星光。
他抬手重重地将烟蒂按在左手上熄灭,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还在床上沉睡的汤白。陆舟合上眼慢慢伸手抚上腰际那块凹凸不平的疤痕,似乎还带着慎人的灼烧感,他顿时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苏醒过来。
汤白昏睡了几天,陆舟就陪他在房里待了几天。
当汤白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便是陆舟那双没有太多表情的眸瞳,汤白脸上出现平常所不曾有的错愕,身子情不自禁地缩成一团,目光渐渐溃散,没有焦距。
汤白的膝盖抵着胸膛,有些眩晕的脑袋微微低垂,他觉得耳边似乎传来阵阵嗡嗡声,汤白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却不敢抬头看他。
陆舟那双褐色的瞳孔不禁放大,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汤白会怕他。
“汤白。”陆舟冲他招招手。
“你过来,我是糖糖。”他又开始带着骗人的微笑,像是诱惑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一般。
汤白抬头极快地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身子略颤正欲要朝陆舟挪一挪,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似乎是脑袋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记忆中的画面不断重复播放,汤白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很是陌生,周围都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无所适从。
汤白望向陆舟的眸子里是带着几分恐惧和害怕的。
陆舟身体一僵,他只觉得喉咙发干随后像是吞了块烧红的煤炭一般难受。眼睛更是酸涩到不行,他以手掩面,忽然想起很久的那一次,汤白不慎从树上摔落,后来便一直惧高的事实。
陆舟逃一样地跑了出来。
那一天,他反复地警告自己,汤白只是宠物,是他买回来的东西,可是他越是这样子,心却越是纷乱,陆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些荒唐的狗屁,更何况去信服。
陆舟是一个足有耐心的垂钓者。
但是这份耐心会随着那根越拉越长的鱼线而慢慢溃散。
汤白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过话了,这和前些时日因为闹脾气那次不一样,他是怕,他是恐惧。
陆舟明明不想这样子的。
他后来也曾买过特别的玩具,买过一大堆的零食,可是只要陆舟站在那,汤白就如同泥塑一般不敢前不敢后,也不敢伸手去碰他平时特别喜欢的东西。
陆舟发现,汤白失去他该有的脾气和性子。
他成了一个会怕他,胆小,听话的汤白。
陆舟不禁问自己,这是他想要的吗?
台下的学生皆是狐疑地盯着他们的陆老师,有几个在小声议论,今天这节课明明是讲证券投资和管理,而他ppt上放映的是是经济学,还是前几天才讲过的。
有学生小声对他提醒道。
陆舟一直处于思索的状态忽地被打断,他侧目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这才发现他带错了课件,陆舟舔了舔嘴唇,怀着歉意说道,“今天出门有些大意,我感到抱歉,这节课大家就自习吧。”
台下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更多的确是小声的喝彩声。
“陆老师今天状态看着很不对呀。”有人小声嘀咕道。
“我也发现了,一直在发呆。”
“看样子今天不会点名,我们溜去网咖怎么样。”
“我觉得OK。”说话的同学做了个OK的手势就快速地将东西收拾好,勾着腰低着头鬼鬼祟祟从后门溜了出去。
第25章 原点
汤白蜷缩在自己房间内的书桌下,不大不小的空间刚好容下他整个身子。
他拿起自己的小汽车,在地上滑呀滑,然后卯足力气往外边滑去,门外此时被“咔嚓——”一声打开,红色外皮的小汽车急忙地撞到男人的脚下便停止了前驶。
陆舟将地上的小汽车捡起来,几步走到汤白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缩在桌子下的汤白,他蹲下来,视线与汤白平齐。
他伸手将小汽车递过去。
一秒。
两秒。
……
汤白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却没有想要伸手接过来的意思。
陆舟仿佛对着一团空气一样伸着手,很久,他嘴唇微张,试探般问道,“汤白,很讨厌糖糖?”
时间在空气中分秒流淌,陆舟在漫长的等待中竟开始觉得紧张,手心微微开始湿濡。
“不讨厌,我喜欢糖糖。”汤白双手环膝认真的说道,声音清脆的像玉石撞击。
陆舟面色一喜,更多的确是庆幸,如同劫后余生的侥幸那般。
“可是,你不是糖糖。”汤白说道。
陆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在这刹那间全部凝固,他宛如被五雷轰顶一般身体僵硬到不行,陆舟不敢置信地死死的盯着汤白,他怎么能……
“你仔细看,我是。”他有些急切地哀求道。
汤白摇了摇脑袋,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说道,“不——,你不是。”
这几个字硬生生地砸在陆舟的心里,疼的仿佛被人用迟钝的刀来来回回的割开一条小缝。
苦涩从心口处缓缓蔓延开来,给面前这个傻子授课的时候他总是偷懒贪玩,要是能有今天的半分认真,也不至于教他音节就花了几个月。
不——,你不是。这句话不停地在耳畔来回播放。
他如果不是陆舟,不是糖糖。
那么他是谁?
或者他应该是谁。
是辅佐真佑,还是袁术,亦或者是汤显。
陆舟丢了魂一样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伸手拿起那艘小木舟,任由身躯慢慢滑落在地。
他身子躺在地上,逐渐蜷缩成一团,如同婴儿在母胎一般的姿势,陆舟怀里紧紧地抱着那艘小木舟,也不管会不会硌得疼。
有悲凉的眼泪顺着眼角笨重地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
两滴。
……
是鳄鱼的眼泪吧,陆舟想到,是虚伪的他故意流下的眼泪吧,真可惜,汤白没有过来呢,不然该怎么办才好。
院长,你告诉我。
你留下的那封信时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难受。
饲养乌鸦。
你说,你没想到被你饲养的乌鸦给啄了眼睛,可现在报应来了,我被啄了心。
陆舟连着两天没有出现在屋子里,好似消失一般,今天傅臣来给汤白检查的时候也没见个人影。
傅臣轻轻碰了一下汤白的脑袋,问道,“这里疼不疼?”
“不疼。”
“那这里呢?”
“不疼。”
“汤白真乖。”傅臣笑着夸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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