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真人挪腾着屁股, 将太玑的脑袋挡了个严严实实, 腆着脸干笑道:“道友不知, 我平日里听师兄教诲,最是怕他,他突然这么一吼我, 我腿就软了。”
陆压注意到太玑匆匆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另有要事, 转头就要离开,当即就意识到了黄龙此举的用意。
他心底哼笑一声,也当起戏精来,托住黄龙的关节,做出卖力想要扶黄龙起来的样子,苦着脸道:“道友,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如此之沉……”
黄龙被他一噎,登时脸红起来,不想被周围的道友看笑话,欲自己用力站起。
可他又要装腿软、又被陆压拉在关节处,根本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使不上劲儿,看上去倒真像是陆压扶不动他似的。
陆压外貌看上去就是个半大少年,拉不动黄龙一个成年人,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没一会儿就听他喊道:“哪位好心的道友来搭把手啊!”
太玑被广成子一打岔,弄丢了所追之人,又看到陆压和黄龙,犹豫片刻,便索性挤出了人群,应道:“我来帮忙!”
黄龙真人:“……”
广成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压眼睛一亮,心中欣喜,故意道:“太玑!好巧!”
太玑扶住黄龙,也对他笑道:“是巧了。”
黄龙哪敢让太玑扶他,哼哼唧唧配合着被他俩带到了门口,马上就掸了道袍清咳道:“没事、小道已没事了……”
广成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黄龙,那眼神简直是要黄龙以死谢罪。
陆压见到太玑,就想到先前在阊阖门外黄龙等人对他说的话,现下有了机会,立刻就想同他解释:“你、你还生我的气吗?我先前——”
黄龙真人突然猛抽了一口气,双手抱住自己大腿高声叫道:“啊!我这腿吧!还是有点软……!”
“……”太玑瞥了一眼黄龙,无奈道:“师侄,够了,太假了。”
黄龙悻悻然尴尬站好,向广成子投去“我尽力了”的目光。
太玑一瞧他这反应,就知他必还没同陆压解释在他面前满口跑火车的事,便自己开口道:“在玉虚宫外他们是诓你的,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陆压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惊喜道:“……诓我的?那……”就是说小少爷并没有撵他走咯?
他喜上眉梢,忍不住抓住了太玑的手腕:“那你、还生我的气吗?先前你遇到雷劫,我不在你身边……”
“怎么你还赶着要被雷劈不成?”太玑觉得有些好笑,理所当然道:“幸好当时你不在,不然岂非又要多一只烤鸟!至于生气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节,挑眉瞧了瞧陆压紧张的反应,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是有点生气,你去娲皇宫找小姐姐,那么久都不知与我联系,真是见色忘友!还有,黄龙师侄两三句话就把你打发了,你到了玉虚宫门口居然都不进来看我!”
陆压听出不对,急忙问道:“什么小姐姐?什么见色忘友?”
太玑被他问得愣住,茫然“啊?”了一声。
广成子哪敢让他们再捋顺下去,连忙插嘴正色道:“小师叔,我那小徒弟性命危在旦夕,有什么事等寻到了歹人再叙不迟,眼下这才是正事啊!”
太玑于是回神,匆匆应和:“对,师侄说得对,正事要紧!”
他们这里的动静早惊动了负责帮老君看场子的玄都,他差金角银角继续看着门口,自己走来向他们几人问候道:“小师叔安好,二位师弟、二位道友安好。”
老君尚未出关,玄都负责宝会流程责任重大,半点不敢让这宝会出乱子,他指了指头顶高悬的番天印,严肃问道:“师弟这是作何?砸场子吗?”
广成子连称不敢,将在人间册立天皇圣人的始末同他简单交代了一遍,“那歹人掳走了伏羲的孙儿,我们一路追踪,怀疑那人同雨师有些牵扯,便跟着轩宫找来了这里。”
轩宫颔首确认,板着脸道:“顺风旗就在里面,但雨师的下落,如今我也不得知了。”听金角银角方才所言,多半是雨师的徒弟拿着他的顺风旗来了玄都洞,现下该去何处寻找雨师,却是毫无头绪。
陆压之前见太玑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时就有些好奇,听了广成子的叙述才知事情原委,遂出言道:“他徒儿既在里面,我们揪他徒儿来问问,或能有所得。”
太玑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方才不慎跟丢了。”
黄龙真人心里惦记着师祖和师父的交代,有意将太玑和陆压分开,便提议道:“玄都洞就这么一个出口,有大师兄的番天印悬着,谁出去了都能被他截住,我们且在里面分散去找,外面就交给师兄。师伯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修士,其中不乏上古大能和圣人,不宜得罪,我们行事低调些,最好不要引出什么乱子。”
这话倒戳中了玄都的心事,玄都道人颇为受用,挥手往洞门口的太极图注入了一道法力,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结界迅速合拢,将玄都洞整个封了进去。
“师尊尚未出关,但炼制的这些法宝极为珍贵,我费了些功夫才将它们各自摆放安置好,诸修士便是走马观花,全部看下来也需两三个时辰,暂时不会出来得那么快。我已开启师尊留下的防御法宝,封锁整个玄都洞,这段时间内小师叔放心进去寻人便可。不过师叔切记,这是师尊的展会,万不要闯出祸事,令师尊授人以柄。”
太玑脱口应道:“这是自然。”
他们安排好各自探查的方位,留广成子和轩宫两个没有请帖的盯住门口,分头进洞去寻雨师那小徒。
陆压本想和太玑一道,却被黄龙拖住,安排去了另一个方向。为早些解救那无辜的人族婴儿,他也只好暂且妥协了。
太玑沿东方的道路直行,身边不时路过或神姿高彻或道骨仙风的陌生修士,诸人虽认不得他身份,却也都客气对他微笑点头。
玄都洞是仙境福地,内里别有洞天,道路错综复杂,又被玄都布置得光怪陆离以突出那些法宝各自的特色,太玑越往里走,遇到的人就越少。
门口修士聚集,是众人刚进来还未决定先从哪里走,而里面这多番岔路下来,人群被大大分流,身在洞内能不迷路已是不错了。
他本想用造化玉牒指指路,后又发现大师兄这洞里全是法宝,寻宝罗盘指到哪个方位都是宝物,指针光转圈却不停下,形同虚设,便弃了这念头,跟着直觉走。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隐隐听到前方有人说着“我观道友与我有缘”、“昔时紫霄宫共听道祖授道”云云,循声摸去,大路正中一颗熟悉的光头,正温眉善目拉着镇元子絮絮叨叨,太玑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
冤家路窄,大师兄怎么什么人都发了帖子!
镇元子身为地仙之首,被请来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这准提老贼秃……
太玑知道镇元子一颗心全系在云中子师侄身上,何况当初就是这两秃驴不愿背负红云让蒲团的因果,才设计害得红云身陨,镇元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门清,且恨透了他二人,任准提嘴皮子磨破,也绝不可能受他诓骗同他去西方的。
太玑想到玄都的叮嘱,不欲多生事端,本想无视准提,另择一条路接着找人,转身时腰间那造化玉牒的小坠儿却突然定上了位,直指着准提的方向,在空中拉成一条直线,牵着太玑往准提身上引。
太玑攥住了那坠子,心里古怪:上次他在旸谷把准提揍了一顿,灵力碰撞之际,若准提身上有谁的封印,那时就该发现了。
此番寻宝罗盘指着准提,应当不是小伙伴,八成是秃驴又坑蒙拐骗弄来了什么新法宝,造化玉牒认为这法宝同他有缘,就给他指了。
他定住步子,本还在犹豫,忽又听到准提在镇元子面前假慈悲道:“……只是可惜了红云道友,无辜罹难,那鸿蒙紫气也不知最终落到了何人手中……”
太玑便又折了回来。
这厚脸皮的秃驴果然还是欠揍!
他见镇元子头顶青筋直跳,脸黑得像锅底,俨然已在爆发边缘,当即掏出铲子,从背后接近准提,打算给这秃驴砸一闷铲。
镇元子瞧见是太玑,不由眉头一挑,却也没作声,反倒不动声色转了个方向,将太玑完全隐藏在准提看不到的背后,帮他打起掩护来,仿佛在说“砸吧砸吧赶紧让这秃驴闭嘴”。
太玑摩拳擦掌,使出吃奶的劲儿,挥铲狠狠一拍。
然而圣人的感知力岂是他一个大罗金仙真能偷袭得手的,准提警惕非常,早有觉察,他面不改色微笑着,运起法力抵挡住了太玑拍来的那一点,轻描淡写转身一挥。
太玑的铲子碰到准提之时就察觉出不对,回档变成鸡小萌更是在意料之外,铲子上荡来一阵反弹之力,他“咻——”地就成一条弧线弹飞了出去,还砸翻了什么东西。
眼前一阵金星飞舞,太玑动了动,身下传来软糯的一声“嗳呀”。
作者有话要说:
活着回来了QvQ!!
加更和补更持续掉落中,大叽叽会慢慢补上的,宝宝们不要熬夜哈_(:з」∠)_~
第64章
准提并未看清偷袭他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抵挡罢了, 他转身过来, 除却大路上几个零星的修士, 什么也没瞧见。
准提揉了揉自己被拍得生疼的光溜脑袋,不由疑惑:“方才……是何物偷袭我?”
目睹全程的镇元子表情有些僵硬。
本还指望太玑一闷铲能让这秃驴闭嘴, 哪知……
他沉默少顷,未免太玑偷袭之举被准提觉察,果断又出手在准提的脑壳上敲了一下。
准提回过头, 诧异盯着镇元子, “道友……??”
镇元子冷着俊脸, 面无表情负手道:“我敲的。”
“……”准提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道友这是何意?”
镇元子一本正经道:“我看你的光头同我挺有缘,忍不住敲一下试试手感。果真有缘, 敲了之后, 还想再敲。”
准提:“……”本秃驴信了你的邪!
距他们不远处, 女娃揉着后脑从地上爬起, 她身量矮小,被挡在驻足观宝的修士后面, 极不显眼, 故没被准提发现。
她看清砸了自己的东西, 好奇将那圆滚滚的一团绒球捏起来,凝神看了一会儿,露出喜悦之色:“好……可爱!”
太玑:“……”放、放开本少爷的叽翅膀!
女娃提着绒球在四下望了一圈, 并没见到有人在寻找这毛团,便将太玑托在了掌心, 揉着叽球问道:“你是从哪儿掉下来的小东西?可有主人?”
太玑这副形态可没法回答她,他瞅见女娃腰间插着的顺风旗,知道这小丫头便是自己要找的雨师之徒,本想溜去找师侄和陆压的心思就压了下去,抖着毛摇头“叽”了两声。
女娃听不懂他在叽什么,但能看懂他摇头,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噫!你能听懂我说话!”
太玑在她手心蹦跶了两下,又叽了两声。
女娃自觉捡了个新鲜玩意儿,又揉又逗,很是兴奋。太玑什么都还没问,她自个儿就叽叽喳喳倒豆子似的,把来历交代了个清楚。
原来她是神农的小女儿,自幼跟雨师学习法术,大半月前被雨师带上了天玩耍,但不知怎的和雨师分开了,而且她如今正躲着雨师。
太玑瞅着她腰间的顺风旗,暗暗思量:莫非是她偷走了顺风旗,才令雨师长久滞留天界,不去人间布雨?
可雨师是天庭的在职之神,女娃只是个20级的小萝莉,就算雨师再怎么放水,也不该会被女娃得手吧?
他觉得这其中应当另有隐情。
太玑扑腾着小翅膀,想引女娃再说一些有用的信息,女娃却伸手将他抓进了袖子,捂得严严实实,低低噤声道:“小团子你安分点,莫被别人发现了!”
太玑不明所以,挣扎半天冒出半个小脑袋来,这才注意到女娃的举止鬼祟,躲躲藏藏避人耳目,甚是古怪。
他在袖中叽叽啾啾了几声,女娃环顾周围,寻了处没人的地方藏好,方暗搓搓对他道:“嘘——你瞧那边!”
太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愣。
不远处的几方展台被布置得黯淡非常,远远看去一片昏暗。玄都摆放这些法宝,以充分利用其长处为第一准则,摆在昏暗处的,应是些幽微美丽的物件才对。
可太玑仔细观察,那处的法宝却多是些棱角分明的晶石印玺一类……
他突然猛地一抖,抬头看了看女娃,又看了墙壁上几个组成星辰形状的小坑洞,回过味儿来。
那墙壁上……本该镶着玄都用来照明的二十四颗定海珠啊!!
雾草……
这小姑奶奶胆子也太大了!!
太玑震惊望着女娃,连叽都忘了。
女娃蹲在角落,悄悄将藏在胸前的一包东西掏出来,只泄露了一角,就晃得太玑一阵炫目。
太玑冒头叽叫个不停,却被女娃匆匆捂住了嘴,小心翼翼道:“你小声点儿,别把旁人引来!”
她将那光芒盖住,悄声道:“我留意这法宝许久啦,它灵力干净澄澈,还有净化之力,今日见到的这么多宝贝里,就数它最合适不过!”
太玑在她袖子里啄着她的手腕,急急啾道:“这是大师兄的东西,你怎敢动这种歪脑筋!”
可他吐出来的全是叽叽叽,女娃半个字也听不明白,还当他是害怕,轻拍了两下安抚他:“我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眼下太清圣人尚未出关,我就是想当面跟他借,也不知要等几百几千年,到那时父亲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这法宝于我有用,放在这玄都洞却只能当个照明的摆设,还不如落在我手里。你放心,我抠珠子的时候从身上扯了块布,给太清圣人留了借条。万一他真的生气了,祸事我也自个儿担着,只要父亲好好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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