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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躲得起(近代现代)——心知杜明

时间:2018-10-12 08:33:05  作者:心知杜明
  黎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问道:“你讨厌现在的你吗?”
  郝凡握紧手机,双腿缩到胸口,被窝里的暖气突然跑了大半。
  “他不讨厌你是他的事情,你喜不喜欢自己是你的事情。这是两回事。”黎医生总是这样,毫不客气,不给郝凡藏起来的机会。
  “如果你做不到接纳自己,别人也没办法接纳完整的你。你明白吗?”
  两人同时沉默,隔了很久郝凡轻轻地喊:
  “黎医生——”
  “嗯?”
  “你怎么那么讨厌!”郝凡在枕头上蹭着眼泪。
  “有几个医生讨人喜欢的!”黎医生笑得无奈。
  “想通了来找我,继续看老孙的面子,给你九五折。”黎医生故作俏皮地说完,先挂了电话。
  郝凡趴在枕头上,放肆的眼泪很快湿了半个枕头。黎医生说的他都懂,可他就是很难做到。他厌恶自己,畏惧改变。
  下午五点不到,孟玉成发来微信提醒:“晚上别迟到。”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郝凡回了一个“嗯”,没过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两条微信消息进来,他以为还是孟玉成,放着没看。
  郝凡窝在床上看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似乎下过雨。屋里的暖气根本无法完全赶走寒意。他知道孟玉成很看重今天的见面,说了那么多次,生怕他不去。高级的西餐厅,美丽的黄浦江景,即将离开的人,孟玉成会做什么会说什么,他原本很期待,甚至有一点迫不及待。
  可是黎医生的话像一桶冷水,彻头彻尾地浇醒了他。提醒着他,那些期待和迫不及待是多么的卑微可笑。他奢望的东西从来不在别人那里。
  郝凡下床洗澡,脱光衣服后逼着自己正视镜中瘦骨嶙峋的身体,父母说他是行走的骨架,也差不多了。他双手揪起塌陷的双腮,冲着镜子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不要怕,不会比这更糟了。”郝凡对着镜子说,这是黎医生以前常对他说的话。
  那会儿他已经无法自主进食,每天需要输液才能维持身体机能。黎医生坐在他的床边,不停地告诉他:“你不怕,你还能多吃一口饭!你一点都不怕,你还想多吃一口饭。”
  真奇怪,听黎医生说多了,他居然真的能每天多吃一口饭,慢慢又好了起来。如果没有黎医生,他大概早就死了。
  “我不怕,我会好起来。”郝凡对着镜中的自己握紧双拳。
  洗完澡,郝凡在衣柜里东挑西选,犹豫一番后最终选了从没穿过的乳白色高领毛衣和浅驼色的毛呢裤,外套拿了不常穿的浅驼色厚羊绒大衣,都是妈妈帮他添置的,是这两年流行的大廓形,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颜色浅淡,可以让他看起来显得胖一点。
  他看着镜中和平日装扮完全不同的自己,陌生感让他很不自在,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他忍着不适,趁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出门。
  郝凡家离半岛酒店很近,他上了公交才有空翻看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张乔发来的未读微信。
  “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
  “今天有空吗?”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担心张乔嫌他回复太慢,捧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孟玉成发来微信询问:“到哪儿了?”
  郝凡暂时搁下张乔的微信,看了眼窗外路牌回复孟玉成:“刚过复兴东路。”
  “好。”孟玉成回,郝凡猜他已经到了半岛。
  窗外经过一栋又一栋的旧别墅,有的打理得清楚,开了店铺,有的木窗紧闭,墙面斑驳,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住在其中。郝凡看着那些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决定回复张乔。他努力回忆着昨晚到家的时间,确认之后认真地打出来,连标点符号都仔细斟酌过,来回检查三遍后才按了发送。
  “十一点过三分。”
  “你找我什么事?”
  这时距离张乔发微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郝凡回完后双手紧抓着手机,耳边什么打击乐器都上了,咚咚咚锵锵锵哐哐哐,震得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公交车过了两站,张乔回了微信,问他:“喜欢吃闽南菜吗?”
  郝凡没吃过闽南菜,只知道跟粤菜有相似之处,讲究新鲜清淡。
  没等他回答,张乔发来一张照片,是家风格古朴简洁的中餐厅,大厅中间挂着金漆招牌:“佛跳墙。”
  “朋友新开的餐厅,让我找几个朋友去试吃。你要不要去?”张乔问他。
  “什么时候?”
  “现在,方便吗?我去接你。”
  郝凡双手掐着手机,耳边大鼓狂敲,一颗心脏猛跳。
  “我已经吃过了。”郝凡最终选择撒谎。
  张乔发来语音:“没事,那下次吧。”听起来毫不在意。
  郝凡心情复杂地回了一个“好”。
  尽管早有预料,但被拒绝的张乔还是很失望。他关了微信给吴言打电话:“出来,陪我吃饭!”
  吴言很大声地抱怨:“大哥,你能不能提前约啊,我刚和别人吃完!”
  “谁啊?”
  “蒋树啊!”吴言后面又咕隆隆加了句:“哇,他吃得可真多。”想必是被震惊到了。
  张乔微愣,随即特霸道地说:“我不管,你看我吃。”
  吴言哀嚎:“大哥啊,你找不到别人了吗?非得折磨我!?”
  张乔幽幽回了一个“对”,他找不到别人。整个上海,他能找的朋友只剩下吴言。
  吴言安静了几秒,软了语气:“好吧,张少爷想去哪里吃?”作为发小,他怎会听不出张乔此刻不常见的脆弱。
  张乔说:“找个可以看江景的地方。”
  吴言打小就知道张乔喜欢水,心情不好时爱去水边。他记起小学时有一次他离家出走,张乔陪他坐轮渡穿过黄浦江。两人站在船边,看着浑黄的江水互相问对方,跳下去会怎么样。旁边一个大人说:“会淹死!”把两人从船边赶开了。
  后来张乔家出事,他常陪张乔去黄浦江散心,来来回回地乘轮渡,看永远发光的东方明珠塔和永远翻滚的江水。没人再问,跳下去会怎样这种蠢话了。
  他故作轻松地打趣他:“怎么,想念你的大黄浦江和明珠塔了?”
  张乔不语,吴言冥思苦想,把江边常去的餐厅酒吧过了一遍,说:“我知道个好地方!”
 
 
第24章 
  公交到站,郝凡下车顺着马路朝黄浦江的方向走,半岛酒店就在千米开外。
  已经可以闻到江风的味道,带着冬日的冷冽,和江水的浑浊。郝凡扯起高领,挡住了半张脸。这是他第一次明着拒绝张乔,感觉很不轻松。学生时期的好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倒因为曾经有过的温暖片段不断发酵,像老酒一般藏在心底。喝一口就醉。
  到了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半岛酒店,郝凡整理好心情,在侍者的带领下,上了电梯。复古的旧式电梯,上行很慢,每停一层都会发出沉闷的咔嚓声,和酒店的复古风格很相配。
  和郝凡同电梯的还有一个身着复古厚呢军服的长发年轻人,里面穿着更贴身的高领毛衣,宽肩窄腰,看起来健康充满力量。他长着时下流行的花美男模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半搭着,手指不停地划着手机屏幕。
  郝凡羡慕地偷看他,年轻人察觉到,斜着眼睛扫过来,郝凡赶紧转头看向另一边,古铜色的抛光电梯墙面将他的脸照得模糊扭曲。
  两人在同一楼层下,好看的年轻人往右,郝凡往左。他报了桌号,穿着笔挺西装制服的侍者将他带到窗边。
  孟玉成订了靠窗的位置,此刻正扭头盯着黄浦江发呆。没有郝凡提醒,他也换了一身西服装束,黑色细条纹外套,胸口扣子解开了,暗红色丝制细领带垂在胸前,白色的衬衫衣领服帖地裹着脖子。头发上了发油,胡子刮得干净,黑皮鞋亮到反光。
  他本来就生得好,只是平常不讲究。这样一打扮,衬得他五官大气,轮廓鲜明,很有男人味。
  他回头看到郝凡,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眼底的惊艳藏不住。郝凡在侍者的帮助下,脱掉大衣,默默在他对面坐下。
  侍者问:“可以上菜了吗?”
  孟玉成看着郝凡,侍者转头微笑地看着他。
  “可以,谢谢。”郝凡扶了扶滑到鼻梁下方的眼镜,孟玉成太过热切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你,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孟玉成看着裹在乳白色大毛衣里的郝凡,感觉柔软。
  郝凡忍不住红脸,后脑勺突突地响着。他低头扯了扯身上的毛衣。
  “很,很特别。不,是很好看。”孟玉成小心地选着措辞,真心地夸赞,
  对面的郝凡脸红的更厉害了,孟玉成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餐厅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低柔的女声用法语哼唱着外国歌谣。
  隔壁桌的男士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他对面的卷发女士捂嘴浅笑。两人同时偏头看,男帅女靓,很般配。侍者上了前菜和餐前酒,孟玉成拿起酒杯抿了半口,葡萄酒的甜很快在口中散开。
  “吃吧。”他唤对面假装看江景的郝凡。
  郝凡左手拿叉,插了甜菜根送入口中,又脆又甜。孟玉成拿起一片黑麦面包,抹了芝士放到郝凡面前。
  郝凡小声道:“谢谢。”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孟玉成喝完了酒,侍者上前给他又添了半杯。
  窗外黄浦江上的游轮缓缓经过,明珠塔夹在高楼间,远远看着像一个模型。冬日的上海夜景,浑浊中带着一股残酷的冷静。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对坐着。孟玉成一口接一口的喝酒,郝凡偶尔啃两口面包,大多时候都是扭头看着窗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孟玉成,主菜未上,他已经喝了三杯酒了。
  主菜上得很慢,孟玉成先开口:“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郝凡回头看他,一双本来很桀骜的浓眉此时向下弯着,大眼睛里都是自嘲。他扯扯身上的西服,问他:“今天新买的,你觉得怎么样?”
  郝凡盯着他的单结领带结,回:“好看。”
  孟玉成眼底的自嘲立马一扫而光,开心地低声自语:“好看就好,好看就好。”
  侍者开始上主菜,牛腹肉、烤龙虾,精致的摆盘让食物看起来像是艺术品。
  孟玉成左刀右叉地切牛肉,他左手不稳,刀尖划过瓷盆底的声音刺耳。郝凡也是左刀右叉,帮着熟练切好。
  孟玉成不自然地笑着:“我还是习惯用筷子。”
  郝凡什么也没说,叉了牛肉送入口中,瘦中带肥的肉,口感绵劲。孟玉成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吃相,喝完了第四杯酒。
  电梯里遇到的年轻人出现时,郝凡正往口中送着小块的虾肉,并非全熟的虾肉让他有点吃不惯,皱着眉头细细地嚼着,看着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孟玉成身后,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遍,落到孟玉成身上。
  “哟,好巧!”穿着贴身高领毛衣的年轻人一扭腰,站到了孟玉成身侧,盯着他上下打量。
  “不错嘛,我就说你收拾下绝对是个大帅哥!”
  孟玉成看到他,脸色大变,右手的叉子掉到桌上。
  年轻人得意地笑:“想不到在这里遇上!”
  郝凡吞下腥甜的龙虾肉,看着孟玉成冲他慌乱地摇头,又冲年轻人厉声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皱眉,伸手捏住孟玉成下巴:“你问我是谁?!”
  孟玉成打掉他的手,喊旁边的侍者:“这里有个神经病,快赶他走!”
  侍者搞不清楚状况,没动。年轻人看着孟玉成笑得嘲讽:“怎么,睡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郝凡放下刀叉,孟玉成紧张地解释:“你不要听他瞎说!”
  年轻人将散到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淡红的嘴角向上弯着:“要不是看你床上技术不错,我才懒得找你呢。”
  郝凡看着孟玉成的脸涨得通红,他指着年轻人声音发颤:“你,你不要瞎说!”
  年轻人突然伸手抓过他的脸,狠狠地吻上他。
  郝凡目瞪口呆,旁边的侍者也惊呆了,邻桌的客人也停下交谈,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郝凡清楚地看到年轻人的舌头卷起了孟玉成的舌头,在孟玉成推开他之前,他先松开孟玉成,舔着嘴角道:“红酒的味道不错!”
  孟玉成猛得起身,全身发抖,脖子上青筋直冒,他冲年轻人挥拳,年轻人直身站着,一动不动。
  郝凡双手撑桌,小声喊:“不要!”
  孟玉成的拳头偏了半毫,轻轻蹭过年轻人脸侧,劲风拂落他耳侧的头发,滑到脸上。
  年轻人冷笑:“怎么,有本事把我搞到差点下不了床,还有本事揍我?”
  孟玉成颓废地坐到椅子上,理亏地道歉:“对不起,你忘了吧。”
  年轻人又换了一种笑,眼睛里的狂热让郝凡害怕。他拿起孟玉成放在桌边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了,操作一番后放回手机。
  “我的微信,手机号码都给你加上了,我的名字也给你存好了,我叫夏青,夏天的夏,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的青,可别再忘了。”夏青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睛里的水波好像快要溢出来。
  “以后要再敢拉黑我,我就跑到你公司去找你,My dear Charles,孟——玉——成!”夏青一字一顿地说出孟玉成的名字。
  孟玉成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夏青冲他歪头笑:“你知道吗,你说谎时话特别多,眼珠子转得也特别快,我一听就知道你那些东西是编的。所以,我翻过你的钱包了,看过你的身份证了。”
  郝凡看夏青,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志在必得的狡黠。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对面的孟玉成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快要窒息了。夏青还在开心地往下说:“还有你的工牌,原来是做IT的啊,我挺喜欢你这种理工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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