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闻鸠侧头想了想,觉得有些可怜,这待遇连家里地位最低的大牙还不如,好歹作个病撒个娇,阮佲心软了给挠挠肚皮,小堂妹除了被扔一边还可能被亲妈踩上两脚。
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当次知心好哥哥——关闻鸠伸出一根手指,专挑痛的地方下手,戳了几下,又像检查尸体似的将小堂妹的小胖手拎起来,忍不住啧啧嫌弃起来,不知道遗传谁的,全家就她一双胖手,也就脸帮忙转移了视线。
不然准被这双猪蹄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猪蹄被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可想而知亲哥是多么嫌弃。
随着猪蹄打在沙发边缘,小堂妹突然跳起来,嗷嗷发出一声怪叫,冲关闻鸠扑过去,关闻鸠松松抵住被大伯母形容成猪头的小脑袋,看着猪蹄在空气中划水,还能扯出两句游泳姿势太丑。
“我亲爱的大嫂子知道你是这么个样吗!”
关闻鸠耸肩。
“我要告状去!让他看清楚你罪恶的嘴脸!然后和化身正义的勇士的我一起把你抛弃了!”
关闻鸠动也不动,习惯了疯疯癫癫,无非是像只黄毛小鸡那样,肉翅膀还没长好,就要拍人裤腿了,“那么正义的勇士,请问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这个么……”正义的勇士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可惨的沾了泥巴的小鸡。
就像母鸡妈妈说的,孩子,你看别的学校的小鸡们都能自己在洞里抓虫了,一抓一个准,个个都肥,你看你的——断了半截的,瘦不拉几的尚有气息的虫。
“及格呗。”大伯母啃着苹果凉凉地说了句。
“那咋了!”小堂妹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只要以后去菜市场算得出来钱就行。”
大伯母冷笑一声:“可惜你连菜市场都没去过。”
小堂妹反驳:“我还是能买青菜的!”
“因为你喜欢吃青菜。”
小堂妹又嗷得一声倒了下去,这次是彻底起不来了,说要妈妈爱的抱抱才起得来。
大伯母说爱的抱抱没有,恨的踢踢要不要?
小堂妹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她屁股宝贵着呢,将来要练成翘臀。
她讲出来,关闻鸠嗤笑一声。
就像葡萄粒变成大西瓜似的。
小堂妹一把抢过关闻鸠的手机,说要跟阮佲说话,亲哥也没拦,正好绳子系得紧了,要给人松松,所以才给她那么几次没正型地闹。
“你这么放心给我啊?”
关闻鸠朝她咧了口白牙,小堂妹打了个颤,觉得瘆得慌。
小堂妹和关闻鸠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主要体现在遣词造句上,还有各种繁多的表情包,关闻鸠是沉得住气的,哪怕是言语上的暧昧,也是实打实的,向耳边喷息的温暖的汽,小堂妹则是行走于云端,这云端吧经常变个形状,走在上头的人时常担心被拐送到哪里,偶尔一朵云扎破,噗啦一声下雨了。
在她打了声招呼,连着几个转圈的表情包轰炸过去,阮佲知道换人了,小堂妹一个劲地要视频,哪怕现在没办法真人上阵,开个视频养养眼睛也是好的,一方面也是打了有人撑腰的注意,别人可劲地给亲哥说好话,小堂妹就偏不,巴不得拖后腿,让阮佲手里握上好几个她哥的黑历史,这样她哥以后就跪着叫她女王大人了。
想想就舒服。
实际上这些小时候的臭屁事关妈妈没少背着关闻鸠和阮佲说,况且还有关闻鸠自爆的,形容得特别有画面感,尤其是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一本正经讲尿床,讲把关妈妈的口红涂在脸颊上,或者披着蚊帐,又或者拿记号笔画两撇胡子,学关爸爸,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关妈妈再也不准关爸爸留胡子了。
这么丑,把儿子带丑了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都是私底下告诉阮佲的,说完了还捂着嘴让阮佲不要说我说的,否则那孩子眼刀杀过来,贼难受。
不过总有几次阮佲说漏了嘴,为了保住关妈妈,他不得不也同样以少年的糗事作为代价,总之像个小屁孩的比赛,看谁糗得多。
为了这个,两个人还做了几回合制,输得多的人要多做家务,但打平局的多,毕竟关妈妈与阮妈妈从来不留美,只留两小孩丑的,再有爸爸们神出鬼没的,母猪也能上树的拍照技巧,没少留翻白眼,露鼻孔的岁月的回忆,
阮佲想象不出关闻鸠那样子,拼了命的跟在后头问,问得那几天关闻鸠见了他就躲,绕着沙发玩你追我赶,一分钟后后头多了跟着看热闹的大牙和丸丸。
不过小堂妹讲得又是另一种兴趣了,她是经过关妈妈的口述,经过自己肠胃消化的复制版本,内里细节如何,有夸大的成分,又不亏是得了作文奖的,一连几个青蛙的比喻,又一连几个排比,官方地加深了下情感的浓郁,比起关妈妈说的失了真,但又不失艺术性加工。
等小堂妹说完,阮佲已经将画面中简笔的一张关闻鸠的丑照画了出来,晚上悄悄拿出来给关闻鸠看,他很严肃地问阮佲:“是不是觉得我丑了?”
“不丑不丑!”阮佲赶紧亲亲抱抱,又签了不平等条约,包了床单的活,最终一条床单还是分在了两个盆里洗,到底还是心没大到都丢给阮佲。
和关闻鸠家人见面那天,阮佲总说呼吸不过来,在车上的时候说闷,开了空调也觉得心火烧,关闻鸠摸摸他的头发,只能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给他几句安慰,阮佲还能在紧张之余监控关闻鸠开车不能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他好像也只能做这两件事了,关闻鸠不管如何地安慰,这些话都没如实进到对方脑子里。
事后阮佲说就像肥皂泡,还没接近耳朵就炸裂了。
时间到的早,阮佲弯下腰靠着腿,一会抱着关闻鸠的腰不让出去,关闻鸠心底有些无奈,仔细瞧这孩子把自己逼得都快哭了,心里头觉得好笑,但看到脸莫名觉得怪怪的心疼了。
“放轻松点嗯?我大伯母他们人可好了。”
阮佲摇头。
“那你和我妈视频的时候怎么没现在这么紧张?”
“怎么能比?这是见到真人了!”阮佲埋在腰间,闷闷地说。
“喏,你想想,买了礼物不是么?还要送给我妹,不亲自送出去不可惜?”
他不说话。
关闻鸠抚了一会后背,像落叶在马路上,真可怜,不知道谁将它拔下来的,他这么怜惜地想了一会,却说:“再不起来把你拖出来了?”
阮佲捣了一记男人。
自己乖乖起来了,瞪了一眼,关闻鸠摸摸他头发,揉揉他耳尖:“没事了,头发香喷喷的,脸滑滑的,衣服也干净,比我妹精致多了。”
“小心我告诉她。”阮佲气鼓鼓的,紧张的压力缓解了一些,进包厢的时候昂首挺胸的,关闻鸠发笑,又想若是还是害怕地扑倒自己怀里多好?
可就算这害怕二字已经是放大加粗在脸上,阮佲仍旧是面上功夫做得好,底下手指搅着衣服,按照事后的说法,完全不晓得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包厢的灯光很好,有闻到好闻的香味,当时还想问问人家什么味道。
这倒不算是什么分神,而是只能靠这个缓解内心的紧张,一路说话,阮佲小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小孩拿十万分的精神,看人的眼神专注,亮晶晶的,又觉出几份不同于往日的可爱来。
只觉得爱又多添了——他的努力精神劲,认真对待的样子,真想抱进怀里,怕了也没关系,改天准备好了再见。
他想这就是爱情的无赖性,本该是正式重要的约会,却会因为爱人的状况变得如同路边掉下来的芝麻粒,微不可见。
如果阮佲确实没有准备好,哪怕大伯母已经到了,关闻鸠也能面不改色看着缩成小鸟的爱人,说些不知真假的话。
事实上阮佲怕归怕,被激得不仅打头阵,甚至关闻鸠一句话都没插上,目前来看是相谈甚欢,小堂妹已经坐不住,蠢蠢欲动,眼睛时不时放射出绿色的光线。
阮佲楞了一下,对小堂妹笑了笑,谈了一会才支支吾吾,一点也不见装出来的干练与轻松,小堂妹问能不能现在看看,阮佲仿佛被问住了,关闻鸠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冰冰的,顿时心疼了,唬着脸说:“回家再拆。”
“啊,没事……拆吧。”
小堂妹小孩子,一点也不看她哥脸色,阮佲都说好了,更是顾不上,拆的时候阮佲的眼睛一直盯着,又似乎不忍看,想像往常扑进怀里,可有大伯母在,只好改回握住男人的手,“她不喜欢怎么办?”
“摁着她头喜欢。”开玩笑,不喜欢也得带回去供着。
他几乎是用冷光看着拆礼物的小堂妹,小堂妹懂,将这礼物夸得天上无双,恨不得日日见,放在床头,吸收日月精华。
这夸得,阮佲都分不出真假来,只顾着低头害羞,后来尾巴翘起来,开心得不得了,吃饭活络起来,倒有点原形毕露,若不是摁着,只怕人要被小堂妹勾走,约了暑假去哪里玩仙女棒了。
(赶紧更了,现在没存稿,更起来吃力,话说回来基友发给我一个叫爱发电的网站,注册了个主页https://afdian.net/@airla瞎几把凑热闹的,希望这张你们看了开心,我果然亲妈,虐不起来,很骄傲)
第74章 长夏(九)
差那么一点,在端午回去看望阮妈妈阮爸爸的计划就泡汤了,就像绳子扎得好好的,氢气球也轻盈得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绳结就松了,气球慢慢变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摇摇欲坠。
所幸,关闻鸠好歹是挤出假期,为了赶上原来的时间,那天是趁着点下班,阮佲早就到了,在隔了一条马路的座椅上等了一会,他说什么也不肯直接在医院等,问他为什么,他就别过脸,才小声说道要小心点,别被你同事看到了。
他把唇抿得紧紧的,看了男人一眼,说别生气。
关闻鸠看了他一会矮下身体,握住冰冰的手,“感冒了。”他像冬天那样将人的手捂在大大的手心里哈气,阮佲吸吸鼻子,这么一提醒鼻涕又要留下来了,赶紧仰着脑袋冲着天空说:“好点了,我跟你说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怎么这么想了?不是不想去考驾照么?”
阮佲仔细想了下,讲了个很简单的理由:“你看你加班那么长时间,很累的,我本来作好准备来着,我爸妈他们也知道,可没想到时间居然赶出来了。”
“对不起。”
“什么呀?”
“要不是我的话就不用这么赶了。”
“是吗?”阮佲很疑惑,捧住关闻鸠的脸,“你干嘛这么愧疚呀?眼睛红血丝比以前多哦。”
关闻鸠听罢揉着鼻梁说:“有些酸而已。”
“我带眼药水了。”阮佲像献宝似的,他带了个大背包,一股脑地倒在车上,“你看,我知道要赶路,现在假期出市的也多,路上估计要堵了,我带了些零嘴吃的,哦,对了——”阮佲掏出大大的保温杯,配上蹡蹡的音效,保证说:“我弄的,没给你放糖。保证把你苦到精神抖擞。”
阮佲给他打开,倒出一小杯,自己小抿了一口,他至今喝不来,登时湿了两眼睛,一缕一缕的,“不骗你。”
关闻鸠就着他的手喝干了小杯的咖啡,又突然靠过来亲在湿湿的睫毛上,阮佲咯咯笑:“你嘴巴温度好高。”
“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打算有学车的想法了?”
阮佲抽了张纸巾一边捏鼻子一边瓮声瓮气的:“我就想么,要是我会开车,这次我就能开着你回去了,你还能在后座睡一会,枕在大牙身上,可舒服了。现在么……”他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还要加班加点。”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问题么?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出发的时间一挪再挪,怎么说责任也在我这吧?”关闻鸠问,阮佲反倒问有吗?
“怎么没有?”
关闻鸠问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阮佲似乎对这些事并不是很在意,可以说在有些上头心思一直大得很,但另一方面轴起来又犟起来,关闻鸠并不确定拿今天这件事说会不会让反倒让阮佲他大惊小怪了。
阮佲稍稍歪了歪脸,抬手拍了拍关闻鸠的脑袋,“怎么了啊,怕我有意见啊?那我生气咯?”
说完就故意瞪着眼睛,很生气地装腔,说了一串话,尽管是责备的内容,但又因为语气的不在意和逗怪,关闻鸠倒真的认识到关于加班产生的一系列冲突,阮佲是真的没往心里去过。
只是——
关闻鸠没问出口的是一次两次可以,那么在长久之后,阮佲还能这么轻松地这么想吗?
“你是不是心里在怀疑?”阮佲眯起眼睛,捣捣对方的下巴,关闻鸠握住捣乱的手,阮佲没管他,说下去:“我和你说,这是我自己的定下的规矩,既然是我这么想的,那么日后我反悔了不就是我的问题?是我要负责任的啊。”
“什么鬼想法。”关闻鸠敲了一记他的脑袋,警告道:“下次别这么说。”
阮佲揉揉脑门,不用照镜子都觉得红了,不愿意和他讲话,关闻鸠叹口气:“你知道么,这样会把人宠坏的,我会不知天高地厚,将来会把所有的事推到你身上,你上哪里哭?”
阮佲脸往旁边看去,关闻鸠知道人又闹别扭了,只是都以沉默对待,沉默有时候是个好东西,端看暗流之下人的心思怎么从一个枝干处分出小小的而又繁杂的枝丫,人心交汇的时候则是这些长到了一块,是纠缠住了,还是因为互相争夺远方的阳光和水而杀死对方。
直白点说这叫争吵。
阮佲抿着嘴歪在关闻鸠的肩膀上,“那就要你自己自觉了呀……难道你以后真的要伤我心?”
“再说了……我喜欢你穿白大褂的时候啊,虽然会有医闹啦,加班啦,会很累,有时候会见不到你,但是隔了几天再见面,我会发现自己特别爱你。”
他的告白特别像攥了小小的太阳,郑重地交到关闻鸠的手上,小小的太阳分量十足,芯子是分出了点跳动的心,尽管烫手,在手心上烫出消不掉的烫伤,但关闻鸠却十分受用,他咽下了若是自己不是医生的话,由一句告白翻过了这篇。
他亲了口阮佲的脸颊,又亲在头发上,阮佲诶诶叫起来说头没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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