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赶你赶谁,老醉鬼,你把我的美人都吓跑了。”宋东阳实在不满。
“人走了,我陪你玩蛐蛐不就好了。”说罢酒壶一扔,就要上桌。
宋东阳推一下他,道:“我陪漂亮姑娘玩得高兴?要你作甚!”
“我不够好看?陪你绰绰有余。”
“啧啧……”宋东阳认真嫌弃,“俊则俊矣,可这眼耳口鼻凑在一起实在招人嫌。”
叶瞬抬眼看看屋顶,感慨起来:“木头心啊木头心。对了,你不去看看姓白的小子?平日里,一口一个白兄。这会出了事,你比谁都躲得远。”
宋东阳继续玩着蛐蛐,也不抬头:“你不是说就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既无大碍,又有什么好看?反倒是近了眼前,让人生厌。况且他性命金贵,眼红的人多,这万一连累了我……”
叶瞬喝一口酒,摇头晃脑:“白眼狼。”
“不过是多一句话的事 ,这就落个凉薄之名。”他说罢,又低头把玩起来。
“我知道青城有家胭红阁,有种好酒名曰胭脂醉,咱们一道去尝尝可好?”
“你可知这胭红阁是什么地方,我怕你这俊俏的模样,有去无回?”
“难不成还能有毒蛇猛兽,我管他是什么地方?能喝到好酒才嘴关键。别废话,你就说去是不去?”
“去!为何不去。”宋东阳双眼放光,“对你来说的毒蛇猛兽,对我可不是。”
声色犬马,酒色财气。唱得是逍遥歌,喝得是忘情水。
叶瞬看见门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喜怒哀乐瞬间转换,最后好巧不巧一脸哀愁,其黑线程度堪比白浩第一次进胭红阁的样子,宋东阳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扶着门槛走不动路。
“有这么好笑吗?你们青城人也真是奇怪,喝酒就喝酒,这……”正说着,一位把自己打扮成活脱脱的大桃花的姑娘把双手挂在叶瞬的脖子上,苏苏的说:“大爷,您第一次来吧?里面可有更好……”话未说完,就被叶瞬扒拉下来,推道一边,嫌弃道:“喝……喝酒就喝酒,这这这……”
宋东阳笑得前仰后翻:“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哈哈哈……比白浩那个木头还像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叶瞬脸更黑,快速闪身,又躲过一位姑娘的熊抱,沉声道:“南海外是人间仙境,才不是这般……”
“乌烟瘴气?恼羞成怒?”宋东阳摇摇折扇,“非也非也,能让人忘却烦恼的才是人间仙境。”说罢,踱着步子入了内。
“宋公子!宋大爷!您可来了!”一见面,锦瑟就心急火燎的往宋东阳跟前凑。
宋东阳伸手一拦,道:“等等,你今天是吃□□了?”
锦瑟皱着眉头,脸上苦相堪比生瓜瓤,要青不青,要红不红:“宋公子,你的白大爷从卯时入门,看见了吗?就在东南角,已经坐了三个时辰有余。也不说话,也不喝酒,一壶茶到了现在。”
宋东阳抬眼望去,白浩虽是粗布粗衣,可是只看侧脸,不喜不怒,棱角分明,放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
“你没让两个姑娘去问问?”宋东阳挑眉问道,略带揶揄。
“哎呦!我的爷,我哪敢啊!就那一张冷脸,像是要寻欢作乐的样子?我这小门小户的可招惹不起。”
“锦大美人,你也是见惯世面的,今天居然这般没出息?”低头悄悄说一句,“一斤胭脂醉,给了我后面那位兄弟。”
“一斤。”锦瑟眉头皱得更深,“你是要让他喝死吗?胭脂醉的劲头一两顶的上旁酒半斤。”
宋东阳笑笑:“喝死才好,你若能让他喝死,我重重有赏。”说罢,迈着外八步子向角落的白浩走去。
宋东阳拿起桌上的茶壶,满了茶,笑笑道:“在胭红阁喝茶,老板的生意可不好做。”
白浩抬起头,看宋东阳一眼,拿起一个新茶杯,续了茶,推到宋东阳面前。
宋东阳打开折扇,扇两下,笑一笑,入了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四周酒声酣畅,调笑声、嬉戏声、觥筹交错、相互辉映。白浩望一眼周遭道:“宋家出事那晚,往来商旅、经图客船,包括城内客栈酒肆,我都一一探查,并无可疑,所以……这命案应不是外来势力一力作祟,想来其间种种,我还是棋差一步……”白浩稍稍停顿,继续道,“就是这烟花之地,赌坊妓院。今天我来到这里,短短三个时辰,见者五六十人,武者四十余人,占了大半,三门五派弟子竟有二十多人。这武者……也包括你。”
宋东阳嘴角轻弯:“那你更该查查这胭红阁,迎来送往藏着怎样的勾当?还有时间坐在这里跟我说道。”
“青城不大,却势力繁杂,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宋盟主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醒来制衡既是制约,所以,查出来的必是台面上的,查不出来的也更不必费心。”
宋东阳喝口茶,放下茶杯道:“何必对宋家之事如此挂心?”
白浩拿起茶壶,又为宋东阳满一杯:“你又为何对宋家的事如此冷漠?”
第8章 鬼佬
“君不识青天高,黄地厚,何为天地立心,何为万世百态?只一点轻轻的纱,在心尖,化不开,逾是惦念,却逾是无法挣脱,负了谁?走了我。”
隔壁桌姑娘唱曲甚是好听,今日不知是哪家公子居然有钱包了胭红阁的唱曲头牌知秋。一曲完,稍稍停顿,再走一曲。
知秋一张嘴,宋东阳就稳稳走神,正听得高兴,却被一声凌厉打断,桌上一醉汉,横眉怒目三角眼,抬手就打了知秋一巴掌,大喝:“老子一晚上花了三千两,当真是以为我来听曲?”话未说完,捡起知秋怀里的琵琶就要往身上砸。
白浩拿起茶杯,手腕一挥,直直的打在大汉手肘处,大汉痛得哎呦一声,松了手,揉了揉胳膊,怒骂:“都是来吃干饭的?”说罢,众人拔剑一拥而上。
宋东阳闪身极快,躲在一边扇着扇子。
锦瑟蹭到跟前,撸起袖子道:“这哪来的流氓,敢来姑奶奶家撒野!哎呦!我这暴脾气。”说罢就要喊人。
宋东阳正看得高兴,合起折扇,伸手阻拦:“着什么急?没看白少侠正英雄救美,你又何必坏人好事。”
片刻间,胭红阁已经人仰马翻,到处都有人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乱喊一气。
白浩走过,伸手将倒在地上的姑娘扶起。
宋东阳还不忘添油加醋,低头跟锦瑟小声道一句,“你真是御人有术!知秋这一等一的好手,方才摔在地上那一下,哎哟,看着我都心疼。”
“知秋?”锦瑟稍稍迟疑,“知秋多喝了两杯,我早就把她送进屋了。”
宋东阳愕然,大喊一句:“白浩小心!”
彼时,白浩已将女子扶起,女子右手击出,从袖中飞出三只利箭,白浩听得宋东阳所言,闪身躲过两支,却被第三只没入刺入肩膀,女子左手再出一掌,白浩躲过。
一人忽然从人群中飞出,直直迎上,一看正是叶瞬。
叶瞬挥掌击出,掌力迸发,他和女子各退一步,女子抬头,面上皮肉从口鼻处开始碎裂,所露之处皆是红斑,眉眼满是皱纹。
叶瞬缓缓扶起跪倒在地的白浩,白浩皱眉看一眼叶瞬道:“有毒。”
周围人群早已退去,宋东阳扭头看一眼锦瑟,锦瑟缓缓点头,悄悄退下。
红斑女子从衣内抽出一张黄色封条,置于胸前,大声念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欲无念,死生不复。”
咒语停止,方才被白浩制服的四名醉汉居然直直站立,腾空飞起,面色紫红。
叶瞬道:“你是鬼佬叶无心?”
红斑女人“哈哈”一笑,醉汉如同死尸一般齐齐向叶瞬飞去。
叶瞬一挥,白浩飞起,宋东阳伸手,接过这人落在一旁,低头问一句:“你怎么样?”
白浩笑笑,摇摇头道:“这女色果然近不得。”
叶瞬仅出两指,在死尸间来回穿梭,停下时候,死尸已如断了线的人偶全部倒地,叶瞬从腰间摘下一荷包,扔给宋东阳,冲二人大喊:“内有药丸,赶紧给他服下,带他回白家,让白书望用冰草逼毒!”
宋东阳将白浩一条胳膊跨于颈上,脚下生风,向门外飞去。
叶无心正要追,却被突然而置的叶瞬一掌拦下。
叶无心震怒:“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白家那个臭小子?”说罢继续念到,“欲望无尽,生死由我!”死尸瞬间全部站起,背靠背两两相贴,加上叶无心,一起攻向叶瞬。
两手八臂,叶瞬顿感吃力,翻身跳出包围,挥臂于身前:“念念不忘,生生不息!”咒语结束时,死尸突然倒戈,朝叶无心击去,叶无心原地飞起,自转一周,死尸从中间裂开,两组四瓣,落地之时,化作一摊摊黑水。
叶瞬站稳,左侧面庞一块红斑已经若隐若现。
叶无心收掌:“你是叶家人?”
叶瞬点头:“你躲在酆都快二十年,为何今日突然涉足江湖,要杀白浩?”
叶无心咬牙切齿,道:“是他该死!白书望杀我子山,我要让白家断子绝孙!”
“山儿?”叶瞬思量,“万佛宗宗主徐奎的儿子徐子山?”
叶瞬突然想起那日武林大会上,死了的徐子山和被白书望断掉一臂的徐奎。
“你当年出岛就是为了他们?”
“若不是因为白书望,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死,你以为你能护得了他吗?”
叶瞬看一眼满面红斑的叶无心,道:“你的红斑已从脸侧到脖颈,时日无多,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岛,否则……”
“哈哈哈哈……”叶无心仰天大笑:“人道是叶家人非人非魔,实际却是半人半魔,世世代代灌以诅咒!现在契约尽破,叶家人既做不了人,又成不了魔。只能跟着这不干净的血液一起等死,我的脸很丑吧!可是,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今夜,我就放过你……来日,我再不是叶家魂!”叶无心话刚说完,人已冒起一团黑烟,烟雾散开,无影无踪。
叶瞬抬手摸摸自己脖颈,红斑已经渐渐退去,只是,方才有斑的地方却在隐隐发热。
叶无心说的没错,叶家人生来就是诅咒缠身,纵使学遍古今,不过是为了自救,现在到头来还不是医便天下而不能自医,可笑可笑!
宋东阳架着白浩从胭红阁走出,翻身上马,“驾!”缰绳一拉,便绝尘而去。出了大街,行至梅花巷,马却越走越慢,最后停在了巷口。
已近子时,四周寂寥无人漆黑一片,只是偶尔传出一两声马“呵呵”的喘气声。宋东阳皱一下眉头,翻出荷包,掏出一颗药丸塞在白浩嘴里。
白浩似有意识,却已是嘴唇泛白,脸上全无血色。
突然,数十名黑衣人踩着夜色由远及近,不多时,从房顶、至巷口两侧,就已站满,齐齐拔剑,趁着粼粼月光更显可怖。
宋东阳看看白浩:“白兄,看来我宋东阳今日是要为你折命了。”
“谁……谁用你为我折命!”他说罢,翻身下马,持剑向黑衣人奔去,留下一句,“快走!”
宋东阳看着白浩背影,突然有一些怅然却又透着些许心疼,这人果真固执。
从含下药丸起,白浩神志才渐渐回复,周身似冷又似热,眼前的黑衣人也是一会清楚,一会重影。头、胳膊、腰、腹,一剑接着一剑,舍了平日里白家对于剑法的苛求,此刻,白浩只觉得赌上了自己平生所学,也决不能……决不能让那人随自己一起送了性命。
转头时,看见三两黑衣人已经躲过剑向后奔去,宋东阳却依旧骑着马立在那里,他紧张大喊:“你愣什么?赶紧走啊!”
宋东阳抬眼望着远处,脸上并无表情,待黑衣人近到身前,他忽得抬起右手,屏息运气点下自己胸前大穴,拿出一颗药丸快速服下,翻身下马,右手一把抓住黑衣人拿剑的手臂,肘上使力,黑衣人大喝一声,手腕尽碎。宋东阳顺势将剑握于手中,左右各挥一下,两个冲上来的黑衣人便翻倒在地。
宋东阳脚步一提,人已到白浩身前,两人只留一臂距离,白浩却分明感受的清楚宋东阳身上的气力,白浩惊诧:“你不是无内力?”
宋东阳一把抓过白浩胳膊,拽到身后:“说你固执,你还真是固执的可以。”
宋东阳眼神凌厉,面目冷峻。剑花一挽,又解决了两个,沉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人越杀越多?”
白浩道:“确实是越来越多……额……”他因伤不支单腿跪地。
宋东阳皱眉,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他起身腾空,左手立于身前,念到:“咒念白骨,生生不息,何敌不催!”白骨无数,尽向黑衣人飞去。
白浩愕然,宋东阳的咒法,居然比当日阴如是咒法更甚!
趁黑衣人被白骨包围,宋东阳一把抓起白浩飞身上马,转身离去。白骨消失的时候,一人大喝:“追!”众人寻着马蹄声,细细搜寻……
走着走着,宋东阳缰绳一拉,马既停了下来。他扶着白浩慢慢下马,拍一下马屁,马儿“呵呵”喘一声粗气,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哪里?”
宋东阳看看周围,三两个瓦片房立在路旁,道一句:“我也不知。”扶着白浩,向屋内走去。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周围尘土飞扬,呛得宋东阳立即挥挥袖子。把白浩放一平整处,掏出一支火折,吹亮起来,又找了些稻草,点上火堆。
他弄好之后,走到白浩身前,把他的头放得平整些,拿出荷包内一颗药丸,塞在白浩嘴里,看他咽下,低声询问:“觉得怎样?”
白浩嘴角轻弯,努力上扬,道一句:“还好。”
宋东阳眨一下眼:“有人说过你笑的时候特丑吗?”
6/40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