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简单啊,只要有钱就可以做到,而容熙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是昨夜他站在泳池更衣室外,听到那个叫做Xylan的人对贺长庭的羞辱,才意识到他给予贺长庭赞助这件事,因为他的私心,变成了贺长庭人生的污点。
容熙差点就要走出去了,他怎么会玩贺长庭呢,如果贺长庭不愿意,他可以立刻结束与他身体上的关系,从此以后只为Hok提供赞助。
但是他又听到,贺长庭说,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容熙呆呆地站在原地,所以……是贺长庭在玩他吗?
第19章
贺长庭进入职业电竞圈已经三年。
二十六岁,早已过了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比起那些思维敏捷,手速惊人的年轻人,其实他并没有多少优势。
能够打到现在,与他那极具观赏性的操作风格有极大的关系——论能力,他并不一定真的能够登顶,但粉丝喜欢。
当然,作为公认的国内第一二号位,贺长庭的实力是对得起他的地位的,开局不到两分钟,他已经拿下了决赛的第一个人头。
对方的四号位是整个阵容中前期最容易单杀的英雄,贺长庭记下了这个人的id,SunOc.TC。
他凭借这个一血获得的经济,游刃有余地在地图上游走了一圈,帮助队友成功地推掉了上路第一座外塔。
期间下路爆发了一场3v2,Hok三TC二,很可惜,对方丝血逃生,Hok没能拿到人头,还漏掉了中路的一波小兵。
这个开局还算ok,中规中矩得谁都没有优势,双方都还在进行小心翼翼的试探,就连贺长庭也比平时保守了许多。
底下的观众都随着选手们的小心屏住了呼吸,容熙的目光追随着贺长庭的角色,在他每一次与对手的狭路相逢里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把他所能近距离观看的,最后一次属于贺长庭的比赛记录下来。
到第十五分钟,双方终于爆发了第一场团战。
起因是对方的一号位游走到Hok中路下方野怪区时被Hok的中单发现,信号一打四方队友齐齐赶来,一场团战由此打响。
而贺长庭当时正在敌方野区深处单刷,没能赶上这一波团战,4打5的结果是TC获得了两个人头,Hok的中路外塔丢失。
“草,亏惨了。”
指挥浩哥骂了一句,立刻叫贺长庭撤退,然而来不及了,贺长庭往草丛中绕路,却被对方包抄,哪怕极限操作,还是架不住连中两套技能,直接被送回了家。
这一波打得激烈,韩国解说人惊叫连连,连带着观众们也在团战结束后欢呼起来,容熙听得懂一点韩语,对解说人完全偏袒韩国队贬低Hok的解说方式蹙了蹙眉。
战场上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从结果来看,Hok或许确实做了错误判断,但在决策下达的当时,谁又能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解说以一次团战的胜负来公开嘲讽Hok,实在是非常狭隘。
局势变得激烈起来,第一场比赛到达三十分钟时,Hok已经落后了六个人头。
随着复活时间增加,人头在后期会越来越值钱,而双方c位都逐渐凑齐了装备,贺长庭作为Hok王牌的作用渐渐变小,比赛只会愈发难打。
是的,Hok有一个职业圈内众所周知的短板——前期强势,后期疲软。
这同样与贺长庭太过鲜明的个人风格有关。
Hok万变不离其宗的中心打法,就是依靠贺长庭在前期帮助队伍取得巨大优势,抑制对方发育,从而中期一波奠定局势。
这样的打法比较凶,普通战队根本没有办法反制,然而一旦反制住了,后期团战频发,贺长庭个人的作用减小,Hok就失去了最大优势,变成了一支最普通不过的队伍。
亚洲杯决赛第一场四十五分钟,Hok高地失守,队员死亡两名,复活时间超过四十秒,对方兵线三路进入基地,防守失败,Game over。
贺长庭摘掉耳机,第一时间往容熙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台的光线有些暗,容熙又穿着黑衣服,贺长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影,并通过轮廓确定,那是容熙没错。
他吐出了从比赛中场开始就一直绷着的一口气,而后才去听老廉在说什么。
每局比赛之间都有十分钟中场休息,用于选手调整状态,老廉并没有多少能指导的,只是拍了拍他们每个人的肩膀,说:“可以打。”
当然可以打,贺长庭捏了捏矿泉水的瓶子,实力上并没有多少差距,甚至从细节来看,Hok的基本功更甚一筹,那么所谓比赛,拼得就是比赛中的决策,以及一点点女神保佑的运气。
第二场比赛开始,Hok先ban先选。
Ban位上依旧没什么特别,几个强势的二号位都被放出来了,贺长庭一手拿到了自己最常用的那一个。
对手也没有出现什么新的套路,直到浩哥拿完辅助。
“卧槽?”
突然有人惊呼,贺长庭停下在键盘上活动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对方本该是辅助的五楼,竟然也拿了一个二号位英雄!
第20章
职业三年,不是没有碰到更难看的时候。
刚进入Hok时贺长庭不过是个替补,solo被从前的前辈按在地上摩擦,哪怕先手开得再好也没有用。
输赢总是分秒之间的事,而这分秒里的无数个瞬间,每一个细微的走位,每一个技能0.01秒的冷却,都很可能直接决定生死。
贺长庭喜欢这种分秒之间激烈碰撞的快感,他练习,他斟酌,他尝试,终于成为了那个能够掌握分秒的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比赛中输得这么难看了,久到贺长庭忘了第一次被人0-10时是什么心情,久到他现在的心态,正如解说所说,已经有一点崩塌。
游戏界面上出现了击杀喊话,那个连续五次在贺长庭游走试图击杀别人时从草丛里突然出现将他收割的id,正是上一局他拿下的第一个人头,SunOc.TC。
“冷静!长庭!冷静!”浩哥在耳机里狂呼,“到下路跟我们抱团,他应该还在跟你!”
是的,他说的没错,sun在跟他,直接放弃了一条劣势路,从开局开始一直跟着贺长庭,要在前期就把Hok跟崩。
贺长庭深吸了一口气,放弃游走,撤往下路。
三人平分一路经验,哪怕对方少人,他们能够顺利推进,在经济上还是太伤了,会导致他们发育过度缓慢,跟不上对方的进展。
而且贺长庭刚刚撤到下路河道,屏幕突然一闪,Hok的c位在野区被对面的一号二号位一起抓杀。
“卧槽……”c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过来的?走得太快了吧??!”
“算好了的!”浩哥咬牙,“你吃兵,长庭跟我过去打一波!”
于是刚走到下路的贺长庭不得不又跟着返回己方野区,一来一回浪费了近一分钟的时间。
他的经济和等级已经在队伍中垫底,幸而对方这样的打法也没有领先他们多少,双方装备进度相差无几,兵线也还相当。
但从整个风向上,Hok无疑已经陷入了劣势,节奏的丢失意味着被动,一旦陷入被动,就容易走进对方的圈套。
sun和对方的一号位还没有来得及撤退,贺长庭成功与浩哥一起堵住了两人的路,连带中路的队友一起,完成了一波包抄。
“长庭拿人头!”浩哥开大封路,中路法师一波aoe将两人打成了残血,贺长庭位移上前,q技能已经按下——
砰!
特殊音效随着特效一同从草丛中冲出,是对方的另一名二号位!
Triple kill。
Hok三名前来反野的队员被对方全灭,对方两个二号位死了一个,人头全给了一号c位。
贺长庭猛地摘了耳机朝桌上砸去!
被针对了,被套路了,彻彻底底。
“长庭!”老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把耳机戴回去!”
贺长庭充耳不闻,对方的c位已经提前做出了大件,己方上单和c位不得不后撤,防止包抄来个团灭,而贺长庭,还在等复活读秒。
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如果说上一局的失利是胜负常有,两队看不出绝对的优劣,那么这一局就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了,对方是故意的,要在Hok最擅长的前期上拼出一个高下,成则王,败则寇,一把豪赌,Hok被强行拖入赌局,输了个满盘。
亚洲杯决赛第二局,Hok再败。
决赛采取五局三胜制,下一局就是TC的赛末点。
贺长庭的脸色很差,手心里有汗。
他没有第一时间抬头,因为他在输掉的瞬间,想得竟然不是他输了,而是容熙在看他。
容熙在看他,而他输了,连输两把,一把比一把更难看。
“都冷静点,去洗把脸。”老廉的声音依旧没有超过60分贝,听起来是队伍里最镇定的那一个,“还没输呢。”
是啊还没输,贺长庭搓了一把脸,而后抬起头来,往第一排最角落的那个位置看去。
他有一点,只有一点点,不敢面对容熙,但是又非常,非常非常希望能够看到容熙。
他耳膜里有噪音,视线里有茫点,那是焦躁到了极限,神经剧烈波动带来的生理反应,与选手室里过亮的灯光也有关系。
他需要看到容熙,最好容熙能够对他笑一笑,像从前每一次,容熙依在他肩膀上看他打游戏时露出的那种笑容,带着足够的肯定与迷恋,仿佛贺长庭就是世界第一,是他的王者。
但是容熙没在那里。
贺长庭呆滞地看了几秒,直到视线彻底聚焦,也没能看到那个身影。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又把背后的老廉吓了一跳,“长庭?怎么了?你去哪里?!”
贺长庭没有理他,大步冲出了选手室,工作人员以为他要去厕所也没有拦他,只是对他仿佛丢了魂一般的表情感到了奇怪。
而贺长庭哪有心思去管他在想什么,容熙不在观众席上,容熙去了哪里?
他感到了心慌,比输掉比赛更令人脊背发凉——容熙是对他失望了吗?
他推开选手室的门,凭借一种直白到丧失理智的冲动想要去找容熙,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对面的长廊上容熙正走过来,穿着全黑的Hok战服,耳朵上戴着Hok的耳钉,怀里抱着一瓶水。
贺长庭停在原地,有一瞬间怀疑现实,那真的是容熙吗?
而容熙已经看到了他,脚步短促顿了一下,就加快了速度,朝着贺长庭走过来,越走越近。
走廊上的光好像都粘在了他身上,贺长庭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直到容熙有些担忧的脸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一步的地方,问他:“怎么了?要去洗手间吗?”
耳边的噪音,眼前的白茫,都在这轻柔的一声中褪去了,贺长庭感到他的心脏又落回了原来的位置,连带着理智也一起回到了大脑之中。
容熙没有走,没有对他输掉比赛感到失望,容熙只是到离他更近的地方来了而已。
这个认知让贺长庭的后背恢复了一点温度,他上前一步,也没有顾来来往往工作人员的目光,俯身抱住了容熙。
容熙愣了一下,身体刚开始有轻微的紧绷,但很快放松下来,抽出一只手来在贺长庭的背上拍了拍。
“……怎么进来的?”贺长庭把头埋在容熙肩膀上,声音沙哑地问。
容看了看四周,才做贼一般小声道:“Kors把他的工作牌借给我了。”
贺长庭笑了,发红的眼睛闭上,嘴唇勾了起来,容熙没有看到。
容熙又拍了拍他的背,“要去洗手间吗?”
“不去,”贺长庭的手臂勒紧了一点,“让我抱一会。”
容熙的耳廓立刻红了,迟疑了两秒,说:“有人……”
“没关系,”贺长庭说,“让他们看。”
容熙便不说话了,他察觉到此时的贺长庭有一点脆弱,如果他的拥抱能让贺长庭好受一点的话,容熙可以一直站在这里,直到贺长庭觉得足够。
他们就这样在走廊上安静相拥了一会,往来的工作人员都对他们投来视线,容熙只当没有看见。
直到贺长庭主动松开他起来,容熙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朝他递过去,问他:“要喝吗?”
贺长庭接过,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容熙看着他的喉结耸动了一下,说:“下一场要开始了。”
贺长庭嗯了一声,没有把矿泉水塞回他手里,而是对着他笑,“回去吧,去观众席上坐着,我看得到你。”
容熙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贺长庭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他干脆低头,毫无避讳地在容熙唇上亲了亲,说:“等我打完,有话跟你说。”
容熙一顿,点了点头就准备走,贺长庭看着他转身,队服的颜色太黑了,像是要融化进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等等!”贺长庭突然又喊,容熙转回头来望着他,贺长庭做了个手势,“在这里等我!”
容熙不明所以,只好站在原地等着,贺长庭回来得很快,手里多了一件长袖外套。
那才是Hok真正的队服,只有队员和教练有,白色的底黑色的字,胸口有贺长庭的id,独一无二。
“穿上,”贺长庭把衣服给他披上了,然后他望着容熙的眼睛说,“看着我,看到最后。”
第21章
人真的是一种善变的动物,容熙对于贺长庭,一开始时不过是一个不得已下的钱色交易对象,贺长庭没有那么甘愿,也没有那么排斥,毕竟容熙长得不差,他睡了人还拿了钱,算起来不亏。
后来贺长庭又觉得有点烦,因为容熙太粘人了,贺长庭不喜欢这种整天缠在一起的关系,无论是炮友、男友,还是金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容熙就不行的?
贺长庭暂时还回忆不出具体的一个时间节点,使得容熙在他心里的地位天翻地覆,但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刚才那一个过于短促的拥抱里。
那么具体的时间和事件就都不重要了。
他需要容熙,离不开容熙,这样的感情对于贺长庭来说有一点陌生,好在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总结起来无非不过三种,亲情,友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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