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这个赚钱多轻松。”秦佳乐杵灭烟头,“去吃饭,我约再两三个朋友,这事儿最好几家来做,淡掉运作的痕迹。”
他仰靠着沙发,越过苏深河弓着的后背,看着张跃,“跃跃你说吃什么?”
……
纪誉下了车就奔进医院,站在大厅环视四周,五层高,四面八方都是通道,摆动头时飞起一阵面粉,粉粒飘浮,更是扰得视线之内乱糟糟的一片。
他拨通苏深河的电话,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他在哪里。
苏深河照实说了,“在城阙饭店。”
那里苏深河带他去过,离苏深河家不远,纪誉默默算了下,那离医院很远了。
“你的胃不疼了吗?”
秦佳乐的朋友还未到,苏深河闲坐在包间的沙发上,略微的一点饥饿感在听完纪誉的话之后消失了,胸腔都是充实温暖的感觉。
他噙笑,“不疼了。”手中摆弄着遥控器,不自觉地变得宠溺,“你饭吃饱了没有?中午休息一会儿,别太累。”
纪誉靠着大厅的柱子溜身坐下,马不停蹄饿着肚子跑来,人见也没见到,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失望的,但只有一点点。苏深河胃不痛了还是一件好事。
他软声应道:“好”。
人来齐了,苏深河挂了电话,与人应酬。孩子终于养大了,懂心疼人了,他心里丝丝泛甜,饭桌上的菜吃起来也比平日更有滋味。
推杯换盏几个小时,饭吃差不多了,事儿谈地也没问题了,几人商议换个地方放松放松,再约一些朋友。苏深河没有意见,喝茶清口,看电视打发时间,等他们打完电话。
电视播着本地新闻,“今天中午,我市中心广场发生一起持刀伤人事件,一位市民挺身而出,将歹徒制服。”
电视中播送着现场市民拍摄的视频,苏深河一怔。画面里那标志的红发,出脚果断有力,英姿飒爽。
自个儿挨打时看不见,现在从旁观者角度去欣赏,总算见识到什么是英勇善战,干净利落,真是视觉享受。
完了再配上一段采访,言谈间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一头面粉也遮不住红发的张扬桀骜,他简直就是男人的憧憬,真他妈帅。
“根据警方初步调查,该男子或因对社会不满而心存报复……”
苏深河专注无声地看完整则报道,欣赏完了开始秋后算账。他挂着一丝和善的笑,看着背挺得发僵的张跃,“学习呢?还在家学习?”
张跃咬着茶杯,不敢动,还要狡辩,“嗯……在家学……。”
也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秦佳乐伸手拽他的杯子,“悠着点,小心牙,什么学习不学习的?”
张跃和苏深河眼神一碰,都噤声了。纪誉的事情,他们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了,谁都不可以。
茶杯落在了秦佳乐手里,他摩挲着杯口,视线落在二人身上,似笑非笑,“你们怎么像有奸、情一样。”
张跃迅速反应,糊弄道:“阿河想找个私人武术老师,像电视里那种,我到现在还没物色好,耽误他学习了……”
秦佳乐笑出声:“就这点事儿,我帮你……”
话还没说完,张跃就着急拒绝,“别,我能行。那个,我们去联系代驾,你们慢慢来不急。”
说着他便朝苏深河使眼色,先行出了包间。
秦佳乐兀自笑笑,端着杯子斟满茶,噙着杯口,慢慢地喝。
两人靠在前台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
张跃老实交代,“我真以为他在家呢……他打电话时我才知道。”
“那现在人呢?”
第23章 第 23 章
纪誉想送温暖没送出去,悻悻离开医院,沿街信步走着,打算找一家馆子填饱肚子。走完一条街,终于在街角看见一家面馆,于是推开门进去了。
过了饭点,餐厅里只有两个客人,坐在靠近空调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纪誉坐定,翻开菜单,顺手掏出手机确定自己还剩多少钱。
他按了一下解锁键,看了一眼,再次按下解锁键,欣慰一笑,合上菜单。幸亏确定了一下,如果吃完才发现手机没电,那就尴尬了。他悄无声息地溜出门,轻轻带上门,仿佛自己没来过一般。
好饿……纪誉看看日头,估摸了时间,心想还是回家吧,冰箱里还有饭菜可以吃。他迈开步子,向地铁站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像被雷劈了一般,怔住不动了。他没有钥匙!
张跃说他们今天要谈工作,那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没有真金白银果然还是不行。
怎么办?没有饭……纪誉挨着马路牙子坐下,仿佛回到了刚来到现代时的境况。不一样的是,生活了一个月,现在的他有了生存技能。
纪誉坐了一小会儿,拍拍裤子站起来,一抖落,身上又掉下一层面粉,然后四下张望找公交站台。他改坐公交了,他要保证自己始终在地面上,才能不错过吃饭的机会。
公交站台驶入一溜车,他没有什么目标,选了一辆人少有座儿的便上去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一眨不眨,一副专注的神情。车子走了约半个小时,纪誉终于一个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下车。
下车后,便沿街向回走。在一片热闹繁华的街区停下了脚步。这是娱乐购物中心,纪誉之所以盯上这条街,是看到了大型超市的广告牌。
苏深河开始学着在家做饭后,经常带他去超市买食材。超市中无所不有,包括不要钱的饭。
纪誉沿着货架挨个儿走过去,绕到冷冻区、烘焙区,能试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当然,豆丁大的一点试吃品填不饱肚子,纪誉晃悠着又回到冷冻区。
煮饺子的小姐姐看到他,脸又一红,温柔问:“是不是要带一盒呢?”
纪誉坦荡地摇头,真诚地答:“我没有钱,我就是想再吃一个。”
小姐姐为难,吃多了卖不出去要被经理骂的。
纪誉凑近些,目光如水波粼粼,“我不白吃你的,我可以帮你卖。”
小姐姐被电晕,脑袋昏昏沉沉地不住点头。
纪誉叉着切成两半的饺子,一手一个,送一个进了自己的嘴,然后截住来往的小姑娘,“试试这个吧,很好吃的,我吃了一圈儿,就属这个最好了。”
说着倾身低头,目光柔柔,将饺子送到她嘴边,“张嘴,嗯?”
女孩红着脸,张开樱桃小口吃进嘴里。
“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又被电晕一个。
“我帮你去拿一盒好不好?”
着魔般地点头。
这办法管用,他可是亲身实践出来的。苏深河让他尝味儿时,都会夹一筷子送到嘴边,问好不好吃。问话时贴得很近,眼中闪着期待,闪得他早忘了什么味儿,只会点头。
纪誉接待一个客人,就奖励自己半个,没多大一会儿冰柜里的货品卖出大半,试吃品也吃完了,排队来等着小哥哥喂饺子的小妹妹也就都散了。
准备去促销的大妈看在眼里,凑上前去,“还吃吗?”
纪誉确实没吃饱。
“你帮阿姨卖,阿姨也给你吃。”
“你的东西好吃吗?”不好吃的东西他也不能骗人买。
“烤肉串,好吃着呐,摊子支在超市门前,你去尝尝,不好吃阿姨也不强迫你。”
纪誉帮忙搬着小桌子、小烤炉出了超市。广场前已经布起了宣传展板,一排夏日促销摊位,啤酒、烤肉,主题是家中撸串。大妈在冷柜前支起摊,小电炉一开,肉串架上,滋滋声响,香气腾腾而起。
烤好一批,纪誉尝了一口,嗯,好吃!
广场前小姑娘们又大排场龙。
“那边在干什么?怎么像是有签售会?”等红绿的档口,张跃向窗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广场上一堆小姑娘兴奋排队。
苏深河坐副驾驶,闻声也看去,刚发觉不对,后排张跃便扑上前来,抱着椅背压声道:“是少爷!”
自己车里这么偷偷摸摸,张跃也是无奈。秦佳乐非得上他们的车,说是要谈事儿,上了车却东拉西扯闲聊。陪聊他也不在意,但这会儿偶遇少爷,秦佳乐就显得很多余了,直接阻碍他和苏深河谈话。
“没多少路了,我和阿河走过去吧,散散酒气。”张跃让代驾司机靠边停,要下车。
秦佳乐移着身子过来,“我和你一起走。”
张跃一手将他按在座位上,俯身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走了他把我车开跑了怎么办?帮我照顾好我老婆。”
秦佳乐偏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好。”
苏深河带上帽子和墨镜跨出车门,与张跃两人向广场走去。苏深河冒着被人认出的风险去散步?秦佳乐让司机继续开,目光却一直落在他们的背影上。
“小心烫。”纪誉低头喂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抬头看见张跃朝自己招手,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
“好巧呀。”纪誉举着肉串,开心道。
是够巧的。他们打电话关机,家里座机也没人接,竟然等个红绿灯给碰上了。
三人蹲在展板背侧谈心。
“你今天跑哪去了?”苏深河压压帽子,小声问。
“去图书馆学习。”
苏深河隔着墨镜与张跃对视,一脸的不可思议与张跃一模一样。竟然还知道去图书馆?
苏深河又问:“那你在这儿干嘛呢?”
纪誉舔嘴笑笑,“手机没电了,我吃不了饭,就来超市试吃。”
“吃就吃怎么还卖上了?他们是不是强行扣留你?”苏深河说着就急了,起身要去找经理算账。不就是饭量大,多吃了点儿,要钱打电话叫家长啊,怎么还带奴役人的?
“我自愿的。”纪誉慌忙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回来。
“嘶。”刚好压住了伤处,苏深河抽了口气。
纪誉蓦地心就跟着倒抽,他轻轻松开手,淤紫的手腕有些抖,看起来很疼。“怎么回事啊?淤血这么重得尽快拿药酒擦。”他眼中满是心疼,可又有些称心如意的感觉。总是苏深河在照顾他,他也想做点什么,但苏深河似乎什么都做得很好,用不着他。
皱眉凝重而认真的神情落在苏深河眼中,他心情有些复杂,刻意挤出欣慰的笑:“你会关心人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张跃帮我上过药了。”
“只上药不管用,一定要按揉,这个我比你们懂。”纪誉说得不容置疑。
去约定的酒吧之前,他们先去了一趟药店。到了酒吧,张跃去陪客人,纪誉带着苏深河去上药。
两人窝在墙角,纪誉将受伤的手抱在怀中,掌心倒上药油,搓热了,捧着手腕,称着劲儿地揉。
有点疼,但是掌心温热、小心翼翼的搓揉让苏深很受用,那点儿疼也觉得无所谓。
他靠着纪誉的肩,看着自己的手腕握在他的手中,目光沿着手一直向上。纪誉手下用劲,手臂的肌肉突显出明显的线条,他不像圈内常见的那种细皮嫩肉的男孩,不会白到发光,小臂的刀伤隐隐可见,淡淡的伤痕肉色嫩白,捉人目光,吸引着人。他动作时筋骨肌肉随之一张一弛,苏深河的心也着魔般跟着节奏一下一下地跳动。
终于,他拔开了视线,重新聚焦在纪誉的脸上。他才二十一,面部的线条还未被岁月雕刻的凌厉,轮廓依旧有些许柔和。
可这层稚气只是表象。
酒吧现在还未正式营业,空荡荡的没有人,苏深河低哑的声音在这狭小的角落里回荡,“我看了你的采访。”
“嗯。”纪誉埋着头,继续揉搓,他不在意,抓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值一提。
“红色挺适合你。”这次,他说的是真心话。
纪誉手顿住了,轻覆着手腕,微微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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