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之很久没在沙发上睡过觉了,沙发坐着还行,让他这样的大高个躺着,实在憋屈,蜷着腿愣神,突然就看到林漾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是要去厕所,不知道是要干嘛,来回走了几步,钟继之看着林漾朝自己走过来。
一瞬间,钟继之在想自己是不是领了个贼回家了,虚着眼睛,想要看看林漾到底要干嘛,没想到林漾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轻声喊着自己的名字,“钟继之…”
钟继之这才睁开眼,慌慌张张的问林漾要干嘛,林漾从被窝里起来,觉得有些冷,把手缩到了袖子里,“我好饿。”
钟继之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漾又重复了一遍,“我好饿…有吃的吗?”原来是饿了,林漾还是冷,说话都发抖,钟继之把小太阳打开,让林漾窝到沙发上去,“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林漾看着厨房的灯亮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裹着钟继之刚刚睡过的被子,暖烘烘的,小太阳又亮又热,手脚还是冰凉,把被子裹的更紧了,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
没多久,钟继之就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了,普通的臊子面,上面盖着个荷包蛋,红亮的辣椒油,闻着都香,林漾戳了戳荷包蛋,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糖心的。
林漾蹲在地上,吃着面条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真好,不想走了,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钟继之做饭好吃,比自己强,绕是林漾心里这样想,也不敢说出来,他怕钟继之今天晚上就把自己轰出去,麻烦了人家一晚上了,还想留下来,真是脸皮厚,自己果然是不要脸。
吃饱了才觉得身上也暖了起来,折腾了一天,林漾的瞌睡一下子就上来了,跟钟继之说了谢谢,就回房间睡了,这次是倒头就睡了。
钟继之一早就要起来开店,厨房里给林漾留了早饭,也没叫醒林漾,心想着林漾起来了,吃了东西,应该就会自己走了,根本没想到放个陌生人在家的后果,更没想到,自己晚上回来,看到林漾还坐在沙发上烤着小太阳,人根本没走。
林漾知道钟继之在吃惊,厚着脸皮说了句,“你回来了。”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了,还是钟继之的,钟继之不知道林漾为什么还没走,“嗯…回来了…你。”
林漾知道他想问什么,自己为什么还赖在他家,说好一晚上的,可是他不知道去哪,没钱没毕业证,除了死皮赖脸的蹲在钟继之这儿,林漾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
钟继之正想开口,林漾肚子又叫了起来,钟继之皱了皱眉,“还没吃饭?”林漾摇了摇头,“就吃了早上你留下的。”今天就吃了一顿饭,又不敢在别人家乱翻,想说出来让钟继之可怜可怜自己。
钟继之烂好人的毛病又犯了,心软了,从冰箱里找出了点食材,高压锅压饭很快,炒了两个菜,让林漾将就点吃了,这顿吃了,林漾就得走了吧,没想到林漾吃完的时候,开口了,“钟继之…”
“什么?”被一个小了自己十五岁的人,连名带姓的喊,还有点不适应,林漾抠着饭桌,舔了舔嘴唇,低着头也不看他,“我能留在你这儿吗?我会做事,做家务,或者去你店里,不用工资的,能吃饭就行。”
“啊?”钟继之根本没料到,林漾会这样说,林漾学的是个没用的专业,文学类的,连毕业证都没有,肯定是找不到工作的,没有一技之长,难道又要找人包养自己,然后又被正主追到学校去,闹得下不来台,太丢脸了。
林漾没那么多奢侈的想法,赵俆南包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大手大脚的花过钱,所以现在钟继之这个小窝,他也觉得挺好的。
店里确实要请人,要是林漾要来帮忙也不是不行,只是住宿是个大问题,家里就一间卧室,自己总不能让人留在店里吧。
林漾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只能放低姿态,让钟继之觉得自己可怜,“我可以睡沙发,真的不要工资,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钟继之最受不了别人这样求自己,“别…哎,算了,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暂时待在我这儿吧。”钟继之实在说不出撵人的话。
钟继之想过,会有人把才认识几天,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家里吗?肯定是不会的,钟继之也不是没有防人之心,只是觉得林漾这样的小孩,实在没什么威胁。
再加上林漾还在跟他买惨,林漾没有家人,和自己差不多,没钱没工作,出去就得挨饿,和自己刚到城市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同情,还在林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钟继之总是这样开导自己,少点怀疑,多点信任,活的别那么累。
晚上睡觉确实是个问题,昨天晚上林漾见到钟继之缩在沙发上,自己坚持要去睡沙发,反正自己比钟继之小几个号,睡沙发没问题,钟继之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和我睡,是小了点,总比沙发强。”
如果是别的男的提出这样的意见,林漾一定会拒绝,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可是钟继之不会,他估计连同性恋是什么都没听的少,没那个概念。
钟继之睡在自己身边,林漾少有的安心,不像赵徐南,总担心半夜会被抱起来,做点什么,总之就是踏实。
林漾连衣服都没带,除了身上那套以外,没有换洗的,外出穿着钟继之好几年前的衣服,又大又旧,林漾可没那个脸叫钟继之给他买,倒是钟继之先开了口,“明天吧,周二,我们去买衣服,你老是穿我的,也不合身。”
确实不合身,除了又大又旧以外,款式也很老套,要不得林漾底子好,实在是穿不出来这套衣服。早上吃过饭,就跟着钟继之去了店里。
林漾想着,慢慢来,重新开始,现在他不是小金丝雀,没人包养他,钟继之不算,钟继之是老板,不是饲主。
天刚蒙蒙亮,街上卖早点的都已经支着摊儿了,热腾腾的,饺子面条,包子馒头的居多,钟继之的西点屋有点突兀的开在其中,只是不用摆到店门口去,也不用扯着嗓子吆喝。
除了西点,还有各式各样的奶茶,钟继之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一进店就开始揉面,做着新鲜的西点。
让林漾先收银,给林漾简单说了一下收银机怎么用,林漾就马上上手了,客人陆陆续续的进店了。收钱还算简单,林漾也不会算错,很认真,给客人拿他们需要的西点,要是要奶茶的,钟继之就得放下手上的事情,去做奶茶。
忙碌,林漾还是头一次这样忙,客人一个接一个,飞快点完东西,纸币和食物一交易,就得下一个了,早上忙过七八点的那个时段,终于闲下来了。
上班的人也到了工作的地方,学生也去了学校,西点屋安静了下来,偶有一两个人进来买东西,钟继之有时间教林漾其他的事情了。
奶茶不算难,泡水喝的东西,主要是让林漾熟悉每样奶茶的口味,还是摆放的位置,钟继之要做的,就是西点了,这手艺,暂时也教不了林漾。
林漾还在柜台,给奶茶的种类和名字对上号了,门口就进来了位客人,“老板,定个12寸的生日蛋糕,要水果的,中午来拿。”
客人说了要求,给了定金就走了,林漾看着纸上记着的,12寸,水果蛋糕,要正形,就瞧着钟继之往玻璃窗后走,林漾问道,“是你做吗?”
钟继之嗯了一声,林漾就追了上去,趴在门栏上看他,“现在做吗?”钟继之抬头看他,“嗯。”林漾还站着没动,看着钟继之手上的动作,钟继之带着塑料手套,“很好奇吗?”林漾点了点头,“没见过做蛋糕。”钟继之笑了声,没说别的。
蛋糕胚体是早就有的,客人现在都不要圆形了,方形心形的都有,钟继之切着蛋糕心,四下一个方形的内心就出来了,转着底下的托盘,雪白色的奶油被均匀的敷在了上面,敷一层奶油,又要放上水果,等钟继之几层敷好之后,一块方形的白色蛋糕就出现了。
期间钟继之没讲话,神情专注,林漾更是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哪怕是看着,都觉得这项工作,让人很平静,不容易胡思乱想,做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蛋糕上。
裱花造型也很快,林漾只觉得钟继之随便一挤,一个个形状好看的奶油花就出来了,看着好像没那么难,直到最后放上生日快乐的立牌,林漾才反应过来,钟继之做好了。
“看着难吗?”钟继之突然问道,林漾回过神,“好像挺简单的吧。”钟继之笑了笑,没做评价,给蛋糕装盒,说道,“下次教你试试。”
中午两人吃饭的时候,客人就来拿蛋糕了,店里有小厨房,在后面一点,钟继之犯懒的时候,就随便喊个外卖,有时候也自己做,今天就是喊的外卖。
西点屋最忙的时候,也就是早上和下午了,下午赶上放学下班,来来往往的人多,忙了一天,大家都饿了,等不及回家吃饭了,只能随便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晚上两人一起做了扫除,才准备回家,在拉下卷帘门的一刻,钟继之突然蹦出个想法,这是他一直希望的日子,能有个人陪他一起开店关店,回家睡觉,当时憧憬着和前妻这样生活,可是还没等到,前妻就偷偷的跑了。
现在旁边站着个十九岁的小男孩,钟继之觉得有些好笑,换了个人而已,总算是心愿达成了,林漾不知道钟继之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在笑,“笑什么?”钟继之摇头,“明天就带你去买衣服吧,穿我的太大了。”
林漾很窘迫,“没钱…”钟继之走在前面也没回头,“我给你买,你不是在帮我打工吗?”林漾哦了一声又问,“那店怎么办?”钟继之回答,“关一早上也没事。”
不用开店,两人也不用起大早,可钟继之的生物钟很准时,到了五点就醒了,怀里多了个东西,林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被子,拱到了他的被子里了,现在正趴在他胸口上,沉沉的睡着。
真是个小孩,睡觉都这么不安分,不怪林漾的,林漾习惯了,跟赵徐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赵徐南搂着睡,林漾又怕冷,一感觉到了热源,就往钟继之的被子里去了。
钟继之没把人叫醒,也没推开他,躺着看天花板愣神了,上次搂着人睡,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和他前妻。
钟继之在农村长大,父母死的早,二十岁的时候跟着其他打工的出来闯荡了,端过盘子,洗过碗,打杂苦力都做过,钟继之猛然发现,想要过的舒服点,得要有钱,有了一技之长才有赚钱的门道,这才找了个学校,学习了西点。
西点是学出来了,可钟继之没本钱开店,也没人脉借钱,跟着一起出来打工的人,好多都还在工地上了,自己开不了店,就找了西点屋继续打工,学习的手艺可不能忘了。
这来来回回的折腾,钟继之就二十八了,家里又没人催他,他都忘了自己要找个女人结婚的事情了,还是刘伟提醒的他,该找个人过日子了,总不能一直单着。刘伟带着钟继之出来的,比钟继之大两岁,当时刘伟的媳妇刚生了女儿,觉得钟继之家里没人,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地都要替钟继之打算打算了。
不久就给钟继之介绍了他的前妻,李慧,李慧也是农村出来的,长得也好看,两人觉得脾气性格都还挺搭的,李慧也看钟继之实诚,谈的差不多了,两人就把证领了,没有酒席,就是几个认识的朋友聚了聚。
那个时候,钟继之还没钱开西点屋,住的还是打工地方提供的宿舍,结了婚,就得带着李慧出去租房子了。
前半年还好,新婚燕尔,苦是苦点,穷是穷点,两人感情和睦,没吵过,加上钟继之性格老实,两人相处起来,日子过得很平静。
可没过多久,李慧换到一家有钱人家做保姆,性格就变了,变的急躁不说,开始抱怨现在的生活了,见多了主人家奢侈的生活,不想回到这个又小又乱的出租屋了。
总是跟钟继之说着出去做点生意,两人存了点钱了,老是抱着这点钱,又生不出来更多的,万一有了孩子,肯定是不够用的,钟继之也总是说,开店还差点。
开店的钱一万两万的存着,钟继之以为离开店时间不远了,李慧就带着存款跑了,一声不吭了,没说过一句话,最开始的时候,钟继之以为她只是有事出去了,没跟自己说,可打电话也不接,好几天没见人回家,钟继之就不想骗自己了,他媳妇就是跑了。
后来退了出租屋,继续给人打着工,白天在西点屋,晚上就跑着送外卖,第三年终于存够了钱首付,把店开了起来,店的生意还算不错,毕竟是这条街上唯一的西点屋,没竞争,又等了一年半,按揭了现在单身狗房子。日子过得很平静,就是缺了点什么。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打断了钟继之的思绪,“唔…”林漾把头在钟继之的胸口蹭了蹭,轻哼着,钟继之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自己居然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醒了?”钟继之低声问道,林漾像是睡糊涂了,抓着钟继之的衣服,奶声奶气的回答道,“赵先生,你来了?”
钟继之一愣,赵先生是谁,没等他开口问话,林漾的一只手就摸到了钟继之的裤子里去了,钟继之一惊,这小孩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刚刚喊赵先生,如果是把他当成了什么赵先生,也不应该直接就伸手去摸别人的裤子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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