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荷拢了拢衣服,笑着跟在陈南山身边。
“陈南山,我有话要跟你说。”贺秋鸣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带着一丝急躁。
本没有表情的陈南山,在听到贺秋鸣这话后,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变的急躁起来,他也不顾现在还在庙里,是在神佛清修地,不顾现在要保持绝对的清静,扭头对着贺秋鸣吼了一句,“但是我没有话要跟你说。”
苏荷注意到陈南山眼神的变化,不是刚才的不在意,现在多了些怒火,其中也藏着一些难受,登时也不乐意起来。不管贺秋鸣是有什么事要跟陈南山说,只是现在他让陈南山不开心了,她就不想他继续打扰到陈南山的心情。
于是本来跟在陈南山身边的苏荷,一下站到了陈南山身前,对着对面的贺秋鸣,毫不客气的说,“贺学长有什么事还是下次说吧。”
贺秋鸣看着苏荷和陈南山的一唱一和,再注意到他俩的着装,心中嫉妒更甚,一个想法甚至在他脑中越来越明晰,只是他不愿相信。
晁年此时也回过神,看到站在陈南山身前的苏荷,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他知道贺秋鸣迫切想要跟陈南山说说话,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去上香,而是走过去拉苏荷,想把她带远一点。
苏荷自是不愿,怕陈南山一个人在这落了下风。可是陈南山却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对她点了点头,还轻声安慰她说,“没事,我和他聊聊,等会过来找你。”
陈南山心中明白就这样走是不现实的,贺秋鸣也不是那种会放他走的人,索性干脆和他聊明白,免得后面麻烦。
他跟贺秋鸣去了后山,那里有一块空地,建有一座凉亭,此时并没有什么人,而苏荷和晁年则在相对远的地方,不至于听明白他们的谈话。
陈南山看了眼山下美景,眼睛里藏着一些笑意,再看身边的贺秋鸣,默默拉开和他的距离,语气淡淡道,“有什么话要说,索性一次性说清楚了。”
贺秋鸣注意到陈南山拉开的距离,眼皮抖了抖,但终归没发表什么意见,而在听了陈南山的话后,虽然心中有很多话要说,然而说出口的却是最普通,也是最折磨他的那句,“陈南山,我很想你。”
陈南山嗤笑,没有接话。
想他个大舅姥爷。
贺秋鸣垂眸,心里知道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的错,可是真的被陈南山这样对待,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他又不敢说太多,怕陈南山一个恼火又跑了。
陈南山等了一会没等到贺秋鸣的话,心情烦躁起来,他可没兴趣陪贺秋鸣在这吹冷风,所以他开口道,“没事,我就走了。”
“别。”
“?”
陈南山停了下来,拢了拢衣服,等着贺秋鸣说话,但是贺秋鸣却还是在沉默,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笑了一下,叫他名字,“贺秋鸣。”
贺秋鸣抬头,看陈南山,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但下一秒听陈南山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南山嘴边带着笑,一改先前的冷脸,却让贺秋鸣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他,“怎么了?”
“我没兴趣陪你在这干吹风,”陈南山扯嘴笑笑,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狠,“但是你特么要是喜欢,爱吹多久是多久。”
说完陈南山不管贺秋鸣的表情,转身就走,但原先沉默的贺秋鸣现在却有了反应,伸手拽住陈南山手,同时还说了一句,“对不起。”
风有些大,刚传到陈南山耳边就散了。
陈南山没说话,贺秋鸣也没松手,他紧着颗心等陈南山的判决。他见陈南山没说话,心中微喜,手稍稍用力,想把人带到自己跟前来,却忽然听到陈南山冷着声音说,“松开。”
贺秋鸣没听,用力拽住陈南山手腕。
“再说一次,松手。”
和陈南山认识这么多年,贺秋鸣是知道陈南山脾气的,所以他听他话的松开了手,却在同时用力把人抱进了怀里,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他的自以为是,为他的不守承诺。
陈南山心中的怒火早就满了,现在被贺秋鸣这样一动作,鼻翼间全是贺秋鸣身上的冷香,顿时让他想起从前为贺秋鸣犯傻的日子,立马炸了。他一用力,推开了不设防的贺秋鸣,然后讽刺道,“你贺秋鸣怎么可能对不起我。”
因为没有设防,贺秋鸣被陈南山推的一个趔趄,此刻听了陈南山的话,张嘴想解释,但陈南山却不给他机会。
陈南山冷冷的看着贺秋鸣,忽然觉得疲惫异常,他和贺秋鸣纠结数十年,最后求来这样一个结果,有意义吗?
他以为的天定姻缘,到头不过一句不适合。
他以为的甜蜜生活,人家依旧可以说走就走,毫不放在心上。
这些见鬼的委屈日子,他经历一次就够了,至于贺秋鸣,爱哪哪哪去,章丘衍不是在乎么,那就让章丘衍拿走呗。
陈南山抿嘴笑了,为刚才的语气道歉,然后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贺秋鸣动了动嘴皮想阻止陈南山,却慢了一步,让陈南山把话说了出来。
“你不欠我什么。”
“我早说了,老子不要你了。”
论伤人,陈南山不输任何人。
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待到晁年面前,也不看晁年,叫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苏荷,一起走了。
大概是要跟苏荷说对不起了,不能再陪她逛了,也要跟林苏说抱歉了,要提前离开了。
陈南山垂眸,快步下山,不去想贺秋鸣会是什么反应。
在他面前听话久了,怕不是忘了曾经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没有陈南山喜欢的贺秋鸣,还算得上什么?
陈南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毫不犹豫的踏进机场,准备检票上飞机。
第九十三章
贺秋鸣脸色不善的推开卧室门,灯也不开的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发愣。
当时在凉亭里,陈南山的话让他心脏如坠冰窟,抽疼不已,一时晃了神,等他回过神去追人时,已经看不到陈南山的身影了。
晁年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脸色不好,想劝解他几句,哪想贺秋鸣突地扭头,看着他说,“打一架吧。”
晁年:“……”
他不欲理贺秋鸣,只当这是他突然抽疯,没曾想贺秋鸣又拉住他手,再说了一句,“打一架吧。”
晁年没忍住,爆粗道,“你特么疯了吧。”
吃多了撑的还是没事做闲的,竟然瞎找人打架,晁年在心里如是想。
贺秋鸣苦笑,神情落寞,“我就是疯了,”声音发闷,“不然特么心里难受。”
他站在路口,看着前面车来车往的马路,想到刚才陈南山说的话,再想到前些日子他知道的事,心脏不由揪着疼。
晁年看着贺秋鸣,只见平时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从容自若的人,现在脸上夹带痛苦和悔意,甚至最后还受不住的蹲了下来,像从前在国外那般,低声道,“小孩儿说他不要我了。”
自古感情多折磨,却道情深难自控。
贺秋鸣苦笑,看着晁年道,“打一架吧,”他稍稍停顿,笑道,“我特么是个混蛋,该打。”
晁年顿顿,没搭理贺秋鸣,转身走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与其在这里自悔,还不如想办法努力挽回心里想要的。
贺秋鸣动了动鼠标,屏幕登时亮了,上头显示的是一个视频,更准确的说,是一段录像。
当初买房子时,出于专业敏感,他在买房后,给家里装了摄像头,能够确保二十四小时知道家里的情况,而摄像和他的私人电脑相连,让他能够在电脑上查看监控录像。准备卖房子时,因为走的匆忙,所以摄像没来得急拆,所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监控录像也都能够找到。
后面发生晁年那档子事后,知道陈南山来找过他,加上他只跟晁年说过他在哪,所以视频电话一挂,他就去找了晁年,问清楚前因后果,然后才知道陈南山去找过他。
再往后的事就简单多了,知道陈南山来过,而他还没见过他,贺秋鸣直接回了酒店,打开电脑看家里的监控录像。
这一看,就让他觉得在受凌迟之刑,同时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甚至还想立马飞回国,找到陈南山,要好好抱着他哄。
不管陈南山如何对他,他都要腻在他身边,就像最开始遇到时那样。
前几天监控录像并没什么不同,家里安安静静的,后面就是他请来的中介带人来看房子。贺秋鸣本来想跳过这一段,想看看后面有没有陈南山,但是刚点了快进,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陈南山。
一脸急色,眼里藏着慌张的陈南山。
贺秋鸣手一紧,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只是陈南山没在门口呆很久,镜头一转门口的人就不见了。贺秋鸣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都只看到陈南山出现了那一瞬,后面的又是普通的视频录像,他知道这段时间陈南山来找他了,于是就没有再看。
想到刚刚电话里陈南山吼的那几句话,贺秋鸣就止不住的慌乱,让他想立马回国去找陈南山。可是他还不能回去,以前导师委托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出于职业道德贺秋鸣不能半路离开,把还没完成的作业全交给章丘衍。
但是很快贺秋鸣就没这个顾虑了,他不仅做了甩手掌柜,还揍了章丘衍一顿,然后才收拾东西回国的。
他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隔日下午,那晚喝酒的后遗症也跟着显现出来,甫一起来头晕的不行。然而先前发生的事,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想拿出手机给陈南山发消息,却忽然想起当初离开时,为了避免他想陈南山从而联系他,所以贺秋鸣干脆把手机留在了家里,至于现在用的手机,是在国外临时买的用来交流工作的,且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那种,所以哪怕他记得陈南山的电话,他也没法给他打电话。
最主要的是贺秋鸣怕他一打过去,一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想回去,二怕陈南山如他说的那样,真的不要他了。
别人都当他贺秋鸣自信强大,然而事实上,在陈南山面前,贺秋鸣胆小怯弱。
中介的电话就是晚上打过来的,解释了房子的事,和他没接电话的原因,贺秋鸣说没事,紧接着说房子不卖了。然而中介以为他是担心房子卖不到好价钱,就急着跟他说前两天又遇到了一个买家,而且买家说价格随定,房子是一定要买到的。
贺秋鸣无意听这些,他不卖房子也不是因为别人给的价钱不够,完全是因为陈南山。那间房子虽然他住的时间不长,但里面却有很多他跟陈南山的回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了他。
可是中介不懂他的意思,还在给他说新的买主的事,甚至还笑着说事情真巧,要买房子的人就是他先前救了的人,又说那人已经看过房子了,心里很是满意,现在就等着商量价钱了。
贺秋鸣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卖,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问中介买主的信息,准备过一会儿再拒绝。
只是中介说出来的人名,让贺秋鸣不怎么清醒的脑袋更加呆滞,然后想起中介在最开始说的要买房的人受了伤,被他救了,才送到的医院。
贺秋鸣抖着手握紧电话,问了中介关于买主的信息,中介说买主叫陈南山。
耳东陈,悠然南山的南山。
他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听中介说陈南山的状况,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在听中介重复了送陈南山去医院后医生说的话时,他一颗心脏有的疼。
贺秋鸣只记得他去找那个因为没电已经关机的电脑,手抖着冲上电,找到前几天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他想了许久的人。
脸上布满青紫痕迹,且一身伤的陈南山。
他看到陈南山打开房门,去到他的卧室,蜷缩在床上,没盖被子没开空调,因为冷还在发抖。
他看到陈南山手里拽着一个宝蓝色的袖扣,一下又一下的亲吻那个袖扣,听到他在喃喃为什么不让他找到他。
他还看到陈南山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被单,再消失不见。
贺秋鸣简直想给自己几拳,然后质问他明明陈南山最怕一个人,他为什么还要留他一个人?然后质问他明明知道陈南山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说走就走?
他扪心自问真的有那么害怕和陈南山在一起吗?其实没有,他只是没安全感,怕在一起后还会再分开,说到底还是对他自己没信心,不信他有那个能力,能够让陈南山这辈子非他不可,能够让陈南山离了他就不能活。
相反他还很胆小,很懦弱,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迟迟不敢接受陈南山的好,不敢接受他的喜欢。只是另一方面他又不舍得放开陈南山,还十分贪恋对方身上明晃晃的温暖。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做不到像十七岁那样,义无反顾的跟家里摊牌,说他喜欢男人,并且已经找到了爱人,今生今世都要和对方在一起。二十七岁的他,不仅不敢那样做,甚至还偷偷的计划离开,以为没了陈南山就能有一个安逸的生活,不用再担心父母的阻拦。
但到底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他做了决定就能对陈南山冷言冷语,然后在时间过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在看到陈南山的笑后,贺秋鸣承认他做不到,因为但凡想到陈南山难过的样子,他一颗心就稀巴烂,只想把所有的好捧到陈南山面前。
贺秋鸣喜欢陈南山,这点他从不掩饰。因而他就想着对陈南山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他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开心又开心,以减少在他离开后陈南山会有的伤心。
却忘了考虑,在受了那么多好后,本就嗜甜的陈南山,是否能吃苦。
答案是否定的。
明明监控录像只是最客观的记录,可是贺秋鸣却看的入迷,一点也舍不得快进,哪怕是看陈南山睡觉。
然而看了几个小时后,贺秋鸣看到那个哭着睡觉的人忽地转醒,坐在床上发呆,小声的说了一句他好疼。
最简单的三个字,却像要了贺秋鸣命一样。
他忽地想起晁年跟他说的事,他说在陈南山去找他后,每天都有跟他说那天遇到的事,同样也说了他在街头看到他的事。晁年还说陈南山准备了一份惊喜,说要在他生日那天给他,且出发前陈南山还给他发了微信,说他去找贺秋鸣了,让他祝他好运。
晁年说,章丘衍也打听过陈南山的事,他一时没设防就全说了。
贺秋鸣想到陈南山身上的伤,又想起些从前有关章丘衍的事,和那几天章丘衍的反常,再加上章丘衍还知道陈南山来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里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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