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是在无声纵容她一般。
这一点异样之感,直叫阮酥玉心中生出莫名遐想。
——她这几日里,听见了外边忽地传起来的流传言语,其中将白胥华那日祭祀的威风,描绘得栩栩如生,似乎他祭祀行法之时,便有人在一旁细细观看一般。
加之那一日的动静实在是大极了,饶是阮酥玉留在宫中,也不免见到了一二异像,这两者相加,便叫她对于白胥华的能力深信不疑起来。
这也就叫她心中的念想越发强烈了起来。
——白胥华可是一开始便知晓她的身份?
——看他如今的能力,若是知晓她的来由,也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他真的知晓她的由来,知晓了她是那一日楚帝大宴的阮官之女,是曾经在春满楼时——对他做出了轻薄举动的人,那他对于她这般纵容——可是因为,白胥华对于她,也带了一些不能说道的心思?
旖旎的画面随着这个念头一起生出,阮酥玉几乎要迈不出脚步了,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她犹豫一二,又抬眼看了白胥华一眼,见他依旧低垂着眼,定定盯着她看,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张了张口,都要发不出声来了,细细地道:“并蒂,并蒂会的。”
白胥华低低应了一声。
他最后看了阮酥玉一眼,便转身行去了,系统扶着他,也回头看,便见到了阮酥玉痴痴的眼。
二人对上视线,阮酥玉方才被系统如看物件的神色刺得清醒过来,她轻轻皱了皱眉,回瞪系统一眼,就也转身离去了。
阮酥玉的行动慢慢便不再掩饰起来。
她一开始见着了白胥华,看见了他明显的虚弱模样,还时时过来看他几眼。
到了后来,她与那统领的接触越发频繁,便也顾不得白胥华这边了。
她每日光明正大地出宫去,到了深夜,再披星戴月而归。
这般情况,便一直持续了一月时间。
直到某一日,阮酥玉脖颈之上,出现了一点痕迹。
她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变得明媚起来,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但是在面对白胥华的时候,她便又显露出心虚模样
——她与那统领卷了云雨。
白胥华初见阮酥玉之时,她便已经失了阴元。此刻她与统领覆雨翻云,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叫人惊讶的事情。
只是白胥华还是有些叹息之感——
阮酥玉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她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
一个美丽的,很有些身份的姑娘,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男子,那其中代表的意义,可谓是极其的沉重了。
阮酥玉能把自己的身体交出去换取利益,她不仅仅有身份有美貌,还很有些手段心机,因此男人落到她手里,便沉沦下去,也就是一件颇为平常的事了。
阮酥玉用身体,套出了统领所知晓的所有事情。
她既然已经套出了这些事情,那么距离她真正发现吕国地宫,便也不远了。
燕都之中,逐渐开始混入阮酥玉的人手。他们以为吕国地宫应在这里附近,因此每日都要闹出一些事情。
白胥华便用国师的身份,暗中监视着他们的行动。
阮酥玉的人手,在统领透露出来的几个假地点四处挖掘,那些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的,只有一点早早被白胥华派人准备好的东西,阮酥玉几次挖掘都找不到东西,慢慢也就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她不觉得是统领欺骗了她,而是直接来寻了白胥华。
那是夜晚。
阮酥玉穿着时兴的抹胸小裙,她特地画了妆容,眉心点着朱砂痣,看着没了那仙童一般的娇俏可爱,反而多了少女独有的慵懒妩媚。
这身打扮实在是很好看,但要是弟子来见师父,那么这身打扮便显得十分不合时宜了。
但一向显得很有分寸的阮酥玉,却像是丝毫未曾发现自己打扮上的不适一般,提着酒来见了白胥华。
她似乎是好奇一般地道:“师父会喝酒吗?”
白胥华微微一顿,他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阮酥玉如今的模样,而感到了不适。
但他依旧应声,道:“会的。”
阮酥玉继续道:“我本以为,像是师父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沾酒一丁点的呢。”
她一边说着,还特意比划了一点点距离,以示意她所说的“一丁点”,到底是有多少。
白胥华顿了顿,他看了阮酥玉一眼,本想要说些什么,但也只是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
阮酥玉却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欲言又止一般,继续捧着脸道:“师父以前,是怎么样的?也是如现在一般的模样吗?”
白胥华看着她,他微微垂下了眼睛,道:“并不是。”
——人总是会变的。
他以前,自然也不是如今的模样。
阮酥玉像是问不够,她继续道:“师父以前是怎么样的,可以说给并蒂听一听吗?”
白胥华只看她一眼,轻轻皱起眉。
他避而不答,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似乎是在报复他的回避,阮酥玉也未曾回答这个问题,她轻轻道:“师父可是会喝酒?”
“………………”
白胥华皱眉不答。
阮酥玉道:“师父教我喝酒罢?”
白胥华看她,他视线一错不错,其中没有半点温情,若是之前,阮酥玉怕是早就撑不住,瞥开眼去了。但今日她却不同,依旧执着地盯着白胥华,道:“师父教我喝酒。”
白胥华道:“…………好。”
他见这一茬避不过去,便平静地受了,阮酥玉似乎是得了什么嘉奖一般,一下子又开心起来,她先是为白胥华倒了酒,又将玉杯捧到他面前,高高兴兴道:“师父请!”
白胥华微微蹙眉,他接过阮酥玉手中酒杯,缓缓饮尽了,便又被阮酥玉满上。
她似乎是要灌醉白胥华一般,道:“师父继续喝呀,这久的滋味一定很好,是我找了好些日子才寻到的呢。”
白胥华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酒杯放到一边,道:“你想做些什么?”
“怎么是我想做些什么?”
阮酥玉反而像是被白胥华问懵了。
她眨了眨眼,显得一派无辜可爱,天真烂漫。
少女的天真之感,又在此刻回到了她身上。好似她就只是一个无辜的少女,不知自己如今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她道:“难道不是师父,想让我做些什么事吗?”
白胥华未曾说话。
阮酥玉将手中的酒放到一旁,她道:“我之前看不出师父的能力有多大,一直觉得自己隐瞒得极好,尚且为此沾沾自喜。”
“直到近日,我方才觉得,师父怕是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您一直看着我做事,对我的行踪,也该了如指掌,师父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到底是知不知道,我——并蒂,到底是什么人呀?”
她往前倾身,露出胸前掩不住的春色来,白胥华的视线未曾流连一分,他紧紧看着阮酥玉的双目,与她对视良久,道:“阮酥玉。”
他一口道破了阮酥玉的身份。
阮酥玉双目一亮,她道:“师父果然知道!”
她犹豫一二,还是揭开了脸上的易容,用了一些时间,她方才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貌。
她道:“师父收我做弟子,却又撑起燕国,以商行与我打擂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知道。”
——阮酥玉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她有了白胥华一开始便知晓她身份的猜想,除去那些旖旎幻梦,自然也还想了些正事。
这些事情,本来也是极其容易想到的。阮酥玉的想法是独一份的。
她是因为不出于此处,有着这里的人,完全没有的大局观念与新奇想法,方才能创建出一个商行来。可若是在此时此刻,正巧在另一个国家,有另一个人,生出了与她一般无二的想法,并且比起她发展得更加快速,更加稳定——
那可就不仅仅是巧合能说清楚的事情了。
白胥华未曾回避她。
他直视阮酥玉,眼底似乎带了什么深沉情绪,阮酥玉想要看清,却又看不分明。
白胥华问她道:“你可知,你于天下意味着什么?”
阮酥玉顿时一怔。
她张了张口,想要回答,但犹豫了一下,便说不出口了。
白胥华看她一眼,他极其平静,一挥衣袖,便有一幕场景显露。
那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惨状。
尸首遍地,地面裂开,露出其中土壤,灼热太阳悬挂其上,似乎还嫌不够,继续烘烤。
场景变幻,阮酥玉身着帝装,端坐在龙椅之上,她一副冷漠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歌舞升平,淫.靡景象。
大雨倾盆而下。
山洪骤发,夜幕之中,一片城镇被无声淹没,一面如火神降世,一面如水神发怒。
直叫阮酥玉都微微一怔。
只是简单的投影,白胥华此刻的面容却已经更加苍白。他对呆愣在原地,似乎未曾想到为何会有这般情况的阮酥玉道:“你于此世,是祸乱根源。”
“祸乱——根源?”
阮酥玉似乎被惊住了,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白胥华道:“我想要拦你。”
阮酥玉却像是未曾听到他这一句,她只是将白胥华所说翻来覆去喃喃数遍,最后对白胥华道:“师父——这难道便是未来么?”
“我之后——会变成那般模样吗?”
她似乎是惊慌失措了,没有想到自己会为这片地域,带来这般大的影响。
白胥华却莫名感觉到有些不对。
他抬眼看着阮酥玉,便见她似乎是求助一般看着他,她甚至扑近了,一副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模样。
——不。
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白胥华未曾回应,他微微蹙起眉,似乎是想要起身。
却见阮酥玉扯住了他的衣袖。
“师父为何不回我?”
阮酥玉甚至带了些哀求之感。
她道:“这些是真的吗?”
白胥华顿住。
他忽地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却又还是不明晰,便回着阮酥玉道:“是真的。”
便只觉胸前一痛!
阮酥玉的速度实在太快。
甚至叫白胥华都来不及阻止,只见她面容上溅上鲜血,一时之间,神色又悲又喜,扭曲如恶鬼,喃喃道:“你都说是真的,那便定然是真的了。若之后情况如此——那可就当真是太好了!”
第70章 她已该是离去了
白胥华瞬时懂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口中却涌上一股腥甜气味,直叫他咳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白胥华偏过脸去,踉跄退后一步,想要捂住口鼻,却又被阮酥玉狠狠一推,直跌在了地上。
阮酥玉毫不心软,她又扑了上来,用匕首狠狠在白胥华身上再扎数下,直叫白胥华的衣裳全数被鲜血染红,自己脸上也溅满鲜血,方才满足。
“你——”白胥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尚且未曾说出来,便被阮酥玉捂住了口。
只得听阮酥玉道:“师父别说话,我不想听见您怪我,师父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我实在是十分开心的。”
“只是师父若要是拦我,那就不可以了。”
她说着,面容上竟然是露出了一个极为甜美的笑容来,道:“我果真还是心软的,也不知晓现在的伤势,能不能叫您真的死掉。师父若是死了,我就派人回来,把您的身体偷回去,日后再想办法让你活过来。”
“您若是还活着,那就更好,等到我以后到了那个位置,师傅就是我的国师,我要做什么,都听您的话。”
阮酥玉毫不掩饰话语之间暴露出来的强大野望,几乎像是一头嗜血的狼,面对自己的猎物,蠢蠢欲动磨牙擦爪。
而这一片广袤天下,便是她的猎物。
在知晓了自己真的能成功之后,她便已经兴奋不已,甚至已经忍不住想要伸手,快一些拿到自己最后的胜利果实。
白胥华道:“你——你要铸成大错。”
哪怕是到了这般境地,他依旧是冷静而高高在上的。
就连那双眼睛里,露出的也是果然如此的情绪。
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晓阮酥玉会这般做一般。
这般似乎被人看透了一切的感觉,直叫阮酥玉又生出莫名的不适之感来。
她顿了顿,想到了白旭华曾经在她面前展露出来的强大神通,又想了想自己如今的神妙变化,犹豫一二,便将白胥华手脚紧紧绑住。
阮酥玉本来是想挑断白胥华的手脚经脉的,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她想了想,便将白胥华全身的衣物除去,只留下一件极单薄的里衣。她将白胥华的外袍撕成数段,用撕下来的布条蒙住白胥华的眼睛口鼻,叫他看不见如今的情况,也无法发出声音来。
——这便叫白胥华如今的姿态,显露出一种莫名美丽的脆弱之感来。
他雪白的头发上,都沾染上了血迹。
那一场浩大的祭祀,似乎当真叫这人消耗巨大,直叫他弱到了——连阮酥玉这般的行动都挨不住的情况来。
白胥华急急喘息着,他唇边还在不断溢出血来,血染湿了了束着唇的白色布条,又慢慢流到他苍白消瘦的下颚去,再一路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高高在上的仙人被束缚住了手脚,以如此不堪的姿态,落到了凡人的床榻之上。
这便叫人忍不住生出一些旖旎的心思来。
甚至因为仙人如今的惨状,更叫人生出莫名的兴奋之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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