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叫这人如今的模样,更加狼狈一些,可怜一些,最好叫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伤痕,发出低低痛吟,痛得流下泪来,像是猫儿一般,向着他们讨饶才好。
阮酥玉对白胥华很有几分心思,如今见到他这幅模样,更是生出了旖旎的艳丽想法来。
只是她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摸了摸白胥华的脸庞,又偏过脸来,似乎是想要亲吻他。
可惜这个举动,却像是被白胥华早早预料到了一般,在她要将将吻上来时,侧头避开了。
阮酥玉动作落空,倒也不生气,他拿着匕首,在白胥华衣裳上干净的地方擦拭干净,道:“师父果真是我想的性子,当真是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她语气里面,竟然还带着甜蜜的笑意,阮酥玉又清理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血迹,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在离开之时,阮酥玉尚且还有些犹豫,但这点犹豫到底抵不过她对于未来的巨大渴望,再者,事情如今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她便是后悔,也在没有回头的地步了。
只最后道:“师父放心,你若还活着,我之后定然会来寻你的。”
白胥华身上都被血浸湿了,他此刻被布条堵住的口说不出话来,只能偏过脸去,表达自己不屑的心情,一副不愿听她多说的模样。
阮酥玉似乎也读懂了他的动作,她轻轻道:“师父若是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也好。毕竟我从一开始,便不是想与您做师徒的。!”
若如今的时间足够,阮酥玉定然不会介意白胥华如今的情况,与他共赴一夜.欢.场。
可惜如今的情况到底是极紧急的,有了利益的牵扯,阮酥玉便不能再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她不知晓白旭华到底有没有能力,在这般情况下还去叫人过来,便只得赶紧收拾人马,离开燕都。
白胥华也知道她此刻要做的事情,等到阮酥玉离开以后,系统便现了身来,他早早就被为白胥华调整了身体数据,此刻出来,也是为了帮白胥华解开身上的束缚。
解开绳子,系统又揭开白胥华的衣襟,查看他身上的情况。他就算知道,在调整了身体数据之后,白胥华身上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但是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
白胥华被阮酥玉连捅数十刀,之前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整件里衣都要浸红了。
此刻的情况看起来便十分惨烈。
白胥华却也没有收拾一番的想法,他止住系统还想要继续检查下去的想法,只匆匆披了外裳,便拖着一身血衣往外行去。
此刻的情况十分紧急,阮酥玉既然已经有了离开燕都的想法,那么按照她的性子,在离开之前,是定然不会安生的。
再联想到她与那统领搭上了线的事,白胥华便越发担忧,觉得他们二人,定然会在燕都之中,闹出一场大动静来。
阮酥玉的动作,比起白旭华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
只是片刻之间,燕宫之中,便已经燃起了大火。
夜里的火光极为显眼,巡夜的宫人该是已经发觉了那儿的情况,白胥华听到了外边隐约传来的喧闹声音,他正要踏出宫去,便正好撞上了来寻他的叶十七。
叶十七似乎未曾预料到白胥华现在的情况,他见到白胥华满身鲜血之时,便已经脸色大变,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是阮酥玉。”
白胥华平淡回应一句,他想到了叶十七现在应当还不知晓事情的原委,却也没有与他解释的意思。直道:“你派人前去,将那处的火扑灭了,再派人去与燕帝说,今夜禁严,关了前后城门,今夜,应会有些大变向。”
叶十七虽然不解,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却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涌动的不详气息。
他眼底浮上深沉忧色,便又匆匆离开,去安排事情了。
他本还想问一问白胥华身上的伤势,可需要派人前来查看一二,却被白胥华拒绝了。
“我本便擅长艺医术,自然知晓我现在的情况,你直接前去,不必顾及我。我这边,也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白胥华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却带了以往所没有的强大威势,直叫叶十七没了其他的想法,只听从地去办事了。
既然已经有了人可以安排,白胥华便不再去赶这一点时间了。他回去处理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衣服,没有理会房间之中的一片狼藉,而是再次离宫,往燕帝处匆匆行去。
燕帝也被这场动静惊醒了,他本也是要去寻白胥华的,半路上却见了叶十七,刚刚安排好了事情,便见到白胥华来寻他了。
白胥华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如今虚弱模样的意思。
他雪白的头发散乱下来,上面还沾着些鲜血,他并没有故意露出什么虚弱的情态来,只是他面庞上苍白的唇瓣,衣衫下几乎透明的指尖 ,都叫人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直叫燕帝咽回了原本一连串的问话,转而询问他道:“您如今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寻些药材?”
“我无事。”
白胥华平静回应,燕帝此刻正在燕宫最高的高台之上,从这里看下去,可以将整个燕宫映入眼底。
起火的是东南方向。
这是他之前给予那统领错误地方的方向。
——看来阮酥玉,怕是早就知晓那处不对劲了。
但却一直隐忍至今,直到方才与他对峙时,两人撕破了脸面,便一举动手,直接在燕宫之中,点起大火。
——她的心思手段,实在是叫人惊叹。
也不知晓,她是如何在白胥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许多事情来的。
白胥华深深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会儿燕宫的火势,确定大火不会往旁蔓延之后,便询问道:“两处城门可是关了?这一夜,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事,都不得出燕都一步。”
燕帝道:“已是关了,还请放心。”
他对于白胥华的态度十分恭敬,甚至算得上小心翼翼,此刻犹豫一二,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胥华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他道:“阮酥玉逃了。”
燕帝顿时一顿,他道:“她逃了?她怎么逃的出去——”
“她身为………自然是不一样的。”
此处还有不知情的宫人,白胥华说话时,便注意了一些,将那“妖乱祸患”四个字轻轻略过,继续道:“此事,之后再说。”
“先注意各处城墙,城下暗道,叫夜间行走的百姓全数回到家中去,每人都需盘查细问,若是见了形迹可疑的年轻公子,也可以查看一番,阮酥玉擅易容之术,她便是装作老者,也是件正常事。”
燕帝在一旁听着,都连连应了,他也知晓此刻紧急的情况,便也没有耽搁,当着白胥华的面儿,直接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事情虽然有条不絮地安排了下去,白胥华心中却未曾轻松一点。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远处被火染红的天空。
这一夜中,城中又起了数次大火,白胥华判断精准,直叫阮酥玉几次都险些被逮住,到了天亮时分,终于叫人抓住一批人,为首的正是个与阮酥玉生得极像的女子。
那守门的兵卫都以为抓到了正主,喜气洋洋地把人送来了宫里,直到白胥华见了,方才知晓了这是个假的。
燕帝神色都变了。
他本要下令,叫人继续搜刮上去,却被白胥华拦住了。
“不必了。”
白胥华扶着额头,露出一些疲惫模样。
他道:“若非意外,她在之前的时候,便已该是出城了。”
第71章 什么样子的女子
大庆六十七年,燕国一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前国师薨。
另一件事,便是在这一年的七月,燕都忽地生了一起大火。
这火不知从何而来,直烧了两天一夜,方才被扑灭。
有人传言说,这是因为国师的原因。他祭天消耗太大,修为出了岔子,因此才引动异火。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国师的弟子燃起,国师的弟子是个女子,是上天不愿意看燕国的下一任国师是个女子,方才降下天谴。
更有人说,这是曾经,被燕国所灭的数国叛党,在燕都闹事,想要行刺燕帝,推翻燕国。
还有更加光怪陆离,荒诞无奇的无稽流言,直将燕都闹得人心惶惶。
所幸所有的流言蜚语,在传了半月之后,都因为某些原因,销匿了下去。
——这便是因为燕帝出了手。
白胥华无心去追寻他到底用了些什么方法,他在阮酥玉离开之后,便先一步派人,去了西凉女国。
他派去的人,就是与西凉圣女——他的安离师姐相识,并且很有些友谊的景修然。
景修然是极不舍的。
他现在已经知晓,白胥华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人物了,可他心中对于白胥华的感情,却还是一点都未曾变得淡薄过。
反而随着他的变化,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变得深沉厚重。
——就好像是许多年前,他便已经对这人,生出了这般感情一般。
直叫人忍不住沉溺进去。
白胥华不像是国师,他到了这个位置之后,并不是如之前的国师一般,只是整日待在宫中,泡在水里,万事不管。
他开始干预朝政,偶尔燕帝上朝之时,便也会看见他的身影。
——燕国的境况,实在是生出了极大的变化。
白胥华的手段是极凌厉的,他有着阮酥玉无法比拟的优势——他有系统辅助,之前一场祭天,更是在燕国百官心中,留下了一个神人一般的印象。
因此,他的许多手段便可以直接实施,并不会遭到太过严厉的阻拦。
如果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阮酥玉,那这些事情,可能还会出些其他的状况——
毕竟,她终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里之后,一直过的,也是荣华富贵的日子。
因此她对于此时,最底层的一些事情,便不知晓,不了解,不知道如何处置,就算真想要做一件好事,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白胥华不同。
他算起来,已经是在这里带了百年之久了。
他知晓如何对待皇帝,如何对待官员,如何对待百姓,如何对待敌手。
他曾经是仙门天骄,也曾经落魄到勾栏瓦地。
他曾经是士族公子,也曾经策马征战沙场。
他曾经是世不详者,四处流浪落魄,见遍世间百态。
见得多了,真正切身体会了其中的苦楚,便就能知晓这些人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之前阮酥玉一事,便已经印证了白胥华无人可以比拟的优势。
他有后人的眼光,却也有着玩弄权势的手段。
便叫人不敢违逆,心服口服地拜服下去。
——自然。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或许是国师之前的情况,实在维持得太久了。
便叫人生出,国师不当干政的心思来。
这一类人,大多是被白胥华的一连串手段,触碰到了利益的上层士族。在他们看来,白胥华身有异术是真,为燕国所做也叫人敬畏。
可他若要插手凡物,便是不应该了。
毕竟燕国国师,本就不该插手这些事物。白胥华如今插手,便是“坏了规矩”,更是分走了他们手中的权势。
更重要的,还是——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卷入凡世的红尘俗事之中呢?
他若是插手这些事,岂不就是坏了那一身湛湛如月一般的风华?
有人耐不住,便生出这般的想法来。
他们既不想分出手中的权势财富,也不想本该得到的利润被分散到庶民之中去,更不想………
白胥华这般的人,染上俗世间的红尘气。
这样的人,若是一直高高在上,尚且还好。
可他若是真的落下来了,到了这凡尘俗世中来,到了他们虽然未曾触手可及,却也能触碰到的地方上了,便叫人忍不住生出些其他的想法来。
心中的谷欠念慢慢累计,愈来愈深,便叫人,要被带到魔障的深渊之中去了。
到那时候,要是真的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来,便是燕帝,都要救不了他们。
白胥华不知晓这些人的想法,他雷厉风行,行事格外干脆果决,只是数月的时间,燕国便已经变了个模样。
那些曾经想要阻拦他的人,都被白胥华当着百官的面,直将一柄长剑驾到脖颈之上。
白胥华身上穿着的,是唯独国师才有资格穿的迤逦华服。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见了,他手中本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可那大胆的士族一开口,叫他退出朝政去,便有一道湛湛华光,忽地自他衣袖间绽出,接着,那玄色长剑,便架在了那士族的脖颈上。
白胥华那时的模样,实在是摄人极了。
他满头白发都被束在发冠里,长长地垂在身后。
层叠华服衬得他满身尊华贵气,直叫他好像仙君下凡。
白胥华身上的病气还未曾散去。
他的唇色是苍白的,叫人看得心中怜惜,只想要帮他将唇瓣吮得红艳一些。那露出的手掌,更是极尽白皙,简直要比他露出的一点雪白衣裳,还要更白上一些。
简直是要透明了一般。
叫人看得心惊胆战,直怕他下一秒便直接消散了去。
可饶是这般虚弱,白胥华身上的气势,却还是半点不弱的。
他一双眼瞳,简直是点墨一般的寒色,其中的情绪是极淡的,却又带着剑一般的锋利。
叫人简直不知晓是该沉溺进去,还是生出惧怕的心绪。
那士族更是瑟瑟发抖,他额头上生出汗水,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这般颜色所震慑,还是因为这要将他皮骨都穿透的锐利之感而畏惧。
白胥华却未曾挥剑,直叫他血溅三尺。
而是冰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分明是有能力直接将他血溅在此的。
可偏偏又在最后一刻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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