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吃得差不多了,舔了舔油腻的嘴:“爸爸,我吃完了。”
金晏淮瞥了他一眼说:“去洗洗,衣服放水盆里泡着。”
金铭‘哦’了一声从椅子上滑下去然后去洗手间了,安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他自己能行吗?”
“行,没事。”
霍靖择对安齐笑道:“看见没有,就这种爸爸。”
金晏淮皱眉道:“你行你带。”
“又不是我生的。”
安齐默默看了二人一眼,想问什么没敢问出口。
金晏淮把碗里的饭吃完就去洗手间看儿子了,霍靖择还扒着螃蟹问安齐:“你平时就只上课吗?”
安齐说他平时修车赚点零花钱。
霍靖择说话声音很沉,气流也很稳,那是一种时间沉淀过来的气质,没有一定的阅历和年纪,这种气质真的学不来。
金晏淮身上也有这种气质,但是他和霍靖择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安齐也吃完了,鉴于霍靖择还在吃所以没下桌,霍靖择桌前堆了最高的一层螃蟹壳,小龙虾他一个都没碰。
还真是不能吃辣啊,安齐说:“金先生龙虾做得真好吃。”
霍靖择瞥了眼还剩下的几只小龙虾说:“叫他老金就行,什么先生,他做别的也挺好吃,一大男人硬被儿子逼成厨神了。”他看了安齐一眼说:“吃完了就走吧不用等我,我再吃半个点。”
安齐瞪了瞪眼。
霍靖择笑道:“还剩这么多螃蟹呢得吃完。”
螃蟹其实也没多少肉,就是吃着麻烦,安齐特殊时期就吃了两个,金晏淮一边自己吃还得一边伺候儿子俩人也没吃几个,于是霍靖择就成了主要战斗力,但是他还不是直接扒虾壳吃蟹黄,他是把腿都一个一个卸掉吃得特别干净,所以吃得又很慢。
安齐劝道:“吃不了就不吃了吧,你不是医生吗,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我这一晚上光啃螃蟹玩了,没事,一会儿啃完我再吃点饭。”
安齐寻思着,这菜都凉了你还要一会儿再吃点。
金铭光着身子穿着小裤衩从卫生间跑出来,看见安齐正扭头看他于是又蹭蹭跑了回去,安齐听见金晏淮说了什么然后从卫生间出来往后走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儿拿了几件不大点儿的衣服又出来回了卫生间。
这是害羞了啊。
“他都是吃一顿换套衣服吗?”
“没蹭衣服上就不换了。”霍靖择自己呈了小半碗饭,问他:“伤口疼吗?”
“有时候挺疼的。”安齐以为霍靖择要给他推荐点药什么的,结果霍靖择说:“疼也忍着,最好别吃止疼药。”
安齐“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他看了看时间,捉摸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霍靖择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说:“没事的话等会儿再走,我和你一起走。”
金铭换了一套新的小衣服跑了出来,霍靖择突然把剩了几只的龙虾盘子放进了之前装螃蟹现在空了的盆里。
金铭脚底下没穿鞋,头发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脑门上,他跑过来又去原来的座位上费力爬上去,结果看见小龙虾不见了于是又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金铭跑过来拉了拉霍靖择的衬衫摆说:“霍伯伯,我明天还想吃小龙虾好不好?”
霍靖择塞了满口饭说:“问你爸去。”
金铭哎了一声,很失望的样子,大概在他爸那里也没有得到同意,他看了看安齐问道:“小龙虾好吃吗?”
安齐点了点头说:“好吃。”
金铭很高兴地说:“是我爸爸做的。对了,我带你去看我的史塔克好不好?”
史塔克?
金晏淮从洗手间走出来说:“怎么看见谁给谁介绍史塔克?”
金铭没理他爸,拉着安齐要走。
安齐见霍靖择似乎还要好久才能吃完的样子,于是跟着金铭去了,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金铭的史塔克竟然是一只放在鱼缸里的玩具小龙虾。
小龙虾是会动的,在鱼缸底下的彩色石头上爬来爬去,还能游起来,但是它只是个玩具。
史塔克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小龙虾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金铭很骄傲地说:“你看,它还会动的,我养了它好久了!”
安齐哭笑不得的,问“这是谁送你的?”
“老金。”
安齐回头看了金晏淮一眼,金铭叫他爸叫老金?
金晏淮在收拾残桌剩饭,说:“不是我,他小爷。”
霍靖择又吃起了螃蟹,说:“这么大了这称呼是改不过来了,你老叔得崩溃。”
金晏淮无所谓地说:“我老叔都习惯了。”
霍靖择啃完这个螃蟹终于是停手了,拽了张纸巾擦手。他看了眼时间说:“我先回去了,有点事没做完呢。”
安齐连忙说:“我和你一起走。”
金铭见两人都要走,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了。
金晏淮把虾壳螃蟹壳都倒进垃圾袋里,霍靖择走的时候顺手给拎走了。
安齐下午上完课之后驱车去了俱乐部,以前只有门口的传达室里会有几个安保无所事事地值班,现在突然多出来好多巡逻的,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警棍之类的东西。看神色还挺认真的。
安齐进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被查了证件,幸好那张像身份证一样的证件一直都放在他的钱包里,要不然突然一问他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件东西,之前因为车是登记过的,所以只认车牌是熟人就让进。
这一系列现象表明那次冲突很严重。
安齐径直去了梁信辉办公室,梁信辉一个教练,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竟然还能捞着单间办公室。之前听梁信辉说周一俱乐部就按时营业了,好像丝毫没有被那件事情影响。
梁信辉一见着安齐立刻就走上来作势要扒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安齐因为抬胳膊费劲所以这几天一直都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轻薄外套。
他拉开拉锁给梁信辉看了一眼背后的伤。虽然有纱布挡着,但是看纱布的面积也知道伤口不会小了。
结果安齐听见了相机快门的声音。
“你干嘛?”梁信辉用手机拍了一张他贴了纱布的后背。
“报上去啊,当天伤了不少人,金总让把受伤的人都报上去,给赔偿。”
安齐一时疑惑:“这事怎么是金总给赔偿?”
“谁知道呀,这几天那姓韩的小妞还天天来呢。”
“她给俱乐部惹了这么大事金总还让她来?”
“这事据说是不关那妞的事,那帮人是借着和姓韩的小妞冲突实际上是砸场子的。”梁信辉说完,看了看门外,小声跟安齐说:“听说金总和这姓韩的关系匪浅啊,要不就凭金总那脾气,谁敢砸他场子他不得直接砸人了。”
“那帮伤人找茬的是怎么处理的?”
梁信辉摇头:“你自己问金总去,我是不知道。底下人都不知道,上面人都被封口了。”
安齐惊呼:“封口!这么严重?”
梁信辉神神秘秘地说:“你也不想想金家以前是干什么的,树大根深,如果无凭无靠这种俱乐部能开了快二十年?我在这工作五六年了还战战兢兢的呢。”
安齐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他们金总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他提醒道:“小心别被上面听见你乱传谣言。”
“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对了,上次那个改装的车,”梁信辉在他凌乱的、却颇有些小情调的办公桌子上翻了翻,翻出来几张纸,说:“他指名道姓让你改,时间没问题,酬劳更没问题,只不过加了几个要求。”
安齐从梁信辉桌子上拿了根烟点上,然后拿过梁信辉给他翻出来的资料看了看,资料是传真的,上面带着几张图片,下面的字都是手写的,格外龙飞凤舞,安齐皱眉:“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街车?挂牌了吗?他这是要改装什么?”安齐研究了半天打了引号的那两个字,又问道:“申请了吗?”
梁信辉表情有些微妙。
安齐看了他一眼。
梁信辉立马说:“别看我,你看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一接活的。下面不是写了电话吗,你给他打电话亲自沟通,姓邵,叫邵总。”
安齐拿起梁信辉的座机,奇道:“头一次见到姓邵的。”
“邵逸夫没听说过?”
“哦,忘记了。”安齐按着号码问:“他俩有关系吗?”
“这我可不知道,”梁信辉点了点资料上的图片,说:“看看他要改的车,再看看佣金,财大气粗身份深究不起。”
电话响了一会儿接通了。
一个很爽利的声音传了出来:“喂,谁?”
“是邵总吗?我是play five安齐,有时间说一下关于你要改装的那辆车的事情吗?”
对面邵总说:“我不是都把资料给你了吗?”
安齐抖了抖资料说:“毕竟是您的车,还是亲自沟通一下比较好,这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
对面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而后电话里问了一句‘明天周几?’里面有人回答说周五,于是邵总说:“我明天上午去一趟。”
“我要上课没时间。”
“上课?”邵总叫了一声,隐晦地传来了一声操字,他说:“要不就周一晚上,你们那不是二十四小时开门吗?”
“这个……”安齐刚要说不行,梁信辉啧了一声,对他点点头,他说:“那好吧。”
安齐挂了电话,梁信辉说:“你傻啊,大主顾是你说不行的?”
安齐哼笑一声没说话,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今天导生找他谈话了,主要就是他成绩的问题,当时安齐还挺诧异,那个他一直都没怎么接触过的导生竟然还挺负责任都关心起学生的学习成绩了,他差点以为他上的不是大学了。
其实一开始安齐想过要转专业,但是转专业必须在大一期末的时候向学校提交申请,所以现在也晚了。而且学校规定转专业必须在专业考试前十名之内,就他这专业课门门挂的成绩是没戏了,要是转专业很轻松,唐野也早转了。
所以安齐现在也放任自流了。
爱怎的怎的,毕不了业就毕不了业吧。
邢家就他这一个大学竟然会挂科的奇葩,也不知道会怎么看一个普通本科都毕不了业的奇葩。
安齐从梁信辉的办公室离开,从楼梯口的走廊拐下去的时候没注意正好撞了人,这人就是刚才他和梁信辉讨论的姓韩的小妞。
韩露见着撞她的是安齐本来还很不耐烦的神色立马松缓了,甚至有些激动,她问道:“你就是安齐?上个月在美国那场比赛是你吧?”
假期的时候他代表俱乐部去美国参赛了,还夺了个亚军。虽然是亚军但是也足够轰动,因为那个比赛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亚洲人入过总决赛了。安齐一开始没想参加,但是后来俱乐部带着些半强迫的意味让他去了。去了安齐就是奔着冠军去的,结果最后得了亚军,故而安齐也没有因为这个名次而怎么兴奋,甚至奖牌都送梁信辉了。
当时梁信辉告诉他,这个车赛的上一个亚籍中国区冠军就是他们金总,而且是金景年二十岁的时候嬴的。
只不过创造了一代辉煌被称为车神的金景年27岁就退出江湖了。
韩露非常兴奋地对安齐说:“我见过你很多次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啊!你比赛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看的比赛!”
安齐点了点头:“谢谢。”他看了韩露一眼,目光在她那两条花臂上滑过,抬脚要走。
韩露说:“听说你极限玩得也很好啊,赛车我不会,但是滑板还是轮滑的话有机会我们倒是可以比一比。”
安齐语气平缓地说了一句:“我不跟女人比。”
“极限不分男女,你还不如说不想跟我比。”韩露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安齐看着韩露走远的背影暗道果真是个有个性的。
其实安齐还真没有跟女人比过,而且他玩极限运动也不是奔着比赛去的,他就纯粹是觉得好玩,踩着滑板在空中飞跃,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不断越过的风景,超越生死一线而得生的狂喜,他最喜欢的就是从高空一跃而下的那种心都跟着揪起来的感觉。
非常爽,也非常刺激。
但是也非常危险。
他爸劝了好多次不要玩,但是安齐依旧玩到了现在。虽然也受过不少次伤,但是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什么事情轻易是不会放弃的,相比起放弃,其实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则会更加困难。
很多人迷茫,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不知何去何从,只会盲目的随波逐流。与其说他们碌碌无为,何不如说他们没有找到能够让他们真正倾力所为的喜好或者理想。
安齐下意识地往更衣室走,但是半路想起来霍医生告诉他不要剧烈运动,而且他也运动不起来啊,所以直接下了楼回家了。
第7章 7
安齐在回家的半路上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填充冰箱,顺便还在超市楼下胡同里的一个小饭馆里打包了饭菜。
这个小饭馆不大,很一般的夫妻店,很小的店面里只靠墙放了一排三张不大的桌子,桌子旁边放着堆积的塑料凳子,橘红色的桌面看一眼就会觉得油腻,店里墙上还挂着黑色的油烟渍。
安齐经常来这种店里打包饭菜,他吃什么东西都一个样,什么好吃的不好吃的都能吃下去,反正比自己做的要强多了。虽然这种店看着就不是很干净,但是他很喜欢这种烟火气。尤其是后厨里传来夫妻二人意见不和的争吵声。
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个二十多寸的电视,电视播放着声音单调的新闻,新闻播了一会儿之后安齐竟然看见他爸了,主持人在采访他爸。
安栋身材微胖,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慈祥而温润。
安齐突然发现他从过年见过他爸一次到现在就没见过了,前两天他特意去看他爸结果还没见到,如今竟隔着电视看见了。
安齐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回家,从停车场走出来的时候,路过金晏淮的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对方的车还没有回来,相应的他对面霍靖择的车也不在。
这里的住户没有固定的车位,但是金晏淮以及霍靖择的车总是停在那两个地方,似乎都没有占他俩车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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