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个喝去吧。”司命叹了一口气,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情愿。
见他不上当,女仙君眼眸染上冰冷的色泽,哪儿还有刚才的半点灵气。她缓步朝司命走去,仙力在掌心凝聚。
司命察觉到一丝煞气,蓦然回首,还没来得及出手便硬生生地受了一掌,身子向地面倒去,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她这一掌使了八成仙力,在毫无防备之下自然会被打成重伤。她抽出第三层柜格,一盘命格的右上角赫然刻着“苏云洛”三字,她睨了一眼司命拿起命盘就跑,她能够迅速找到命格想然已预谋已久。
命盘失窃乃大事,若天帝知晓必然震怒,司命星君免不了一顿罚。
三日后
今儿天气晴朗,正适宜外出郊游,我本想想着拉上几个我的同僚外出游玩却被爹娘拦下,说近日来长安城平白无故失踪了数人,官府前去案发地只找到死者的衣物。
说奇也不奇,于凡人而言自然古怪,可对我这只活了几百年的鬼而言一点也不怪。死者或是被鬼怪给吃了或是被吸尽血肉,最后化为一具白骨,然有些鬼怪贪婪,连死人骨头也不放过,这几件命案显然是属于后者。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恋慕兄长的小妖,莫不是她所为?不过她看上去修为不浅,应当没必要吸食血肉提高修为。
兄长一副烦闷的样子似是有心事,他找我来又不说话只一个劲嗜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晃了晃酒杯,打趣道:“兄长,你喝这么多酒也不怕素媱姐姐训你?”素媱不喜嗜酒人他是知道的,若他一身酒气出了家门凑巧遇到素媱,二人免不了闹不愉快。
苏云洛皱起眉头,眼底是一片迷茫,“裴眠,她变了,她不是我的阿素。”
我愣了愣,听他继续道:“她相貌虽与阿素十分相似,可我知道她不是阿素。阿素不喜胭脂水粉,她却施粉黛,阿素疼惜丫鬟绝不会让丫鬟受半点委屈,一个丫鬟不小心泼了她一身墨,她竟把那丫鬟赶出了府。
自从那晚她失踪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她记得我跟阿素之间的所有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判断她是否是阿素。”
说着,苏云洛觉得背后一凉,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从未见过兄长这般落魄模样,一时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得难受。“那晚是何夜?”
兄长知道我指的是素媱失踪那晚,答道:“猎户家独子李尚死的那晚,也就是第一起命案。”
呵,果然如此。我弯了弯唇,懒洋洋地朝身后的石柱靠去,给兄长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兀自品起酒来。
是夜
我跟兄长一并向爹娘请示去何尚书府邸探望素媱,有兄长在,爹娘也就放心让我们去了。
出了府,我拉着兄长躲进了一条小巷,掏出母夜叉给我的今华笔,按着记忆在虚空写下一行金字。兄长自然看不懂这些古文,以为我在胡乱画画,不解道:“你这是在做甚?”
我“嘿嘿”一笑,学着那些老道士故弄玄虚:“等会儿你便会知晓。”
古老的文字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金光,我们抬袖遮住双眼,等金光散去,我们已身在鬼界。我现在只是一介凡人不能使仙术,想要知道素媱是人是妖,只得来鬼界求助母夜叉。
苏云洛眼眸平静无波,淡淡道:“裴眠,你对我隐瞒了多少秘密?”我这个兄长遇到这种奇异的事竟异常冷静,不愧是军部尚书的得力干将,在下佩服。
我干笑两声,诚然道“兄长,不瞒你说其实我不是裴眠,我不过是投胎到了裴家的一只可怜兮兮的鬼罢了。”
苏云洛挑挑眉,道:“你倒是实诚。可怜兮兮何解?”
我长叹一口气,面带忧愁道:“我命不好,每次投胎都英年早逝,回了鬼界,那些鬼也不待见我。”
“若你英年早逝……爹娘该如何?”
“这不还有大哥你么,你也是爹娘的儿子。”我不以为意,经历过这么多生死离别,早已看开了,也不知我要担几个年头“不孝子”的恶名。
兄长眼眸沉了沉,随即又恢复一片清明,道:“此地是鬼界,民间所言的阴曹地府么?”
苏云洛本不信鬼神,如今亲眼看到许多鬼在他面前飘来飘去,才信了老人家讲的荒诞不羁的鬼故事。饶是定力再好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心底自然会生出些许恐慌。
第6章 第六章
“聪明,你脑子还是可以的嘛。”我拍了拍他肩膀,引着兄长去见母夜叉。我与鬼王熟,自然也跟鬼兵混熟了,鬼兵见我来了将我们迎进宫内,母夜叉似是料到我会回来,早已备好酒菜。
不过她不知我还带了一个人,一时有些无措,指着兄长结巴道:“你、你你……”
兄长规规矩矩地朝鬼王行了个礼,凑到我身边轻声问:“这便是鬼王?怎的看起来如此娇柔。”
我打量着母夜叉的神色,暗自祈福他方才说的话可别被她听见了,不然我们定会被鬼兵丢出鬼界。
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道:“别看鬼王一副娇柔的样子,她可凶了,我私底下都叫她母夜叉。”言罢,我又瞟了几眼母夜叉,她正凉凉地看着我,想然她听见了。
我狗腿地挽住母夜叉手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讪讪笑道:“鬼王姐姐,今日我来呢是想请你帮个忙,你看我这么可爱,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不若帮帮我?”
母夜叉冷笑一声,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摆起了架子:“我何故要帮你,本王堂堂一界之主放着公事不处理来帮你一只小鬼渡劫?”
苏云洛倒是没想到鬼王这般不好说话,本以为她是个好主子,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仗着势力刁难子民的刁妇。他想鬼王是不愿帮他们了,与其在这儿求一个女人还不如自己回去调查,指不定能查到什么。
苏云洛给我使了眼色让我不必在这耗时间,也不知母夜叉抽了什么风,平常我求她她都会助我,莫不是故意让我在兄长面前难堪?
我狠狠地掐了掐大腿的肉,一时疼得眼睛顿时泪花闪烁,委屈巴巴道:“鬼王姐姐,好姐姐,这次我是真没法了才来寻你。一者,我如今凡人一个使不了仙术;二者,那妖怪吃的是人的魂魄,我若被他吃了可就再也回不来哩!”
母夜叉眉毛抖了抖,见我脸上鼻涕眼泪糊作一团,抬袖挡住了眼,虽然我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我知道她定是满脸嫌弃:“行了行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像个男人,把脸擦一擦,真是倒了本王的胃口!”
我胡乱擦了几下脸,向兄长递了个得意的神色,兄长忍俊不禁,用眼神表达:“真是个戏精!”
我“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余光瞥见母夜叉放下袖子,忙正了正色。母夜叉看向苏云洛,道:“看在你的份上,本王就帮你一回。”顿了顿,母夜叉拍了拍手:“黑白无常何在?”
苏云洛只觉得身边围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黑白无常已站在他身旁,正向鬼王作揖:“属下在。”
苏云洛头一次见到这么长的舌头,一时吓得手心沁出些许冷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安慰道:“没事,无常爷向来如此,我觉得长舌头看上去挺滑稽的呢,鬼界有许多女鬼想嫁给二位,可是一瞧见长舌头立马就跑了……哈哈哈哈。”
提起这个,我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无常爷长得倒是貌若潘安,到如今都没讨着媳妇都是被长舌头给害的。
苏云洛却是不觉得好笑,一本正经道:“不可取笑他人。”
“哈哈哈哈……”我一抬头就对上了两道阴嗖嗖的目光,笑容变得僵硬,这一反差显得我甚是无趣。
方才趁我取笑之际,母夜叉已同无常爷说了我们的事,二位爽快的答应了。我们一并去了素媱府邸,现在这个时辰还不算晚,交了拜贴,何大人亲自出来迎我们进府,正巧素媱也在。
我观察了她许久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倒是惹得人家羞赧垂首,兄长自见了素媱就不太自在,眼神时不时往外瞟。
我低声问道:“无常爷,你可有看出什么?”无常爷是鬼,凡人看不到他们,我喝了药水自然看得见、听得见。
无常爷板着张脸,黑无常道:“此人不是妖亦不是鬼。府里不久前死过人怨气甚重,但我与小弟不曾来何府勾过魂。”
白无常道:“不错。唐衍,她看得见我们,但听不见。”
我一时心底渗得慌,素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白无常又道:“近日有一恶鬼在人世行凶,那恶鬼想必是何府中人。”言罢,黑白无常相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走了。
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也忒不讲义气了。素媱沏好茶水,朝我温和笑道:“裴眠,许久不见,又俊俏了几分呢。”
素媱向兄长递去茶水,我故意打趣她,不让她起疑心:“素媱姐姐,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啊,你光顾着照顾兄长冷落了我,我生气了。”
兄长知道我说这句话的目的,并未放在心上。素媱笑容一僵,脸色微冷:“莫要开玩笑。”
这时,何大人拿着一个木盒步入正堂,面露担忧:“近日城中险事不少,你兄弟二人夜间出行仔细些,上月内人在寺庙求了两个平安符,你二人且拿去。”何大人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已晚,你们快些回家罢,别让裴兄担心。”
何大人倒也不是在下逐客令,时辰一晚那鬼怪就会出来行凶,苏云洛一人尚能自保,只是裴眠手无缚鸡之力哪能跟鬼怪斗。他与裴老爷是至交,对待这两个孩子如亲子一般,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我们取了平安符谢了何大人,何大人跟素媱一起送我们出了门便回去了。无常爷突然飘到我身后着实吓了我一跳,黑无常道:“方才我兄弟二人回鬼界查了查,不该死的人死了,我们须抓他回来,先行告辞。”
言罢,无常爷身形一闪又没了身影。“喂,你们!”
苏云洛不以为意,道:“裴眠,你可有看出什么异样?”
“若不是无常爷告诉我素媱看得见他们,我许会以为素媱就是素媱。方才我同她开了一个玩笑,兄长你应该看见了她的脸色。无论我如何打趣素媱姐姐,她再生气也不会不给我好脸色,这个素媱定有古怪。”我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素媱的壳子里住着另一个魂魄,真正的素媱已成了孤魂野鬼,不知在哪飘荡着。
苏云洛又问:“你知道现在的素媱是谁了么?”
我摸着下巴,看向远处:“不错,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我转头看着苏云洛一副吃了瘪的神情,笑出声来。等等,素媱成了孤魂野鬼,心中难免怨恨,难不成这几日的案子都是她做的!
我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遭,一不留神被石头绊住在地:“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我想多了。”苏云洛见我突然变得不正常,心底猛地一揪,连忙扶着我的身子,唤道:“裴眠,裴眠?”
我暗自冷静下来,对自己道:决不能告诉兄长,素媱一定不会害人的。我呼了一口气,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白着脸笑了笑,道:“我逗你呢。”
“胡闹。”苏云洛松了一口气,略带责备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他虽不是我亲哥哥,但在我心里,他比亲哥哥还要亲。
“兄长,我们回家罢。”我弹了弹衣袖上的尘土,道。
“好,回家。”月影映照出了他修长的影子,我们并肩同行,我看见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两个少年郎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中。
树林里,骷髅坐在石块上,吟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骷髅的下颚敲打着,传出动人的声音,可是再动人的声音又能如何,它如今是一具骨架,是人们为之惧怕的怪物。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它眼角滴落到阴森森的骨节上,骷髅眼微微怔住,原来它也会哭么?骷髅不想再杀人了,可是它按耐不住心底嗜血的欲望。
骷髅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拨开挡住路的枝条,一步一步朝城内走去,嘴里呢喃着:“血,我要更多的血,哈哈哈……”
仙界
凌霄殿漂浮在半空,浓郁的仙气笼罩着仙殿,整座仙殿蔓延着灵气与帝王的威压,一眼望去,庄严肃穆。
司命醒后也不顾一身狼狈模样,急匆匆跑去凌霄殿面见天帝。众仙只见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仙君脚底抹了油似的奔进殿内,他中途还掉了一只鞋,那副滑稽模样引得众仙垂首低笑。
众仙面面相觑,各自用眼神传达:这是哪来的小邋遢?
天帝头一次见到这般毫无形象、毫无规矩的仙闯进凌霄殿,当即沉下脸,眼底浮现一抹怒意。
司命扶正头上的玉冠,胡乱擦去脸上的尘土,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在众仙瞧清楚司命面容的一瞬,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十分静默。
司命在仙界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被众仙列入“仙界五大不得罪之人”的名单中,得罪了司命就如同毁了自己的前程。也不知司命经历了一遭怎样的变故,竟弄成这副……咳……狗样……
第7章 第七章
天帝眼微微一愣,神情肃穆:“何事?”
司命抬首,惶恐道:“禀天帝,昨日锦华上君闯入府中抢走了文清上君同余素元君的命盘,二位仙君命格被改,眼下……余素元君已堕为杀人嗜血的鬼怪!”
天帝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铁青,陡然起身,怒喝:“混账!她竟做出如此混事!”殿内顿时龙威降临,众仙心底猛地一沉,瑟瑟跪倒做一在地。站在一旁始终不吭一声的太子满脸苍白,强撑着没有跪下。
历劫途中命格被篡改严重祸害到仙君的性命,甚至会打乱天地秩序,天帝怎会不震怒。
天帝按耐下心底的怒意,声音冷冽:“恒晔,本帝命你即刻下界捉拿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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