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素媱眼角泛着冰冷的色泽,抬起手中的剑朝“我”刺去,“我”面色一沉,身子一斜右手幻化出一把匕首挡住剑身,抬起左手朝素媱肩头挥去一道仙力,素媱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倒退几步,复抬眼时,面前的少年已然成了一位仙气飘飘的女子。
素媱惊愕道:“主人!你……”
“孽障!你因一己之私害余素元君堕为鬼怪,如今竟还想害人,留你不得!”赵吹雪冷着脸,双手微微抬起,结出一个纷繁的法印,素媱感到魂魄自体内缓缓抽离,垂眼看着逐渐变得透明的双手,不甘道:“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得到苏云洛,就因她是元君便可出尔反尔么!”
她从赵吹雪嘴里得知苏云洛是下界历劫的仙人,渡劫成功便要回仙界,他一介上君怎会记得一只小小昙妖。素媱未遵守承诺,她只能用偷改命格的法子得到苏云洛,可没想到素媱亦是仙。自那晚黑白无常与他们一并拜访何府起,花雾便知苏云洛对她起了疑心,裴眠能够请来黑白无常想必能力不一般。是以,她要除掉裴眠这块绊脚石。
赵吹雪眼底浮现一抹怒意,沉声道:“花雾,你是妖,仙妖不可能在一处,天命如此,你无法更改。”赵吹雪告诉花雾苏云洛是仙是想让她死心,却没想到她偷食仙药上九重天改命格。
“我偏不信天命!”花雾双目猩红,催动灵力,白色的花瓣朝赵吹雪席卷而来,赵吹雪右手结出仙障,奈何一只手灵力减弱,法印随着金光黯淡逐渐消失。一片花瓣擦手而过,赵吹雪感到手臂一阵刺痛,轻轻“嘶”了一声。
趁她受伤之际,花雾催动灵力破开法印,赵吹雪猛地退后两步撞在身后的石柱上。魂魄回体,花雾足尖一点跃出亭外,岂料恒晔早已布下了阵法把她困在其中。
恒晔手搭在我腰间,在我耳边轻声道:“抱紧。”话音落定,我感到身子一轻,恒晔抱着我稳稳落到地面上。
方才素媱魂魄离体我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是那天纠缠兄长的小妖。我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她,恒晔朝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莫要多事,我哼了哼,安分地站在一旁。
恒晔修为高于花雾,她自然破不开法阵。花雾心知今晚是逃不走了,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怒视恒晔。恒晔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淡漠道:“无论何人投胎转世皆要喝下孟婆汤,素媱并非想食言。”
花雾一愣,恒晔继续道:“素媱尚在历劫,她的命格被命盘束缚,许多事身不由己。你因她未许你一世幸福心生妒恨而私闯仙界、擅自改命格,害人性命,你可知错?”
原来是这样……她没有骗我。花雾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双膝无力,缓缓地坐在了地上。赵吹雪走到她面前,眉目间染上了一丝疲惫。对上她的目光,花雾轻声道:“对不起,主人,我知错了。”
赵吹雪转身朝恒晔作揖:“殿下,此事我也有责任,我愿与花雾一并受罚。”顿了顿,她看向我,一脸真诚:“公子,我不在凡界的这段时日你能否替我照看坠玉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来个小剧场
裴眠:“太子你搞着这副鬼样子想做什么坏事!”
恒晔:“我生来皮肤就白,你奈我何?”
裴眠:“臭不要脸的,小爷可是鬼界一枝花皮肤比你嫩、白多了!”
恒晔:“呵,孤霸榜三界最美美男子百年,就你也想跟我比?”
裴眠:“啧啧,摆什么架子,你如今老了该退位了,我才是三界最美美男子。”
恒晔:“无赖。”
裴眠:“我是大无赖,你是小无赖。来,叫声哥哥让爷听听。”
某人脸一黑,一巴掌把某无赖给拍回了鬼界……
第9章 第九章
看铺子这种小事难不倒我,待会儿回府叫管家过去看着便是。“好。”
赵吹雪莞尔,神秘道:“我这坠玉坊可与其他花坊不同,公子你可小心了。”她卖的哪是些普通的花草,坊里的花草大多都成了精,脾气一个个可臭了。稍有不慎,便不知被它们整成了什么狗模样。
我古怪地瞅了一眼恒晔,这俩人怎么都神秘兮兮的,一个小小花坊能把我如何,也忒小看我了。恒晔手掌一翻,掌心浮现一面小铜镜,小铜镜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镜面上浮现一个古老的文字随即又消失不见。金光刺眼,我抬袖遮住双眼,耳边传来一阵痛呼,正是花雾的声音,想然是魂魄离体被那铜镜吸了进去。
赵吹雪接过小铜镜,驾云朝九重天飞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一道仙力自素媱身上拂过,素媱的身躯陡然缩小,恒晔勾了勾手指,小素媱立即飞入他掌中。他把小素媱放入袖摆,朝我微微一笑:“走罢,素媱的魂魄等着她的躯体。”向来对旁人冷着一张脸的太子居然对我笑了,他应该知道我是唐衍才会性情大变罢。我们一道回府,半路遇到了爹派出来寻我的家丁,他们二话不说就将我二人给绑了回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教训起我来了。
恒晔扬了扬眉角,话语中带了一丝连自己也为察觉到的喜悦:“原来你在家中是这副德行,与他有几分相似。”我眉角抽了抽,太子这是又犯毛病把我当成妖族皇子了吧,若我是个女人定咽不下这口气反手就是给他一巴掌。
回到家中,爹娘见我被家丁绑着回来以为我又在外边惹了祸端,惹祸也就罢了,竟还拉上旁人一起胡闹!爹见恒晔的气势不凡,想必是哪家的公子,忙叫人给他松绑,而我只能可怜兮兮得站在一边看着恒晔享受客人的待遇,当真是亲爹!
爹对他道:“小儿顽劣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裴某在此代小儿向你赔不是。”
闻言,恒晔眼微微一愣,冷笑道:“确实,今夜幸亏小生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我瞪着眼,“呸!睁眼说瞎话,你堂堂......要不要脸?”恒晔肯定是想让我被老爷子折磨故意说出这番胡话来!我小看他了,表里不一的老家伙。老爷子横了我一眼,吹胡子瞪眼呢的:“兔崽子,谁教你对客人这般无礼的,以前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
见老爷子怒了,我识相地不再说话,方才是谁提出来要给素媱还魂,结果现在在这做什么呢。余光瞥见恒晔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我冷冷地“哼”了一声,用眼神警告他:你再多嘴一句试试,当心小爷咬死你!恒晔拿着黑色的眼珠子看我,漫不经心道:“小生竟不知裴公子的脾气这般暴躁。”
我看见老爷子面色一红,陪笑道:“公子同这顽徒计较什么,莫坏了好心情。”言毕,老爷子命人给我松绑,要把我送去面壁思过,我顿时急了,面壁着实煎熬,我可讨厌了!想到我与素媱的婚事还未解决,我忙道:“爹,我不要娶素媱,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老爷子一怔,神色冷了几分,他让恒晔先去客房稍等一会儿,然后支开家丁。我把兄长跟素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起先老爷子较生气,后来想想苏云洛也是他的儿子,他二人既两情相悦,他也不好意思棒打鸳鸯便允了二人的婚事,明日一早再去何府向何大人说个明白。至于我知情不报,这么晚了还出去鬼混仍是要受罚。
我们很快便商量好了对策,待我去找恒晔时,他已让素媱还魂。我忽然想起来兄长先前带回来的是素媱的生魂,如今她重回人间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听得见、看得见,若让爹娘瞧见兄长深夜与女子幽会,他们的亲事怕是要糊。我叫恒晔使个仙术送素媱回去,他没了刚才在正厅的脾气,好心的帮了兄长这个忙。
素媱走后,恒晔问我:“方才家君要罚你面壁思过,你似乎很厌烦?”没等我开口,苏云洛就抢先一步替我答道:“不错,裴眠自小就耐不住性子,一提起面壁他便心烦得很。”
恒晔沉默了一会儿,朝我们作楫:“夜色已晚,在下便不多叨扰了,告辞。”兄长不知他的身份,自然而然得以为他是世家子弟,亦礼貌地回礼。我“呵呵”一笑,急道:“您可别折煞我兄弟二人了,承受不起。”
次日清早,爹果真言出必行带我们去了何府,何大人得知真相并未置气,于是两家真正欢欢喜喜地结为了亲家。
严冬,寒风萧萧。
一个身穿棉衣的女孩跪在雪地上,头上顶着一本厚实的论语,肩头落着厚厚一层雪。女孩冻得脸庞通红,怕冷地蜷缩了身子,门内传出窸窣的细响,接着大门就被人拉开。女孩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急忙挺直脊背,不料还是被那人发现了。
青年披着雪白狐裘,看着自家倔强的小丫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女孩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垂下脑袋,乖乖认错:“哥哥,我知错了。”大雪茫茫飘着,埋了厚厚一尺,青年朝她走去,脚踩在上面印出清晰的脚印。他缓缓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笑道:“你倒实在,大夫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平日里怎不见你对我这般乖顺。”
女孩觉得受了委屈,一双眼雾蒙蒙的,“哥哥对我好,我自然想着每天讨你欢喜,大夫人总是凶我,我若不听话她便要赏我鞭子。”
青年气极反笑,“尽是歪理!”言毕,他拂去她肩头的雪,牵起她小小的手,道:“回屋罢。”女孩却是不动,幽怨地瞅着青年,努努嘴:“腿麻了。”她才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身子本就虚,在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这腿哪经得起这番折磨。青年眼底浮现一抹疼惜,认命地抱起女孩,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女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吸了吸鼻子,声音清脆:“哥哥,你可别把我闷死哩!”
青年拧眉,他这小妹妹真是越发有趣了。踏进府中,余光瞥见大夫人正在温酒,他眼眸顿时一沉,但望着怀里的小人儿时,只有暖煦。青年垂眼望着她,目光坚定,声音清朗:“闵请妍,你记着,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他位高权重又如何,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只蝼蚁。”
小人儿怔了怔,随即眉开眼笑,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满脸欢喜:“说话算话。”
寒风吹落院子里的梅花,他正如那梅一身傲骨。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转眼间,立秋已过,绵绵冷雨灌溉了长安城。
自那日赵吹雪走后我便接管了坠玉坊,不过平日里我不常去坊里,管家经商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管家每日戌时按时回府,不晓得今夜这么晚了他何故还未回来。颇踌躇了一会儿,我决心去一趟坠玉坊探个究竟。
收了花雾之后,长安城里的鬼怪之说渐渐被人们遗忘,似乎先前发生的事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梦。长安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长街上熙熙攘攘,临道上摆满了各种小摊。但奇怪的是,今晚的长安城似乎比以往更加热闹,我正想着其中原因,忽然听到面摊里打杂的小伙儿说什么杨玉环,四周太吵,我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提到杨玉环我便起了好奇心,遂朝小伙儿凑近了些,倾听他跟摊主的对话。
“听说今晚陛下会带着杨贵妃上街游玩,贵妃天人之资,怕是又要引得不少公子的垂青。”
“那可不是,我们这些市井人物若能有幸见上杨贵妃一面,拼了大半辈子也值了!”二人谈起了杨玉环出家做道士的事,我觉得无趣抬脚正欲走,岂知方转过身就有一个人一头撞进怀里,撞的我胸膛隐隐作痛。这姑娘是石头做的么,身体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头墨发披散在肩头像极了鬼魅。我下意识地看向地面,两个相拥的人影赫然映入眼帘,我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鬼。等等,我没抱着她,她亦没抱着我,这影子怎会……我揉了揉眼,再次看向影子,已然不是方才所见之景。
心底一慌,我猛然把她推开,连退几步,手指着她,颤声道:“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姑娘抬眼看着我的眼,眼底浮现一抹茫然,用手比划道:“我与哥哥走散了,公子可有见过一个约莫这么高的男子……”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不愿与她多说,像她这般的姑娘在老人眼中就是个晦气娃,大多数人怕招来不详的东西都不愿同他多接触。
姑娘失落地垂下头,默了默,复抬首,眼眸恢复一片清明,赔笑道:“多有叨扰,还望公子莫怪罪。”
眼前的女子鸠形鹄面,皮肤极白,却白得如死人一般。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匆匆道了句“无妨”便一溜烟跑出了很远。半途我转首回望,只见那姑娘站在梅树下,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心底一慌,一口气跑到了坠玉坊门前,坊里的灯还亮着。我喘着粗气推门而入,一盆水陡然从头顶浇下来,随之一个木盆重重地砸在头上,天灵盖顿时一片混乱。
第10章 第十章
“管家!”我咬牙切齿道。最近胆子肥了,竟敢戏弄我!我把木盆丢到地上,挽起袖子拧干水,一楼跟二楼的灯都亮着,却不见管家的身影,坊里出奇得安静。莫不是他年纪大了熬不住夜便在楼上睡着了,防止窃贼进坊里偷窃才在门上放了木盆?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人越活越老反倒愈发聪明了,不愧是我裴家人。
我打量起坊里的摆饰,左右垂挂着两张丝织之布,屏纱上各绣着花中四君子。旁开小窗,左右各四,共八扇。透过屏纱之间的缝隙隐约可见花架上的花,诚然是雅致。头顶上陡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我抬首看向梁顶,只见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悬在梁上晃来晃去,一头青丝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束起,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儿。
寒意从我脚底升起,我望着他盛满笑意的眼,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赵吹雪一个仙人怎的还养这玩意!我见过不少没了头颅的鬼,可是没见过像他这样只有一颗脑袋的,还大晚上的跑上梁顶吓唬人。幸亏我留着前世的记忆,不然今晚定要被他吓得一口气背了过去,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那头颅作楫,语气平静:“这位小友,你何故跑到这般高的地方去,当心别摔着了。”
小友见我未吓着,眉毛一横,用大人的口吻训我:“你是何人,见了长辈竟这般无礼,你爹娘如何教你的,凡人果真不懂礼节。你,即刻滚出我家。”小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门口,把长辈教训小辈的样子学得有模有样。
长辈?听着这话我只觉得心中好笑,这小友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做了一千年的鬼,虽没多少修为,在鬼界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人不知母夜叉是我结拜的姐姐,那些鬼都得供着我,就凭他一只鬼娃娃也配做我的长辈?小友这般霸道,管家难不成已经被他给赶出去了,不对,若被他赶出坠玉坊,管家何故迟迟不回府,定然是被鬼娃子给藏了起来。这般想来,方才的水定也是他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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