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耿冠南点头同意荣加纯的话,他接道,“是很突然,因为也只是昨天才决定,昨晚同唐楚通过电话了,她同意了,所以今天正好宣布一下消息。”
“这样啊...”荣加纯几乎觉得自己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他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嘴唇,有些艰涩地说了句‘恭喜’。
耿冠南却没应他心口不一的恭喜,他只淡淡地看着荣加纯,平静地问,“小妈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决定得这么快?”
“自然是因为...你和唐小姐亲梅竹马,两人也都到了适婚年纪。”荣加纯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他不想抬头看耿冠南的脸,心中的酸涩感让荣加纯几乎想要关上门,将耿冠南彻底隔离,这样似乎他就能从这种酸酸的感觉中逃离。
“小妈只说对了一半,”耿冠南低沉的声音响彻在走廊里,电脑有新消息的铃声已经响了几次,但都被男人忽略了,荣加纯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他知道那是耿冠南的,因为耿冠南接着就说道,“另一半,我不过是为你让你安心,有了唐楚之后,我会学着去做一个好男友,也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继子。”
荣加纯有些吃惊地抬头,他盯着几米开外的男人,不知道原来是自己影响了耿冠南和唐楚的订婚,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耿冠南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多是无奈,在电脑铃声又一次响起时,耿冠南看了看屏幕,而后抬头用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望着荣加纯,轻声道了晚安,他似乎是有急事,不等荣加纯回答就关上了门。
荣加纯一个人静默的对着耿冠南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耿冠南的冷漠和疏远让他想起了最初去凤凰岸时的情形,而刚才耿冠南的话也让他心里复杂极了,嗓子眼堵堵的异物感也让他难受得很。
荣加纯闭了闭微干涩的眼,他关上房门,背靠在门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自喉咙涌上的一股涩意,也不去想这种涩意从何而来,为谁而起。
他只记得,刚才,耿冠南说他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继子,男人用了最冷漠的眼神看他,那么,他也应把心里那些对男人乱七八糟的感情都放下,然后也去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后妈。
接下来,一家三人又在黄金台度过了十几日的悠闲时光,而后因集团的下一个大工程即将启动,耿冠南需要去欧洲出一趟差,和那边合作的公司商洽合作事宜,所以他要提前离开,几日之前三人去看了黄金台最著名的盛景草浪花海,奈何高台上最有名的花种——郁金香还没开花,耿冠南好不容易有一次假,见不到还是挺可惜,所以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准备再去一趟花海。
这些日子,他和荣加纯的相处模式,果真倒退到两人初见之时那般生疏和淡漠,但生疏倒也不是真的生疏,耿冠南看得出,荣加纯在刻意地疏远他,可他们之间终究有些东西改变了,继子不再是单纯的继子,后妈也不再是单纯的后妈,即使荣加纯尝试着掩藏自己的情绪,可他看着耿冠南的眼神里总有带着含蓄的在意,自从耿冠南宣布和唐楚的订婚消息后,荣加纯对于唐楚这个名字变得格外敏感,每每耿天忠言及自己的准儿媳,荣加纯只得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耿天忠也发现了荣加纯对唐楚的态度,他喜爱自己的小妻子,可是一边又是自己的准儿媳,老爷子一把年纪,虽然阅历无数,但却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所谓的老大难问题——‘婆媳关系’,无奈之下只得和自己的儿子通通气,耿冠南听了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却不说破,只做不知,但也让耿天忠宽心,说人总要相处之后才能察觉对方的好,等唐楚进了耿家,和荣加纯相处过了,那些莫须有个隔阂自然会消失,如此一说耿天忠才算放下心来,但从那以后也甚少在荣加纯面前提及唐楚。
去花海看花的那天,耿天忠特意问了荣加纯要不要一起去,荣加纯本还带着些小期待,但当他一双含着雀跃的眸子对上耿冠南略显冷淡的眼神时,那点期待彻底落空了,荣加纯垂了眼眸,他心里有气,眼里有委屈。
耿冠南这人绝情得很,他在意你时对你有多好,疏离你时对你就有多狠心。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耿冠南一个人去了花海,他离开时,把单反忘在了听风阁,耿冠南喜爱摄影,荣加纯看着那相机想了想还是让司机开车追上了耿冠南,他把相机递给耿冠南时,耿冠南只说了一句谢谢,其余的话一句也没多说,这一次,这一刻,荣加纯心里的郁积达到了顶点,可他是那种很少会主动表露自己负面情绪的人,有了委屈和难受也自己吞,他几乎是红着眼尾说着祝福耿冠南玩得开心的话,他看见耿冠南眼里有一丝动摇,可最后男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是两人在黄金台的最后一次碰面,但那天晚上荣加纯却收到了一束花。
周围一圈黑郁金香,中间一朵白的郁金香,一共九十九朵,送花的工作人员说,这花是耿冠南特地送给荣加纯的,花上还附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是耿冠南遒劲的字迹:为报小妈今日送相机的情意,特地送花一束,聊表心意。
黑郁金香花语神秘高贵,白郁金香花语纯洁无瑕,也不知耿冠南送这样一束花给荣加纯是无意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但故意也好,巧合也罢,荣加纯自身,的确是如这一束郁金香一样,神秘高贵而灵魂洁白。
耿冠南飞去欧洲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时间已经进入了夏末,A市也不再炎热,耿天忠和荣加纯在耿冠南离开几天后也坐私人飞机回了凤凰岸,耿冠南回家的那一天,荣加纯刚好带着折耳猫茵茵配种回来。
据家里的老佣人说,耿天忠最喜欢茵茵这种折耳猫,年轻时就开始养着了,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养过多少只了,荣加纯曾经好奇地问过耿天忠为什么独独钟情于苏格兰折耳猫,耿天忠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了有一个故人最喜欢这种猫咪。
耿天忠谈起这个故人时,眼里有光,荣加纯透过这光好似能看见耿天忠的过往,他知道此‘故人’定非一般的故人,可他不愿去触碰耿天忠埋藏的记忆,明智地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疑问。
荣加纯才一推开门,怀里的茵茵就开始喵喵地叫,应该是嗅到了离家多日的耿冠南的味道。
耿冠南确实回来了,只不过他是跟唐楚一起回来的,荣加纯进门时,唐楚正挽着耿冠南的胳膊展示自己在欧洲新买的小礼裙。
谢傅说唐楚是一等一的美人,这话是一点没错的,唐楚的美明艳而张扬,她这样锐利的美人也只有在耿冠南这种气势的男人身边才显得般配合适。
茵茵的叫声吸引了厅内一圈原本集中在唐楚身上的眼光,耿天忠率先招呼荣加纯,
“加纯回来了,冠南和楚楚今天也才刚到,茵茵的配种怎么样了?”
荣加纯换鞋进门,他走进客厅,弯腰把小猫咪放到了地上,茵茵一骨碌就跑到了耿冠南脚边,蹭着自己圆滚滚的猫头,一路观察着茵茵动静的唐楚一把把茵茵提溜到自己的怀里,抱着摸了摸猫的头,而后笑意盈盈地望着荣加纯,叫到,“小妈,好久不见。”
荣加纯也笑,“唐小姐,好久不见。”
唐楚在欧洲待了近两个月,一朝回国整个人清瘦不少,却更显高挑,她听荣加纯还叫自己‘唐小姐’,有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耿冠南,而后直直说道,
“我都快跟冠南订婚了,小妈还叫我‘唐小姐’,未免太生疏了些,莫不是,小妈现在还不太接受我?”
或许是唐楚质问的话语太过凌厉也太过迅速,没有人会猜到她一上来就如此锐利的针对荣加纯,一时间整个客厅的氛围都有些变味儿,荣加纯更是不太下得来台,好在耿天忠见不得小妻子受委屈,小声开口提醒了唐楚一声,耿冠南则是盯着荣加纯看了一会儿,然后解围道,
“小妈叫唐楚名字就行,或者跟父亲一样,可以叫她楚楚。”
耿冠南说完后,荣加纯望了他一眼,而后垂眸,道,“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好了好了,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加纯回来了一家人就过来吃饭。”耿天忠以吃饭的话题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
饭桌上,氛围又似恢复了平日的祥和,唐楚也好像全然忘记了方才那一点不愉快一般,开始讲起她在欧洲发生的趣事儿,讲到有趣的地方总能逗得耿天忠哈哈大笑,显然一副即将入主凤凰岸成为女主人的架势。
对于刚才的小尴尬,既然唐楚都能不在乎,荣加纯自然也不会多计较,其间耿天忠询问了耿冠南和唐楚定下的订婚日期,耿冠南想要盛大准备,所以时间比较推后,奈何唐楚却有些着急,说她很多朋友闺蜜都想来参加她的订婚礼,也想看看叱咤商界的顶级钻石王老五耿冠南究竟是什么模样,耿天忠磨不过唐楚,自然什么都依她,只让她要同家里商量好。
晚上,唐楚破天荒的第一次留在了凤凰岸,耿冠南吩咐佣人给她准备客房,可唐楚偏偏要和耿冠南住在一起,耿天忠也认为两人都已快是准夫妻,该多处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无奈之下耿冠南只得答应,对于这些安排,荣加纯完全无法插嘴,第一次,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被孤立,在这个家里,真正的外来者其实自始自终都是他。
晚上近十二点时,荣加纯在床上辗转几番还是睡不着,这种半失眠的状态自黄金台回来后一直持续到现在,很多时候,他一闭上眼睛,那晚的温泉春梦就会重现,梦里的场景也越发的放浪起来,但让荣加纯更为担心的是,他对这种近乎乱伦的梦境却不会反感,甚至在梦境深处,荣加纯还会享受耿冠南对他的征服,那场梦境就像是一个闸口,宣泄了他所有的对耿冠南难以启齿的隐秘欲望。
任凭多么骄傲的人,能被耿冠南这样的男人喜欢和宠爱,都会生出一丝自满来,荣加纯也不例外。
可是一睁开眼,回到了现实世界,荣加纯又会陷入难堪,变得无比自责,他想让所有人都过得好,不愿对不起耿天忠,也不愿让自己和耿冠南背上乱伦的骂名,可是他嘴里说着人伦纲常,逼着耿冠南做一个合格的继子,但他却在梦里不知廉耻地和耿冠南颠鸾倒凤。
这种百日黑夜颠倒反差的状态,加之耿冠南对他刻意的疏远,都让荣加纯难受,他想把郁结的原因归结于不愿失去耿冠南的注目。如果一个曾经对你好,表白说爱你的人,突然对你冷漠,距你于千里之外,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总归会难受。
可是,荣加纯知道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他自己,他明白,他之所以会对耿冠南的疏远这般在意,不过还是因为他心里有耿冠南的一席之位,因为在乎了,所以才会对耿冠南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留意。
今晚,已经半月未见到的人终于回来了,带着未婚妻唐楚一起,进门的一瞬间,荣加纯望着两人手臂相连的亲密样子,他压抑的情绪通通像热汤一样翻滚起来,一直积蓄到现在,叫他辗转难眠。
荣加纯起床开着床头灯看了一会书,却依旧没有睡意,精力也没法集中,总是看着看着书上的字都变成了耿冠南的影像,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跑偏。
荣加纯只好合上书,穿上拖鞋,小心起了床。
这些日子,荣加纯睡前都习惯喝一杯热奶,只是今天唐楚在家里,未免吵到她,荣加纯才没有去厨房热奶。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估摸着耿冠南房间里的两人已经睡着,荣加纯才开门出去,经过耿冠南房间时,里面的确没了动静,只从门缝里透出些暖黄色的光,该是留着床头灯。
荣加纯穿着拖鞋的清瘦的脚踩到那透出的一线灯光上,脚步在那处停留了片刻,然后悄声下了楼,却在客厅的楼梯口碰见了一身浴袍的耿冠南,耿冠南手里正拿着杯牛奶,看样子他出房间的目的和荣加纯相同,荣加纯下楼时,耿冠南正将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他听见楼上的动静,轻声把杯子放到茶桌上,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荣加纯走下楼来。
荣加纯下楼的步伐在中途顿了顿,握着楼梯扶手的指骨也更用力了些,但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同耿冠南打招呼,“耿先生。”
“嗯,”耿冠南站直了靠在楼梯扶手上的身体,他从茶桌上又端起一杯没动过但显然是早先已经准备好的牛奶,冲着荣加纯晃了晃杯子,问,“小妈是要起来煮奶喝吗?”
荣加纯已然走到了他身边,听耿冠南问他,他点了点头,道,“有些失眠,所以想下来煮点牛奶。”
耿冠南穿着一身浴袍,领口处大敞着,从那层麦色的肌理分明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沐浴露的香味,耿冠南伸手把那杯已经温热的牛奶递给荣加纯,
“今天下午吃饭时,我见你精神不太好,猜到你晚上会下来煮奶喝。”耿冠南顿了顿,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原本以为十一点时你会下来,我在客厅等了你好久。”
耿冠南身上的沐浴露味道顺着他递杯子的动作更浓密地飘到荣加纯的鼻尖,荣加纯对气味很敏锐,他闻出了这种沐浴露并非耿冠南平日里使用的那种,很陌生,耿冠南并非是会刻意挑选沐浴露的人,一直以来是佣人选什么他用什么,而家里的佣人在他房间里一直都摆放着同一种沐浴露,而现在耿冠南身上传出来的味道不是他日常使用的那一款,荣加纯猜想这种新的沐浴露该是唐楚用的。
这么一想,荣加纯心里又涌上了熟悉的酸涩感,而耳边耿冠南近乎温柔的声音,让他更难受,男人明明不属于他,现在却在他耳畔低声软语,耿冠南现在的温柔好似是一种甜蜜的欺骗,但荣加纯还是忍不住接过了耿冠南递过来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奶后,他问耿冠南,“耿先生等我,是有事么?”
“嗯,”耿冠南故意又向荣加纯的方向靠了几分,他用手抹了荣加纯嘴上喝奶留下的一点白泡沫,在荣加纯偏开头躲避前又将移开手,他道,“我等你,是想告诉你,我住了客房,没和唐楚住在一起。”
荣加纯摸着玻璃杯沿儿的手指顿了顿,他知道耿冠南的目光从他下楼开始就一直黏在他身上,但他却不去看耿冠南,甚至,耿冠南此刻有些温柔和缠绵的语气激起了荣加纯心里挤压的委屈感,他微微撇了撇嘴,又嘬了一口奶,视线落到不知名的前方,刻意冷淡道,“耿先生睡哪里,与我何干,又何须来向我报告。”
荣加纯显露的这一点小情绪和小脾气全都落在耿冠南眼里,他对于荣加纯口是心非的嘴硬全然不理会,如果说之前他认为荣加纯对他只存在单纯的厌恶,那么在经过最近一段日子的反复试探后,耿冠南也确定了荣加纯对他,即使谈不上喜欢也绝对有异于常人的在意,而这对耿冠南来说就已然是最珍贵的获得。
耿冠南并未纠结于这一个话题,他转而谈及了今天下午唐楚的态度,耿冠南以唐楚未婚夫的名义向荣加纯道了歉。
荣加纯本来未把唐楚的言语放在心上,这会儿听见耿冠南的道歉心里反到有些不悦,荣加纯并非不悦唐楚,而是不悦耿冠南那句‘以未婚夫的名义’,耿冠南这般说,在无形中就将荣加纯划为了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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