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这么快……”安望君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的花满庭走过来,把安望君满头的乱毛揉的更乱:“小朋友别怕,她们欺负你,你就和满庭姐说,满庭姐就不给他们带曲奇饼干吃了。话说真不愧是小朋友啊,这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然后安望君的两边脸蛋就被某咸猪手大姐揉来揉去,搓来搓去。
唐可的家在七里巷的边上,是一座破败的二层小楼,说是二层,其实是一间老旧的平房,上面用石棉瓦搭了一层违章建筑。简陋的室内没有暖气也没有阳光,让人感觉冷到骨子里,安望君搂紧了身上披着的大衣。
“因为要拍远景,取暖器只能搁得比较远,小安你要是冷,满庭姐有暖宝宝,给你一些先贴着。”
“谢谢姐姐……不用了,我还好……我能去二楼看看吗?”
“去吧去吧,”林导招手,“二楼是唐可的房间。”
安望君上了二楼,石棉瓦搭的房间四处漏风,比一楼还要冷。角落里是一张狭小的床铺,一个破旧的衣柜,剩下来的,就是满满当当的画稿,堆在地上画架上。
安望君从出生起就养尊处优,泡画布的红茶都得是印度进口,不管画成什么鬼样子,野兽派还是印象派都屁颠屁颠的去裱起来,然后腆着脸四处求夸奖。而现在,直白的看见唐可的生活,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孤独的作着别人都看不懂的画,被疲于生计的市井邻居冷嘲热讽,却在最后女主被警察黑社会两边追击的时候,收留女主,却害的自己十分惨烈地领了盒饭……
“小安啊,书都看过了吧。”林导在后面问他。
安望君点点头,那晚他一口气读到两点半,读到唐可最后结局的时候即使暖气已经调到最高,浑身还是冷的像进了冰窖一样。安望君知道自己从小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共情过强,作者或是导演的一点描写刻画,都对他来说有非常大的影响。以至于之前哥哥还说过,小君每次看完一本书一部电影,都要恍惚个半天才能消化的了,这可怎么办呐。
作为围观者尚且如此,现在置身其中,安望君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林导意味深长的看着安望君像一根锥子一样戳在画架前的背影,半响走过去:“小安,这是唐可的剧本,马上要拍的就是第一页,你先看看。各部门都准备好,二十分钟后开拍。”
第一场戏内容不多,安望君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反而是席地坐在了画架前,抱膝把头埋进去,然后一动不动。
直到开拍时,安望君才把头抬起来,工作人员惊讶的发现,这,还是刚刚的小屁孩吗?
原本忽闪忽闪少年人感情丰富的大眼睛已是一潭死水,僵硬的脸上冷若冰霜,绷紧的脊背上满满都是作茧自缚的防备。
他抬起手,已经用到分岔的画笔在劣质画布上不停的涂抹,画布上绚烂的色彩,是整个镜头里唯一的亮色。
活脱脱的唐可!
这哪是刚刚顾盼神飞的大学生,这就是困居一隅的自闭少年唐可啊!
林导示意摄影切近景,方编剧叼着一只2B铅笔和林导排排站:“小安这孩子,你咋又捡到宝了呢……”
林导心满意足的喊了卡,安望君在七里巷剧组的第一个镜头一次过。
众人不约而同的齐刷刷鼓掌相贺,主人公却还被定身了一样,一动不动。
方编剧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跑过去拍安望君肩膀,岂料人小孩就直接栽了下去,把人吓得一跄。
“……脚、脚麻了……”
林导笑呵呵的过来把人扶起来:“来来来,先帮小安把衣服披着。小安呐,怎样?感觉还好吧?”
安望君恍恍惚惚的点点头。
“那我们把合约看一看吧?”
.
安望君回到家里泡澡时,还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特别不真实。尤其是林导知道自己还有两个月才成年的时候,一脸崩溃:“原来我也雇佣童工了??”
自己不务正业的事情铁定不能让哥哥还有爸妈知道,纨绔子弟安望君便十分阔气的挥挥手:“没事没事,有盒饭就行。工资不着急,反正林导你发工资也抠,我都知道。”
林导:“……”
“我家就在帝都,平常都要上课,我尽量过来哈,但是时间难免还是有冲突,希望林导能体谅一下。”
“然后就是,我参演的事情,能不能暂时先不说?”
林导挑起半边眉毛:“咋啦?”
安望君睁眼扯瞎话:“我怕老师同学看见有意见……”
林导愣了愣:“行行行,最后杀青的时候说,行吧?”说罢笑了笑:“你们B大老师同学是有多可怕?当时苏扬请我瞒消息时,也是这样说的。”
安望君:“……”
人生真是一场戏啊。
如有雷同,还真是巧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两人谈恋爱,这里肯定会给小君安排个金手指:那就是共情能力很强,能设身处地地理解角色、代入角色,所以才会有片场羞耻一幕hhhhhh,这样才不至于是强推之耻啊(捂脸)
大家看一乐呵,不要较真(捂脸)
第4章 兄弟双双把家还
接下来的日子里,空中飞人苏扬还在四处和主编导演狐朋狗友醉生梦死。不务正业的安望君也过上了学校片场两头热的生活,经常是大课一上完,这小子就跟屁股着火一样窜下楼,跳上一辆来路不明的suv就跑了,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还是在外面被人包养了?
——以上是邱颖的原话。
被糟老头子林涛包养的安望君此时正蹲在小马扎上,看着段朝和女二对戏,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果然实力派的名头不是虚的,这讲话色厉内荏的样子,脊背习惯性弯曲的角度,眼神的收放,怪不得金枝奖后他的粉丝把无冕之王的话题刷上了热门榜——然后撵着他哥粉丝撕胯。相比而言,走所谓老戏骨路线的女二简直就是被段朝单方面吊打,虽然在剧里是女二吊打王明。
粉丝要死要活的其实和他们正主也没多大关系,尤其是像段朝和苏扬这种走实力挂的,因为脸而带来的人气完全是附加产物,有则更好,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当然对于全靠刷脸毫无演技的彻底的偶像派而言,粉丝,那基本上就是自己的排头兵、先锋阵了。
安望君由段朝想到自己混圈这么多年的经验,然后想到自己以后大概也就是那种除了脸什么都没有,就这脸还是一张娘炮脸的花瓶,不禁长叹一口气,感慨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黑暗的。
小马扎太矮,无处安放的长腿可怜巴巴的屈着,眼看着又要麻,安望君起身打算活动活动——还没站稳就被一旁盯着的场务拖走。
场务如临大敌:“大哥!我喊你大哥!别再冲进去了!”
安望君:“……行叭。”
拍完今天唐可的戏份,安望君卸妆回来,说到这卸妆原来还是蹭的满庭姐的——以被揉脸为代价,后来美妆大大送了他一套。嗯,好人。
江监制远远的举着他的手机:“小安,你哥来电话了。”
安望君毛巾糊脸:“江叔您先帮我接了……啊啊啊啊等等!我来我来!!您先别接!!”
江监制一脸懵逼的看着发疯的小屁孩扑过来上过手机再滚的远远的,心想现在的小孩真奇怪。
幸好是电话,没有头像,自己也没有作死备注大名,不然苏扬朝自己打电话算怎么回事?老学长给新学弟送温暖??鬼才信!
“有事么?现在才接电话。”一接听,手机那边他哥迷死万千少女的温润低音炮就传了过来。
安望君气喘如狗:“哈……哈……学校,刚刚,哈,叫我们跑一千米来着……”
“一千米就跑成这个样子啊……就是和你说一声,我这边加班加点的,总算要忙完了,这周五回家。”
安望君:“……啊?”
“傻了么?猜你也没看见,我刚刚在我们家里微信群说了,爸妈也说估计周六也能回来。”
安望君彻底懵了。
方编剧第一百零一次拦住偷拍某小孩的工作人员,你们要拍我拦不住了,别发出去,发出去干扰了我们既定的宣传计划就狗带。可怜的花痴姐姐们只得咬着手绢看着某张“盛世美颜”犹如公公逛青楼。
安望君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一边给姐姐们说着好话,一边送礼物画小画齐出动,哄的人家母爱泛滥眼泪汪汪的说:“好的好的,君君我不发出去,这么好的君君才不给他们看……”
安望君无语泪千行,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周五啊,哥哥你咋回来的这么快呢……
盼望着盼望着,周五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开始的样子,安望君像疯狗一样,闷声作死着。
唐可的戏份不多,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后半部分,以至于安望君向林导请假装模作样要回学校学习时,林导灰常爽快的一口答应,说反正都在帝都嘛,一个电话的事,不着急不着急,小安你去吧。
安望君:……我一出片场就关机。
苏扬这只大尾巴狼,在刚出道的时候,以为是菜鸡的他,一声不吭就拒绝了各大经纪公司的橄榄枝,直接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拉上死党乐行之做经纪人,这里挖来一个造型师米糕,那里撬来一个化妆师董颜,七拼八凑,这个名叫“无名氏”的草台班子就搭起来了。
果然起点高就是不一样啊,你走别人走过的路,别人叫你往左你往不了右,劳资不一样,劳资直接开辆挖掘机刨出一条道来。
也幸亏苏扬当时的这个决定,这六年来,他在接戏代言方面高贵冷艳的做到了高山仰止。以至于粉丝也只需要躺着给他花钱就行,你说的撕胯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唉~我家苏苏需要和谁撕吗?那人活着不好吗?
安望君到机场的时候,距离苏扬的飞机到还有半个小时。机场大厅里熙熙攘攘,人们拖着大大的行李奔向远方或者归乡。冬天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幕墙照射下来,看得人心里像是吃了刚出炉的红薯那样沙沙的,软软的,热乎乎的。
其实要是换作其他当红小生或偶像,机场应该早就给围得水泄不通。犹记得某国外组合的一次接机,狂热的粉丝们直接挤爆了一面玻璃墙。但是这也算是人气的一种体现,所以有的公司也会用接机人数规模来宣传。安望君想到之前某个演言情剧的小生,机场派了十个膘肥体壮,哦不,是人高马大的保镖把自己护一圈,人气爆棚的通稿也提前写好,结果粉丝真正到场的就十来个,还包括吃瓜群众——这特么就很尴尬了是不……
苏扬刚出道那会,也遭遇了机场接机啊私生追私的情况。这种事情,永远是屡禁不止的,不止狂热的粉丝想要窥探你的私生活,对家的黑粉,八卦的记者,每一个都希望抓住你的小辫子。乐行之对于此事,最大的心理阴影就是当时苏扬咬牙切齿蹦出来的:“与人斗,其乐无穷。来啊,互相伤害啊!”然后就是无名氏工作室练就了一手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侦查与反侦察,四渡赤水河,飞夺泸定桥等绝世武功。混血造型师米糕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诚不我欺,毛选就是力量。”
自从坚持走了一年的机场VIP后,粉丝们终于知道机场可能不是一个容易生长姻缘的地方,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在家里抠脚,偶尔几个不甘寂寞的坚持给自己加戏,然鹅也是不可能斗得过我们魔高一丈的苏老妖。
所以此刻,安望君捧着咖啡瘫倒在机场大厅的沙发里晒太阳。
最先看见的是乐行之,这货从头到脚一身东北皮袄宛如刚和翠花幽会回来。后面的,那戴着黑框眼镜夹着公文包穿的和个卖保险似的人,我不认识……
卖保险的哥们走近,就在路过的人纷纷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向自己推销的时候,这人一胳膊揽过旁边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郎,几步就走出了大厅。
安望君被苏扬夹在胳肢窝里,脚不沾地的就被他挟持到了保姆车里。吓得龇牙咧嘴:“等等等等……桥豆麻袋哦……你特么真艺高人胆大,刚刚那么多人呢,不怕有你粉丝认出来你,然后顺带把我撕了?”
苏扬施施然摘掉死宅眼镜,笑得狡诘:“怎么?不相信你哥我的演技?放心,人家看来就是普通的,保险民工诱拐无知青年而已。”
安望君:“……所以这样就不显眼了?”
看不下去的乐行之:“小君你别听他瞎扯,其实我们是用明天的票作幌子的,然后临时改签,记者啊粉丝都来不及追过来的。”
安望君:“你们不去干间谍贩卖情报真的可惜了哦?”
苏扬看着弟弟气鼓鼓的两腮,越看越觉得像一只河豚。伸手又把人顺毛揉乱:“我刚刚抱着,怎么觉得又瘦了一点?好像是瘦了吧?”
安望君心里咯噔一声,自己的确是瘦了,自从进了七里巷剧组,忙碌的两头跑,还有揣摩角色观摩演技的自我施压,貌似是比以前瘦了一点,只是哥哥这么容易的就看出来了……
“可能天太冷了热胀冷缩了吧,哈哈哈……”
苏扬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言语无用,直接开掐。
乐行之看着车后座滚成一团的小孩打架,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乐行之才不想承认刚刚在大厅里,他看见迎着朝阳的,宛如披了满身圣光的,美颜盛世岁月静好的安望君,和现在这个叽里呱啦战五渣的小屁孩是同一个人。
“还是家里好。”混乱过后,保险头目苏影帝瘫倒在自家沙发里,揪过旁边的抱枕糊在脸上,深吸一口泪流满面:“呜呜呜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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