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惹眼,侯双机灵,又找来三辆马车,连同盖着油布的囚车,把这三四十号人全部塞了进去,叠麻袋一样挤成一团拉了就走。
到了城门口,卓骏和侯双早已经安排了人接应,靖县县尉亲自打开城门送他们出城。这位县尉当年在战场上被骆琰所救,这次营救骆琰的行动,自然是全力配合。也因此,卓骏和侯双才能假扮城门守卫,在城门口和他们少帅打了个照面。
之前这些禁卫军不熟悉路又怕累走了三天的路程,放到这些铁骨铮铮的晋州军马下不过一天。
季凌的马术还是在穿越的第一个位面做赏金猎人时学的,有一次做完任务撤离时被围堵,根本不会骑马的季凌抢了匹马就跑,逃命中学会的骑马。经过实践检验的马术是真正的马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车的,因为那种完全的掌控欲。骑马也是一样的道理,季凌一马当先,跑了个尽兴。
肃河大营是晋州军驻地,季凌他们一行临近,卓骏就已经派人先去报信,等他们到达营门,晋州军中诸位将领已经齐聚营门前迎接。
“少帅!您回来了!”
“还是骏哥儿和小猴子能耐,我们之前怎么也劝不住,你们一出马就把您迎回来了!”
“少帅,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七嘴八舌,看到他们的主帅“骆琰”回来了,一个比一个激动。季凌知道自己赌对了,书里所描述的战神骆琰不是夸大,对这些晋州军而言,骆琰就是他们的信仰。他十五岁从军,十年间,带领晋州军击退狄戎和楚国,收复大齐疆土,保一方百姓平安,是他带这些晋州军扬眉吐气。
“进去说。”季凌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仿佛自己也真正置身于铁血山河之境,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中军大帐无论位置还是大小、标志都很好认,他径直往中军大帐走,诸将紧跟着进去。到了帐中,为了表现得更像一军主帅,他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主座。
“侯府的老仆人传信,说我姐姐已经被杀。”季凌开口先说了骆琬的死讯,消息哪里来的不重要,他得为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找好理由,造反不是小事,总不能反还没造起来,自己人先不认可了。
听了他的话,场中立刻炸了。卓骏的爹,晋州军参将卓勇拍案而起,怒道:“狗皇帝,出嫁从夫,琬姐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家他竟然也要下毒手。”
卓勇是骆琰父亲的副将之一,可以说是看着骆琰和骆琬两兄妹长大的,小时候他还常驮着骆琬摸出府去买糖吃,把她当半个女儿看。突然听到她的死讯,哪里接受得了。
季凌沉默,他毕竟不是骆琰,对穿书人杀害无辜女子他当然愤怒,但是却没有失去亲人的悲痛感。为了避免露馅,他沉默了下来,毕竟“悲伤”,沉默一会太正常了,让帐中其他人先说着。
“昏君!我等浴血沙场,便是为家中妇孺能够安然度日,不至担惊受怕。既然昏君敢残杀骆氏忠烈之后,就应该敢承受晋州军的怒火!”
“反了!不过就是怕少帅功高震主,竟污蔑您通敌叛国。污蔑还不够,还杀害弱质女流。军师说什么来着……是可忍非不可忍!”
“憨货,那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杀进京城去,杀了狗昏君!”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昏君,季凌有点同情这位背锅侠。虽然也确实是个昏君,不过骆琬真真不是他杀的。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季凌终于从“悲痛”中抽离出来,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场中静下来,这才开口说出准备已久的话。
他说:“既然他不给骆家活路,我只好造反了。各位,不愿跟随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追究。”
“姐姐已经死了,我对京城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但是晋州不同。路上我想过了,我这一走不要紧,我大不了一死,但是我死了他们肯定还会对晋州军下手。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疆土,凭什么给京城那些人挥霍?”
“誓死追随少帅!”卓骏当先跪了下来。
片刻间喊声连成一片,中军大帐之中,季凌高坐主座,晋州军将领们跪在下面。季凌觉得他们再跪自己就要折寿,立刻使出转移注意力大法,扬声说:“拿酒来!”
就不信了,酒还掰不直你们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说造反就造反,我就问你凌凌帅不帅
☆、穿书就穿书,做什么搞我3
派往晋州的禁卫军失去消息,晋州军统帅骆琰更是不见人影,朝中一下就乱了,众说纷纭。有大臣说一定是风雪阻隔没能按照行程走,有大臣说骆琰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要赶紧发兵晋州,还有大臣说本来就不该对骆琰解职问罪。朝堂上几派大臣吵得不可开交,皇帝被吵得心烦,当廷问谁领兵攻打晋州。
这一问可就让众臣露了真面目,刚才还互相喷唾沫星子攻击的朝臣们哑了火,没一个人敢站出来答应。
皇帝虽然这几年越来越老糊涂了,虽然他疑了骆琰,但是他还不至于昏聩到真要去打晋州。就是被吵得心烦了,吵出了他的火气,说来吓唬吓唬他们。
还算有效,他心想这帮臣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面色好了一些。可转念一想,这值得哪门子的高兴啊,没人敢应说明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和骆琰正面叫板的。这么一想,皇帝又愁上了,最后没办法,打也不能打,最后只能又派一队禁卫军去晋州。
皇帝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先沿途找人,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是一路都没看到人就去肃河,再去传旨,也不说问罪了,就说让骆琰入京。
可人都反了,现在发什么圣旨当然没用,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还要差一等,反正季凌已经没把自己当什么大齐的将了。只是他还是把晋州的消息封锁得铁桶一样,能瞒一时瞒一时,他能多做点准备。
就在皇帝三发圣旨催骆琰入京的时候,肃河大营正忙得如火如荼,大冬天的满营将士都被季凌抓了壮丁。晋州州府肃河处在晋州中部偏北的位置,南北的邻居早两年都被骆琰打怕了,暂时应该是不敢来犯的,还算安全,季凌一打算,这时候正好做一些造反初期的奠基工作。
识字的全部被拎来当文士,把整个晋州的户籍资料进行整理,按照年龄、性别、籍贯、兵役等情况进行统计,军户多少、民户多少,多少青壮、多少佃农和贵族家仆,全部按照已有的数据先清算。其实他最想的是让这帮识字的士兵去干国家统计局的活,最好是挨家挨户走访做一下人口普查,正好把什么田亩、家境都能摸清楚,现在的数据肯定是有很多遗漏的。
不过这不是个小工作,实在是个大工程,暂时是没精力去搞了,只能先整理数据了解个大概。
不识字的也没闲着,一部分人一边驻守营地一边按照季凌的要求修筑防御工事,又一部分人被派出去帮邻近的县整顿治安,什么偷窃犯、抢劫犯、诈骗犯全部抓起来顶着风雪加固城墙,偷懒就直接鞭子伺候。
季凌自己也没闲着,他看过各朝史书,自然知道造反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胜利的。现在晋州没到朝廷暴戾搞得民不聊生的地步,陈胜吴广太平天国那一套现在玩不转,他决定自上而下争取支持。从各地官员开始,到地方士绅、大地主、大商人,过筛子一样一遍遍过。
他的办法也简单粗暴,反正晋州全境守军都握在他手里,地方官直接官衙一关,有些家眷不在晋州的趁着朝廷还没有大动作连夜派人快马全部接过来。老婆孩子都被“照顾”着送到面前来了,都不用季凌说话他们就认了。反正还是做官,大逆不道的想的话,之前那官当得也没多舒坦,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
晋州连年战事,就像侯双所说,京城经常要断个粮草,以至于他们这些地方官最大的差事就是替骆琰到处筹措粮草,以后多半也是主要干这个活。
确实,季凌把人关县衙里也说了,以后打仗造反的事都有他管,他们这些县官不用管别的,就是大搞生产发展农牧业。
“何为农牧业?”江关县县令谦逊的问道。
“种田,养牛养羊,种桑养蚕织布,农牧业就是指的这些产业。”季凌还真没解释过这种词,照着自己的理解大概说了一下。
县令恍然大悟状,说:“劝课农桑,下官明白了,多谢将军解惑,受教受教,这个词很有意思。”
地方官是第一层关键人物,另外还有乡绅、大地主、大商户,抓了第二波京城派来的禁卫军之后,季凌开始带着卓骏、侯双,还有骆琰的军师伍承开始在晋州大户之间奔走。
一开始季凌说要这么干的时候,中军大帐里的郎将们只觉得匪夷所思,这造反的头头亲自去挨个跑大户游说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读过书的觉得礼贤下士很有必要,这些大户家中钱财人才都多,主动争取是应该的,但是派人去接洽就行,犯得上少帅亲自去吗?没读过书的更直白,直接带兵围了,愿意支持的就支持,不愿意支持的直接抄家不就完了嘛?
可季凌不这么想,打不是好计策。任何时候,想成事都少不了钱粮支持,秦能统一天下不止因为强兵之策,跟他们的富国之策也脱不开关系。汉武帝能够征匈奴,也是文帝、景帝打下了好基础。而这些商贾巨富,先不说道德问题,就说实际效用,打下来固然能一时扩充军需,但不是长久之计,更会失去民心。开国主席早就说过,要走人民民主统一战线!
这些晋州的钱袋子,他一个也不想放过。但他不是要杀鸡取卵,他是要养羊,一年年都能剪羊毛挤奶才对。
雪夜里快马加鞭,年轻的晋州统帅轻车简从,甘冒风险纡尊降贵寻求地主和商户支持。季凌知道,靠真诚打动这些人只是一时的,关键还在于利益,因此每去一家他都是带着协议的。
这段时间伍承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他们少帅,不知道少帅哪里来得这些点子。先是承诺打通狄戎到南楚的商路,晋州军会组织商队北上南下,一路保护,大家合伙做生意。然后又提出军需供应商资格,从粮草到战袍、马匹,分别向这些商户采买。这还不止,季凌又提出开放盐铁专营的资格,出资支持晋州军,将来就可以拿到经营资质。还有什么建少卫营和晋州书院的计划,只要支持他起事,子弟可以入少卫营或晋州书院,搏一个士族出身,摆脱商户子弟的身份。
别说伍承没听过,就是许多心思活络的大商户也没听说过,军队和商户合伙做生意,打通南北商路,这是打动他们的核心点。他在想,这大概是造反了所以拿出了一直没露的看家本领?
从地理位置来说,晋州可以说位置很好,也可以说很尴尬,东面是大齐,北面正对狄戎,南接大楚,三面都能给晋州施压,所以说尴尬。但是同样的,正在连通东西南北的要道上。不过这些年晋州基本在打仗,管制非常严,南北通商不易,晋州的商人背靠金山却不敢爬,生怕被战事波及丢了命,也真的是垂涎已久。
可季凌这一提就不同了,有晋州黑甲军保驾护航,北边的皮草运到南边,南边的丝绸、盐、茶、瓷器运到北边,这交易成功几率就大大提升了。几乎没费多少唇舌,季凌走了几家就签下几家的协议。他做了正式的文书,把合作方式、分成方式、风险共担等内容都白纸黑字写了下来。
他既然知道钱粮可贵,就更知道这是关键时期不能有任何迟疑,等京城第三道圣旨到来时,季凌组织起的第一支商队已经北上。
晋州军主帅骆琰三接圣旨而不从,这个消息很快传入大齐国都,然后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飞到了南边。
楚国都城临安城内,六方馆中,一群书生正在论辩国事,说的正是北齐大将骆琰。
“三接圣旨而不从,依学生之见骆大将军的态度非常分明,恐怕北齐要生乱了,说不得就要东西一划,一分为二。”
“那正是我们大楚的机会。”
楼上包间内,一名黑衣男子正拨弄香炉,他神情专注,看似心无旁骛,嘴里却重复了楼下书生那句话。
“东西一划,一分为二……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赶羊的青年季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赶紧抱起他的羊准备跑路
☆、穿书就穿书,做什么搞我4
宽袍博带,广袖流云。世人一般认为白衣才是风流态,但是此刻安坐六方馆的黑衣男子,不管谁见了恐怕都要赞一声风流,那模样,大概就是小说里常写的邪魅狷狂。
一双自然上挑的凤眼,修眉俊挺鼻梁高直,肤色是带点病态的白,衬得唇色更红,黑衣如墨。
季凌接到的任务里有四个字——权倾朝野。而当今天下,要说权倾朝野,莫过于南楚摄政王,也就是学馆内拨香的这位黑衣男子,宇文周。
收回手,侍从已经在旁边恭敬的递上帕子供主子净手,兰多接过把手擦干净,他对这具身体还算满意。
“王爷,宫中来人传话,说皇上哭着找您,要请您入宫。”接过兰多递回来的帕子,那名侍卫躬着腰凑近了一些,低声禀报。
“嬷嬷们养来干什么用的?”
丢下这句话,兰多站起身来,六方馆里的吵闹听腻了,他决定打道回府歇着去。之前在季凌参加生存大赛时折腾的那一场伤了元气,他这会都不是很有精神,每天睡得总比别人长点。
要不是这个摄政王职责所在必须上朝,他就想先睡个几天再说。
进了摄政王府,兰多吩咐下去不要打扰,什么皇帝哭着找,什么北齐闹分裂,通通抛在脑后,他得先睡一觉再说,先让他们自己闹一会。
骆琰要反的说法都传到了南楚,北齐境内自然更是甚嚣尘上,对此,最震动的莫过于北齐皇帝。感受到对皇权直接的威胁,这位老迈的皇帝再也佛系不下去了,他原以为有骆琬在手,骆琰肯定会回来,可是看他现在对圣旨不理不睬的态度,多半是真的要反。既然如此,那他就必须召集重臣商议对策了。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皇帝密诏上书房议策,京畿兵马司先奔进宫来禀报了一件大事。
兵部尚书跑了,一家老小一夜之间就从京城消失了,这怎么办?
老皇帝本来手就抖,听了这个消息手抖得就更加厉害了,一怒之下就把一桌子奏折扫到了地上。
“去哪里了?”皇帝咬牙切齿,“还能去哪里,肯定是去晋州了!他跟骆家向来交好……好,很好,朕的好臣子!传朕旨意,沿途设卡追捕,抓到以后,全家老小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因为兵部尚书跑了这件事,当天上书房议策一直很压抑,皇帝看他们的眼神全都带着审视,仿佛他们个个都是今晚就要跑的叛臣。其中唯一心情放松的只有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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