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川扬起脸,面露得意神色,李郁笑骂一声,假装伸手要打他,蜷川也不躲,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等在原地。
李郁怎么忍心真打,用手垫在蜷川的脖子后面,把他拉到自己身旁:“混小子…早知道就不带你看了。”
《情迷平安京》是一部中日合作的电影,里面有不少激情戏片段,删减后才上了国内院线,蜷川求了李郁半天,李郁才答应给他看一刀未剪的版本。
电影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战败,一夜之间失势,军方紧急召回潜伏在中国的细作,派了一艘名叫平安京号的轮船在港口接引。
女主角北村忍是一名细作,上船后,她偶遇少时的恋人藤原祐司,两人都明白,这是一段有去无回的旅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北村和藤原终于坦诚相见,他们回顾相识相知的岁月,感叹自己被战争蹉跎的一生,最后不带一点遗憾地,手牵手向世界挥别。
李郁扮演的角色叫高丰羽,是北村忍名义上的丈夫,北村回国前,为掩人耳目,亲手开枪射杀了他。北村以为她不爱高丰羽,却在和藤原相认后频频出现幻觉,有时候,她说着说着话,眼前的藤原就会变成高丰羽,轮船越靠近日本,这种幻觉就越真实,甚至她在和藤原**的时候,也差一点叫错了名字
在影片末尾,轮船靠岸,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北村忍双手反绑,跪在甲板上,被枪抵着后脑,那一刻,她终于还是想起了高丰羽,那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的男人。
《情迷平安京》的最后一段台词是这样的:
“我叫北村忍,三十九岁,大阪人,会说流利的日语和中文,我经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我不懂得如何分对错,我也很少对别人感到抱歉,但是一个人除外。”
这时,画面转暗,枪声响起,在一片“大日本帝国万岁”的绝望呼喊中,夹杂着北村忍微弱的声音。
她说:“高丰羽。”
《情迷平安京》的口碑一般,轮船的设定也被指责过度模仿《泰坦尼克号》,大部分观众都是奔着藤原祐司的扮演者去的,李郁在其中不过是个陪衬。
蜷川莲对他那帅气的老乡没什么感觉,反而很喜欢高丰羽这个角色,缓存了一整部电影,然后逐帧逐帧截取有高丰羽的画面,结果被李郁逮了个正着,蜷川气得三天没接他电话。
那是四年前的除夕夜,李郁带蜷川去杭州吃柴火鸡,店里很暖和,老板很热情,李郁负责干活,蜷川负责盯着他看,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倒计时,等数到“零”的时候,蜷川扯下半拉玉米馍,稳准狠地塞到李郁嘴里,窗外,璀璨的烟火在空中乱飞,他很高兴,李郁也很高兴,玻璃上映出两张真心的笑脸。
那时候,一切都完美无缺,而唯一的缺憾是,它并不长久。
第6章 巫山
到门口的时候,李郁顶起塑料帘子,示意蜷川先走。
蜷川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笑容和体温同样温暖:“那么好啊?我都不习惯了。”
李郁嘁了一声:“难道我平时不好吗?”
蜷川想也不想就答:“也好。”
说完就一蹦一蹦地过了门,像初春时节在地上找食吃的小麻雀。
蜷川小小年纪就出来打拼,客居异乡,这一行又竞争激烈,为了保护自己,他只能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李郁也是这么过来的,免不了有点心疼,看他和自己在一起不设防的样子,那颗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
李郁带着蜷川往停车场走,蜷川却停了下来,他以为小朋友腿短跟不上,刚想等一等,一只手越过他的肩头,夹住他的脖子,猛地往后一拉——
李郁:“干什么?没大没小的。”
蜷川掂了掂脚,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李郁的鬓角:“你转过来,我有话要说。”
李郁没转,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车钥匙:“快说吧,外面冷。”
蜷川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今晚的月亮真美。”
今晚的月亮真美。虽然是讹传,夏目漱石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意外地很受欢迎,已经变成日本含蓄文化的某种标志了。今天之前,蜷川翻了很多和诗诗集,挑出来的句子要么太难,他一口气念不下来,要么太隐晦,外国人肯定听不懂,选来选去,竟然还是这句“今晚的月亮真美”最合适。
而且今天还有月亮呢。
蜷川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点窃喜和狡黠,自以为是地觉得李郁没文化,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迫不及待想要把真心告诉他。可是李郁一下子就懂了,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把蜷川裹在大衣里,哄小孩子一样地拍着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高丰羽了。”
那个为了北村忍奉献一生,最后死在她手中,头上绿得可以放羊,并且还无怨无悔的男人。
蜷川默默贴近李郁的胸膛,仔细听他的心跳。
李郁追问:“嗯?是不是?”
蜷川不回答,而是说:“如果你没有演高丰羽,那么我应该会更喜欢藤原君。”
扮演藤原祐司的演员多帅啊,更何况还是日本人呢,蜷川天生就弯,看见漂亮小哥哥就走不动道,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影里,他一眼也没有看藤原祐司。
蜷川一直在看高丰羽,最后那段激情戏里,北村和高丰羽颠鸾倒凤,蜷川还会可耻地幻想,那个被李郁压在身下的人是他。
蜷川从小跳舞,身体很软,李郁不由自主被吸引,伸出胳膊圈住他,喉结动了动,哑声说:“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蜷川不解:“正人君子?”
李郁这才想起他可能听不懂,无奈地换了一个说法:“我是坏人。”
这是李郁的最后一道防线,他虽然风流,但还没有好色到那个程度,连看着长大的男孩子也不肯放过,如果蜷川害怕了,就此松口,他大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蜷川:“可我喜欢坏人。”
言罢莞尔一笑,一派天真。
最后一道防线也溃不成军,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李郁环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压在自己胸前。
李郁背过蜷川,那是他们一起去游乐园那一次,蜷川走得很累了还不好意思开口,李郁索性背了他一路。
背和抱不一样,李郁用了一个这样暧昧的姿势,这个姿势原本是用来抱女人的。
他弯了弯贴着蜷川大腿的手指,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蜷川点点头:“一直是。”
“这是你自己说的。”
李郁大步流星地走到车门旁,打开门,把他按在后座上,低下头交换了一个深吻。
后视镜上挂着一只福袋,用金线绣了“浅草御守“四个字,是蜷川从日本带的,李郁为了哄他高兴,一直挂在车上。
蜷川乖巧地配合他,时不时轻轻揪一揪李郁身上的毛衣,李郁不耐烦地捉住他的手,举过头顶。
吻毕以后,李郁用湿润的嘴唇蹭他的鼻尖:“待会儿可别哭。”
李郁一直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欲望,耽于女色还不够,圈里有好几个小鲜肉都和他做过露水夫妻,手上的酒店会员卡多得能斗地主,因为是常客,每次开房都有折扣,但李郁没有带蜷川去他常光顾的酒店,他和别人毕竟还是不同的。
李郁担心蜷川第一次会不会不习惯,事出突然,他也没个准备,然而蜷川用行动证明,他的担心都没什么不必要——
刚一进门,蜷川就急不可耐地把李郁压在墙上接吻,手伸向他的裤裆,隔着一层衣料殷勤套弄,李郁刚才在车上就有点儿想入非非,一被撩拨更把持不住,在玄关就射了一次。
余韵未过,李郁浑身上下又火烧火燎地难受起来,觉得那点东西射在裤裆里未免可惜了,遂用手去解皮带,指了指浴室:“去,把衣服脱了,在那儿等着。”
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瓶子倾倒,里面溢出芳香的液体,在淡金色灯光下,仿佛某种致命的毒药。
李郁精虫上脑顾不得许多,拂去一堆碍事的瓶瓶罐罐,拉着蜷川进入正题,蜷川配合地趴在浴缸边,时不时轻轻喊一声疼。
李郁侧过头亲亲他当作安抚,反复几次下来,蜷川尝到甜头,动不动就喊疼,李郁被这小孩拙劣的撒娇技能逗笑,沾了一点**处的体液,捅进他口中:“再骗我,我就罚你了。”
蜷川低头含住手指,尖尖的虎牙在指腹上刮蹭,慢条斯理地舔舐着长了薄茧的关节,李郁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适应,模仿身下**的动作,一言不发抽送起手指。
捣弄了一阵,李郁抽出手指,把津液抹在他赤裸的身体上,用力一顶:“叫哥哥。”
“叔叔。”
“嘶…小鬼。”,李郁在他臀上掴了一巴掌,顺手打开水龙头,换了个体位继续。
李郁身上的男士香水被热气一蒸,闻上去比白天更加浓烈,蜷川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种有点儿老式的香味里,当李郁最后释放时,蜷川抱紧他,在李郁耳边轻轻说:“其实我喜欢你。”
他不善言辞,很少说那么露骨的话语:“你也想象不出来,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第7章 兔子和窝边草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意思是,你给朋友塞的安利他们永远不会吃。
周婷下定决心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
“漫漫漫漫!这条微博一定要看!”
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星期一,骆漫漫翘了课复习英语,周婷见缝插针,一个加速冲到骆漫漫的书桌前,像个傻子一样拿着手机疯狂挥舞。
骆漫漫的复习进度还停留在ABANDON上,她认命了,她真的不是学英语的料,在周婷的猛烈攻势下放弃了抵抗,把手机接过来:“好好好,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周婷向她展示的是一组饭拍,图片里的男孩子和陆湛长得有点像,名字叫“LEN”。
骆漫漫:“这三个字母咋念啊?LēN?LéN?LěN?LèN?”
“念れん啦你个笨蛋!人家是日本人。”,周婷美滋滋地逐张存图,“我们都叫他莲莲,莲莲超可爱,妈妈爱他。”
骆漫漫仔细看了看饭拍,这个LEN的气质比陆湛更内敛一点,身材也比陆湛小了一号,照片里的他正在向粉丝挥手,袖子滑下来,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周婷把照片放大,观察蜷川莲细瘦的胳膊,再低下头捏捏自己腰上的肉,羞愧得无地自容:“我的天,这帮人是怎么做到这么瘦的?”
周婷觉得她作为一个女生实在太不合格了。
“哎你快看!”,骆漫漫点着那张被放大的图片,“这是什么?”
初舞台结束以后,蜷川在街角便利店买饮料,被蹲守的粉丝逮个正着,才有了这组照片。
蜷川莲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会有粉丝,面对镜头还有些放不开,在另一张照片里,他就没有直视镜头,而是把头微微偏向一侧,避免和人有目光接触。
这一偏头不要紧,骆漫漫发现,蜷川的锁骨上方有一处圆形的红肿。
周婷也看见了,哎呀一声:“应该是蚊子咬的吧?”
“蚊子咬的是水红色的,你看。”,骆漫漫向周婷展示自己腿上新鲜的蚊子块,“那是枣红,颜色不对。”
周婷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是不是…”
骆漫漫把卷起来的裤腿一点点展平,两个八卦的女孩子对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蜷川在店门口站了许久,门里传出一缕柴火鸡的香味,故地重游,还是一样的店面,一样的摆设,一样慈眉善目的老板,除了他和李郁的关系,什么都不曾变过。
沈兰茵刚才还当自己认错了人,想不到真的是他:“巧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一阵甜腻的香风扑面而来,蜷川也认出了沈兰茵,李郁不在,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没什么,偶然路过的。”,他言不由衷地道。
“我这两天嘴里没味道,就出来吃换换口味。”,沈兰茵对着玻璃补了一次口红,“咔”一声把盖子扣上,她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笑容还挂在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感情,“你正好‘路过’,还挺巧啊。”
谁不知道蜷川曾是李郁的人,谁又不知道他们来过这里,上次李郁醉酒,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喝多了以后,李郁倒是一副情种的样子,沈兰茵差点都信了,但他酒醒之后,转头就去睡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个贱骨头,沈兰茵比谁都清楚。
“对,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蜷川结结巴巴地扯谎。
要不是为了前程,谁会愿意跟李郁那样的男人,蜷川莲却喜欢他喜欢得发疯,沈兰茵用余光打量这个演技拙劣的后辈,又是同情又是轻蔑。
她把口红装进手包:“过来,我载你一程。”
沈兰茵这次开的是李郁的车,半个小时的车程里,蜷川安静地坐在角落,与沈兰茵交谈,他闻到老式古龙水的味道,感觉灵魂被切成一堆鲜血淋漓的碎片。
沈兰茵看到蜷川锁骨上的红痕:“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蚊子咬的。”,蜷川答道,顺便把衬衫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一颗扣子。
沈兰茵也不追问,直奔主题:“我和你是狼,每晚要杀一个人。”
她解释道:“台本里已经分配好角色了,但其他人是什么身份,节目组没有告诉我。”
上了高速以后,沈兰茵一脚踩下油门,在引擎渐渐加大的轰鸣声里征求他的意见:“你说,我们要去杀谁?”
人狼游戏,游戏外的规则更多,沈兰茵把这个赤裸裸的问题抛给他,其心可以想见。
“不如轮流来。”,蜷川默默攥紧身下的沙发垫:“今晚我杀自己队里的,明晚你杀你的。”
车速飙到了一百二十码,沈兰茵还不满足,她咬着牙越开越快,好像在和谁较劲一样,挂在后视镜上,绣着“浅草御守”四个字的福袋因为过快的速度左右摇晃,她不满地啧了一声,单手解下福袋,看也不看一眼,打开窗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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