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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说谢谢，前辈教育我要懂礼貌。”
他故意揉揉少爷的小脑袋，不顾少爷羞恼地嚷嚷，连人带斗篷一块紧紧抱怀来。
“好了少爷，别乱动。”
他一挥翅膀，在月光中绕出个漂亮的弧线。
“今天的家门一日游到此结束，我们该回家睡觉了。”
随着黑色羽翼在背后突然张开，做工精良的黑色燕尾服被硬生生撑破，滋啦一声，可怜兮兮靠几根线支撑。
小死神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背后的凄惨样，他简直欲哭无泪。
第四件！
这个月第四件！
这个月还不到中旬，他的第四件制服也被撑坏！
想到第一次把衣服交给女仆缝补，女仆姐姐拎起燕尾服后领，看后背裂出一道长缝的复杂表情，他就羞愧得想哭。
都怪少爷，明明知道他背后翅膀的位置敏感还要乱摸！
人类衣服不经撑，他又经不住少爷乱摸，于是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天，他要挑灯夜战，吭吭哧哧研究怎么把衣服缝得更自然。
三年下来，别的不行，缝纫的手艺确是飞速进步。
真是完全不想修炼的技能。
“少爷！”
想到这件燕尾服的价格，小死神真是恼了：“要捉弄我也请等到今天以后，现在乖乖把衣服换好，去参加宴会！”
“才不要去，说了很无聊！”
小少爷也恼了：“去了宴会不光要陪父亲接待那些讨厌的任务人，还要看你忙前忙后，替根本不需要的人服务！”
小死神一愣。
“明明说了会一直陪我，却连生日都不能在我身边……”
“呃……”
“大骗子，还说让我享受生日，明明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小少爷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死神立马手足无措，“少、少爷您别哭啊。”
“凭什么不能哭！”
小少爷大眼睛一瞪，湛蓝的眸子尽是水光，“你明明是属于我的天使，却总是骗我，我能不哭嘛！”
“我、我哪有总是骗你，不就是……”
小死神心虚了。
光是骗他说自己是天使这一条，就够严重了。
哎，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主人，啊不是，这么个任务人！
小死神再度叹息，看一眼还瞪着自己的小少爷，心下也确实感到愧疚。
他虽说是少爷的仆从，但伯爵府中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处理。
特别是筹备生日会的这段日子，他更是忙前忙后，都没时间和小少爷一起看看睡前故事。
反正……
反正小少爷也只能活到十八岁，和那打好交道什么的，意义也不大……
算了，既然是生日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吗小死神叹口气，抖抖翅膀，重新幻化出属于死神的黑色制服。
“过来吧。”
他对小少爷张开手，无奈一笑：“今晚风大，不能在外面玩太晚哦。”
第四章
大半夜带小少爷在天上跳舞是种什么体验呢?
小死神知道，非常酸爽。
这份酸爽不仅来自于小少爷已经个子及他胸口，抱起来胳膊酸；还来自于第二天小少爷居然发起高烧，小脸红扑扑喘气都困难，看得他心酸。
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在外面吹吹风都没事啊……
好吧，就、就算有那么七八回有事，打喷嚏流鼻涕，吃点药很快也就好了。
哪出现过这种情况，连着高烧一个礼拜，怎么吃药都不好的。
要不是知道少爷死期未到，小死神真得以为自家任务人快不行了。
哎，果然不该心软，入冬了还带他出去。
小死神很愧疚，暗骂自己没出息。
明明昨晚很严肃地告诉少爷：“少爷，入冬了，天冷，出去吹风是傻子才干的事。”
但小少爷一撇嘴，语气可怜兮兮：“今天月亮很亮，星星也多，不出去多浪费……”
他立马没出息机械投降。
出去的结果就是，他在天上扑腾翅膀飞得腰酸背痛，第二天小少爷还高烧不断，两人都受罪。
“哎，我要是天使就好了……”
摸摸少爷还在发烫的额头，小死神白日做梦。
听说天使有治愈的能力，只要一个亲吻，再重的伤也可以立即治愈。
但很可惜，他是死神。还是那种处于见习期的死神，除了到点带走任务人灵魂，什么能力都没有。
小死神很惆怅：哎，就算不是天使，如果他能聪明一点也好。
像前辈那样，接跳过见习期，年纪轻轻就当上大死神。
“哎，如果我是大死神也好，如果是大死神，少爷现在也不会……”
“——不会怎样?”
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耳边。
小死神一愣，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前、前辈！”
看清来者后，小死神站得笔直，“您、您怎么来了?”
“来附近出任务。”
拥有深渊般墨色双眸，只需轻轻一瞥便让人不自觉脊背发凉的大死神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顺便来看看你。”
来、来看我?！
小死神顿时头冒冷汗。
向来公事公办完全不会关心人，除了出任务绝对不在人间多加班一秒的前辈居然主动来看自己?！
难道说几年不见前辈突然转性?还是说自己任务出了问题前辈要来骂人??
……很有可能，不，绝对是后者！
小死神面色僵硬，颤巍巍看向前辈那张完全看不出“关心后辈”的冷漠脸，觉得自己职业生涯要完了……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前、前辈百忙之中能来主动看我，我非常感激……”他主动说些好听的。
但大死神蹙起眉。
“主动?不是你给我发了求助信息吗？”
“诶?”
小死神满脸迷茫。
大死神眉头一皱，调出通讯界面——
【前辈，我做不下去了！这个任务人超——烦人啊啊啊啊啊啊！】
但被大死神读出来，就变成了——
“超，破折号，烦人啊。啊。啊。啊。啊。”
“……………………”
小死神被噎到。
明明是满满求生欲的求助信息，是怎么能读成这样看破红尘破罐破摔。
还有，这难道不是五年前的消息吗??前辈现在才看到吗?！
“不，五年前就看到了。”
大死神在让人幻灭方面非常有天赋，“但任务地点不顺路，所以选择暂时放置。”
“……”
后来小死神才知道，这次前辈能来看自己，是因为任务人就是伯爵府的园丁爷爷。
先前有一些不那么顺路的机会：比如伯爵府三公里外教堂病死的牧师，一公里外酒庄意外摔死的庄主，还有刚出伯爵府在马车中暴毙的子爵夫人……
统统被前辈列为：任务地点距离太远，徒弟的求助信号继续放置的范畴。
小死神很心累。
照顾高烧的少爷就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被前辈扎心，他怎么就那么惨……
“好了前辈，谢谢您来看我。”礼节还是得到位，“不过我这边已经没什么……”
突然，小死神一顿。
他猛然意识到前辈来得正好！
虽说他早已经不嫌小少爷——好吧，不那么嫌小少爷烦了，但现在少爷高烧他束手无策，前辈来的正是时候！
“前辈！您来的正是时候！”
他满心激动，一指床上的小少爷，“我的任务人生命危在旦夕，请您帮助他渡过难关！”
大死神瞥一眼小脸红扑扑的少爷，再看看满脸焦急和期待的小死神，漆黑的猫眼中划过疑惑。
“你接任务时没拿到任务单吗？他还有五年寿命，现在不是带走的时候。”
“不不不，不是让您带走他！”
小死神连忙摆手，“我是希望您帮他治病，退个烧什么的，不然……”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大死神歪下头，“他的死期，是五年后。”
看一眼小少爷额头的湿毛巾，“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死。”
“这、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小死神急了，他发现跟前辈交流怎么这么困难。
“虽然不会死，但他很难受啊，都睡一整天了，饭都吃不好……”
“一直迷迷糊糊，再苦的药都试了，还是没效果……”
“要不是因为我晚上带他出去，他也不会生病……”
小死神心下焦急，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
然而大死神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又如何?这些不是你的工作范畴。”
大死神淡淡道：“你只需要在五年后带走他的灵魂就好。”
“但是……！”
小死神还想辩解，但倏地，被前辈捏住下巴。
“是我的错觉吗?”
大死神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抬起小死神的下巴，如黑夜般深沉的双眸如同检验商品，扫视着小死神的脸。
“你似乎比五年前更不适合这份工作了。”
小死神瞳孔微微一颤。
四年前，在他通过死神考试满心欢喜去找前辈报告好消息时，前辈就是这种眼神。
明明拿到了全场笔试最高分，前辈却对他的职业前景给予最低评价。
当时他就不懂，为什么前辈不认可自己?
而现在，他在认真贯彻那位从死神升为大天使长传奇人物的方针，精心照顾少爷四年后，前辈反而对自己的评价更低。
“让每一个任务人得到完美谢幕……这不是我们该做的吗?”
小死神抬头望向前辈，浅金色的瞳孔中既有迷茫还有委屈。
“虽然现在不是这孩子谢幕的时候，但既然我提前传送到他身边，我就该履行这项职责……”
“我们的职责里并没有这项。”
“但也没说不能，不是吗?”
大死神眉头一蹙，“你这是在强词……”
“哥哥……！”
终于，小死神急了，甚至叫出不该叫的称呼。
房间中顿时陷入寂静，只剩下小少爷艰难地呼吸声。
小死神紧攥手心，紧紧盯住眉头蹙起的前辈。
他知道这个称呼不该出现，他很可能因为这声“哥哥”而受罚。但他想赌一把，赌向来冷漠的兄长是不是真的对这个身份完全没感觉。
终于，在他等得心都凉了，垂下头准备好受罚时，大死神却移开眼，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
“仅此一次。”
小死神一愣，“谢谢哥——啊不不不，谢谢前辈！”
他满心欢喜，也不恼刚才扑过去拥抱时前辈很不给面子的躲开。挺直脊背，手背到身后，像即将被奖励糖果的孩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前辈不是小少爷的负责人，无法直接对小少爷进行治疗，需要将治愈的能力暂时借给他，才能达到效果。
感到额头带着凉意的光渐渐散去，小死神急忙回到小少爷床边对他进行治疗。
但对上小少爷的瞬间，他突然愣了下：治疗的能力该怎么用来着?
只迟疑了一秒，他眨眨眼，便将冰冷的唇覆在小少爷唇上。
如果此刻他转过头，会发现大死神的表情在一瞬间非常精彩。
凉凉的触感似乎让高烧的小少爷感到很舒服，他微微张开唇瓣，如同汲取甘露一般追寻着冰凉的触感。
唔…原来治疗术还是蛮辛苦的……
被小少爷轻咬到嘴唇，小死神心中抱怨着。不过感到少爷似乎精神了点，他深吸口气，正准备俯下身加深这次治疗，身子却突然被拽起来。
他眨眨眼，满脸疑惑看着前辈。
大死神满脸复杂，语调中起了波澜。
“是…谁教你的。”
“?”
大死神眉头一蹙：“治疗的方式。”
小死神一愣，不过立刻展开笑脸。
“没人教，我自己想的。”他有些得意地一笑，“先前看过天使的吻可以救死扶伤，所以想死神的治疗术应该也是这种用法。”
大死神：“……”
“诶，少爷好像有反应！”
听到床上的小少爷哼唧一声，小死神连忙欣喜地趴回床头。
“有没有好些，还烧不烧，看得清我是谁吗？”
不顾少爷才刚刚清醒，小死神一连串问题，生怕少爷再睡过去。
小少爷的声音还很沙哑：“你…好吵……”
“……”算了，能说话就证明好多了。
小死神也不计较。摸摸少爷的小脸，感到热度褪下很多，他欣慰地一笑，准备起身让少爷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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