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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深情(近代现代)——邺七

时间:2018-12-01 10:34:10  作者:邺七
  沈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脏源,在ICU里任何时间都有可能停止呼吸,宴倾城正处于走投无路的崩溃状态,他甚至已经的动了别的心思。
  香港黑道经营的地下黑市,什么东西买不到?他之所以还愿意等,只不过是不想让那些在黑暗里得到的东西把他最重要的人玷污!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撞在枪口上,宴倾城已经不耐烦的让人把她拖走,那个女人竟然大胆的抓车门把手,剧烈的挣扎。她好像很着急,不停的敲打着车窗。
  “想死你就继续抓着。”宴倾城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冷淡的说了一句,也不在乎她到底听不听得到,直接命令司机,“继续开!”
  车子毫不犹豫的继续开动,圆脸女人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对仅有一丝缝隙的车窗喊道,“……我可以救他,沈棠……我可以把我的心脏给他!”
  车停了,车窗渐渐的摇下来。
  宴倾城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圆脸圆眼的女人,并不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却还算得上赏心悦目。
  “你是谁?我为什么信任你?”宴倾城看着她,眼神逼兀,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圆脸女人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说,“我是江瓷。我爱他。”
  捐心脏与献血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傅谨言看宴倾城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回来,脸色铁青,眉头就没消下去过。
  “已经去检查过了,她的血型和沈棠一样,心脏也没有任何疾病,十分健康,完全符合捐赠条件。”宴倾城隔着厚重的玻璃墙看着窗扇躺着的人,一字一句的说着。
  傅谨言咬牙,不顾医院“保持安静”的规定在走廊直接吼了起来,“哪里符合了?器官捐献是在一方身体死亡之后才可以进行的,她还活着,你想怎么取?!这是犯法!”
  “这样的话……死了不就行了?”
  别人的死活他为什么要管?爱沈棠?那为他死也是应该的吧!宴倾城面无表情的从已经瞬间凝固成僵尸的人身边缓缓走过,迂腐的医生……
  “我已经和医生约定好了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开始手术。”宴倾城对那个并不多言的女人说。
  江瓷抬头笑了一下说,“好。”
  宴倾城看着这个女人始终淡然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难受,他抽出一支烟,双肘撑在窗沿上,尽量让烟雾飘向窗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我已经没什么好活的了。”
  “你没病。”
  “不,我有。”
  宴倾城缓缓的吐出烟圈,转过身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吗?”
  那个一直保持不变姿势的背影突然颤了一下。宴倾城眉梢上挑,果然还是有所求吧。这样,最好不过。他是个商人,合法商人,交易远比白拿心安。
  “说吧!”他鼓励道。
  钱还是什么别的……
  女人突然减弱的声音如微风一阵的飘过来,她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惊吓到什么似的说,“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吸了半截的烟从指间滑落,落在黑色的真丝衬衣上,迅速的烫出一个洞。宴倾城慌乱的将它抖落,腑身捡起来碾碎在烟灰缸。
  许是他的大动作惊扰了那个女人,江瓷站起来看着他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可、可以。”
  宴倾城第一次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面前失态。
  “谢谢!谢谢谢谢!”女人连说了三个谢谢,激动的眼睛红了一圈。宴倾城觉得空气突然闷得慌,心脏似乎扣上了一条锁链,跳一下都是负累。
  “你要是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我马上安排……”
  “不行!现在不行!”江瓷激动的拒绝。
  “那……”
  “给我一个小时,我马上回来!”江瓷突然往外跑,甩出这句话之后就不见了影。
  宴倾城在窗前看着江瓷匆匆的身影,打电话给一直在下面的高防,“阿防,给我盯着那个女人。”
  一个小时后
  “她来了。”高防给宴倾城回了三个字。
  他仍在那个房间等她,整整抽了一包烟。
  这个女人……宴倾城看着目光边沿的一抹亮黄,有一种想要放弃的冲动。
  化妆吗?
  不用说,宴倾城也感受到了那个女人无声传达的感情……我想,在他面前呈现出最美的样子。
  可是他想告诉她,你就算打扮成仙女你的心上人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在那些他充满精神的日子里努力争取呢?
  “准备好了吗?”宴倾城问她。
  女人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眉眼弯弯的点头。五月的阳光足以穿透医院走廊厚厚的玻璃窗,斜照在女人脚边,她安静的站在那里,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还有别的样式吗?”宴倾城看着蓝绿色不透明隔离服皱了皱眉。
  “先生,医院都是统一样式,这里是无菌病房。”同行的护士好脾气的解释。
  “没关系,谢谢你。”江瓷对宴倾城露出感谢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宴倾城捏着拳头,不是想以最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吗?被隔离服挡住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你等一下,很快。”宴倾城掏出手机打给高防,“高防,给我弄一套透明的隔离服!尽快!”
  推开厚重的门,江瓷一个人轻轻的走进去。她在门口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踩着白色的鞋套。
  ICU控温在二十五度左右,沈棠安静的躺在病房中唯一一张床上,带着呼吸面罩,身上插满软管。
  宴倾城一直在门外等着她,几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是监视,而是情不自禁。
  那个女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说,就站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距离太远,他无法捕捉她的目光,但似乎不难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弯下腰,用带着乳胶手套的指尖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就像对待一个新生儿。她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嘴巴开开合合。
  最后她站直身体,勾了勾他的手指,然后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这个夜晚注定不能安眠。宴倾城把江瓷安顿好,立刻联系了香港那边的熟人,“阿边,我还是要麻烦你。”
  “怎么了,不是说已经找到了吗?”
  “出了点小问题,她不能用了。”
  “那好吧……我看看这边的货源,有对的上号的立刻给你送过来。”
  “尽快,多谢了!”
  “哪里哪里,小忙而已,香港的珠宝生意还要仰仗宴世呢!”
  “好说,年底我们会上一批新品,到时候在香港独发……好,再见。”
  挂掉电话宴倾城才看见坐在不远处明显在等待他的傅谨言。
  “心软了?真少见!”
  宴倾城白了他一眼,“不行?”
  “当然可以。”傅谨言笑起来。
 
 
第167章 
  一切都在宴倾城的计划之内,除了那个半夜里溜进病房里的假医生。
  半夜医生查房是十分正常的事,特别是沈棠这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宴倾城并没有多大防备。
  只是那个医生再给沈棠打了一针所谓的加强剂之后,不过半个小时,沈棠身上连着的机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不行,病人的情况恶化了,必须马上进行移植手术!”主治医生暂时稳住他的情况,对宴倾城道。
  “再等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行吗?”
  “恐怕不行。”
  傅谨言赶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看着毫无血色的沈棠,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你干什么?”宴倾城追上他。
  “江瓷患有脑癌,已经到了中后期,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活不了多久了。”傅谨言这时候倒比宴倾城还要镇定,或许是见惯了生死,又加上他给江瓷做的健康报告得到了超低分,他心里的天平彻底的偏向了沈棠。
  “所以你……”
  傅谨言点了点头,步履匆匆的远去了。
  半夜扣门,宴倾城以为会等一会儿,可房门几乎一敲及开,江瓷还穿着晚上的黄裙子,像是随时准备好了似的。
  “你没睡?”
  江瓷笑道,“没呢,稍微有点睡不着。”
  “在干什么?”
  “想起一点以前的事,画了幅画。”
  “你会画画?”
  “是啊,要进来看看吗?”
  宴倾城微笑一下,跟她一起走进去。房间中央就是一个大大的画架,画的是一片沙滩。
  沙滩上只有几粒贝壳,连接着海,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然后与天空相接,空中有几只白色的海鸥。
  写意的风景油画,没有人,只有一份恬静的情感。
  “画的很好,可以展览了。”宴倾城中肯的评价道。
  “谢谢。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画了,毕竟要靠画画养活自己。”江瓷笑道。她把画架搬到窗前,以免占据空间,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个手说,“我们走吧。”
  她都知道。
  宴倾城从来不觉得保护自己的家人有什么不对,虽然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但是面对这个女人,他怀着浓浓的负疚感。
  “谢谢,对不起!”他弯下腰,真诚的说道。
  一双温柔的手很快就把他扶了起来,“你不用这样,与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出租房死去还不如做做好事呢。我还要谢谢你,肯给我一个机会。”
  “第一次这么近,此后还可以一直住在他心里,我很幸福啊!”
  “……所以,你懂了吗?这里是她的,永远是她的。”
  天上的云朵越积越厚,云脚渐渐低沉,隔着走道都可以看见玻璃窗外低空飞翔的蜻蜓。
  庄墨离坐在病房外,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两个字。很快,词条就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十几页。
  他点开第三条,百科第一行……江瓷,青年画家,生于1991年8月,卒于2016年5月,享年25岁。
  庄墨离没有想到,高中时代的匆匆过客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本来以为两条分叉的人生轨迹,在后半生,如藤蔓紧密的交织在一起。
  说实话,他早就忘记了她的样子,只记得那天樱花树下,她突然出现的情景。
  她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喜欢沈棠,然后奋不顾身的追求,再是寂雨无声的消失……
  “天都这么黑了,这才几点啊!完了,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暴雨,我没带伞啊怎么办!”几个从走廊上经过的护士谈论道。
  “让家里人来接吧,这天气真的是……”
  还不到七点,天气越来越糟糕,庄墨离看着从病房门缝里泄出来的点点光亮,决定明天再来。
  从十七楼下到一楼,短短几分钟时间,雨幕像瀑布一样从天而降,庄墨离在走廊下等了十几分钟,雨还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他看了看四周挤在一起亲昵的打一把伞的人,独自向雨中走去。
  想象中的浑身透湿并没有出现,雨水在离他不远处飞溅开来,他抬头一看,是一把黑色的伞。
  黑色的伞在中国传统意识里是不吉的象征,人们一般只会在丧葬时才回带上。
  “你是庄墨离?”一道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在耳边响起。
  “是。”庄墨离看着眼前高大的金发男人说道。
  雨水中弥漫的雾气使他看不清楚这个男人的五官,握在伞柄上的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倒是十分引人注目。
  “我是萧亦珩。我可以帮你。”
  那个外国男人好似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说道,庄墨离已经有些急病乱投医的感觉,“怎么帮?”
  “我会把倾城带走。沈棠,你来照顾他。”
  半夜风雨大作,就算关紧门窗,外面狂风呼啸大雨敲窗的声音也依然扰得人不能安眠。
  沈棠睡前喝了一点安眠药,倒比他睡得平稳。宴倾城打开台灯,干脆起身拿着水壶出去打水。
  “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宴倾城往声源处一看,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不准备回去了是吗?”
  “我现在走不开。”宴倾城坐在他身边才发现他正在电脑上进行电话会议。
  萧亦珩没回他的话,而是快速的用十分纯正的伦敦腔低声的交代着什么。
  “我不打扰你了。”宴倾城坐了一会儿,拿着水壶继续去开水房。
  虽然他没想到萧亦珩真的会来,但他来了,他也并没有十分惊诧的感觉。内心深处告诉他,这只是早晚的事。
  再回来,他还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刚才那两句话好像不是从如此专注的他嘴里冒出来似的。
  宴倾城进去泡了一杯茶,想想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热了一杯牛奶拿出去放在他身边的凳子上。
  “谢谢。”萧亦珩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放下又接着工作。
  病房门开着,宴倾城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门,想象着萧亦珩不断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一点点磨蹭着着右手腕上伴随了他二十几年的刺青。
 
 
第168章 
  嘴里传来一阵淡淡的烟熏味,还伴随着果子和香草的清香。宴倾城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伸出了手。
  果然,那人一发现自己醒了,便再也不顾忌。宴倾城微微把嘴张开,刚才的混合香气又浓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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