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刚才。”魏容星羞愧地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又鼓足勇气,咬了咬牙道:“我他妈刚才说的就是真的!你敢不信?”
李关眠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酒精尚未麻痹身体,是今晚太安静,让人听到心声。他说道:“不信。”
“为什么?”
李关眠说道:“因为我发现,世间万物,只有人心最难长久。”
这对魏容星来说有些深奥了。
李关眠道:“喜欢的也会变成不喜欢,讨厌的也没那么讨厌,时间是公敌,让人变老,消亡,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昨天喜欢你,今天喜欢你,明天还会喜欢你,你呢?”魏容星仿佛拿错了苦情女主的剧本,苦兮兮的表白后,突然想通了。
“我他妈知道你这像谁了!操他妈的!我就说这些话这么他妈耳熟!”魏容星愤怒地骂道:“我在魏春煊那也听过这种类似的逼话,什么时间把一切都设定好,人们只是按照流程把它走完,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都不值一提,只有自己是第一位的。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把人的感情当成狗屁,你找他就是看上了他的钱?我也有啊!为什么不找我!我没他帅没他年轻吗?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身体还行吗!”
在造谣小叔某方面功能有问题这一事上,魏容星永远是专业的,且乐此不疲。
但他是真的很怀疑魏春煊没办法满足情人,不然之前怎么还有劈腿的呢。
“……”李关眠轻叹了口气,“我是看上了钱,坑人,也不能从熟人那下手,你说是不是?”
“不是啊。”魏容星说:“你来坑我,我愿意让你坑,来多坑几下,随便坑。你还要钱吗?你妈病怎么样了?我小叔大吗?”
李关眠:“……”
魏容星:“……”
不是,魏容星现在要疯了,两个小人吵架,一个说李关眠都回来了,赶紧把他哄回来再续前缘啊,另一个骂他是傻逼,凭什么当接盘侠,看样子他们都睡过多少次了!啊曾经那洁白无瑕的学长一去不回,就这样被弄脏了。
“我是说……”魏容星试图挽救:“你真的就因为钱?”
“是。”
“不信。”
“那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李关眠再次无奈笑了下,“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那你对我的精神造成那么大伤害怎么算?”魏容星说:“我为了你不惜和魏春煊决裂,现在还没和他说过话,你玩弄我感情,浪费我时间,然后就轻飘飘说一句‘不信’,否认我所有所有的努力和对你的好,你拿我当肥牛涮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李关眠像对待无理取闹的晚辈,说:“你也别想有什么赔偿了,我不是人行吗。”
魏容星又气又想哭,“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
李关眠一声冷笑,“呵,被你看穿了。”
黑暗可以掩饰暗藏的危机,掩饰那些卑劣的欲-望,掩饰心中汩汩流出的腐烂的黒液,被涂抹上罪恶颜色,沉入望不到底的沟壑。魏容星指间的火光熄灭,下一秒,他动作迅猛地扑到李关眠身上,把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李关眠猛地受撞,骨头跟着疼,而魏容星正发泄一般啃咬他的嘴唇,随后更是把舌头都伸了进来,肺里空气被挤压,前胸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唔……”
身下的人开始呻-吟,一开始魏容星还以为他吻技高超,瞬间征服了对方,谁知道越听越不对劲,他放开李关眠,辨认出那是在忍受痛苦的声音。
“怎么了撞着了?”魏容星紧张问道,“撞到哪儿了?”
疼到冷汗直流,五脏六腑搅在一起似的,还有些想吐。李关眠侧躺蜷缩起来,又舒展开呈仰躺姿势,动作换了个遍,魏容星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看得都快急死了,抓着李关眠的手问:“你怎么了啊别吓我。”
“没事。”李关眠咬牙说:“我、一会儿、就好。”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魏容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下一秒又在骂自己乱想什么。
可是那念头一旦生出便不由控制,长了脚随风而行,连他自己也抓不住。
魏容星过分冷静地问:“你生病了?是吗?”
第19章 19
“没有。”疼痛不再明显,也或者说是适应了这种痛,李关眠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语气冷淡下来,他说:“以后别这样做,我也并非一点脾气没有。”
魏容星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自动忽略了他的话,“你真没事?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
“你刚才突然过来,我骨头硌到地上了。”
“是吗?”黑暗中看不清脸色,魏容星决定回走廊再说。
这个时间,还有学生在走廊行走,两个人站在寝室门口,魏容星紧盯着李关眠的脸问:“那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硌得疼。”
“明天和我去医院。”魏容星决定不和他纠缠。
李关眠神色微变,他说:“我不想去。”
魏容星:“反对无效。”
“……我妈……她……过世了。”李关眠缓慢说出事实,以此打消魏容星的疑虑,“我心情不太好,不是生理上的问题。”
魏容星:“!!!”
“学长……”他又叫李关眠的名字,眼神可怜兮兮,如同变得温顺的小兽,想抱抱李关眠,也想被他抱抱。
“没什么,聚散终有时,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离开。”李关眠说着,走向寝室门,用行动结束这场不愉快的交谈。
魏容星突然道:“让我照顾你吧!”
有同学路过,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步履匆匆走远。
魏容星毫不在意他人目光,此时唯有眼前人。
长久的沉默后,李关眠转身,推开门说,“我不需要照顾。”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魏容星追着他问。
李关眠决定不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各自上了床,魏容星目光就没从李关眠身上移开过,当人处于单恋状态中是难以自拔的,也许当这一阶段过去了,再回头看会骂自己傻逼,可当局者迷这四个字是逃不脱的魔咒,魏容星心痛不能自已。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一声质问,恍若晴天霹雳,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而来,把人裹挟于其中不能脱身。喜欢?一开始还谈不上,只是崇敬与欣赏,可当时间一长,李关眠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只想要逃,好像逃离了魏春煊就能回归正常生活。魏春煊有他的朋友圈子,有他的事业,他们的差距岂止是万里,对李关眠来说那等同于凡人与神,魏春煊不动感情,感情也动不了他分毫,他是很好的人,根本没有弱点。
在越陷越深之前离开是李关眠能想到的最佳选择,他想,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会重新成为平行线,不再拥有任何交点。
……
校招季,名企进入学校争抢优秀应届生,招聘会持续两天,趁着魏容星不在,李关眠和顾今打印了简历,一起去找合适的实习机会。顾今采用广撒网的模式,一边走一边投。再往前走,李关眠看到一个熟悉的标识,简笔画勾勒出了台灯模样,这是灵光的logo。
“怎么这么多人……”顾今看着面前的长队无奈了,“投也进不去,算了吧。”
灵光待遇高,要求也高,早有进去的前辈说即便能侥幸去实习,能留下的人少之又少,人家要的都是AI方向的人才,普通本科生进去就算是打下手也会被嫌弃智商不够。
李关眠之前一直研究机器学习,因为专业对口,所以才想过要通过魏春煊进入灵光,而现在显然不可能了,他看着灵光那位眼生的招聘人员,转身迈开脚步。顾今追了上来,自然地揽过李关眠的肩膀,说道:“灵光这辈子也得不到我的人!”
总有其他合适的公司值得投,李关眠关注到最近有个新公司叫拂罗,专注研发家用机器人,可惜这次校招没看到他们的身影,他走到一边上网搜了下招聘信息,发现确实是在招实习生,只是要自己线上投简历。
校招现场走了两圈,李关眠走累了,打算回去,正好手机响,魏容星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我就回了趟家,这么点时间你去哪儿了呀?”
语气无奈,像对待小祖宗。
李关眠说,“招聘会。”
魏容星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插手你的工作,更不用说给你安排进去,你先自己找,但是想去哪儿一定要告诉我行吗?”
李关眠笑了笑,魏容星这心思太明显,言外之意还是会帮他找关系。
不想欠他更多,李关眠说:“别这样,不然我可能要回老家了。”
魏容星:“……你去哪我去哪。”
“好吧。”李关眠被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折服,他说道:“我知道了。”
“姓魏那小子?”顾今看他放下手机,立即问道。
李关眠点了下头。
“这家伙,一眼看不到你都不行,什么毛病。”顾今说,“要么咱们出去租个房?或者你赶紧找个工作,住员工宿舍算了,离他远远的。”
李关眠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好。”
手机又响,顾今说着有完没完,可这次却是Tryna打来的。李关眠咬着牙,挂断了。
一分钟后,电话再次打来,李关眠想,之前直播的问题应该解释清楚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
他边往外走边接通,Tryna的声音一如既往,她说,“嗨关眠,你现在在学校吗?”
李关眠:“在的,有什么事吗?”
Tryna:“魏先生在西门等你,还是那辆车。”
心猛地跳了下,李关眠镇定下问:“他有什么事吗?”
Tryna笑了:“这要你问他才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驾驶位的Tryna看了眼后视镜中魏春煊的脸色,摇了摇头,“他没说会不会来。”
“十分钟。”魏春煊说。
近日来,魏春煊周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小芝二代研发顺利,按理说不应让他如此紧张,谁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为一个助理,Tryna自然不会评价老板私生活,即便当他的情绪影响到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内无比安静,Tryna越来越不敢呼吸,她说:“老板,我下去等吧……”
魏春煊叫住了她。
他看着Tryna问,“你觉得我不正常了吗?”
“没有。”Tryna猛地摇头,又笑起来,“怎么会呢?”
“我很少做这种事。”魏春煊似是自言自语,“不,是基本没有。”
人生前三十余年顺风顺水,即便偶有挫折,也终会解决。当然,没有一个企业家天生什么都会,焦虑是人向前进步的原因之一。魏春煊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经常住在酒店,有时饭都没时间吃,当他去李关眠那里时竟会感受到一丝不一样的舒适,对……魏春煊找到了原因,李关眠可以稍微缓解他的焦虑,他不能随便放人。
“我做的对吗?”他又问Tryna。
Tryna刚要说话,魏春煊说,“站在他的角度上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Tryna心想,这明明就是故意为难,她哪敢乱说话,但她想了一下,又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魏春煊话变多,Tryna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找话题,以此打发漫长的等待时间。
“你希望的感情是什么状态?”魏春煊问。
Tryna说:“用全部的爱去爱一个人,又能给自己剩下些什么呢?我从来不羡慕那些非你不可、同生共死的爱情传说,在一起时用心经营,分开后各自安好,我没有陪你到老,可是直到我们身死魂灭、回归自然,曾经的爱会一直在人世间,永不散去。”
魏春煊弯起嘴角,“很洒脱的恋爱观。”
Tryna道:“您不也是吗?而且……我也从您身上学到了很多。”包括时间、人生的意义、对生活的态度,诸如此类。
“道理是这样。”魏春煊想,人们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大家都是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并不容易,漂浮了太久的灵魂同样渴望栖息之地,通常这种渴望会无声无息,不引人注意,而等到它出现的那一天,就成了不可阻挡的情绪,轰轰烈烈地到来。
Tryna负责提醒魏春煊时间的存在,她看了表说,“还剩一分钟……”
“克己复礼为仁。”魏春煊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说了这样一句。
过于克制自身也太不容易了,Tryna倒希望魏春煊能别这么累。
“走吧。”时间还没到,魏春煊就让她开车,他想也许自己对李关眠过于残忍,既然人家想走,他就应该克制这一己私欲,放开他。
即便……会有一些不舍,可这很快就能过去。
“老板?”Tryna突然叫了一声,她看到校门处出现一个灰色身影,是几日未见的李关眠,他看起来有些忧郁,也更加瘦了,好像随随便便就能被风吹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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