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凯城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机放在他的手里，易为春刚拿到手机，显示为“林先生”的电话就料事如神地进来了。
易为春快速地深吸了一口气，在丁凯城面前接了起来，“林先生您好，我是易为春。”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了。”那边只听见纸张哗啦啦的声音，也许是在开什么会。
“好的。”
林先生不是慈善家，比起什么舞台梦想他更像是商人，商人逐利。易为春见证着MIXing以极其野蛮而直接的方法疯狂扩张，当时还引发了一阵群嘲，说梦娱想钱想疯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台巨大的吸金机器，在数年后非但没有把粉丝的财力榨干，票仓还越来越大了。易为春早已明白这一点，这个人，只会追求最优结果，所谓的人心是不会让他停下来的。
他不知道林先生要跟他宣布一个怎样的结果。
“今天几份舆情报告我都看了。”翻书的声音停下来了，“你和秦白怎么回事？”
易为春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让他眼前一黑，牙齿打颤，“……什么？”不知为何他感觉握着的手机异常地烫，几乎要烧着了他的手。
好像是终于有人从土里把被杀害者的尸骨挖出来曝露于天光之下，他一边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又有些如释重负。
他心想，报应总算是来了。
第88章 握手会
林先生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我不希望再看见外面在说我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总选后零互动这样的话题，易为春，我不认为你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他没给易为春回话的机会。
“……我不管你们背地里怎么样，表面功夫给我做到位了，好吗？”
“……好的。”
“你抓紧了，时间不多了。”
林先生撂了电话。
MIXing不会供养一个只吸资源不创造相匹配价值的人，在这个分分钟都有无数个新鲜而美丽的面孔涌现膨胀爆炸的地方，他的优势已经不多了。秦白的到来正是易为春的警钟，那些面目不清的阴影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林先生只不过是把它们直白地画了重点下划线。
时间不多了。
MIXing的孩子如果被问到志愿，大多会以积攒下好的粉丝基础后单飞独闯演艺圈为目标，谁能容忍永远和数十个人平分舞台和目光，熬着层层叠叠挤压资源的出头之日。
谁愿终身做偶像而不是歌手或演员。
可易为春从来不是的。
易为春脸色苍白地把手机还给了丁凯城，丁凯城看他脸色，问：“怎么了？”
他默默摇了摇头，说：“你让林先生放心，他说的我会去做的。”
他们握手做过专门培训，主要是礼节相关的，毕竟握手的对象大部分都是女性，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其他部分没有太过硬性的要求，梦娱表示尊重每个成员的个性，否则握偶像和见客服有什么区别。握手会每500张一组，虽然有椅子，大部分成员是站着握完500张的。
秦白那一列大多都是来恭喜他总选第一的，白糖居多，也有团粉和慕名而来的其他成分的粉丝。秦白以情商高著名，颇有一番人生导师的道骨仙风，找他咨询人生大事的都不少，他的握手券基本都是瞬间被清空的。不过这次粉丝比他戏多，这可是能第一时间恭喜秦白的机会，队列们一个个小炮仗似的上去噼里啪啦激情四射说完“秦白恭喜你总选第一”“你的总选演讲我看了真的很感动”之类的10秒钟也差不多结束了。一个多小时秦白就一直在弯腰说谢谢。
虽号称两张桌子之间安插的是隔音板，可距离到底是太近，秦白和易为春的队列如同赤道和北极，偶尔目光飘过去都是明枪暗箭，彼此看不顺眼又不能直接干仗，形成了气氛古怪的螺旋圈。
第一组握手刚结束，成员们抓紧每组结束后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坐着松松腿或者去洗手间，网上的各种握手会repo也雪花纷纷飞新鲜出炉了，有些人会把自己和偶像的对话分享出来，秦白甚至有一个对话合集，堪称圈粉利器，营销号都转过不少，他因此也成为“娱乐圈中你认为谁的情商比较高”之类的问题下的常客。
不能到现场的各家粉丝都在如饥似渴地搜索相关内容云握手。
有一位B团粉丝发了微博，打上了“总选握手会 易为春”的标签，“萌新repo~刚好想握的崽没来，于是排了易为春。说实话我是冲着脸去的，春春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盐啊，是个又美又文静的小哥哥~你们向阳花是不是怕抢票难故意防爆啊，入坑了入坑了。”
这个repo引来了一圈的向阳花在下面疯狂打问号，“不会吧，你是不是握了一个假春？？？？”“PO主色令智昏鉴定完毕”“春怕生，对新粉真的不友好实力劝退，PO主掉坑做好心理准备”。
也有别家的粉丝表示，“真的吗，那下次我有多余的票我也要去握二哥。”
稍晚也有好几个向阳花甚至路人发了repo表示今天受到了至尊豪华贵宾级的待遇，当然，他们家的衡量标准和一般人不一样，别家最基础的业务笑脸迎人在易为春这里都是法外开恩，如果能记住名字或者多说几句话，那简直是皇恩浩荡，恨不得录音当成传家宝福泽子孙。
说起来还是有些心酸的，外人总以为他们大把大把砸钱砸时间精力去捧易为春是为了一张脸，可美人三日厌，什么样的美人在这种流量时代不会很快被人厌弃啊。
他们就是喜欢看易为春做自己的样子，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不会虚与委蛇也不会说场面话，真实得不像一个艺人。
他们操心他不懂营业，不懂讨媒体欢心，不懂那些蹿红的捷径，可是易为春懂的时候，他们一边觉得他成长了，一边又希望他永远不要成长。
昨晚指责后援会的粉丝们更有理由跳脚了，拿着REPO截图给S市后援会发私信，恨铁不成钢道：“春春这么努力，你们的应援配得上他的努力吗？”
第89章 蓝莓饼干
第一组刚结束，已经有人在场外直接开始收购下午易为春的握手券了，然而易为春的握手券原本就没什么路人会拿，粉丝手里的虽然有不少，但易为春好不容易在B市握手，自然也舍不得出，一时间物价虚高。也有懂行的向阳花给土豪们打预防针，易为春虽然偶然也有营业的时间，但是续航不长，下午去估计只能收获病猫一只，收购有风险，握手请小心。
看他盐别人好玩，盐到自己身上就要把玻璃心收好了。
收他的握手券有点看天吃饭的意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有位白糖换票换错，排到易为春的时候已经是一组的最后一个，有点追悔莫及，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握了，来都来了。况且，易为春好歹也是个TOP，也不算亏。没想到易为春看到了她衣服上戴着的秦白的应援会小徽章，问她是不是秦白的粉丝。
小姑娘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点头应了，易为春越过隔板看了看旁边，秦白那边已经结束了，正站起来要走。
易为春叫住他，“你的粉丝。”
按照规则来说，自然没有一张券握两个人的道理，易为春是趁着秦白收摊了，不在营业时间内，替她讨个福利。秦白扭头对她挥了挥手，笑着说：“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小姑娘原地爆哭，回去码了一千字盛赞MIXing的小哥哥们都是天使，人间自有真情在，她大老远坐飞机过来不亏。并且易为春真的没有传闻中那么盐，还肯叫住秦白让自己圆梦，是天使中的天使。
秦白和易为春不合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不合能善待你粉丝吗，不合能随便就送人情吗。
原本以为易为春是心血来潮，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几组喜讯频出，出来的粉丝都说易为春好握，几个老粉也说今天易为春的握手质量很高，值得一去，惹得观望的人一阵眼红，外地的向阳花在网上哀嚎B市是什么风水宝地，恨不得立刻打个飞的去看他。
易为春握完下午的三组已经有点两眼发黑了，休息的间隙成员们去厕所的去厕所，抻腿的抻腿，也有人给左邻右舍分发小点心垫肚子。秦白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在口袋里把那玩意儿都快盘出包浆了。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向易为春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问：“吃不吃饼干？”
易为春伸手接住了，说：“谢谢。”
秦白笑了笑，说：“不客气。”
秦白从前也给过自己一块蓝莓饼干。那个时候他心思重，觉得世上最难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没心思想这些细枝末节，如今回头看向宁算什么，总是一重更比一重难堪。他拿着那块饼干放在抽屉里没有吃，像是囤积食物越冬的松鼠，后来竟然就把它忘了。
那种现烤饼干，就算抽了真空，也保存不了多久，大概现在早就过保质期，想吃也吃不成了。
不知道秦白口中的好吃又是什么味道。
易为春不太喜欢吃甜的，可是干他们这行，体能要求高，吃饭时间随机，身子骨得是铁打的，高糖高热才能活下去。他累得有些眼花，接过去，囫囵地塞进嘴里，就着饼干喝了一口水，猛地捂住嘴咳了出来。
秦白以为他是呛到了，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给他拍拍背，突然发现易为春低着头不动了。
他注意到异样，砰地站起来，凳子摩擦光滑的地面拉出好大一声，会场上大家都在座位上聊天放松，值守的工作人员也在后台休息着，没人注意到。
秦白几步冲过去，“怎么了！”
易为春皱了皱眉，摇摇头，没说话。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秦白在一旁干着急。
易为春摊开了手，饼干渣被他吐在手心里，是红的。
秦白被不知名的恐惧钉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望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易为春拨了拨手里的残渣，从里面捏出一小片雪亮的东西，迎着光抬头打量。
秦白呼吸一滞，差点站都站不住。
那是一截被剪断的美工刀片。
体育馆的场外喇叭响起，突然通知秦白和易为春的队列下午场延迟开放，具体时间待定，人群中传来一阵惋叹声。
第90章 代价
丁凯城带着小何医生匆匆赶到，秦白的脸白得像鬼一样，呆站在一边，人说话没反应，推也推不动，十分占地方。刚开始丁凯城还以为他也中招了，连拖带拽把他也塞进汽车后座。这里四面八方都是等着下午入场的人，相机也多，救护车进来不知要炸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今晚上他S市都不用回了，直接给林先生递辞职信算了。
小何医生刚让易为春用矿泉水漱了口，吐到袋子里的水都是红的。
像是被那红色刺激到，秦白从座位上跳起来，头磕到汽车顶棚，开车的丁凯城都吓得差点踩刹车。杨宣赶紧护住他的头，怕那个没完，那个又来个脑震荡的，网上舆论没准就要疯传一哥二哥斗殴了。秦白不管不顾，抓住易为春的手腕，“你没有吞下去对不对？！你没有对不对？！”
那是什么，是用来割纸张割皮革的刀片，为什么会被易为春吃进嘴里，万一吞进肚子里怎么办？他头脑发昏，感觉眼底一阵发暗，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冷汗越冒，喉咙底有颗长了刺的核桃，逼得他要呕出血来。
易为春刚刚含了小何医生给的镇痛的药水，舌头发麻，感觉下半张脸都不是自己的，秦白握他的手腕还更疼一些。他说不出话，皱了皱眉，手往回缩，想要秦白放手。
秦白看到他皱眉，好像是被打了一耳光，颓然地把手放下了。“对不起……”
“秦白！你坐下！”丁凯城吼他。
他失魂落魄地落回座位上，手埋在掌心里，咬着牙说：“是饼干。粉丝在机场送的，我没想到里面会有刀片。我记得那个人的脸，机场监控应该也有，你们报警吧。”
是怎样的恨意，才能让一个女孩子，一截一截剪断美工刀片，耐心而细致地把它们塞入甜蜜的点心中。
秦白想到就浑身发冷。
蒋寒露说得没错，爱是大大方方，不是充满算计。他年少轻狂，事事如意，就天真地以为世界很简单，人心也很容易玩弄，他自信能骗过所有人，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是原来人心是这样一个可怖可畏的东西。
他还年轻，得到得太轻易，就忘了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秦白没想到的是，一切苦果，都要回向他最珍视的那个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对他的报应。
B团的负责人杨宣也随车到医院打点，B团有自己的协议医院，只是太远，估计路上堵都要堵上好几个小时，丁凯城大手一挥，直接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秦白和易为春外形本来就显眼，身量又高，就算戴了口罩和帽子，从走廊匆匆而过也引人注目，更何况还有丁凯城和杨宣跑前跑护航，好几个人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
在事情没有定性之前，林先生向来是不喜欢MIXing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可紧要关头又顾不得那么多，丁凯城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特约的医生让易为春张嘴看了看创口，丁凯城在旁边殷切地问：“大夫，怎么样？”
对方疑惑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怎么会伤到这里？”
几个人一起沉默了，医生看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是特需，在医院这个地方，天潢贵胄三教九流他都见多了，心里多少有了点数，正常人谁会把刀片吃进嘴里。
“喉咙没事，那种玩意儿吞下去的可能性很低，就是口腔和舌头有伤口，先清创，打个破伤风。看看有没有太深的创口，有的话就要缝针。”
丁凯城和杨宣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还有，待会去验个血。”
秦白一愣，“您怀疑刀片不干净是吗？”
“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而已。”
麻药的效果很快就发挥了，易为春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嘴里有种异样的酸胀感。他分不清自己是张着嘴还是闭着嘴，好像五官中突然缺失了一部分，留下身体空落落的疑惑。
“可能还是会有些疼，能叫，就是别说话，你舌头上也有创口。”
易为春无声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张大嘴流着口水的样子好像个傻子。
丁凯城和杨宣守了几分钟，也许是觉得他们在易为春面子上过不去，就转出去了。
29/4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