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花束放在舞台上的照片被粉丝戏称为“世界名画”,不少美工大神拿了原图去P了一个MIXing九周年纪念,骗了一大票的眼泪。
官博也立马跟进,转发写道:“MIXing九年,幸甚有你。”让好一代人开始回忆自己的少女时代,晒出当年MIXing出的小卡磁带和第一张专辑,还有人盘点了九年之间来来去去的成员们以及他们的近况,直观的数据对比才发现易为春的确是最稳的,之前骂他资源黑洞或者不营业,可他每年的数据都是跟着大盘跑甚至领着大盘跑的,梦娱没押错人。特别是和今年梦娱准备大力扶持,打算打造双王的秦白对比,秦白现身说法,实力证明你捧人家没用,这不人说跑就跑了,还是投易为春稳赚不亏。
再红再有讨论度的公众人物,沉寂几个月,就会在语言浪潮中下沉至水底。
秦白下了飞机,先是火车,转客运,再转面的,最后是随缘的拖拉机,才到了会合地。除了买火车车票的时候售票口小姑娘多看了他几眼,人人只当他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普通群众,坐车的时候还被央求帮了好几个阿姨放了行李箱,获得了“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的光荣称赞。
四五六七八线小县城就是这样,你是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巨星,在朴实的人民群众眼里只是个好样貌的小伙子。他想起从前和易为春去参加综艺,里面有个听力障碍的小孩,姑且还知道易为春是个明星,自己如今灰头土脸的,真真只是人民群众了。
走马两位老哥比他先到半天,刚和村民套近乎蹭了人家一间不用的厢房,旁边原先是牛栏,后来不种那么多亩地,也不养牛了,一股子暖烘烘的臭味却经久不散。
“小白,可别嫌弃,村里就这条件。”赵默已经反客为主,招呼上了,虽然地点是秦白定的。“这屋暖和,咱仨哥们晚上打地铺挤一挤,不比你住招待所差。”
秦白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自发热的单人睡袋,“不用了,我一个人睡就好。”
马六看到他这睡袋看得眼睛发绿,跳起来大骂他狡猾。
那时候林先生也知道他的病情,和他谈了半个小时,他在故事里隐去了易为春,其余的都说了,可能梦娱认识到他是个狠角色,如今关注度爆炸,也是怕他翻脸爆料,毕竟他打定主意要退团,光脚不怕穿鞋的,况且自己管理确实有问题,闹将起来不好看,是以放人放得很干脆,算和平解约。
后来才知道走马二人组出完新歌后,决定沉下来搞音乐,做了大半年的民歌采风,这俩和秋烨在《最终舞台》结下深厚友情,下乡还不忘进城心心念念送了点黑猪肉给秋烨,路上碰上秦白,三个大闲人一拍即合,跑到G省去了。
地点是秦白找出来的,在山沟沟里,路都没修好,更别提开发旅游,民风倒是保留得相当完整,据说前几年还有教授带队一帮研究生来写论文。
赵默一开始觉得有点蹊跷,琢磨了一下捏着他那台诺基亚手机用着2G网搜了几天,摸着下巴说道:“诶,我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呢。”
“啥不对劲?”马六啃着馒头。
“这地儿,这地儿不是易为春老家么!”赵默跳起来。“好哇秦白,你假公济私啊!”
“说明这里人杰地灵,不好吗?你看看全G省还能找出第二个给你这么原生态旋律的村寨没有?”秦白挑挑眉,继续蹲在一边削他的芦笛,时不时吹几下试音,一阵荒腔走板的调子。
第108章 失之桑榆
这几个月,源源不断地有狗仔进村,一个个颠簸得面如土色。这村本来就人口少,这家和那家离个几里地,唯一的小学也合并了,只剩下些留守老人,斗大的日历都快看不清了还指望人家看得清你一张艺人童年照,这么些年物是人非,半点料都没挖出来,来的狗仔全部肠子都悔青了。
空着手回去又不甘心,正当狗仔心如死灰的时候,迎头撞上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的走马,可谓是绝处逢生,人家好歹也是知名民谣组合不是。
走马本来就是酒吧跑场子的草民出身,消费观还处在无产阶级,上一张单曲卖了个好价钱,如今半玩半创作,还没有媒体打扰,修身养息活得美滋滋,这下狭路相逢,像是狗熊见了蜜,记者们都扑过来了,一口一个艺术家,半句不离老师地奉承着。
有的邀他们做专访,还有的要他们拍短片,马六平时最怕记者,连连后退,“你们别过来!我不接受采访!”他悲愤地吼道。一米八五的虎背熊腰男子被逼到墙角仿佛被卖身的小媳妇。
几天后远在另一个次元的花花世界出稿,“走马组合跨界民族音乐,沉淀心血力作”,倒是没人想起易为春的八卦了。
到了冬天,马六好求歹求,托人从外面拉了半车的蜂窝煤。开始烧炉子的时候,之前易为春和向宁拍的《南柯梦》开播了,是电视台作为开年大戏来的,野心勃勃要吞掉整个寒假和春节的关注,有宋安青领衔主演扛收视,那些制作精良的片花放出来,没开播讨论度就极高。
人都是健忘的,更遑论信息流飞速更迭,分秒必争的娱乐圈,每天都有一百个明星八卦出炉,一千个小艺人出道。不少人都忘了向宁和易为春的那档子事,网络上时常也能看到向宁的剧照截图了,下面有捧的也有骂的。不知是不是梦娱最终插手了,公布的片花里向宁的镜头好几处都在正片里被剪掉了,海报站位和演职人员表都下了好几番。他的粉丝本来就是躺平任嘲,正主私德有亏,只能自认倒霉。
开播那天秦白大晚上深一脚浅一脚爬上屋顶,上面的茅草是刚晒的,一股潮乎乎的辛辣味道,他站在上面,披着一件臃肿的羽绒服,高举手机,像是被流放在闪烁宇宙之外的外星人。
这里条件是艰苦了点,然而星空极美。
赵默采样回来,差点被他吓得摔一跟头。
“你干啥呢?”赵默眯着眼睛拿手机手电筒照他。
“嘘!”秦白立刻扭头把食指竖在嘴唇上,阻止了他说话。山里到这时候已经降温了,他嘴边呼出了一串白气。小小的显示屏上视频还在缓冲打转,连片头曲都没放完。
村里电压不稳,他们几个没谁看电视,闭路电视的线都没牵进来。
第109章 后路
《南柯梦》爆得理所当然,宋安青年纪也不小了,转型小屏幕,精挑细选,自然想拿一个开门红,否则也不会请到MIXing,这是要口碑人气要两手抓,手手都要硬。易为春的戏份在挺前面的,漫漫八十集长征,十来集就下线了,这也是计算好的事情,吸粉吸得差不多了,人家也不带他玩儿了,毕竟他演技也就那样,点到为止,在娱乐圈混,第一件事就是要懂得藏拙。
他那个角色挺讨巧的,是时下流行的冰山美人挂,最难能可贵还死得凄凉,拍了整整两集他死掉的戏来铺垫主角的成长,他第一个月进组第一场戏就是躺在地上演尸体,过得毫无压力。这个叫秋池的人物给他涨了一波新粉,也有一些制作方看到了偶像经济的潜力,给梦娱递了橄榄枝,群众呼声也挺大的。
多数公司现在就应该借势让易为春能接就接,管他什么好剧烂剧,借着《南柯梦》的东风刷脸霸占银屏才是真的,君不见大大小小的艺人,演技比易为春还烂的有的是,人家不照样成天电视里蹦跶。
然而梦娱依旧铁面无私,对剧本卡得很严。快餐当然好吃,可是也容易腻。这个角色是梦娱海底捞针选出来给易为春的,下一个未必那么适合,也未必天时地利人和。粉丝翘首以盼,也没看到半点他会从影的迹象。
说实话,向阳花也有些焦虑,易为春都二十四了,虽然不算老,可是在越来越低龄化的偶像圈,已经算大前辈了,很多和他同龄的偶像都已经开始摸索自己的出路,演员歌手还是舞者,总得选一个。人是不能做偶像做一辈子的。易为春不动如山,给了团粉一颗定心丸,他们想他走,又怕他走。
公演前许光熙给他打视频电话,他这个师哥正以音乐制作人的身份在巴黎看秀,“我看了你的《南柯梦》!”
易为春笑笑,说:“你不要取笑我了。”
许光熙漫步在街头,他样貌好,又有舞蹈基础,走在路上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踢踢踏踏都引人侧面。许光熙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演得还不错,收视也爆了。”易为春没参加后续的宣传,连许光熙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知道《南柯梦》,心里清楚《南柯梦》大概爆得不行,没准续集都在趁热打铁地筹备了,只是后续别让他演了,再来个向宁可真的吃不消。
“小春,你对这块有没有兴趣?”许光熙突然收起那种上扬的语调,问他。
易为春没反应过来,“什么?”
“演戏,你喜欢吗?”许光熙说,“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些资源,我看过了,挺好的。”许光熙有自己的工作室,是和梦娱完全割裂的独立机构,他手里的资源,又是一番天地,许光熙对于小众题材向来偏爱,那种是专门拿到国外冲奖的,梦娱碍于团队捆绑和整体形象,未必有。
易为春心里苦笑了一番,连许光熙都开始关心他的后路了,他自己何尝没有察觉。“我……不喜欢,平时演戏已经够累了。”
许光熙听他说完仰头大笑,差点拿不稳手机,说:“像是你会说的话。”
他这个小师弟,人人只当他寡淡薄情,其实他骨子里颇有些谁也看不上的傲气。许光熙自己私底下就有点小恶魔,格外欣赏这种冷不丁的刻薄。他那时在MIXing当TOP,就注意到了,易为春把偶像这种东西看得比谁都要通透,他只是不说,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偶像。
“你的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要不你来我这里吧?我工作室缺人。”
“去你那里,我要当你的艺人吗?”易为春沉吟了一下,问。
许光熙失笑,易为春回答得这样逆来顺受,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去哪里都要做别人的艺人吗?
许光熙直截了当问他,“你想做幕后吗?”
易为春愣了一下。
也未必没有想过,要离开娱乐圈的。
他吃住都有公司操持,对收入没概念,上个月也偷偷查了下银行卡的余额,比想象中多出几个零,让他自己都有些咂舌。李星文在休息的时候和几个年纪稍大的成员大谈买房置业的苦,易为春在旁边稍微听了一耳朵,才发觉就是这样好像自己的积蓄也不够在本地买一套房。
不过也不一定在这里,他没什么亲人,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其实易为春自己心里都没有考虑清楚,要不要和梦娱续约,自己还能撑几年,离开了MIXing,他还能去做什么。他仿佛扎进滚烫砂砾中的鸵鸟,在席卷而来的热浪中闭目塞听。
他在这里被瞩目,被喜爱,吃过刀片,受过非议,他不是许光熙,从来都有强悍的内心和行动力。他的人生超过三分之一的轨迹都和梦娱紧紧捆绑在一起,一朝告诉他,他不属于MIXing,MIXing也不属于他了,无异于连骨带肉地剥离。
许光熙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他挂了电话,易为春看了看手机不断跳出的信息,都是恭喜他《南柯梦》大爆的,他滑动了一下屏幕,那些熟或不熟的名字不断涌现,每个人都说着未来可期,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第110章 喀秋莎
出双色口红的那家高端品牌在年底搞了个一百周年经典礼盒套装,限量发售,价格高得吓人,要MIXing过来站台。据说本来是邀请秦白和易为春的,谁知道前者昙花一现,飞速退出娱乐圈了,品牌方觉得有些亏,追着梦娱补了个易为春的品牌专访加粉丝宣传活动才算完。
丁凯城带易为春去和主办方打招呼,有品牌那边的负责人,还有承办的广告公司的几个副总和当晚的主持人。易为春看了看台本,没什么问题,就默默坐在一边听丁凯城和其他几个人互相你来我往地说场面话,等他问旁边的助理要续第五杯柠檬水的时候,这个碰头会终于结束了。
易为春站起来想走,突然被人叫住了,是个短发的年轻女孩,看上去很干脆利落。
易为春依稀记得丁凯城介绍她是广告公司的执行总监还是什么的,他扭过头,“有什么事吗?”
女孩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呃,你不记得我了吗?”
易为春见过的女孩太多了,又不大上心,想要从记忆里打捞一个短发女孩的影子宛如海底捞针,他绞尽脑汁想着到底是之前合作过的人还是哪里来的商务关系,竟什么也没想起来。
“我是秦白的表姐。”蒋寒露说。
易为春眼神闪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说:“您好。”
她那个时候分明是一头波浪一样的长发,柔软地垂在秦白的手背上。
“不是什么公事,你不要紧张。”蒋寒露笑了笑,看上去却好像比易为春还要紧张。
她摸了摸她手边的精致手拿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彤彤的东西来,递给易为春。
“这是?”
“是红包。”蒋寒露说。
他知道有些公司为了打通关节,会给经纪人甚至助理塞钱,然而梦娱向来是林先生一手遮天,行贿都没有门路。再说,给他钱也没什么用,他什么主都做不了。从前有过激粉丝接机的时候往偶像胸前的口袋塞银行卡,事后都被一张张剪掉了。
“不好意思……”
“啊,不要误会,我知道不可以送钱,里面只有二十四块而已。”蒋寒露打断他,笑了笑,她笑的时候露出圆圆的梨涡,就隐约有他们家族的影子了,“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本命年要带着和岁数同等的红包在身上辟邪,你看你今年不是也过得挺坎坷的嘛,我姨妈一直念叨着,说你家里都没老人帮你张罗这些。”
她把红包压在他的手心里,轻轻说:“秦白退团的事情,他跟我们谈过了,我们,我们没有人怪你,谢谢你对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希望你以后好好的。”她皱着脸笑起来,“下次总选加油呀!”
易为春张张嘴,想说我没有照顾他,也没有包容他,一切都是相反的。
“呃,如果你为难的话,就交给助理吧,扔掉也没关系,老一辈就是爱迷信……你就当一个美好的祝福吧,本命年快过完了,祝你以后顺顺利利!”蒋寒露吐了一口气,把一肚子的话都讲完了。“好啦,我走啦。”她挥挥手,故作洒脱地转身要走,实际上语尾都紧绷到拔高变调。
“那个……”易为春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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