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景辕拿着一块狼皮过来。
“我刚才用雪把上面的鲜血洗了,狼虽坏,但狼皮是好东西。”
然后那块狼皮披到了沉胥身上。
“我们继续赶路,这里有狼,说明不远处就会有山洞。”
景辕缩手的时候沉胥看到他手臂上被狼咬出来的血痕,血已经冻紫。
☆、山阴之行(2)
走了不到两百米,果然有一个山洞。洞口很低,要弯着腰才能进去。景辕往前,拉着他的手。
山洞里面很小,连取火的地方都没有,只够容纳两个人。
景辕找来一些枯枝堵住洞口,沉胥依偎在景辕怀里,两人盖着狼皮,在山洞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继续赶路。两日后,抵达晋骁军队驻扎之地。
景辕让晋骁召集所有将领,在主营商议退敌之策。
景辕问:“鲁城城中的百姓如何?”
“因大开城门,百姓没有伤亡。只是,只是大街小巷都在骂晋将军缩头乌龟,有失大将军风范。”一个将领答。
听到这沉胥看了晋骁一眼,他低着头,垂下眼。被人误会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沉胥伸手拍拍他肩膀。
“南照军现在的动静?”景辕问。
“南照在前两日派了两千人马进山探路,遇上雪崩,无一生还。昨夜,探子来报,南照军又派了五千人,再次进山,这一次敌军兵分两路,我们的人在跟进。目前,驻守在鲁城的大军还没有动静。”
景辕望着山阴关的地图:“把他们进山探路的线路指给我看。”
晋骁指着地图上一条线:“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山的路线,距离鲁城最近,也是最好找的一条路,已经被大雪埋了。”指向另一条:“他们第二次进山,走的是这条,他们在这里兵分两路,其中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走这条的人必定调头往另一条,而另一条路则能走到我们经过的主路上。不过这几日一直在下大雪,脚印应该已经没有了。”
景辕指着通往那条路的一条捷径:“派一千人,从这条路过去,埋伏在这里,给士兵准备棉衣和防水手套,让他们连夜做出三百个五十公斤重的雪球,固定在悬崖两边,敌军来就推雪球,雪球完迅速撤离,不可恋战,不可被敌人发现行踪。”
“是。”
“等等。”沉胥指着那条路上的另一个地方:“此地路周围有松树做掩护,是埋伏的好地点,再派五百弓箭手在这里埋伏,以防漏网之鱼。山阴关是通往昱城必经之路,我军行踪定不可暴露。”
“还有。敌军中了埋伏,看情况不对,自会撤离。”沉胥指着一处地方:“这是他们撤离的必经之路,另外派三千精兵,埋伏在这里,让进山的敌军,全部有去无回。”
“胥儿说的是,就照这么做。另外,派去的探子需在每个进山口留意,敌军有没有从其他方向来的援军。”
从昱城运来的物资粮草,在三天后抵达军营。此次的物资,加上军队原有的,可以在山中维持一个月。
沉胥帮晋骁去查收粮草物资,一个士兵手忙脚乱,撞了沉胥一下,又赶紧跪地求饶。
沉胥斥道:“有没有长眼睛?跪着,我没让你起来不许起来。”
沉胥走到营地另一边的树林中小解。
刚才士兵在撞他的时候将一个纸条放到他怀里。他回头看了四周,无人,拿出纸条:已擒到王府侍卫木离,严刑拷打数日,仍不愿招。
沉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用刀割破手指,在布上写到:暂不动木离,觐见皇帝,赐死摄政王。
他抓起一捧雪,把布条藏在雪团中,放在手上,走到那个地方,指指那个士兵:“把这个雪团放在鞋子里,就不可以不用跪了。”
“是。”士兵接过雪团,放到鞋子里,沉胥拍拍手回营帐。
晋骁和景辕都在里面。
景辕:“回来了?冻坏了吧。”然后将他的外袍给他披上,沉胥哈口气,搓搓手:“还好,我穿得多,不冷。”
“士兵刚才拿来了炭火,过来烤烤吧。”晋骁指着桌旁的炭火。
“好。”沉胥蹲炭火面前,翻来翻去烘着两只手。
“胥儿,你的手指怎么了?”
景辕看着他的手指。
“刚才我想试试这匕首锋利不,没想到这么锋利,哈哈。”
“试刀怎么能用自己的手试?胥儿真笨,痛吗?”
“有一点点。”
“来我帮你吹吹。”
晋骁又被喂了一嘴狗粮。起身:“王爷,我去看看物资,另外还有点事。”
“晋将军去忙吧。”事实上景辕也希望他快点走,不要再当电灯泡。
营帐帘子一关,沉胥的手指就被景辕含住。
含了一下,拿出来目光心疼地看着:“都没血了,胥儿刚才一定流了很多血。”
是很多血,因为雪天伤口很容易凝固,后面写不出字,他又把伤口划深了些。
“是流了一点血,不过相比起王爷手臂上的那个牙印,真是不值一提。”
景辕看了看手臂,竟笑了笑。
“我无碍,我只是不想胥儿受伤,你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划破一小点伤口,我都会心疼。胥儿,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沉胥不喜欢别人这么保护,这么在意他,真的不习惯。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要对付的人。
“王爷,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真的没什么。别说这种小伤口了,以前我练剑的时候手心都磨出血,我师父还不是让我流着血练习?真的没那么夸张。”
“你师父是谁?”景辕语气中有杀气。
沉胥震了震,道:“我师父已经很老了,都下不了床,王爷,让我师父好好的颐养天年好不好?”
“好。”景辕突然把他抱进怀里:“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那是!王爷是谁?王爷是北商国最厉害的摄政王,在王爷麾下办事,我自然相信我的人身安全。”
沉胥这话说得抑扬顿挫,景辕只安静地看着他。
“胥儿,真的太可爱了。”
脸上被狠狠捏了一把。
“王爷,可爱这个词,不该是形容女孩子和小动物吗?”沉胥揉着脸。
“胥儿也适合。”
“我不要,感觉很娘。”
“虽说如此,但,谁让胥儿这么可爱呢?”景辕又笑了笑,补充一句:“特别是表里不一的时候。”
沉胥与景辕睡一个营帐,他们也像在王府一样,夜夜相拥而眠。
或许是习惯了,沉胥从来没有觉得不妥。
直到晋骁问他:“你与摄政王两人同行,你就这么信得过他?万一他在半路上把你杀了?”
“他不会。”沉胥回答。
“回答这么干脆?你就这么确定?”
是啊,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本能已经回答了。
晋骁明显有些激动:“你凭什么确定?就因为……他天天在你耳边哄你的那些甜言蜜语吗?他可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他说的话你也信?”
沉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对景辕有了本能的信任。
甜言蜜语?对,他说的都是甜言蜜语,一个字都不能信!
沉胥说:“我与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做戏,从头到尾,我的意志都没有动摇过。”
晋骁情绪稍稍缓和些,又看了他好几眼,没说话。
夜里沉胥想着白天晋骁的话,翻来翻去,就是没有睡意。
“睡不着?”景辕问他。
“嗯。”
“心里有事?”
“嗯,虽然有了计策,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寡不敌众。”
“放心,一切有我,睡吧。”
沉胥闭着眼睛催眠自己,还是睡不着。景辕也睡不着,两人并肩躺着,共枕一床被子,看着营帐顶上的花纹。
“胥儿,其实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沉胥也不例外。
“你有没有听过河妖的故事?”
沉胥:“听过啊!传闻河妖有着绿绿的身体,长着三头六臂,专吃过路的小孩。每年还要村民献祭童男童女,不然就发大水,淹没村庄房屋。”
“我听的,与胥儿听的有所不同。”景辕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如悦耳的风铃:“河妖是一滴天庭的琼浆幻化成的妖,从他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就为自己规划了人生。他不甘于永远做一个妖,他要修炼,他的愿望也是有一天能修炼成仙。”
“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在修炼中度过,直到修道成仙的那一天。可是,某一天河妖在午睡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男孩,他蹲在河边哭。河妖嫌他烦,用法术弄起一层波浪,想吓跑他。没想到不仅没有吓到男孩,男孩看到这个反而不哭了。睁大眼睛,哭过的眼睛水灵灵的,大大的,可怜中,还有几分可爱。”
“后来,男孩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来河边,一个人对着河水说话。他说想看波浪,河妖就会做法惊起波浪。渐渐地,男孩变成了俊美的少年,也是隔几天就会来,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望着河水发呆。”
“后来有一天,少年从早上来河边,一直坐到晚上。在太阳落山前,他大吼,我知道你一直在,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你出来,让我见见你,好不好?而那个时候,河妖离成仙,只差一年,现在的河妖,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
沉胥插嘴:“所以河妖就变成一个大美女,站在那个少年面前?”
景辕缓缓摇头:“河妖变成一个身穿墨绿衣服的男子,他面容比普通人美丽,美中带着邪气。张嘴有两颗獠牙,少年却一点都不怕,跑过去抱住河妖。两人相拥的那一刻,河妖意识到,自己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少年了,而少年,也喜欢上了他。”
“那后来呢?河妖放弃修仙了吗?”沉胥问。
“我也不知道。”景辕的话中似有一声叹息:“我也很想知道,修仙和少年,他会选择什么?”
沉胥道:“这个故事肯定是假的,世界上哪有妖怪神仙?”
“嗯,也许。但是本王希望,河妖可以修道成仙,那时,少年也在他身边。”
“神仙是不可以动凡心,王爷,如果河妖成仙,是不可能再和少年在一起的。”
景辕没再说话,沉胥没多久就睡着了,景辕这一夜讲的,他也仅仅只是当作一个故事。
☆、山阴之行(3)
次日,将领来报。
“我军派去埋伏的士兵已经全部返回,王爷和胥公子的计谋很成功,探路的敌军无一生还。”
晋骁对那将领说:“敌军接连两次在我军手上吃了亏,想必不日,便会派更多人来。这几日不得松懈,加强每个路口的巡查。”
“是。”
沉胥道:“非也,敌军吃了亏,对我们有了警惕,现在定在商议对策。敌军一心想着如何进山,防卫必有松懈。再加上损失了几千士兵,军心不稳,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攻打回去,夺回鲁城的最佳时机!”
“胥儿所想,也是本王所想。”景辕当即下令:“晋将军,整肃军队,今夜,夺回鲁城。”
雪地里,将士银色铠甲反着夕阳的光辉,晋骁站在士兵面前,高举酒碗。
“兄弟们,咱们这几天,吃也吃够了,喝也喝饱了,睡也睡足了!打起精神,夺回鲁城,不成不归!”
士兵士气高昂。
“夺回鲁城,不成不归!”
“夺回鲁城,不成不归!”
“夺回鲁城,不成不归!”
……
“干杯!”
众军一口饮下碗中酒,酒碗砸地。
夕阳落山,大军开始朝鲁城行进。
主帅晋骁,带领众将领和十万大军。营地只留一千大军看守,沉胥和景辕也留在营地。
入夜,林中悄无声息落下一只白鸽子。沉胥从白鸽脚上拿出纸条,上面写着:亥时,杀手将至。
营中只有伤兵和老兵,木离不在,大军也不在,防守松懈。今夜,是刺杀摄政王最好的时机。
沉胥将纸条撕成碎片,把白鸽放飞,像平时一样回到帐篷。
景辕看着地形图,没有发现他进来,他悄悄走到景辕背后拍了一下他肩膀。突然人被抓着手臂摔过来,正正摔到景辕怀里。
景辕握着他的两个手腕,温柔地望着他:“敢背后偷袭我?胥儿胆子较渐长啊。”
“王爷,我不一向这样吗?”沉胥笑得很讨打,景辕捏了捏他的脸:“这几天伙食不好,胥儿都瘦了。”
“是啊,等回到王府,王爷一定要给我多补补。”
景辕宠溺的笑着:“好,一定让你比以前光滑圆润。”
“王爷刚才一直看地图,怎么了吗?”
景辕指着一条小路:“这条路,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我也是刚刚才看到。如果,如果敌军发现这条路,那我们就会被包围,后果不敢设想。”
这条路,正是今夜杀手上山的路。
沉胥:“王爷,南照现在恐怕是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再来找路,更何况,他们商量对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看天色,现在我方大军,应当已抵达鲁城外十里处。”
“对,南照军不可能,我担心的是另一拨人。”
“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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