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胥无视景辕震惊的目光,自顾说着:“七巧玲珑锁只有我会开,但是我有个条件,放了景辕。”
“胥儿,你在做什么?”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景辕,此刻眼底的怒气已经很明显。
“你说你是四国圣女的后代你就是?你拿什么证明。”
沉胥缓缓说着:“这个盒子的外层是榧木所制,它里面有一个夹层,夹层里灌慢水银,玲珑锁有一扣开错,里面的水银就会流出来,腐噬兵书,到时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开锁师傅又看了一番,给出的答案与沉胥一样。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不过就是想拖延时间,以为朕是傻子,看不出来?”南照皇帝从座位上走下来:“本来,朕想成全你们做一对黄泉夫妻,不过,朕现在改变主意了。与其让你们一起死,不如让你们其中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死,不是更好玩?”
“来人,端上来。”
太监端着两杯酒过来。
“这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没有毒。你们各自选一杯,两杯酒喝下,朕就让你们离开。”
沉胥扯扯手上的锁链:“皇帝陛下,我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选?反正现在你给我双翅膀,我也逃不了。就不能让我用我的火眼金睛,给自己选一杯没毒的?”
侍卫上前解开他的锁链。
景辕一直看着他,他没看景辕一眼。盯着两杯酒端详一会儿,拿起一杯一饮而下,在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又把另一杯也一口饮尽。
身上所有力气抽空,倒在地上,又好像是景辕的怀里。有鲜血从唇里淌出来,腥甜的,他咽了咽,又有更多的血流出来,索性不再管。
他眼睛直直看着南照皇帝,话已经说不连贯。
“陛下,两杯酒都已经喝完,还望……望陛下金口玉言,让我们离开。”
☆、情到刻骨(1)
说完一大口血喷到地上。
“胥儿!”
他瘫倒在景辕怀里,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有耳边,那个人唤他的声音尚能听清。
“胥儿,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还没有好好赏梅,别睡,你看看我,胥儿,胥儿……”
胥儿?
太子哥哥也会喊他胥儿,可是这两个字在这个人口中听来却这么好听。赏梅?对啊,不知道梅园的梅花,还开着吗?
说来真好笑,本来他接近景辕的目的是杀了他,最后却因为他,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要问为什么呢?大概,就是他傻掉了。
不知道太子哥哥会不会很失望?不知道到了地下,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怨他?
可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好困,好想睡觉。
“胥儿,不要睡,我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什么,可是我现在求你,不要睡,看着我,你看着我。”
他想努力看一看这个人的脸,可是真的看不清了,视线从一片白色,变为黑暗。
景辕把沉胥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袍给他垫着,起身,朝南照皇帝走过去。
“解药给我。”
士兵冲上来把他挡在五米之外。
南照皇帝眯着眼睛,笑道:“没有解药。”
“给我!”他直直盯着南照皇帝:“兵书外面的锁只有他会开,他死了,就算你得到兵书,你也用不了。”
“哈哈哈哈哈!”南照皇帝仰天大笑,食指指着他:“谁说一定要兵书才能一统四国?今日你景辕交代在这里,北商的江山不相当于半块肉都到了朕嘴边,兵书不过是废物。”
景辕继续往前走,士兵往后退,没人敢冲上去冒险。
他来到南照皇帝一米外停下,上百士兵围在他周围,每个人的刀刃都对准他。
“南照有七位公主,二位皇子,陛下可谓承欢膝下,尽享天伦。自然无暇顾及别的血缘亲情。”
明显话里有话,南照皇帝敛起笑容。
“什么意思?”
他神情依旧镇定,语气有条不紊。
“二十年前的三月份,风飘雪到南照行祭祀之礼,呆了四个月,一直到七月份才离开。”
南照皇帝眉头皱起。
“陛下不觉得,胥儿的鼻子与你很像吗?”
南照皇帝目光中有了犹豫。
“胥儿今年十九岁,他的生日,是三月初七。”
南照皇帝猛地睁大眼睛,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震惊之余,他把目光投到地上昏迷不醒的沉胥身上。
须臾,他手颤抖着喊来太监:“解药!解药!快去拿!”
一个大臣进言:“陛下,臣以为景辕是在拖延,应该速速了结他们!”
“朕说去拿解药!”他大吼。
很快,太监呈着一个小瓷瓶过来。南照皇帝拿过瓶子,从主位上下来,径直朝沉胥走过去。
走了一半路,一个士兵急匆匆冲进来。
“不好了!陛下,城门……破了。”
南照皇帝瞳孔放大,脸上完全僵住,片刻才道:“你说什么?”
“城门失守,敌军已经涌入城中,带头的是北商骠骑大将军,晋骁。陛下,快逃吧。”
他脸色骤变,看向景辕。
“好,好!好!好一个摄政王!好!高明!佩服!”
说着朝后退出去,挥手下令:“放箭!”
二楼并无动静,片刻过后,涌现出另一支士兵,是属于北商的士兵。
大门被撞开,晋骁带领大军冲进来,将南照皇帝和其士兵全部包围。
“参见王爷。”晋骁跪地:“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已全部拿下,现只剩后宫和天牢!”
“做得很好,晋将军请起。”景辕亲自扶起晋骁,下令:“拿下南照皇帝!”
“是。”
士兵冲过去,南照皇帝躲在他的侍卫后面,高高扬起解药。
“谁敢过来,朕就毁了解药!让你的男宠给朕陪葬!”
士兵迟疑,通通望向景辕。
晋骁也看到地上晕过去的沉胥,脸色大变,冲过去扶起沉胥:“胥公子,胥公子,醒醒,你怎么了?王爷,胥公子这是……”
“他喝了毒酒。”景辕声音淡淡的。
南照皇帝说:“解药世间只有一颗,姓景的,你要是不想你的男宠死,就让我离开。”
晋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提剑架上南照皇帝脖子。
“交出解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晋骁眼睛里在冒火,已经管不了什么军令如山了。
“你们王爷都没有发话,晋将军火气可不小。你动手啊,你要杀了我,我就把解药吞了。反正都是死,有摄政王妃陪葬,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景辕说:“晋将军,放开他,让他走。”
晋骁用力握紧剑柄,又松手,又握紧,最后还是听从景辕的,默默退下。
景辕走到南照皇帝面前,伸出手:“我答应放了你,先把解药拿出来。”
“现在给你解药,你不放我怎么办?”
“我景辕说到做到。”
“那你现在给我准备快马,银子,让你的人闪开。”
景辕:“按他说的做。”
很快,侍卫牵着马过来,东西也全部准备好。
“可以了,解药拿出来吧。”
南照皇帝做了一个掏药的假动作,随后一跃跳上马,挥鞭子,头也不回就往铁门处跑。
景辕拔出腰间匕首丢过去,正中他后心。侍卫迅速上前,搜到解药后拿过来。景辕打开瓶盖,里面却是空的。
“哈哈哈哈哈哈!”南照皇帝口吐鲜血,却发出狰狞恶毒的笑:“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普通毒药,这是百日枯,是没有解药的。但你放心,他一时半会死不了,他会慢慢丧失嗅觉,视觉,听觉,和行动能力,他的身体会由里到外开始腐烂,但他意识很清楚,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腐烂,到第一百日,化为一滩血水,死无全尸哈哈哈哈哈……啊——”
一只血淋淋的手飞出去,挂在邢台铁链上。
景辕的剑在滴血,他双眸血红:“解药在哪?”
“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解药!啊——”
又是一只手飞出去。
“解药在哪!”
南照皇帝身体已经变形,在地上奇怪地扭曲着,只剩一口气,他沾血的眼皮子动了动。
“我说了,没有解药!姓景的,你男宠会死得比我惨十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嘴巴大张,血源源不断涌出,眼睛泛白,死死盯着一个地方,人已经没了呼吸。
“搜!翻遍皇宫,把解药搜出来!”
“叫太医,把太医全部带过来!”
半柱香时间后。
南照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跪在这里,景辕抱着沉胥坐在地上,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没有温度。
“三天时间,制出百日枯解药,否则,谁也别想活!”
“王爷,百日枯没有解药啊,别说三天,就是三年我们也制不出啊……”
那个太医已经倒地,脖子上鲜血喷出来。
景辕抬了抬眼皮:“三天!每多一天制不出,太医院就多一个人去陪你们皇帝。”
“是,是……”
太医们们伏地上,没人再敢出气。
“王爷,南照皇帝所有家眷都在这了,要如何处置?”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下面跪着的,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南照皇帝最宠的是谁?”景辕问南照大臣。
“是……是两位皇子。”大臣颤颤发抖。
“那这两位皇子,便赐百日枯。其余的,十四岁以上的,赐白绫一条,十四岁以下的,发配充军。”
士兵拿来白绫,不到一柱香时间,哭喊声消失了,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景辕看向那群大臣:“你们皇帝让我的胥儿喝百日枯,我也让他最宠爱的儿子喝百日枯,其实本王还是很公平的,是吗?”
那大臣哪敢说不是,边抖边点头。
“是……是,王爷仁慈,王爷仁慈。”
“你们都说本王仁慈了,本王也不能杀了你们是不是?”
“王爷不杀之恩,我们愿为王爷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不过,既然几位大臣如此忠心耿耿,不如去陪你们的皇帝吧。”
景辕动动手指,士兵手起刀落,所有大臣倒地。
士兵攻城,死伤不过百人。这一日真正血流成河的地方,是这个宫殿。
一夜之间,已是千条人命。
南照的皇室,后妃,大臣,太监,宫女,一个未留。
当士兵的手伸向最后一群宫女的时候,晋骁跪到景辕面前。
“王爷,杀孽太重,会遭天谴的。”
“胥儿已经这样了,晋将军觉得,本王会害怕天谴吗?”
晋骁心痛得无以复加,这种心痛一半是因为沉胥中毒,一半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景辕对沉胥的感情,他晋骁粉身碎骨也比不上。
这一刻,他发现他居然不是很痛恨这个摄政王了。
“王爷您即便不在意自己,可是胥公子醒来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王爷,您不想胥公子不开心,是不是?”
说到沉胥,景辕走火入魔的目光才有了变化,他低头看着沉胥,抚摸着他的脸,嗫嚅着。
“胥儿,你会不开心吗?”
“我只是想为你报仇,我的胥儿这么好,他居然敢这么对你!我太生气了。胥儿,你跟我说说话,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做了。”
“我答应你,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胥儿,你醒醒,好不好?”
☆、情到刻骨(2)
皇城在夜色降临后归于宁静,地上尸体被士兵清理走,仍有浓烈血气灌满鼻腔,长久不散。
士兵搜遍天牢,没有找到黑风和离鹤。
景辕抱着沉胥转移到寝宫,为他擦拭身体,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彻夜守在身边。
晋骁未解盔甲,坐在寝宫外坐了一夜。
太医院灯火通明,里面一地散落的医书,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在搭配药材。有几个年轻太医想逃跑,尸体被挂在城楼上示众。
当晨光熹微,旭日东升的时候,一个年轻貌美的绿衣男子来到寝宫外。
从昨晚到现在,南照皇城内外已被占领,士兵彻夜巡逻,居然被人混进来?是他的失职,晋骁提剑上前:“什么人?”
离鹤手拿玉笛端详晋骁片刻,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骠骑大将军,晋骁吧?”
“你是谁?”晋骁更加警惕。
“我是离鹤,晋将军别紧张,我是景辕和沉胥的朋友。”
这人实在太不正派,晋骁无法相信沉胥会跟这样的人结交。
“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好吧,就算不是朋友,那也是盟友。我与他们在草原上才认识的,晋将军自然不知道。不过攻下南照皇城,我可是功不可没的。”
晋骁想起景辕书信里提到的,皇城内有人接应,道:“那个接应的人就是你?听说有个人和胥公子一起被南照人抓了,也是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和王爷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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