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恒收起“生光”,将壶歪歪扭扭地替陈欺霜斟满,介绍道:“你尝尝,楼内有名的‘千日酿’,入口甘甜,回味绵软,只不过要当心空腹饮酒,容易醉。来,你可以先喝点羹汤……你尝尝这个,这条清蒸鲈鱼味道也不错,还有这道‘翠叠千羽’也算这家的特色菜……”
画眉依旧斜倚在案前,替二人斟酒布菜。四美重又端庄地各执了乐器,开始了缥缈空灵的仙乐合奏。
众人各自淡然地忙碌着,进出传菜,有条不紊,丝毫不惊讶青楼的主人,将远近闻名的花楼,当作了一家特色酒楼,并不遗余力地推销着美食佳肴。
倾城的五位仙姝对充当了陪侍及乐伶,没有丝毫的怨言,仿佛正如周钰恒介绍的那般,是“酒楼”附庸风雅的特色,招徕食客,再好不过了。
“真的是这样么?”陈欺霜似笑非笑,“哎呀,我还小,还想着要到你说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去见识见识‘大人间的游戏’呢。”
“霜公子说笑了。我们这里只讲吟诗作画,偶尔行些酒令,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画眉夹起一片酸甜素藕片,放进周钰恒面前的碟内。
“那我可能是找错地方了。听说悦心阁也算得上是一处好去处。美女如云,倒也能开个荤,尝个鲜……”
“不行!不准去!”周钰恒一把狠狠地抓住了陈欺霜的手,推倒面前的杯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着陈欺霜就要往外走,“你跟我回去,我们不要呆在这里,这里不行,嗯,这里不好。”
“公子,你醉了。”画眉上前要去扶他。
“嘘。你别说话,你转过去,对,还有你们,都转过去。不要看他……他是我的。”周钰恒展开扇子替陈欺霜遮住脸,然后推着他往门外走,“我带你回家。我,只有我,我会保护好你。”
“你是真的喝醉了。”陈欺霜伸手扶住周钰恒,被周钰恒狠狠地圈在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周钰恒,……周小五。你松开一点,我背你回去。”陈欺霜用头轻轻去碰了一下周钰恒埋在自己肩颈处的脑袋,小声的说。
周钰恒使劲地又拱了拱陈欺霜,摇着头:“不!我自己能走。你,你什么也不懂,你,什么都不明白。对不起……我……其实我……算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到。你相信我,你再等一等。”
“霜公子,出门右转,是一处休憩场所,您可以带公子在那里过夜。”画眉背对着两人,低声劝着,“周公子醉得厉害,怕是很难走回去了,马车又颠簸得厉害……何况,总要有人贴身照顾。”
“多谢姑娘,那么今夜就劳烦您多费心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陈欺霜点头致谢,拖着身上箍得死紧的周钰恒,推开雅间房门,转身进了开阔的客房。
客房整体布局以清幽淡雅为主,与屋外的浓艳纤佻的富贵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有几分周钰恒的风格。
周钰恒抬眼望了下室内,满意地砸了砸嘴,松开箍紧陈欺霜的胳膊,改牵着捏在掌心。
他带着陈欺霜,轻车熟路地、跌跌撞撞地一路进了内室,用力拍了拍松软宽阔的大床,将陈欺霜按着坐在了上面。
“我来替你洗澡。”周钰恒摇晃得极有频率,在跌倒与站稳之间,艰难地维系着平衡,同时,转头四处嗅着,嫌弃地扇风说,“一股酒臭味,太臭了。这样睡觉不舒服。”
说着就扑过来,要替陈欺霜脱衣服。
“不用,我自己洗就好。倒是你,需要我帮忙么?”陈欺霜一边护住自己的衣领,一边客气地回问道。
周钰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突然扭捏了起来,低下头想了半天,重新抬起头时,露出了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伸开手脚站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示意陈欺霜来帮自己脱衣服。
陈欺霜明显感到一股热流涌上了鼻腔,忙伸出两指捏住鼻子:“别撒娇,你自己脱……别!你先别着急,我去喊人送水来!”
周钰恒已经脱下了外衫,两脚互踩着脱下了袜子,光脚踩在了衣服上。听到陈欺霜制止的命令,拔出发簪的手,僵在了半空,就那样将手放在脑袋上,呆呆地看着陈欺霜跑了出去。
直到陈欺霜拦住下人,亲自清理浴桶,打满热水,返回来接周钰恒时,周钰恒还维持着双手放在头上的动作,可怜兮兮地站着。
——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快点儿醒醒啊,陈欺霜!你可没有喝醉,不要被他故作柔弱的伪装给骗了啊!
陈欺霜反复替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却仍在周钰恒光着脚踩在地上,用脚踢掉外裤的那一刻,心软了。一手半遮了眼睛,另一手三下两下,帮周钰恒褪去了内衫,想了想,到底是收回了扯向周钰恒底裤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周钰恒抓住了他的手,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认真地说道:“你不要再受伤了,我很心疼,特别难过……只要我活着,谁都不能再伤你,你自己也不可以……”
陈欺霜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努力了几次,终于翘起了嘴角:“天冷,当心风寒入体,会发烧的。”
他将周钰恒打横抱在怀里,吻了吻周钰恒的额头。周钰恒乖乖地任由他抱,将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给你洗澡。”陈欺霜用手垫着周钰恒的脑袋,将他放入了浴桶中。
周钰恒在入水前,仍圈着陈欺霜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这是你主动要帮我洗澡的,可得仔仔细细洗干净了哈!”沉声低吟,磁性满满,说完还在陈欺霜的耳垂上轻轻的舔了一下。
“你别闹,好痒。”陈欺霜缩着脖子,捂住了耳朵,捧起一捧水,洒向周钰恒。
周钰恒侧过头来,笑了笑,用两只脚踩水花,玩得很开心。
陈欺霜一脸宠溺地望着他,浸湿了毛巾替他擦背。
周钰恒乌黑的头发被水浸湿,他不舒服地伸手抓了抓脖子,露出肩头上一道陈旧的咬痕。
“这可是你第一次帮我洗澡!真幸福啊!”周钰恒摇头晃脑,幸福的直哼哼,随着陈欺霜力道合适的按捏,头一点一点地,差点儿昏睡了过去。
陈欺霜只好空出一只手来扶着他的脑袋,边红着脸,边继续替周钰恒擦身。
周钰恒昏睡了一瞬,突然一下子警醒了过来。他迅疾地出手拍开了陈欺霜的手,在陈欺霜惊讶的目光中,呆呆地望着水面,脸色变得煞白,几不可见地挣扎了一下。
“你……酒醒了?那什么,我看你醉得太厉害了……”陈欺霜慌张得语无伦次,尴尬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抱歉!我刚才……我不是针对你……我都还记得,谢谢你帮我洗澡。”周钰恒越说越小声,“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蜷起身体,将整个脸埋在了浴桶内,在脑海内将自己鞭挞了成百上千次,深深地唾弃着自己的无耻,羞愧得不敢抬头去看陈欺霜。
“那你自己小心些。需要帮忙就喊我。……我先出去了。”陈欺霜放下毛巾,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这个笨蛋!你又让他为难了!
周钰恒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趁人之危!你简直,不要脸到家了!
陈欺霜站在后院,借着冰冷的井水,降着浑身快燃烧起来的热度,狠狠地痛骂着自己。
同时,又摸着耳朵,傻笑了起来。
*
武林盟主偷偷地送来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小美人。
小美人只有七八岁,整日愁眉不展,泪水涟涟。
白大教主却特别喜欢他笑,因为他嘴角含笑的样子,总能让自己想起与周君离的初遇——那朦胧月色下的灿烂星眸,温柔笑靥。
小美人的笑,总是转瞬即逝,更多的时候,是含泪的谴责。
白远默喜欢他的特别。他的喜悲,都让自己更加贴近周君离的心。
于是,找来长长一只铁链,用项圈箍住小美人的脖颈,将他养在了厅堂。
谁知这一养,竟养出了祸端。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周钰恒跪趴在地上,侧着头,对躺着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小美人说话。
“教主只是有些心智失常。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周钰恒偷偷留给小美人一些云片糕。
“无论你是从哪里被抓来的,进了血盟教,就只能是血盟教的人了。……永远也回不去当初那个小镇了。”周钰恒暗暗劝他。
“我今天见到少主白元奉了,和教主形容的一样,是个侠肝义胆的人。”周钰恒有些高兴,“是个值得我奉献忠心的对象。”
……
匆匆一年寒暑,周钰恒抽高了身量,见识了天地的广阔。
小美人依旧只是美人,只是一件装饰品,一个只属于教主私人的观赏品,一只被养在厅堂,有兴致时逗弄逗弄的宠物。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总有一天,你是要长大的,难道要像这样被拴上一辈子?”
“……不不不,逃回小镇你只会死。如果被抓,你甚至会连累一整个村镇的人,为你陪葬。”
“……要自由?宁愿死?不行!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让我再想想……”
“……我有一个想法,虽然要冒上些风险,甚至让你受些皮肉之苦,但至少从今以后,你能站起来,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从今以后,你叫陈欺霜,家在大泽县庙岭乡陈家村,家里世代打渔为生,母亲早亡,父亲新死,只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迫不得已只能卖身葬父……这是你的来历,你一定要记住!”
“……如果我救不下你,至少还有白元奉……从这里出去,向西南方向……对,就是远处高山的方向笔直的跑,那里有一处亭子,白元奉会和黄溯回在那里赏月。嘘,护卫我会替你打发掉,你只管向前跑……
你要死死抱住那个穿黑衣的少年,对,如果教主要杀他,你就用生命护住他!
他会是你未来的主人。”
“这是一对儿匕首,‘生光’我留下,‘灭影’送给你。我替你埋在教内大榕树旁,做好记号,你趁夜深人静时去取……”
“……你将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杀掉跟你年龄相仿的同类。这是每个魔教份子必经的磨炼!”
“……别心软。你必须活下来!记住,我会等着你出来!”
“有朝一日,我们终会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逆CP,没有逆,没有逆……不用翻文案,请站准朱青夫妇不动摇!
第60章 第五十六章
*
当白远默喝多了酒,推开房门,进入厅堂时,远远的,便听见了小美人的哭声。
他只当又是这小孩儿一贯的闹法,本来没打算理睬,却又听见了急促的喘息声,看到了帷幕后交叠的身影。
周钰恒将小美人扒了个赤l裸,正忘情地上上下下抚摸和亲吻他。
白远默只觉得一阵阵血气上涌,整个头痛得如同炸开一样。
他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长鞭,只一鞭,就抽开了两人。
“谁给你的狗胆,敢勾引你的主人!啊?不过是只宠物,竟敢如此犯上!看我不打死你!”白远默抖鞭抽在小美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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