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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禁羽(玄幻灵异)——洛芩苌

时间:2018-12-05 16:44:56  作者:洛芩苌
 
这幅画,并没有画完,他也并没有见过。然而简笔勾勒出的风物,却是熟悉到了骨髓里,令他如坠地狱。
 
不过是,一条河流,数朵荷花——两年前的盂兰盆节,他心中永世不朽的盛景。
 
作者有话说
 
这幅画是两人初遇的盂兰胜会,详见【第10章 纸笔】
 
第二十九章 蓬青(上)
 
“敢羞辱咱家,把他吊起来!!咱家不信他这张嘴还能硬下去!!”
 
若单单是吊刑,其实并不怎么痛苦,可怕的是两只钩子穿过了他的琵琶骨。血顺着衣角鞋袜往下淌,在石子地上汇成了一汪水坑,滴滴答答地报着时。
 
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清醒地熬到天黑。
 
流羽在非人的折磨中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的双眼在今早被缠上了一圈白纱,此时也已经变成了污布条,被冷汗和血浆浸湿。挂在他身上的囚服被鞭子抽了个破烂,草鞋则被换成荆棘底的刑具,根根尖刺扎进脚心的皮肉里。
 
这样想,或许被吊起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一向善于自我开解,苦中作乐。此时也只能劝告自己,若是牧珊手下的人一不小心把自己折磨死,倒帮他早早解脱了。
 
流羽正想的出神,忽而听见了天牢大门吱嘎作响,以及急促奔来的脚步声。前几日里,他还会心存幻想地看一看,现在再下意识冲着声音扭过头后,就连自己都嘲笑自己的愚笨。
 
没瞎的时候尚且看不见的东西,瞎了之后便彻底不可能看到了。
 
虽然心底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要伤心。嗓子眼儿里憋着的一口血忍不住了,喷薄而出染红了苍白的双唇。
 
“流羽!!!”
 
是谁在撕心裂肺地喊他?怕不是他已经死了,才能再听到这把声音。
 
勾在他肩胛上的铁钩被人取了下来,一双大手勾住他的腿弯和后背,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住。拥着他的胸膛温度也是熟悉的,只是肩膀和手臂一直在抖,和那个人的坚实稳定很不一样。
 
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权且把这个人当成是牧铮了。万一呢,如果呢,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就算是下一秒便死了,也还是想让他知道的话。
 
“牧铮……”眼前一片混沌,他抬了抬头,想把这人的眉目再看清楚一点,才记起来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那人慌忙扶住了他的头颅,哑声道:“是我,我来了。”
 
连声音都在抖,他从没有听过牧铮用这种悲痛欲绝的腔调说话,果然不是本人。但流羽心下还是感激上天能赐给他这么一个配合演出的对象,让他把这一生的爱恋说尽。
 
并非不痛苦,并非不怨恨,只是最终留下的,不能是这些难堪的凄凉。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一只胳膊勾住了来人的脖颈,仰起头想靠近他的肩膀:“我悄悄……问你……”
 
来人赶忙把他抱了起来,将他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上。
 
流羽安心地攀附着他,染了血的唇贴近他的耳朵:“两年……前,你想骗我十分真心。”
 
环着他的胳膊,彻底僵硬住了。
 
“现在……我瞎了,也快死了,你还想要吗?”须臾的死寂,流羽没有等到回答,只好勉力勾了勾唇角,自问自答道,“想要,就都给你。”
 
——你这骗子,假冒我表哥,是何居心?
 
——既然是骗子,自然是想向姑娘骗一样东西。
 
——我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你骗的?
 
——那便只能骗你十分真心了。
 
——现在……我瞎了,也快死了,你还想要吗?想要,就都给你。
 
“我要,我全都要!”牧铮咬死了牙关,“你不会死的,也不会瞎!我现在便带你离开,治好你的眼睛!!”
 
然而,流羽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勾着他脖颈的手颓然落下,指尖的血滴荡入半空。
 
“流羽,”他抱着陷入昏迷的流羽站起来,让人坐在左臂臂弯里,无力的头颅垂在肩上,牧铮低声重复,“我带你离开,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右手从腰间抽出长刀,他倒提着鎏金刀柄,向外走去。方才折磨过流羽的阉人和牢头已经屁滚尿流地往永馨宫跑了,却被狼王的侍卫全部又堵回了天牢,正巧遇上了双目赤红的杀神,还来不及惨叫告饶便被拦腰分为了两段。
 
但凡是伤害流羽的人,无论曾经抑或过去,他必将一一斩于刀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从此,只愿没有狼王,只有牧铮。不再东征西讨、不求万世之业,那人予他的深情,便是他逐至地角天涯也想回到的故乡。
 
作者有话说
 
可不可以讨点鱼粮和海星[]~( ̄▽ ̄)
 
……不投喂也可以啊,求大佬们不要把我拖出去打死(┬┬﹏┬┬)
 
第二十九章 蓬青(下)
 
流羽被牧铮救出来之后,被一路从天牢抱回了寝殿。
 
宫人和内侍端着一盆盆清水进去,又端着浸泡着纱布的血水出来。任人也想不到流羽下狱不过四天,究竟是如何能落的这一身由表及里的可怖伤痕?
 
“若非老夫每日去照看着,情况只会更糟。”御医娴熟老练地拆着纱布,对牧铮冷冷道,脸上已经不见了对狼王的敬重。
 
牧铮非但不恼,反而一把抓住了他干枯的手腕,涩声道:“他的眼睛……”
 
蒙在流羽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了一半。老御医闻言,手一顿停在半空中,毕恭毕敬道:“臣知道王上喜欢流羽这双眼睛,所以特意为王上留下了。”虽然语调谦卑恭顺,每一个字却都是悲凄的嘲讽。
 
牧铮心神巨震,无意去深究其意:“他并没有瞎,对不对?!你当时就在绛闾的身边,你不可能让他下手!”
 
“他是王上的妃,王上却指望着老臣一次又一次帮他死里逃生。”老御医摇摇头,长叹一声,“臣不过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流羽现在还能活着,多半是他自己的造化。”
 
牧铮闭上眼,低声问道:“你可否认为,流羽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本王所赐?”
 
老御医沉吟了许久,几次蠕动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狼族中尊卑有别戒律森严,他不能犯上,只道了另一句实话:“要怪,也怪他自己是个痴傻。”说罢,便取下了覆在流羽眼上的纱布,将脏污不堪的布条扔到了铜盘里。
 
牧铮一时心跳如雷,只见眼皮下依然圆润饱满,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扶着床沿缓缓坐下,伸手想要触碰那双看似完好的眼睛,却又像被燎伤了一般抽了回手。激动的心情平复了很久,方才能吐出两个沉重的字:“多谢。”
 
“王上不必如此。”老御医淡淡道,“他的眼睛虽然没有被剜出来,却的的确确已经瞎了。”
 
语罢,觑着牧铮晴天霹雳般的神情,老御医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跪倒在冷如寒霜的地上:“是臣,亲手弄瞎的。”
 
“你……”牧铮只觉得方才止痛的胸膛又被挖空了,他定定瞅着那苍老灰白的发,颤声问道,“为何如此?”
 
“臣见过绛闾一面,知道他所修的是巫医族中的骨灵,炼化万物白骨喂食妖物,以换取起死回生之力。大妃代他向王上您讨要一截指骨,证实了臣的猜测之一。而臣的猜测之二,便是大妃的所求。自从您化身为狼时伤了大妃的左眼,她便一直在寻找疗法。流羽的眼睛,只怕是最符合她心意的了。”他蓦然抬起头,老眼中闪过一丝傲然顾冷的光,“臣宁可毁了流羽的双眸,也不愿让恶贯满盈之人得偿所愿。”
 
将狼王的大妃与绛闾一并以恶贯满盈称之,老御医为自己的莽撞而暗自心惊,却只听牧铮道:“起来吧,继续说。”
 
“谢王上。”老御医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臣……毁了流羽的眼睛,绛闾一见便知无法实现他给大妃的许诺,立刻受到骨灵的反噬,在牢中毙命,自食其果。现在流羽在您的照看下,也将安然无恙,大妃只怕离死期也不远了。”
 
牧铮对自己独眼的妻子已经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冷漠道:“若果真如此,待她死后本王便昭告十八部落大妃因病而亡。”如果牧珊不死,等待她的只会是更加残忍的命运。
 
“王上英明。只是大妃的父兄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几次三番救过流羽,先前的欺君之罪本王不愿计较。”牧铮打断了他的担忧,追问,“但是流羽的眼睛,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骗过了绛闾?”
 
狼王果然是一心挂念着这双眼睛,故而不愿意相信流羽真的瞎了。老御医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是蓬青。”
 
“蓬青……”牧铮一怔,“可是神水云汀上的蓬青?”
 
“只有此物,绛闾是不认识的。”老御医打开了药箱,从中取出一株碧绿的蓬草放入狼王的掌心,“蓬青虽生长于云汀之上,却并不难得。难得的,是蓬青之毒的解药,朝暮。”
 
狼族的领地上有条自天山而来的河流,千万年来经流不息,滋养着草原上的芸芸终生,被狼族人奉为神水。神水的支流遍布广袤大地,终日里无声浸润着万物,唯有在一处高地改了流向,略微向外延展两岸形成了大片宽广的水域。臂弯环绕的中央,浮着一方烟云缭绕的汀州,其上草木茂盛,郁郁青青。
 
蓬青不过是云汀中央的一株蓬草,虽具有毒性却十分微弱。
 
“朝暮是蓬青的花朵,也是蓬青之毒的解药。”老御医沉声道,“然而这花每十年只会绽放一日,朝生暮死,才有了‘朝暮’这个名字。”
 
牧铮攥紧了手中的蓬草,轻声问道:“朝暮上一次开花,是什么时候?”
 
“臣记得,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是为朝暮,是为蓬青。
 
流羽该(生孩子)回家了惹……
 
今天睡了一会儿,现在才更文(╥╯^╰╥)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投喂和包养,哈特
 
到了第四卷,也就是下周,一切都会向HE大步前进的。毕竟有球球了(羞)爱你们哒,再坚持一天,国庆节就到啦(*^__^*)
 
第三十章 火海
 
“血,是血!!快,快去请御医来!!”
 
“杀了……杀了那蛇!……”
 
“已经丢进火盆里了,大妃,您先躺下。”
 
“我的眼睛!眼睛还……”
 
大妃牧珊口吐鲜血而亡,临死前连叫了两声“眼睛”,和绛闾之死不尽相似。狼王得知之后,以瘟病为由封了永馨宫,并抓了近日来进出过此地的官宦十余人,幽闭在了慎天司的地窖里。
 
漏网之鱼,只有一名当日出宫采买的女官。不过慎天司的新任主事认为此人无足轻重,缉拿的布告挂在城门上十余日后便不了了之了。
 
狼王大妃之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草原。驻守在冰河一线与胡哈尔草原的十八部落中有六部当即反了,牧珊的父兄集结了三万兵马自立为王,浩浩荡荡便向王城开拔。其余十二部中,有五部宣誓效忠牧铮,其余七部则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这一年,牧铮也不过二十岁罢了。狼族男儿在他这个岁数,大多已育有儿女。先前牧珊专权悍妒,无人敢把自家女儿送来;如今牧珊一死,七部不见出兵,倒是先驱赶着马车来王城提亲了。
 
“不见。”牧铮双手架在沙盘旁,头也不抬。
 
“王上,”左丞苦口婆心地劝道,“无论您是否中意那女子的相貌,无论您最终是否会娶她,她可都是福岳大人的女儿,代表着五千骁勇铁骑啊。您至少应当见她一面,否则让福岳大人知道,已为您是故意轻慢可就糟了。”
 
牧铮神色纹丝不动:“王城中有我母妃坐镇,部落首领送来的女儿你直接带去见她。”
 
牧铮的母妃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根本左右不了狼王的心意。为今之计,只要牧铮愿意多纳几个妃子,北境的危机便迎刃而解,麾下的兵力亦可全线西调。狼王一向深明轻重缓急,这次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如此意气用事。
 
左丞还想说什么,但见来往将士皆行色匆匆,战报和通牒如雪片般积满了案牍,实在是插不上话。牧铮将一面黑旗插入沙盘之中,淡淡道:“左丞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便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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