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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江湖(古代架空)——九邶

时间:2018-12-07 10:57:01  作者:九邶
 
  第一轮是我输,我利索干了一碗酒,任由花繁问我:“你来这江湖做什么?”
 
  “因为我老爹让我杀七王爷啊美人——我想知道我老爹和七王爷间有什么恩怨。”我答,一碗烈酒下去,整个人就能放肆了。
 
  第二轮还是我输,花繁支着下巴眯着眼直直看我,语气平静地问:“你是不是只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那双眼牢牢盯着我,只要我一个回答不谨慎,就能把我生吞活剥掉,我被刺激得咳了起来,他好心拍我的背,一下比一下轻柔,一下比一下来得缱绻暧昧,缓慢地近乎摩挲,隔着衣衫我都能清晰感知到,刺激得我只想跳起来。
 
  “这重要么?”我问,按捺着把他的手扒开的冲动,依稀记得被人粗暴地提着头发,粗糙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的触感,四肢都麻木着动却不得,厌恶感升腾着,将要溢出。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摇了摇头想把那东西从脑子里晃出去,干掉一碗,便自觉又倒了一碗干掉,补上一句“我不知道,可能我爱不了人。”
 
  这的确是事实,说完以后我就把花繁的手给拨开了,花繁露出一个我不能理解的表情来,他勾了一个笑容,似笑非笑的,目光悠悠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那眼神是看着什么物品的,眼里带着几分新奇。我不怎么理解,揉揉发痛的眉心,给了一个不怎么让人信服的解释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花宫……花公子还是自重得好。”我说道一半生生变了称呼,花宫主……花公主什么的……怎么好好的一个霸气宫主就变得柔弱好笑了呢。
 
  我强撑着没有笑,觉得这简直莫名其妙,我想我是快醉了吧。
 
  等到第三轮,我终于赢了花繁,晃了晃脑袋,意识模糊间依稀记得自己是赢了的,该问问题了,对,我终于赢了,便一把扯住花繁的袖子,盯着人看了半天,各种问题在我脑子里乱斗,一个个都在叫嚣着:“选我啊选我啊选我啊!!!”
 
  然后我贼胆包天地抬手,摸上花繁的脸颊,触感微冷,还捏了捏,花繁大抵是没遇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也不跟我计较,我忘了他那时是用怎样的眼看我,被酒气和美色蛊惑地没了理智,问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我问他:“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堵了我的路?偏偏选择我?不杀我?”
 
  他笑笑,道:“这可是三个问题,不止一个呦——”
 
  “不,这就是一个,我只是问你,为什么偏偏是我,后面的是补充,免得你不知道我在问什么。”我胡乱说着,自己都没什么理智可言,一个劲儿扯着他袖子不放,不知道答案不肯罢休。
 
  “我想要有一个人是我的,他能给我他的一切,展露所有——,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只给我一人看,比如——”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裹挟着一身暗香欺近,捞上我的后背,呼吸贴在我脖颈边,没等我反应迟钝地把他推开,便缱绻低语道,“比如床上的千般孟浪万种风情,无边□□和风月,只教我一人看。”
 
  他又退开些许,冷的手指抬着我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我唇侧,对我笑得像是蛊惑人心的妖魔:“你是逃不掉的,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招惹上我的。”
 
  我眯着眼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我不认识这个人,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诚恳,那双眼我看不透,辨认不出这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来,可他说他要我爱他,要我把自己整个剖开给他看,把我的一切悉数给他。
 
  我真的忍不住,冷笑起来了。
 
  “我不在乎,只要你比我强,那你随意,现在的我在你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可是啊,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说着,心里没什么底,完全是死撑,实力的差距足够我清醒灌了不少酒的脑子,我握紧雪漫,没有出手。
 
  我还是惜命得很的,差距过大不宜出手,要等到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才行。跟着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我只学会两件事,一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不下去直接动手,一件是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保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流芳百世的人少的很,反正不会是我们这种江湖上碌碌无为之人。
 
  我只想快意恩仇,解决一切麻烦,找个爱我的女人在一起,面容寻常就行,只要她爱我就够了,在我自幼呆的山上隐居,安安稳稳的,做个庸庸碌碌的人就好。
 
  我真正在乎的,不过是山庄里的那六个人,老爹,阿碧,天青,师兄楚歌,门口晒太阳的钱老头,做饭总是换着花样的赵厨娘。万丈红尘我本无心,只是被牵扯进来而已,我厌倦处在这些恩怨之中。
 
  我不想欠别人什么,也不想别人欠我什么。
 
  “别怕啊,我又不会逼你做什么,过来,让我抱一下。”可有人要把我拉进这江湖,柔声哄骗着,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唇角都是笑意。
 
  我栽下去,落进一个满是暗香味道的怀抱里,那人一身陌生的气息,可我醉得一塌糊涂,只想睡,破罐子破摔地想,随便吧,都在人身上昏沉着睡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卧槽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不不不我不爱你”
花繁:“不不不你会认的”
 
 
 
 
 
第9章 疑窦丛生
  
 
  我陷入一段荒诞的梦境,梦里有无边无际的大雾,我一边清醒着想这是梦,一边张皇失措地大喊,拼了命地往前方跑,追逐着模糊不清的两道黑影,可那两道黑影冲我挥了挥手,就那么飘飘然走了。接着桃粉的衣袖和小小的手陷进眼帘,我平白无故地想:这是天青啊,还没去抓住,桃粉的衣袖和手就不见了,变成一尾锦鲤,游曳着远去,拉来厚重的黑暗。空气腐朽,积压在肺腑,难过得让人想吐,粗糙的手指掠过身体,怎么也挣扎不开,阴测测的笑声闯进耳朵里,不怀好意,要把人给撕扯碎吞没。
 
  我看见天青含笑盈盈的桃花眼,柔弱得生出娇媚气息,栀子花成精一样纯净又清艳的笑容,像是虚幻的大梦,一碰即碎。接着便是一个血腥味的拥抱,抱得太紧了,紧得我都要窒息,那一身血腥气让我害怕,可是被牢牢抱紧,低哑的嗓不住安慰着:“不要怕,要怕啊……”
 
  我竭尽全力挣扎,终于把自己给弄醒了,还没抬头就被人按下脑袋,我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姿态甚至是亲密的,还没来得及思索,身体便自发把人推开,满脑子嗡嗡作响着,头疼得厉害,用力过猛之下,啪的一声遭了报应——我一不小心撞到马车车厢了。我抱着脑袋,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把头埋在膝盖上,理着思绪,好不容易理清后,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花繁只是在一起划拳喝酒,话题是怎么偏离到,他打算把我给拐了的。
 
  我觉得这有些蹊跷,花繁说的,太认真了,还有,什么叫做,是我先招惹他的?
 
  或许是我埋头埋得太久,花繁出手捞我脑袋,我抗拒性地把他的手推掉,他挑了挑眉给我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指勾了勾,示意我过去,可我看了看他,不敢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缓慢地挪向我脖子,我贴着马车车厢,身体僵硬,心脏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任凭他摸向我脖颈,动作很轻柔缓慢,可他另一只手,正扣着我肩膀,不容人反抗,我咬紧牙关,抑制自己把那只手打掉的冲动。
 
  啊,忽然间就有一种把这个人咬死的冲动。别摸了,成么?这念头来得无缘无故,横亘在心头,不容忽略,我苦苦忍耐着,近乎焦躁。
 
  “呦——花公子,怎么了——”我笑笑,全然忽略脖子上暧昧的手指,他只是看着我,沉着一双冶艳的眼,冷冷道:“别笑了。”
 
  “嗯?”我问,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加深了笑容,借此来支撑自己,免得自己一个忽略,垮得只剩下一副皮肉,我是个没什么风骨的人,可我不能容忍自己露出些许胆怯懦弱,以及畏惧。人是会被自己的胆怯懦弱给吞噬掉的。
 
  “我叫你别笑了啊。”花繁又重复了一遍,他抬手,抚过我眉间,沉沉叹息一声,递给我一壶茶,接着便躺了下去,曲起一双长腿,我只听见他道:“醒酒茶,记得喝。”
 
  喝了醒酒茶后我脑袋放空,我想要么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要么是我被天青他们给骗了,因为我的老爹和天青,都是我不曾动过念头怀疑的人,其实思索起来,我老爹这个人一身破绽。他什么都懂一些,似乎天下间没有什么他不懂的事,从刀剑到琴棋书画,书房里也有不少玉石瓷器收藏之类,做事时又常常是一身的漫不经心,说话不文雅,一点都不,作风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你觉得正派人士会随手把自己儿子丢到一条饿狼面前么?会教训自己儿子,不要随随便便行侠仗义救助他人么?
 
  他让我注意,在外不要透漏武功,也就是说,他在江湖之上,很可能名声不好仇人多。那么他这么多年隐居不出,是为了躲避仇敌,还是因为受了重伤多年未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刺杀七王爷,偏偏让我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前因后果?
 
  还有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以为记忆模糊不清是我年纪太小,记事不行,可我为何会对某一个片段记忆深刻?是天青和老爹在骗我,还是我真的弄错了?
 
  我没法说服自己,花繁的手抚摸着我脖颈的时候,我心头沸腾叫嚣着的杀意和层出不穷的厌恶感。
 
  “花繁,你几时见过我?”我躺下去,问,花繁眨了眨眼,勾了个笑容:“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闻言躺下去,背对着他,被这个人的厚颜无耻和阴晴不定给惊到,听见他低笑一声,可我还是很纠结这个问题,便反悔了,撑起手臂,看了看花繁,他抬了抬妖冶的腥红眸子也看我,目光戏谑而微妙。
 
  像是满含期待,又像是在嘲讽。
 
  我先败下阵来,吻了吻他额头,蜻蜓点水般迅疾,吻过以后直接了当地开口:“好了,说吧。”这个代价很小,我足以付得起,而且这个答案很重要,我十岁以后的记忆是没什么差错的,若是我年幼之时见过他,我该记得。
 
  毕竟花繁那一身不凡气度和肤色眸色,近乎刺眼,是常人很少有的。
 
  “你四岁时和七岁时,我们是见过的。”他道,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简单的陈述,听不出什么感情来。那这和我家老头子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天青也难逃脱,我不敢断定我那古灵精怪比我聪慧的妹妹,会不会因为什么缘故,瞒了我一些事情。
 
  我那妹妹随口撒谎,说的时候表情配合得很好,桃花眼柔弱娇媚,很是无辜。小的时候她惹了什么祸,看见我父亲脸色不好,就能在三秒钟内抽抽噎噎起来,眼里的水汽在转过身的时候就能消散不见。她还会对着不懂变通的我做个鬼脸,央着大师兄下山给她买些桂花糕吃——因我们那时年纪还小,下不了山。
 
  赵厨娘见状会抱怨是不是小姐嫌她做的糕点不好吃怎样怎样,她便会露出笑容,小酒窝深陷,甜美无辜又纯真道:“我就是一时想起想吃,糕点都是混着称的,我怕累着您,天气太热了,还是多歇歇吧,来,吃一块,张嘴啦——来,啊——”那时天青不过七岁,说话便很甜了。
 
  她总会把东西分给我一半,就算是我不喜的甜食,也能被她的一双泪眼逼得咽下去。哪怕我明明知道,我这个妹妹,最擅长装哭。
 
  我想起她十五岁及笄那年,我父亲送了一个银簪子,银的树枝绽着梅花,错落有致,中间一轮黄月,不知是什么玉石,质地极好,盈润透亮,还缀有细长流苏,流苏末端坠了深红玉石珠子。我师兄正在游玩,托人送了四个有趣的簪子,是他路过一处产瓷器较多的地方,跟着人学了一段烧成的。
 
  我当时啊,我啊,很不解风情地削了削一段桃木,刻了玉兰花,雕成后还被父亲取笑说这不像啊,不像啊,还是我老爹叹了口气,抽走我手里的雪漫,他说我这是糟蹋雪漫,雪漫在他五指间转来转去,在阳光下闪着锋利冷光,夺命利刃在他手里像是玩具一样,他只是端详了手里的簪子一阵,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来,手指飞快,轻轻一吹后,木屑散开。
 
  “好啦,你去给天青吧,你这么傻以后怎么拐骗无知小姑娘呢?”他恨恨道。
 
  我去找天青时,她在水潭边一块大石头上,一身杏子红的衣衫,明艳灼灼,对着水潭像是在顾影自怜,可她不是,她正靠在石头上喝酒,醉眼朦胧地盯了我一阵,语气埋怨着说我冷,一张脸上都写着委屈,我夺过她手里的褐色酒坛,她便哭丧着脸委屈道:“你干什么抢我的酒,嗝。”
 
  我在旁边坐下,劝她:“水边冷,还是回去吧,你居然拿了老爹的百花酿,老爹还真是娇惯你。”我半真半假地抱怨,天青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冷笑了一声,她拿一双醉眼朦胧的桃花眼看我,道:“娇惯我?他才不娇惯我啊,这是我,天真啊天真,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真天真啊。”
 
  然后她身体一歪,伏在石头上,似乎想起什么又撑起身体,随手一摘,抽出老爹给她的昂贵发簪,晃了晃头,黑发迤逦,散了一身。她夺过我手里不值钱的桃木簪子,随手把另一只丢给我,整个人往石头上一趴,昏睡过去。
 
  那时我不曾起疑心,只以为是她在说胡话,连带着忽略了她那复杂的眼,天青在我面前,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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