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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江湖(古代架空)——九邶

时间:2018-12-07 10:57:01  作者:九邶
 
  “还没死呢。”
 
  那是一句露骨的告诫,花繁恍若未闻,径自从那破窗跳了下去,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没了踪迹,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手指不住颤抖着,我想我的的确确是缺失了一段记忆,回去的话,还是要想办法把老爹打一顿。
 
  入江湖还没多久呢,我便觉得身心疲倦。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哥哥?”天青道,蹙着眉无奈道,我所有的质问疑惑就这么被她一句话打回肚子里,可接下来我想起什么事情,便无力地靠着墙壁问:“你手里有钱么?你把窗户弄坏了,肯定是要赔钱的。”
 
  “诶?钱什么的,哥哥你没有么?我的钱买吃的还有衣服,用完了,不是我说,这里的衣服不怎么好看,布料又粗糙,要价倒是不低。”我看着她身上绣了暗纹的如水绸缎,灼灼生辉的杏子红,挑了挑眉,无法把绸缎和粗糙联系在一起。
 
  “嘛嘛,山下还是很有趣的,吃食多人也多,不过哪里有天女坊的衣服啊,我想要去那里买,哦,对了,还有颜如玉的胭脂什么的,我都好几天没怎么打理打理自己了。”天青抱怨道,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天真柔媚的气息,我还真没。
 
  “……”想起这丫头穿天女坊的衣服,用颜如玉的胭脂水粉用惯了,我就觉得头疼,我怎么就忘了呢?
 
  总觉得接下来的路没法走下去了,老爹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她这么败家我真的养活不起。
 
  “好了,天青,我求你回去吧,我可真的养不起你。”我无奈道,天青闻言,转瞬就从一张抱怨不满的脸,切换成了满眼水雾还一下一下吸着气的哭脸,眼里盛满泪水,似乎下一秒眼泪就会掉下去脖颈都在抽动,开口时都掺杂着哭腔:“哥哥……嗯……我……我和老爹……吵了一架……他……他……”
 
  那声音断断续续,掺杂哽咽,桃花眼里泪水盈盈很是柔弱,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可我听惯了,又是铁了心不想让她跟着我,行走江湖哪里有说的那么容易,有什么潇洒风度翩翩可言呢?只要手里有钱住得起客栈就好了,赶路时,可能还要就地寻找客栈或者山上自然而然形成的山洞石窟之类,蚊虫蛇鼠之类更是少不了。
 
  我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苦?天青几时受过?
 
  天青见没用,自顾自拿了桌子下的棋盘棋子,背对我,自己下起来,我躺了片刻,这才恢复些力气,套上衣服,身上摸了个遍,扯扯天青的袖子,自己捞了屋檐上去,运了轻功便跑,不跑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掌柜的抓人么?
 
  等跑了两三道街,我和天青从一个死胡同里走出去,天青死死拽着我的袖子不放,我也甩不开她,一小瓶的软骨散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我身上的软骨散已经没了,我也不想再留几瓶备用了,求上苍保佑,让我再也别看见花繁花宫主就好。
 
  “好了,天青,出了城你就回去吧,我去找师兄,他应该在约定好的地方。”此时街上人不多,可我总觉得有不少人在看着我们两个人,而且不知为何,很多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只差骂上一句吐一口唾沫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地想,我的话刚说出口,天青便哇一声哭了出来“哥……哥哥……我错了……你……你别生我气啊……哥……”我清楚这丫头是装的,本打算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可是手臂被她死死拽着抽都抽不出,这是终于有一个中年女人看不下去了,指着我吼道:“你看你,都是哥哥的,怎么把自己妹妹弄哭了,小姑娘诶你别哭,别哭好吗。”
 
  满天神佛诶,求你显灵好么?这一句话语气的前后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暴雨雷电和春风拂面的差距,而且,大娘你口里的小姑娘死死拉着手腕,我抽都抽不出来的好么,谁告诉你眼见为实她是柔弱的小姑娘了?
 
  可天青袖子遮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可以肯定这丫头绝对是在苦苦忍耐着笑出来,可是周围人都相信自己眼见的,一个个指责起我来,觉得事情不妙,天青在这当口抬了眼,眼圈都红了,眼泪啪的一下滚下去。
 
  我听见她委屈难过地喊:“哥哥——”
 
  下一秒就有一道白衣翩然的人影冲进我和天青之间,那把样式普通的剑架在我脖子上,冷的声音质问我道:“当街恶霸,竟欺负柔弱姑娘……”
 
  “啊?什么?”我疑惑道,什么时候我成恶霸了?
 
  天青没忍住,眉眼弯了弯,杏子红的衣衫下肯定是笑着的脸,她扯扯那白衣人袖子,低眉间眉目柔顺,桃花眼柔弱,脸上带泪痕,说话间酒窝陷下去,她柔声道:“公子,您误会了,这是我哥哥,他……他打算让我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恶霸……爹娘死后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不容易……可是……可是……哥哥怎么就嫌弃起我呢……”
 
  一边说着,天青抬了抬袖子,去擦拭眼角,眼泪太多,下一秒就要落下去的样子。
 
  白衣公子眉目愈发冷峻。
 
  “在下白青莲,会为姑娘主持公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白青莲遇见天青,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脸上的泪水砸下去,一张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像是暴风雨中的荷花,那么柔弱娇媚的眉眼,那么动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怜惜得很,肩膀正抖着,像是哭的过头了。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灼灼明艳,又柔弱得很。
 
他听见耳边有人说是恶霸欺负小姑娘了,顾不得自己师兄弟的呼喊,飞身踏过人肩头。
 
后来白青莲总记错,记错成自己遇见天青是春初,可他的师兄弟都作证是深秋,或许只因白青莲见天青第一眼,就见她眼角似桃花,那时那么吵,他听见她眼泪砸下去的声音,那么大。
 
刺得他心头一痛。
 
 
 
 
 
第12章 所谓命途
  12.所谓命途
 
  我以前就偷偷笑过,不知会是怎样的恶霸和英雄,来上演关于天青的,俗烂透了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我还能三生有幸地充当上主角,面前的白衣公子眉目凛冽如风雪,只顾着看天青这个受害人士,冷冷瞥了我一眼,目光冷锐,看得我心头发凉。
 
  “公道,什么公道?眼前我有桩要紧事要去办,带着一个小姑娘出行不便,女儿家还是本分地待在家里就好,可是这丫头任性,跟了我一路,不肯回去,道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咱们去附近谈谈可好”我笑着问,冷着眼环顾四周一圈,方才的女人尴尬的笑了笑,吆喝起来:“散了吧散了吧,这是误会,家事不便外传。”
 
  白青莲看看我,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时他才意识到天青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不放,低头道了一句男女有别,天青便乖乖松了手,在那白青莲转身去招呼自己的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时,天青还抽了个空,对我做了个鬼脸,她勾着笑,脸上神色得意。
 
  死缠烂打撒娇耍小脾气这种事,十辈子我也赶不上天青。
 
  天青跟在白青莲身后,随我到了街边那家破旧的客栈,进了店我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敲敲桌子,让热络的小二上几盘素菜,我支着脑袋,开门见山道:“敢问道长可知事情缘由?”白青莲摇摇头。
 
  “敢问道长可熟悉我们兄妹?”还是摇头。
 
  “敢问这与道长你有何关系?”还是摇头。
 
  “既然道长不知,与我兄妹二人也不熟悉,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人各有各自的难处,男女有别,我这妹妹倒也任性,道长还是不要插手,专心修道的好。”我道,只觉得这个道士还真是可怜,好好的,怎么就被天青蛊惑去了呢?
 
  “眼前人有难,我该救,此为善。”白青莲不依不饶道,他真的是人如其名,白,白月光一样冷而凉,他站在这纷繁世俗里,像是个虚假的存在,一碰就要羽化。
 
  “那么你该如何证明,你就是霄琅教云深道长下的大弟子白青莲呢?”我问,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想他该如何作答,天青安安分分坐着,拿着一双泫然欲泣的桃花眼看我,我时刻警惕着被她拽了袖子跑不了。我是不能带着她上路的。
 
  白青莲没说话,拿出背后背着的另一把剑来,那把剑只是抽出了半寸,剑身是通透无色的,折射出粼粼水光,“澄练在此。”他淡淡道,说的云淡风轻,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证据,眸子冷冷清清的,像是他手里那把澄练一样。里里外外,都是通透的。
 
  “柏水不才,劳烦道长照顾家妹,还望道长见谅。”我留下一片身上仅有的银叶子,白青莲扫那银叶子一眼,袖子一甩,银叶子就飞回我手里,我不解地看过去,那双眼通透得恍若无物,冰冷如高山凝固成冰的寒潭。
 
  “我知你兄妹二人为江湖人,白青莲帮忙,只是从自己的心罢了,别无其他,故而不受,师傅曾劳应如是为我算过命途,此为一劫,白青莲该应,便应下。”白青莲淡淡道,天青眼角的泪水堪堪要砸下去,还没哇地一声哭出来,就被这句话刺得收了回去,然后白青莲扭头,声音和那张脸一样没什么鲜活,他问:“你可愿随我离去?”
 
  问完话白青莲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天青看看我,看看白青莲,还是跟着白青莲走了,我在天青猝不及防之下摸摸人脑袋,得到她一个嫌弃的白眼,然后她就走了,走的那么利索,两个人都走以后,我对着桌子上的素菜,让小二上了一份烤鱼一小坛酒,暂时住下了。
 
  “天青还是应下了啊。”我叹口气,从窗外去看,试图寻找那熟悉的杏子红的颜色,可再也找不到了,我想我该改变一下计划,该去找应如是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应如是此人神鬼莫测,她曾有过三个预言。
 
  江湖上白、胡、时、柳、安、杜,南、邵八大家很有名,而今只余下白家回天堂,胡家两易庄,南家常青山。时家内部出现分歧,后来竟严重到自相残杀,又有魔教入侵,时家上下一百一十六人,悉数被杀,时家灭亡十五年后,江湖上传出应如是一预言,她说时家人,将会杀尽柳安杜邵四大家,以报灭族之仇。
 
  没有人知道那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江湖人都把这句话当做笑话,可是那年年关之时,四大家族于一夜之间,悉数被灭,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因一场火灾,可是那些残骸之上,布满入骨刀痕,刀刀入骨,也不知是何等彻骨的恨意。
 
  后来时痕以时家后人之名出现于江湖之上,取代当时的魔教宗主,年仅二十五岁,江湖之上却仅有霄琅教掌教能与之对抗,十四年后霄琅教掌教亡,江湖一时沸腾,应如是再次传出一预言:时痕第二年自江湖上消失。
 
  第二年,几大名门正派围困时痕,时痕出逃,却失去踪迹,江湖上再也难寻。
 
  第三个预言便是,山罗无鸠将会成为新的四大家,而这也是应了,山家山庄掌管起水路,罗七的花满楼和鸠杀一南一北,割据一方,贩卖消息,无常组织专养刺客,以刺杀出名。
 
  应如是从未出现于江湖之上过,可是江湖上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却从未终止,两易庄当家人和霄琅教掌教是知晓的,除此之外,无人知应如是此人是男是女,模样如何。
 
  我老爹却得知那传说的消息,不仅得知,还从应如是口中得到一预言:天青及笄后最好不要下山,一旦下山,她将会遇上情劫,对方是霄琅教大弟子。我本是不信的,可天青及笄时,我下山去,不过半个月而已,江湖上便已经流传起另一个人来,据说是霄琅教大弟子,名白青莲,他断了罗刹教宗主邵流年右臂,自此以除魔卫道之名扬名天下。
 
  他名扬天下之时,天青刚好及笄。我本以为之时巧合罢了。
 
  如果命途这东西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我就要催毁它,我至今还记得老爹慢悠悠告诉我和天青的后半句,必有一人因相思而亡。当时天青漫不经心笑了笑,她扯了扯我老爹袖子,靠着人胳膊懒懒道:“我才不会跟个傻子一样为了一个人相思而亡呢,我要一直陪着老爹,老爹你也不许赶我下山,好不好?”
 
  我老爹说好,好,眼底如墨痕驳杂,明明暗暗的,看不真切。眼底都是或浓或淡的伤悲。
 
  而今,真的应下了。
 
  我是不会让天青死的。
 
  喝了一小坛劣酒,酒水不浓,也不醉人,无端弄得我烦闷不堪,我出门的瞬间,和一人撞上,起初我以为是个少年,可习惯性扣上那人探向我钱袋的手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子,眉目温顺,手里还拿着一个棍子,像是个盲人,她抬了一双灰色的眼,那双阳蒙了一层迷雾一样不见丝毫光亮,像是一个瞎子。
 
  “你跟我出去”她道,嗓子微微沙哑,像是受了风寒。
 
  我便被这个才到我胸口的女孩子拉了出去,我弯腰折膝,好方便她跟我讲话,她拿那双灰色的眼看我,像是大雨后积水的水洼,映着天地万物,我看见我自己的倒影,听见那个女孩子用着沙哑的嗓低低道:“花镜宫宫主说,他知道你要去找应如是,应如是在花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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